孕四個月,蕭南的身體終於調理到了令兩位廚娘都滿意的地步。
而蘇媽媽及時請來的太醫也頗爲篤定的告訴她們,縣主的胎像極好,只要按照這個狀態保持下去,再配合以適當的運動,縣主一定能平安產下健康的子嗣。
聽到這個消息,蕭南也鬆了口氣,她總算平安度過了最危險的前三個月,腹中的小豆芽已經安全發芽、生長,此刻雖然還感受不到明顯的胎動,但微微隆起的小腹,告訴蕭南,這裡,正有一個和她血脈相連的孩子茁壯生長着。
有人說,古代的女子有三個依仗:父兄、丈夫以及兒子。而在這三個依仗中,最最安全、最最保險的就是兒子。
原因很簡單,父兄爲了自家的利益,可能會犧牲掉出嫁女兒;丈夫爲了家族、爲了自己的私慾,可能會拋棄髮妻;但唯有兒子,不管出現什麼情況,都不能也不會拋棄自己的母親,只要他生母是父親的嫡妻,而不是什麼小妾通房之類的姬妾,那麼他這輩子可以休妻、可以棄子,但惟獨不能忤逆母親。
在大唐,雖不推行兩漢時的孝廉制,但一個士子的名聲對於他立世、出仕都非常重要。他可以平庸,可以寡情,但絕對不能不孝。遠的不提,就拿當朝來說,就有不少士子或者低品級官員,因侍母純孝而聲名遠播,最後被聖上委以重任的例子。
大唐承自北朝,胡風盛行,胡俗也極大的融入到了當下的大環境裡,而在北朝,胡族女子的地位比較高,所以在大唐並不像宋、明時講究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相反,唐人們注重對子女的教育,並不會因爲是女兒就忽視了對她的教育。
另外,唐人在生男生女的態度上,也非常開明。大詩人白居易大大不就說過‘懷中有可抱,何必是男兒’的話嘛。
在大唐,雖沒有達到男女平等的地步(其實在現代,也沒有絕對的男女平等),但對女子的態度卻是很開明,社會上也有許多關於女教的書籍,說到這裡,某薩忍不住吐槽,明清時代推崇什麼女四書,扭曲的講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理直氣壯地不讓女子學習。難道他們就不想一想,女四書可都是女子著作的呀,若是按照他們所謂的女子無才便是德,那麼寫出《女誡》﹑《內訓》﹑《女論語》﹑《女範捷錄》等書的女人們,到底是有才呢還是無德呢?
話題扯遠了,咱們還是言歸正傳,唐代關於女教的書很多,女子接受的教育也很正規,使得當朝也出了許多才華橫溢的女詩人、女書法家、甚至還有不少有着大才女之稱的女冠、女道士。
女子有才學,當她嫁了人成爲母親後,便是教養子女的第一任老師,母與子整日裡相處,潛移默化也好,耳濡目染也罷,在子女們幼小的心靈中,相較於在外拼搏的嚴父,時時教養他們的慈母更爲相親、更讓他們感到敬愛。
這也就直接導致了,母親在子女心目中無可替代的地位。
在大唐,因爲母親的原因,休妻、致仕都不是什麼稀罕事,更有不少人,因爲母親信佛,也跟着改變信仰。要知道,正統的儒學家們可都是信仰孔聖賢師,講究‘子不語怪力亂神’呀,但爲了母親,不但‘語’了,還‘信’了。
試問,除了自己的兒子,誰還能做到這一步?
所以,在古代,兒子絕對是自己後半輩子的依仗和希望,這也是蕭南重視腹中胎兒的重要原因之一。
身體調理好了,蕭南也準備走出院子了。
“明兒早起一會兒,我要去跟大夫人請安。”蕭南喝完一盞雪耳湯,將瓷盅遞給玉簪,提醒道。
“是,縣主,”玉簪接過瓷盅,將它放到一旁的托盤上,繼續就請安問題,詢問道:“縣主要坐腰輿還是奚車?”縣主好長時間沒有出門了,這些交通工具可要提前準備好。
“都不用,我走着去。”蕭南搖搖頭,她早就盤算好了,直接否定了玉簪的兩項建議。
“縣主,這、這不妥吧?”玉簪有點兒訝然,隨即立刻勸道,“縣主,咱們這兒離主院還有一段距離,若是不搭乘車、輿的話,婢子擔心……您現在還懷着孩子呢。”
說到這裡,咱們得講一講崔家的建築格局和居住面積。
崔家位於親仁坊,面積很大,足足佔了全坊的四分之一。
這個數據聽着有點籠統,那咱們來點兒其他的數據對比一下。
衆所周知,長安一共有108坊,其中面積最小的是朱雀大街東西兩列的三十六坊,這樣最小的坊裡可以容納500戶居民,大家請注意,這個五百戶跟後世的五百戶可是有區別滴,那時候沒有高樓,居民們居住的都是三合院或者四合院,就算面積最小的一棟也不會低於四五百平米。那麼五百戶的面積有多大,大家可以算一下。
而親仁坊則位於朱雀大街東側第三列,屬於面積中等的裡坊,大約可以容納800戶居民。
崔家佔據了親仁坊的四分之一,面積相當於二百戶居民的總和,具體有多大,大家應該可以想象得出吧。
榮壽堂位於崔家的東北角,而大夫人所居住的正堂則位於崔家的中軸線,從榮壽堂到正堂,步行的話最少也要四十分鐘的路程。
作爲養尊處優的貴族千金來說,這無異於一項破費力氣的體力活兒。
所以,在崔家,女眷們若是去其他院落,大多是乘坐腰輿或者奚車,步行神馬的連體面的丫鬟僕婦也未必肯幹。
這也是玉簪聽到蕭南說要步行時驚訝的原因——正常時候的貴婦們都不會步行,更不要說現在蕭南還懷着身孕呢。
蕭南搖搖頭,道:“沒關係,阿孃常說,爲人子媳,理應孝順長輩,我現在懷着孩子,不能做到日日晨昏定省,已是很失禮了,如今大夫人體恤,只讓我初一、十五前給她請安,我若還坐着車輿過去,豈不是太沒有誠意了?”
“可是……”縣主身份貴重,就是不去請安,大夫人也不會說什麼呀。玉簪對蕭南的話很不以爲然,現在雖有皇后的訓誡,公主、郡主們並不敢十分恣意,但也不可能像普通人家裡的媳婦兒那般在婆婆跟前做小伏低,畢竟身份擺在那裡,就是她們想,那些做婆婆的也未必敢承受。
“不用說了,我已經決定了,明天你只管提前叫我便是。”蕭南擺擺手,她知道,在當下人們的認知裡,女人懷了孩子就該好好在屋裡靜養,但後世的人都知道,孕婦也需要適當的運動,否則,生產的時候很容易難產。這裡可沒有剖腹產,生產的時候遇到難產,基本上就是一腳踏進了閻王殿,只能聽天由命。僥倖生下孩子,孕婦和孩子的身體也都會受影響:孕婦極可能很難受孕,孩子也會先天不足、體弱多病。
正說着,玉竹走了進來,只是臉色有些難看。
“怎麼了?誰給你氣受了?”蕭南正想着換個話題好轉移玉簪的注意力,擡眼看到玉竹嘟着嘴走進來,不免有些好笑的問道。
“縣主——”玉竹張了張嘴,猶豫再三,還是沒有忍住,氣呼呼的說:“府裡有人散佈謠言,說、說縣主留在榮壽堂,是別有用心……”
p:嘿嘿,更新有點兒晚,寫古言,資料什麼的果然很糾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