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這血沫子中的小小門牙,崔幼伯夫婦先是一怔,隨即釋然。唔,兒子眼瞅着要五歲了,這個年紀正是換牙的時節,長生這般,很符合自然規律嘛。
小正太卻是一臉苦相,因爲上頭有姐姐,他親眼見過姐姐換牙時的樣子,所以看到自己嘴裡吐出一大口的血水,倒也沒有驚慌。
他、他是鬱悶,想當初,阿姊換牙的時候,因爲少了門牙,說話漏風,被他着實嘲笑了一段日子。
風水輪流轉,如今輪到他了,長生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那個小心眼兒的姐姐還不定怎麼‘回敬’他呢。
果然,就在長生皺着臉發呆的時候,一旁的靈犀已經咧着小嘴兒哧哧笑了起來。
“嘻嘻,阿弟也要換牙了呢!”
真好,這個死小子,當年自己掉第一顆門牙的時候,他笑得最歡實,那時她就在心裡暗暗發誓,等這小子換牙的時候,一定好好的嘲笑他一回。
蕭南見到兩個孩子的表情,略略一想也明白了,心裡覺得好笑,可身爲母親,她又不能表露出來。
低頭輕咳兩聲,強忍着笑意,蕭南吩咐丫鬟:“來人,端杯溫水來,給大郎漱口。”
一旁的玉簪已經親自去馬車倒水了。
靈犀還不想放過弟弟,拉着親孃的袖子提醒道:“阿孃,別忘了阿弟的第一顆牙——”
說着,靈犀似是想到了什麼,忙又問長生,“阿弟,你這是上頭的,還是下頭的?”哼,死小孩,這可不是你裝傻就能混過去的,我一定要你張嘴說話。
親身體驗過一回,靈犀十分清楚剛剛掉了門牙的人說話是個什麼樣子。
她決定了,只要弟弟一開口,她就毫不留情的嘲笑回去,以報當年之仇。
結果,靈犀低估了長生的聰明程度,就見長生白嫩嫩的小手捂着嘴,伸出另一隻手,豎起食指輕輕往上指了指。
蕭南和崔幼伯紛紛低頭忍笑,他們這一對兒女怎麼就這麼可愛。
崔小蘿莉癟了癟嘴,喵了個咪的,她出師不利呀。
這時,蕭南忙上來打圓場,笑道:“既然是上面的牙,那就拿回去放到牀下。”
她的話音方落,已經有伶俐的小丫鬟上來,墊着乾淨的帕子將那枚沾滿血沫子的小門牙撿起來包好。
玉簪也端着個白瓷葵瓣花口碗過來,彎腰湊到長生面前,柔聲哄着讓他漱口。
靈犀貌似很乖巧的站在一邊,唯有一雙大眼睛骨碌碌的轉來轉去,一看就在想什麼鬼主意。
長生喝了一大口溫水,緊閉着小嘴兒,鼓着兩腮,咕嚕嚕的漱口。
過了一小會兒,纔將嘴裡的水吐了出來。
玉簪忙又將碗遞了過來,輕聲道:“大郎,再喝一口吧。”
長生吧嗒吧嗒小嘴,唔,貌似嘴裡還有點兒血腥味兒,乖巧的點頭,又喝了一大口。
咕嚕咕嚕的接連漱了好幾口,長生才確定嘴裡沒有血漬了。玉簪再遞過碗的時候,他抿着沾滿水漬的雙脣搖頭,示意不用了。
玉簪會意,端着碗退到一邊。
蕭南則拿了方溫熱的溼帕子,蹲下身子給兒子細細的擦着兩腮和脣邊的水漬。
就在這時,靈犀忽然說道:“阿耶,周先生做的木單車您帶來了嗎,我想騎着回家!”
一邊說着,小蘿莉一邊往崔幼伯身上蹭,兩隻小手用力的晃着崔幼伯的胳膊,賣力的撒着嬌。
崔幼伯很吃靈犀這一套,忙彎下腰,伸手抱起女兒,笑呵呵的說,“我家大娘有吩咐,我豈敢不從。”
說着,崔幼伯騰出一隻手,輕輕颳了下靈犀的小鼻子,寵溺十足的道:“放心吧,早就放在車架後頭了,待會阿耶親自教你騎哈。”
長生一聽這話,也急了,推開蕭南的帕子,不顧他的小豁牙,喊道:“吾(我)以(也)要西(學)~~”
“哈哈~”
靈犀終於聽到了長生缺了門牙後吐出來的走調音,當場裂開嘴哈哈大笑,只笑得她小身子抽抽,險些從崔幼伯的懷裡掉下來。
崔幼伯心驚,忙一把抱緊女兒,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阿沅,你、你……你是阿姊,怎麼能笑弟弟呢。”
雖然兒子的漏風嘴確實蠻好笑的,可、可也不能這麼肆無忌憚,你沒看到小傢伙的胖臉已經羞得通紅了嗎?!
長生就是再笨,也知道剛纔自己被姐姐耍了,他用力捂住小嘴兒,恨恨的看了那個還在狂笑的無良姐姐,一雙可憐巴巴的大眼無聲的控訴着。
靈犀聽了父親的話,小巧秀氣的小鼻子一哼,小腦袋一扭,嘀咕道:“前年我掉牙的時候,他也笑我來着。哼,小氣鬼!”
蕭南抱起兒子來到這對父女跟前,伸出一隻手擰了擰女兒的小鼻子,笑罵道:“一件小事你能記上兩年,你也不是個大度的。”
長生見阿孃幫自己撐腰,多少有些得意。但得意忘形呀,他又忘了自己缺了個門牙的現狀,再次開口道:“西(小)氣!”
一邊說着,他還習慣性的朝姐姐拌鬼臉,結果、結果就露出了一個缺了小口的粉嫩牙牀。
“撲哧~~”
這下子,連崔幼伯兩口子都忍不住噴笑了。
兩隻小胖爪爪迅速捂上小嘴兒,長生一頭扎進母親的懷裡,發誓,他、他再也不開口了。
……
十月三十日是靈犀的生日,今年小蘿莉七歲了。
崔小蘿莉記性很好,她一直沒忘了阿孃對她的承諾。
是以,小傢伙剛開開心心的過完生辰,收完禮物,又習慣性的tx了弟弟一通(苦逼的長生正式步入換牙期,兩顆門牙全部下崗了,漏風情況更加嚴重),便湊到蕭南跟前說話。
東拉西扯的絮叨了好一會兒,連蕭南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才伸手一戳女兒的額頭,道:“到底有什麼事,說罷。”
靈犀咧着小嘴嘿嘿傻笑了兩聲,然後低下頭,對着兩根胖手指,期期艾艾的提醒:“阿孃,我、我七歲了哦!”您自己說過的話,應該記得吧?
蕭南當然記得,不過,她還是壞心眼的tx女兒,“是呀,這不今天阿耶和阿孃都給你慶生了嗎。”
靈犀有些急了,擡起頭,一雙澄澈的大眼看着蕭南,更直白一點兒的提醒道:“阿孃,我已經是大孩子咯!”
蕭南點點頭,略帶感慨的說道:“是呀,想當初你剛出生的時候,才那麼一點兒——”
蕭南伸手比劃了下,表情帶着幾分回憶,道:“轉眼間,你就這麼大了,還這麼乖巧、聰明,阿孃真是……”幸好當年她重生的時候,尚未釀成大禍,否則、否則眼前這個乖巧可人的女兒就不屬於她了。
一想到當年的事,蕭南慶幸的同時,也隱隱有些傷感,不自覺的就帶出了幾分落寞。
靈犀原就是極敏感、極聰慧的孩子,這會兒見了蕭南的樣子,心裡一陣發慌,用力撲進母親的懷裡,雙手緊緊的抱着母親的腰身,早就忘了她剛纔的小算盤,這會兒,她只關心一件事:阿孃不會丟下她不管吧。
在蕭南的控制下,沒人敢在靈犀耳邊胡說八道,但她隱約記得,小時候某次睡覺的時候,那個被阿孃送走的奶孃曾在她耳邊嘀咕過:“……唉,大娘這麼好,夫人怎麼就不喜歡呢……想當初,郎君寵愛阿槿,連帶着大娘也跟着娘子受委屈呀……”
那時靈犀正是半睡半醒,她也分不清到底是真的聽到奶孃的話,還是在做夢。
但有一點,靈犀可以肯定,在她出生的時候,阿耶和阿孃的關係並不像現在這麼親密。因爲,她是在外大母家出生的。
雖然彼時有出嫁女回孃家待產的風俗,但、但那些人都有特殊情況。但凡是出嫁女在婆家過得還算融洽,都不會回孃家的。
而她卻是在外家出生,就是用腳趾頭想,靈犀也明白,那時阿孃的處境一定不好。
一想到阿孃在那樣艱難的情況下還把自己平安的產下,還把自己養得這般好(某薩吐槽:這孩子,還真是時刻不忘自誇),她心中就不自禁生出感激之情——嗚嗚,阿孃真是太不容易、太偉大了!
回憶時間結束,蕭南迴過神兒來,見女兒這般模樣,心知女兒可能誤會什麼了,唉,她真是差勁,怎麼在孩子面前說這些?
蕭南自責的將女兒抱起來,託着她的小下巴,說道:“哎呀,咱們靈犀這是怎麼了?眼圈怎麼紅了?靈犀今天可是小壽星呢,怎麼能哭?”
靈犀掩飾的揉了揉眼,勉強的笑道:“人家纔沒哭,就是、就是灰塵迷了眼。”嗚嗚,阿孃,您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孝敬您的。
蕭南忙轉移話題,直接跟女兒說:“對了,之前我還說,等你過了七歲,就給你挪院子。今兒你生辰也過了,明兒就開始準備‘搬家’吧。”
很顯然,蕭南思維轉化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崔小蘿莉一時沒跟上,小傢伙怔怔的發了一會兒呆,才驚喜的喊道:“阿孃,您、您終於同意讓我挪出去住了?!”
不是吧,這麼好,她真的可以有屬於自己的院子了?!
靈犀用力抱着蕭南的脖子,大聲的反覆確定,“真的可以搬出去了?我真的能有自個兒的院子?院子裡隨便我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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