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陳家人過來,秦雋安插在京城中的密探就發來了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消息,原來皇上前些日子昏迷後,在太醫的精心調理下,身體恢復了一些,便能上朝了。
皇上心裡有氣,便對着朝臣撒氣,罷免了不少人,其中秦雋的生父秦笙赫然在列。皇上是早就想罷免秦笙了,只是一直礙於秦雋的面子,現在大約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便想爲唯一的兒子肅清下朝堂,短短几天,先是冊封了太子,又大大獎賜了皇后的孃家和姜國公府,並封了姜澤爲太子太傅,然後把那些尸位素餐的老油條統統趕走。
不然就算有託孤大臣們在,朝堂不乾淨,他那十歲的兒子只能被這些人玩的團團轉。
秦笙被罷免後,四處活動了一番,均沒有什麼消息,姚家自顧不暇,根本不理會他,他就把主意打到了秦雋頭上。
但他也知道秦雋心裡是不待見他的,他便想從陳家人身上找找機會。恰逢密探和陳家人接觸後,陳家人忙着收拾傢什,準備離京,被秦笙安排在陳家附近監視的小廝發現上報了,秦笙雖然做官上沒本事,做人上沒節操,但該有的敏銳性還是不錯的,他認定這其中必有大文章,便纏上了密探。
而密探的消息到沒兩天,緊接着一份重磅消息砸了過來,皇上駕崩了!
果然不出秦雋所料,皇上駕崩的消息一經傳開,各路豪強蠢蠢欲動,姜澤帶領禁衛軍封鎖了京城的城門和宮門,嚴令禁止各路豪強帶五十以上士兵進京,否則視同謀反。
但皇宮裡孤兒寡母的誘惑力是巨大的,儘管有禁衛軍鎮守,還是有人想鋌而走險,殺入皇宮,等待着黃袍加身的時候。
從皇上駕崩開始,京城就亂了,每天都有人帶領遊軍企圖殺入京城,城門一度被人攻破,禁衛軍人數不多,難抵車輪戰的消耗,姜澤便放棄了城門,死死守住了皇宮的各處大門,甚至顧不上給皇上發喪,就讓十歲的太子登基做了皇帝。
秦笙這輩子沒碰過這麼糟心的時候,他簡直要被隔三差五來騷擾搶劫的兵匪們嚇破了膽,乾脆帶着家眷堵到了陳家門口,陳家人要去山東享受太平富貴,他也要去!
他纔是秦雋的親爹,陳家人算個什麼!他比陳家人更有資格被秦雋供養,更有資格享受秦雋創造的榮華富貴。
秦雋接到消息的時候,略略想了想,便把情況跟未秋說了一番。
“要來就來吧。”未秋笑道,“不過是多幾張嘴吃飯的事,我不會介意的。”
就是秦笙一家來了,未秋也絕不會讓他們住了太守府的,反正不住在一個屋檐下,他們也不是養不起這點人,何必讓秦雋爲難呢?
秦雋就是再厭惡秦笙,再對秦笙心寒失望,秦笙也是他的親生父親,血緣關係是斬不斷的,若是秦笙真在京城出了事,秦雋豈不是要內疚自責一輩子。
秦雋深深的嘆了口氣,握住了未秋的手,千頭萬緒涌上心尖,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只說道:“委屈你了。”
未秋跟着他,沒享受過秦家的好處,卻得幫着收拾這一堆爛攤子,從他生父家到他養父家,哪家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實在覺得很對不住未秋。
“這有什麼委屈的?攤上了這樣的人罷了,我們總不能因爲他們連日子都不過了。”未秋笑道。
不管秦家人有多可惡,秦雋和盧氏始終是堅定不移的站在她身邊支持她的,比起那些丈夫品行不端,還和婆婆聯合起來欺負媳婦的,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她已經很知足了。
未秋前世的鄰居阿姨就是這麼一個杯具的代表,阿姨的婆婆是公公後來續娶的,而她的丈夫對繼母言聽計從,在繼母的挑撥下和阿姨鬥氣,阿姨日子過的苦不堪言,後來阿姨的婆婆去世很久,阿姨提起之前的那段歲月還忍不住傷心的哭。
來到這女人地位低下的時代,她能碰上秦雋這樣愛重她的丈夫,盧氏這樣通情達理的婆婆,她已經很幸運了。
秦雋和盧氏對她好,她也願意投桃報李。
不久,秦陳兩家人到達了洛陽,井恪感念着秦雋伸手幫過他,在他的安排護送下,不到半個月的功夫,兩家人穿過了農民軍的地盤,順利平安的來到了聊州。
未秋早買下了兩處宅院,大小和樣式都差不多,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安排給兩家人住。
兩家人到達那天,未秋和秦雋帶着孩子們和魏廷到城門口迎接,陳家的馬車先抵達,未秋見了陳方和祝氏自然是忍不住掉起了眼淚,還沒等她把魏廷引薦給他們,一個身材壯實的女人從馬車上下來,拉着秦雋開始嚎啕大哭,“雋兒啊,你可算捨得接我了,姨娘以爲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啊!你再不來接我,我就要死在京城了啊!”
祝氏見未秋瞠目結舌的看着那個女人,以爲未秋不認得她,在未秋耳邊小聲說道:“她就是茜茜她爹的姨娘,你可當心點,我們這一了上,可是領教過了……”
秦笙從馬車上下來,笑容滿面的拉開了杏姨娘,分開了黑着臉的秦雋和喜極而泣的杏姨娘,大聲勸道:“今天是一家人團聚的日子,哭個什麼?把孩子都哭的心裡難受了!有事咱們回家再說,一家人嘛,有什麼不能關起門來好好說的?”
說着,還得意輕蔑的看了眼站在那裡的陳家人。他纔是秦雋的親爹,兒子養老子天經地義,他來兒子的家住不是理所當然的麼!陳家人連秦雋的岳父家都算不上,名不正言不順!
未秋笑道:“正是這個理!”說罷,便叫過來一個管事和一個僕婦,吩咐道:“帶着秦三太爺一家去城東的宅子吧。”
“三伯父放心,宅子都收拾好了,東西一應俱全,您和三伯母就放心住在那裡吧。這一路舟車勞頓的,想必秦三伯父和家人有很多話要說,我們就不打擾了。”未秋轉過頭,微笑的對秦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