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喝到半夜,都是神采奕奕,越說越投機,絲毫不見醉意,雖說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但周刃並不能在秦雋這裡多停留,在雞叫三遍之前,拜別了秦雋,帶着幾個隨從,策馬奔出了聊州城門。
到了中午,幾個人坐下喝水歇息時,一名謀士忍不住說道:“少爺,那秦雋的話可信嗎?”
周刃點點頭,“秦兄弟是個重信重義之人,我信得過他。”
“其實,我們不如打聽下秦雋的喜好,送他金銀美女……”謀士試探的說道。僅憑一句口頭承諾,他始終覺得不保險。
周刃輕笑了一聲,搖頭道:“送他金銀?你當他還是當初那個守門校尉,沒見過金銀?再說了,送他美女?你當心他把美女砍了,人頭扔回給你!”
謀士愣住了,“這是爲何啊?”想了想,他恍然大悟,說道:“某可以蒐羅貌美的少年……”
不愛美女,那肯定是愛美男嘛!喜好不同,但是可以理解,性別男,愛好男的人也不少。
周刃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拍着謀士的肩膀說道:“算了,你別操秦雋的心了,他和秦夫人恩愛有加,是不會接納別的女子的。”
謀士搖頭稱奇,“這秦雋可真是奇怪,做到他這個地位,後宅只有一個夫人的恐怕天下只有他一個了。他不愛名,也不愛色,真不知道他圖的什麼!”
男人辛苦打拼,搏一個人上人的地位,要麼是爲了光宗耀祖,揚名立萬,要麼是爲了錢權色,可以說是爲了享受。
可秦雋既不像是貪圖虛名的人,也不像是喜歡錢權色的人,真叫人琢磨不透。
“我曾經和秦夫人有過幾面之緣,秦夫人不但長相貌美,更是重情重義之人,又膽大心細,巾幗不讓鬚眉,難得的女中豪傑,秦雋只鍾愛她一個也是說的過去的,她配得上秦雋如此愛重。”周刃說道。
他覺得秦雋何其幸運,有一個如此好的妻子。但他是周家嫡子,身上責任重大,便是得了秦夫人那麼好的妻子,也不能像秦雋那樣鍾愛她一個。
以秦夫人那樣驕傲剛烈的女子,也就只能和秦雋譜寫佳話了。
謀士還想再說什麼,他怎麼都不相信有男人只願意守着一個女人過日子,但周刃擺了擺手,正色道:“秦雋的私事我們就不需要管了,我相信他的爲人,他不會反悔的。”
沒有秦雋睡在身邊,未秋怎麼都覺得不習慣,一夜醒來好幾次,不是覺得被窩涼,就是覺得身邊好像少了什麼,空蕩蕩的。
這種丈夫爲了會基友而讓她獨守空房的感覺……真是讓人醉了!
天矇矇亮的時候,未秋聽到了響動,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瞧見秦雋進來了,正端着桌上小茶壺喝水。
“吵到你了?”秦雋笑着問道,放下茶壺,走到了牀前,雙手撐到了牀上,看着未秋。
未秋就聞到了他身上一股濃郁的酒味。
“大清早的別喝冷茶,傷身體!”未秋說道,“我叫她們給你調蜂蜜水解解酒。”
秦雋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笑道:“好,不過我也沒喝多少酒。”
“周大人走了?”未秋問道,從被窩裡坐起了身子。
秦雋從衣架上取來了未秋的衣服,放到了牀上,等她穿衣服的時候,說道:“走了,剛走的。”
“那你不是一夜沒睡?趕快躺下歇會兒吧!”未秋關切的說道。
“不歇了,等會兒衙門就要開了,一堆事等着。”秦雋搖頭道,看未秋一臉不贊同的模樣,便笑道:“我中午回來吃飯,吃完飯,你陪我睡個午覺,好不好?”
未秋笑着點點頭,“這還差不多!這麼不愛惜身體,你以爲你還是十七八的小夥子啊?”
秦雋三十出頭的人,雖說還是青壯年,但身體肯定不能和年輕人比了。他平時很多不好的生活習慣,比如熬夜,吃飯狼吞虎嚥,喝涼水等等,未秋都盡力慢慢的幫他改正過來。
“是,謹遵太守夫人吩咐!”秦雋笑道,坐到了未秋身邊。
未秋忍不住問道:“周大人來是想幹什麼?”
秦雋輕聲說道:“他說國家動亂,朝廷無能,他想坐上那個位置。”
未秋心頭一跳,立刻想到了當年周刃帶人幫她運糧食南下時,那羣人私下裡討論的問題,什麼“皇上無道”,“皇位當有德者居之”之類的話零星的傳入到了她的耳朵裡。
當時她以爲是軍隊裡的憤青們在發泄心中的不滿,現在想來,周刃對那個位置的野心應該是早就有的。
“他想拉你入夥?”未秋問道。
秦雋搖搖頭,“周刃是個聰明人,他知道我不會入夥的。他來只是試探我的意向。”
造反這事成本大,風險大,秦雋現在當着聊州太守,整個山東都聽他的,加上盧炳在遼東坐鎮,他相當於坐擁山東和遼東兩處地盤,有錢有勢,吃好喝好睡好,幹嘛要把全家腦袋別褲腰帶上,去幫周刃造反?
就算將來周刃造反成功,能給他封王嗎?
秦雋現在山東,同山東王有什麼區別?
“那你怎麼說?”未秋問道。
秦雋說道:“我自然不會反對他。”
未秋點點頭,“這是應該的,咱們家欠了他天大的人情,就算幫不了他,也不能阻礙他。不過咱們這點人馬,對人家來說也算不了什麼。”
又過了一會兒,未秋忍不住問道:“你說他能成功嗎?”
秦雋笑着搖頭,“這我怎麼知道?不到最後那一步,誰能說的準?不過周刃還是很有實力的,他們家在軍中一呼百應,軍中的年輕軍官都是他的擁護者。而且他是周家精心培養的繼承人,怎麼領兵打了這麼久,還毫無進展?他一定是在謀劃着之後的事,不願意快速的殲滅反賊。不過,這只是我的猜想,我沒領兵打過仗,不清楚這裡面的事。”
未秋點點頭,她也願意看到周刃黃袍加身,至少周刃是個講情義的人,比現在的皇帝強多了。
“其實說起來,周刃和井恪有幾分相似。”秦雋見了老友,興致很高,忍不住多說了幾句,“都是名門嫡子,都是少年成名,都有大批的擁躉。但井恪是文臣,文人最是沒骨頭,一看井家倒了,紛紛轉了風頭,周刃就不同了,軍人講究服從,講究效忠,他想成事,會比井恪容易的多。”
未秋哼了一聲,“井大郎那人太自大自傲了,書讀的多了人都讀傻了,現在還好,以前那模樣,簡直就是天下除他皆傻瓜!”
她可忘不了頭一次和井恪見面是個什麼場景。
秦雋哭笑不得,媳婦是個很小心眼的人呢!井恪得罪過她,她一直記恨到現在。
“不說井大郎了,我聽周刃說上次反賊差點攻進京城,皇上驚嚇過度,身體很是衰弱,加上天狗食月流言,還氣的吐血昏迷,可能命不久矣了。”秦雋說道,語氣很是感嘆。
當年皇上還是太子的時候,那麼的隱忍,好不容易熬到先帝駕崩,又勞心勞力的鬥權臣,還沒把權臣鬥倒,叛亂四起,要說他也夠倒黴的。
其實要怪就怪先帝留給他的是個千瘡百孔的爛攤子,皇上要是不那麼着急的趕走那些權臣,也許事情不會走到今天這步。
皇上和權臣都沒落到好處,鷸蚌相爭,最後只能漁翁得利。
倘若先帝不那麼昏聵,留給皇上的是個尚且過的去的局面,皇上雖然不是亂世梟雄之才,但他還算勤勉努力,能守住一個治世。
這個時代對他來說是個最差的時代,但對周刃這樣野心勃勃的人來說,是個最好的時代。
“這還真是……”未秋簡直無語,皇上存心想不開,就是十個竺路白都挽救不了他。
秦雋又說道:“皇上現在只有一個兒子,還不到十歲,皇上要是去了,皇宮裡只剩下孤兒寡母,天下真的要大亂了。”
“那我們把爹孃大哥他們接過來吧。”未秋立刻說道,不管哪方人馬進京,百姓們都難免遭殃,碰上那些無法無天的兵匪,燒殺搶掠都有可能。
秦雋點點頭,“我也正有此意。”
他比未秋多顧慮了一層,把陳家人接來,可以防着將來有人抓住了陳家人,威脅他。
周刃走後沒多久,山西河北等地就頻頻傳來捷報,周刃的軍隊接連獲勝,農民軍被殺的很是悽慘。
“不愧是周家的嫡子!”秦雋接到消息後感慨,周刃要是認真起來,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周家軍哪是那羣半路出家的農民軍能夠抵擋的?
先前戰事不力,不過是他故意示弱,想把這水攪的更混一些罷了。
然而接到這個消息後,秦雋就立刻派人去了京城,接陳家人到聊州。
“怎麼這麼突然?”未秋驚訝的問道。
秦雋神色沉重,說道:“周刃全力出擊,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皇上病重,堅持不了多久了!”
皇上一旦駕崩,京城立刻就是衆豪強眼中的肥肉,誰想當皇帝,誰就必須要佔領京城,所以到皇上駕崩那一天,京城必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