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廷喜得貴子,開心的不知東西南北幾天後,翻遍了祖宗留下來的典籍,給兒子取名叫魏承,意思爲繼承魏氏宗族。
魏承小朋友能吃能睡,出生後六天睜開了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滿月時白白胖胖,人見人愛,把一家人歡喜壞了。
未秋和秦雋帶着孩子們去魏家吃了滿月酒,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杏姨娘和一個女孩站在太守府衙門口,不住的左右張望。
“她怎麼來了?”未秋看秦雋臉色不對,掀開車簾,就瞧見了杏姨娘。
秦雋皺着眉頭,說道:“你先別出來。”說罷,跳下了馬車,朝杏姨娘走了過去。
“阿雋!”杏姨娘瞧見秦雋後很是高興,趕忙朝他走了過來,人還沒走到跟前,就張嘴哭了起來。
秦雋眉頭皺的更深了,強捺着怒氣,說道:“太守府門口人來人往的,你哭什麼!”
杏姨娘身邊的小蓮立刻說道:“大人息怒,姨娘在家裡受了委屈,也就只能來找您了!”
“阿雋,你都不知道,夫人她簡直是要往死裡逼我啊!你再不管我,我就只能去死了..”杏姨娘嚎啕大哭了起來。
未秋在車裡聽的一清二楚,看茜茜和阿衡目瞪口呆的看着外面那個當街大哭的胖女人,連兩歲的秦毅都好奇的睜大了眼睛,而且大街上已經有不少人偷偷瞄他們了,便隔着簾子對秦雋說道:“先讓人進去吧!”又高聲說道:“這位夫人,你若是有什麼冤情,還請進衙門和太守細說,太守大人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秦雋連忙叫來跟着去魏家的僕婦,把杏姨娘扶進了大門。
小蓮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車簾緊閉的馬車,瞄了兩眼再沒看到動靜,纔不甘心的低頭跟着杏姨娘走了。
未秋先送孩子們回自己的房間,禁止他們出來,纔去了她和秦雋的院子。
還沒進屋子,她就聽到杏姨娘還在哭哭啼啼,數落着姚氏怎麼欺負她,怎麼磨搓她了。
“你來了!”秦雋看到未秋掀開簾子進來,如釋負重。
未秋笑道:“怎麼回事?”
杏姨娘看了眼未秋,撇撇嘴,哼了一聲轉過頭去。
小蓮趕忙說道:“夫人,姨娘她..”
“閉嘴!”秦雋冷着臉喝道,“哪來的賤婢,主子說話哪有下人插嘴的道理!”
小蓮頭一次見秦雋發怒的模樣,被秦雋一聲厲喝嚇的渾身一抖,當即就住了嘴,不敢吭聲。
“你衝她兇什麼!”杏姨娘叫了起來,“小蓮可不是下人,她是你表妹,是你二舅的小閨女!”
未秋臉上似笑非笑,輕飄飄的說道:“姨娘腦子糊塗了吧,秦雋的二舅姓盧,可沒有一個表妹在這裡。”
杏姨娘惱的滿臉漲紅,強自爭辯道:“你用不着明裡暗裡的擠兌我,看不起我!阿雋雖然過繼出去了,可他到了是我肚子裡爬出來的!他能不要你這個媳婦,卻不能不認我這個親孃!我告訴你,你這個媳婦名不正言不順,當初可不是我們家三媒六聘娶進來的,我不認你!”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秦雋惱了,狠狠的摔了桌子上的茶盅,摔到地上摔的粉碎,“我話給你說前頭,你若是再說陳氏什麼不好聽的,休怪我不給你留情面!”
杏姨娘嚇的眼淚都咽回去了,猛喘了幾口氣後,突然嚎啕大哭了起來,捶着胸叫道:“我不活了,我不活了!連親兒子都幫着外人欺負我,老天啊,沒我的活路了..”
未秋看秦雋氣的臉色發白,嘴脣都在微微顫抖,心裡一驚,趕忙拉着秦雋出來了。
“別生氣了。”未秋撫着他的後背,安慰道,“你先出去,我問問怎麼回事。”
她倒是明白秦雋爲何這麼生氣,秦家四房和他沒什麼親情,無論如何他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可杏姨娘是他的生母,生母如此的..上不得檯面,不給他面子,秦雋心裡自然不好受。
好半天,秦雋的臉色才恢復正常,長嘆了一聲,握緊了未秋的手,說道:“當年我被過繼出去的時候,她都沒哭這麼傷心過。”
未秋瞪大了眼睛,無語的跟着嘆了口氣,有這樣沒心沒肺的親孃,也是叫人醉了。
“走吧,一起去聽聽,她到底要幹什麼。”秦雋嘆道。
聽他這麼說,未秋便明白了,在秦雋心裡,杏姨娘再怎麼不靠譜,也是他的親孃,還是有一定地位的,要不然秦雋完全可以撒手不管。
她覺得秦雋心裡也挺痛苦的,管吧,杏姨娘是那副樣子,不管吧,到底是親孃。
杏姨娘還在哭哭啼啼,嚷嚷着家裡的日子過不下去了,姚氏欺負她,不把她當人看。
“這怎麼可能!”秦雋明顯不相信,以前在京城的時候,姚氏雖然不喜歡杏姨娘,可也沒有虧待過她,現在到了聊州,秦笙一家要靠他吃飯,姚氏怎麼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磨搓她?
小蓮在旁邊壯起膽子回了一句,“是真的!吃飯的時候,夫人讓姨娘站着伺候她用飯,還讓姨娘幹下人的活..”
“我不走了。”杏姨娘看着秦雋說道,臉上帶着討好的笑,“阿雋,你這房子多,不差我和小蓮住的地方,我是你親孃,你連你養娘都養了,怎麼能不養活我?”
秦雋早料到了杏姨娘會提這個要求,當即就搖頭,“這不行,你是三伯父的姨娘,哪有住我這裡的規矩?”
“我是你親孃啊!”杏姨娘叫道,眼淚又有決堤的趨勢,指着秦雋哭道:“你是要眼睜睜的看着我被她折磨死啊!你是要我給你下跪啊?”
說着,杏姨娘就着小蓮的手站了起來,作勢要給秦雋下跪。
秦雋立刻側過了身子,皺着眉頭,握緊了拳頭,一言不發。
“夠了!”未秋惱怒的喝道,沉着臉看着小蓮,說道:“你是叫小蓮吧?扶好姨娘,萬一姨娘磕着,摔着了,唯你是問!”
小蓮也知道這會兒上不是鬧騰的時候,使勁把杏姨娘扶了起來,在杏姨娘耳邊說了幾句話,杏姨娘纔不情不願的坐回到了椅子上。
“既然姨娘想住,那就住幾天吧。”未秋髮話了,她算看明白了,杏姨娘不在太守府賴下來是不消停的,她越鬧,秦雋越丟臉,孩子們可都看着呢,知道父親有這麼上不得檯面的姨娘,對秦雋有什麼好處?
杏姨娘沒想到最終同意她住進來的居然是她一直不喜歡的未秋,噘着嘴嘟囔了幾句,也沒再說別的,她鬧騰這麼長時間,也累了,跟着未秋指派的僕婦,帶着小蓮去了未秋分配給她的北院。
秦雋握着未秋的手,欲言又止,最終說道:“再有下次,你不必爲了我委屈自己。”
“委屈倒不覺得。”未秋搖頭,“讓她住幾天,看看秦笙打什麼主意吧。”
按理說,秦笙一家應該把杏姨娘供起來纔對,結果對她還不如在京城的時候,一定打着什麼主意。
杏姨娘安頓下來後,就坐不住了,帶着小蓮去了盧氏的院子,她早就想看看搶了她兒子的女人是個什麼樣子的人了。
盧氏聽說杏姨娘來了,想着她是秦雋的生母,便親自出門迎了她進來。
杏姨娘看到盧氏居然出門迎接,心中飄飄然,臉色得意。然而看到盧氏所住南院的花木擺設,又拉起了臉,覺得秦雋偏心眼,給養母的待遇明顯比她這個生母高很多。
“你就是秦築的夫人?”杏姨娘擡着下巴問道,秦雋是她親兒子,她自覺底氣比盧氏足的多。
盧氏好脾氣的笑了笑,點了點頭,說道:“您就是阿雋的姨娘吧?快屋裡坐。”
杏姨娘詫異的看了眼盧氏,她原以爲她這麼不客氣,盧氏得跟她吵起來,沒想到居然一點都不在意的模樣。她忍不住從頭到腳又將盧氏打量了一遍,藍灰色繡壽字暗紋的緞子比甲,頭上薑黃色的抹額,抹額上釘着一顆拇指大的珍珠,腳上的鞋子是最普通的青布鞋,頭上只有一樣素淨的銀釵,沒有任何花紋,而且盧氏的樣貌也很普通..
就是一個守寡多年的鄉下婦人!杏姨娘心中給盧氏下了定義,就算秦雋當上了太守,盧氏也沒有一點富貴老夫人的氣質,到底是聊州這樣的鄉下地方出身,又土又老實,完全和她不在一個檔次上嘛!
把杏姨娘迎進屋後,盧氏也不知道該和杏姨娘說些什麼,但她是主人,總不好讓氣氛冷場,想來想去,杏姨娘是秦雋的親孃,總得對秦雋離開她之後的事感興趣,便撿秦雋在聊州那些年的生活瑣事說了起來,什麼秦雋愛吃麪食,吃飯快,不愛吃魚,吃花生的話嘴巴會腫..
盧氏越說越起勁,杏姨娘聽的瞠目結舌,完全接不上話,她壓根不知道秦雋不愛吃魚,不能吃花生。
“怎麼,您不知道?”盧氏詫異的問道。
杏姨娘惱羞成怒,擡着下巴,不悅的說道:“我是阿雋的親孃,我當然知道這點子小事!”
她決定收回之前對盧氏的看法,這個盧氏忒可惡了,肯定是故意的!
盧氏看杏姨娘一副找茬的架勢,便閉嘴不吭聲了。
杏姨娘越坐越沒意思,便起身告辭了,走的時候雄赳赳氣昂昂的,跟小蓮理直氣壯的說道:“她還有理了?她搶了我兒子,還到我面前炫耀!她知道阿雋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有什麼用?阿雋還是我親兒子,他還是得認我這個親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