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十三的目光,從慕容浩澤身上,緩緩的轉到薛冷玉身上,這個女子,讓他不得不另眼相看。
薛冷玉渾身虛脫一般,無力的揮了揮手:“別看了,我和那個慕容浩澤,恩怨比你深多了。落在他手裡,我肯定比落在你們手裡更慘。”
又不是沒有見過慕容浩澤的殺意,薛冷玉完全不懷疑,只要羅十三將穆南珍放了,慕容浩澤一定會將他們全都殺了,然後將自己這命案嫁禍到羅十三身上。到時候,死無對證,自己成了刀下冤魂,只怕是慕容浩澤還當了爲民除害的英雄。
哪怕穆南珍再說慕容浩澤是個心軟的人,這心軟,想必也只是對她而已。而爲了她,卻是什麼事情也幹得出來的。
薛冷玉絕不是一個願意惹事的人,一次次對慕容浩澤的忍讓,是因爲秘密沒有被說破前,他還有穆南珍這個在意的人,便還有顧忌。可是一旦穆南珍已經受到傷害,失去了理智的慕容浩澤,去是誰也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私通嫂子是個大罪,可他畢竟是慕容浩軒的親弟弟,血溶於水,骨肉情深,誰又知道這是不是個死罪。
“看來……我們不是敵人。”羅十三緩緩道。
如此讓慕容浩澤恨之入骨的女人,自然不會是他的敵人。
薛冷玉毫不猶豫道:“即使不能成爲盟友,也絕不是敵人。”
即便是薛冷玉對羅十三所做的事情沒有一點認可,也絕不會管這檔閒事。如今的她,只求着能夠全身而退,其他的事情,真是沒有心思想的太多。
薛冷玉嘴邊一絲苦笑,想起來,自己來到這個年代,想的最多的一件事情,便是怎麼保全自己,不想也就罷了,想起來,還真是難免的有些悲哀。
羅十三點點頭,喊過顧寶:“大寶。”
顧寶自來對着姐夫有種畏懼敬佩之心,見他不再要殺薛冷玉,心裡便也安靜了下來,對慕容浩澤竟然這麼騙他們,也多了一份恨意。
“姐夫。”顧寶走到羅十三身邊。
羅十三道:“去把慕容浩澤的『穴』道點了,綁起來。”
“好。”顧寶摩拳擦掌的走到慕容浩澤身邊,慕容浩澤的武功雖不及展風頌,可是比起顧寶這半路出家,只是跟着羅十三學了些皮『毛』的愣頭小子來說,卻是好上不知多少。
羅十三冷冷道:“慕容浩澤,你最好老實的聽話,否則,我可不敢保證手裡的刀,會不會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情。萬一劃了這花容月貌的臉,那可就不好了。”
過慣刀光劍影生活的羅十三,也許對於顧家人有着難以割捨的感情,可是對外人,卻是沒有一絲的猶豫心軟。
透過顧寶的身子,慕容浩澤能看見穆南珍白皙的頸邊,那匕首閃着白光,穆南珍緊咬了脣,看着自己出不了聲。
鬆開拳頭,慕容浩澤這一刻心如刀割一般。他知道自己如今處在什麼局勢下,也知道自己一旦束手就擒,會落到什麼地位,可是,他又如何能看着穆南珍受苦。
只得咬緊了牙,筆直的站着,一動不動。
顧寶走到慕容浩澤身前,回頭看了看羅十三,見他點了點頭,再轉過臉去,便是一個揮拳。
他是不忍殺人,可是不代表沒有脾氣。自己家庭本來雖非大富大貴,卻也是小康人家,自小沒有受過什麼辛苦。可慕容家的行爲,卻害得他如今一家流離失所,落到了這般田地。
慕容浩澤不敢躲,顧寶這一拳,便直直的打進慕容浩澤的小腹,慕容浩澤的身子,頓時彎了下去,皺了眉,卻硬挺着沒有哼出一聲。
顧寶一拳收回,另一拳又出,勾上他的下巴,只聽一聲忍無可忍的悶哼,身子略微的向旁蹌了一蹌,再轉過臉來,血絲順着嘴角流了下來。
顧寶正是壯年,也練過一點功夫。這兩拳又是怨怒已久,自是不留一點情面,下手極重。
慕容浩澤只覺一股腥甜涌上喉間,怕穆南珍見了更難過,勉強嚥了下去,卻是心口一痛,忍不住一咳,一口血便咳了出來,吐在地上,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又再挺直了身子,傲然道:“羅十三,你怎麼對我都行,別傷害女人。”
便是再有不堪,慕容家的男人,倒還有着三分骨氣。
穆南珍靠在羅十三身前,身子抖的如風中落葉,雙手捂着嘴上,緊緊壓抑着哭聲。淚水流過臉頰,早毀了精緻的妝容。那絕望的樣子,哪裡還有一絲貴『婦』人的感覺。
羅十三冷笑一聲:“慕容浩澤,你若是聽話,我自是不願傷害『婦』孺。何況你和你嫂子,感情還這麼好。”
便是綠林之中,也有着老弱『婦』孺不殺的規矩。可是男人對男人,卻是沒有一絲心軟。羅十三的嗤笑裡,夾了一絲不屑。如今的情形,任誰也能看出,慕容浩澤和自己嫂子之間,有着苟且之事,而這樣的事情,不管在哪個年代,都是被所有人唾棄的。
大宅門裡的醜事,更是讓人不屑。
穆南珍絕望的低了頭,心如死灰。這事情,終於還是被知道了。
早在慕容浩澤被打完第一拳的時候,薛冷玉早已垂下了頭,她可不是心痛慕容浩澤,實在是沒有見過這麼血腥暴力的場面。電影裡古『惑』仔雖然看的多,可是現實場景擺在面前,卻是感官刺激絕不一樣。
“你想怎麼樣?”慕容浩澤道。他一身錦袍已盡染泥塵,那一身凌厲之氣也消了大半。如今自己軟肋在別人手中攥着,便只能任取任求,逆來順受。
慕容浩澤的這個問題問的羅十三倒是想了一想,他只想着自己去找慕容浩軒索要錢財,還真沒想的又抓來一個該怎麼辦。
薛冷玉『揉』了『揉』眉心,她早已冷靜了下來,努力站起了身子,道:“先關起來再說。慕容浩澤也不敢讓人知道他對穆南珍如此上心,便是自己尋了你們,也定然不敢走漏了消息,帶人前來。”
慕容浩澤看向出聲的薛冷玉,眼中恨意不可掩飾。這女人,將這一切洞徹的太清晰,讓他本來在羅十三面前那些優勢,轉瞬間『蕩』然無存。
薛冷玉心裡本來還有一點不忍,可看着慕容浩澤的眼光,心中怒氣突升,大步走過去,伸手便向他臉上摑去,這一下猝不及防,慕容浩澤被打的頭微一偏,清脆一聲響,已是染了灰塵的臉上,現出五個清晰的指印。
慕容浩澤不敢還手,回過頭來,咬了牙看薛冷玉,一字一字道:“薛冷玉!你很好!”那眼神中怒焰橫生,似恨不得將她活活燒死。
薛冷玉用力過猛,手心微微的刺痛,卻是毫不猶豫又再伸手,用盡全力,那邊臉上,又是五指浮現。
慕容浩澤握緊拳,又放下,他再想不到,就連薛冷玉也敢這樣羞辱與他。這兩巴掌,比顧寶剛纔那幾拳,更讓他忍無可忍。精神上的折磨,比起肉體上的痛,更能讓慕容浩澤這樣的男人崩潰。
薛冷玉伸手指了慕容浩澤,冷冷道:“我現在打你,確實是趁人之危,可是我告訴你,這兩巴掌,你捱得一點不冤。”
慕容浩澤怒視着她,不說話。
薛冷玉道:“第一巴掌,是爲了從前的薛冷玉,她不曾做過任何對不起你們的事情,可你們知道嗎,因爲你們不可告人的私情,她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這代價,是那個薛冷玉對愛情的心灰意冷,是年輕的生命。慕容浩澤可能不那麼明白,可薛冷玉心裡卻是隱隱作痛。
“第二巴掌,是還你的。”薛冷玉道:“那日在山上,你想掐死我,我只是還你一巴掌,並不過份。慕容浩澤,別以爲只有穆南珍的命是命,別人的,都分文不值。”
羅十三在一邊聽着,心想着兩人之間,看來當真是有着新仇舊恨。比起自家的恩怨,並不簡單些。
薛冷玉打了慕容浩澤兩個耳光,心裡這些天的鬱悶之氣略解了些,轉身對顧寶道:“綁起來吧。”
這慕容浩澤和穆南珍該如何處置,倒是真的要和羅十三從長計議一下,有了他們。固然是有了和慕容浩軒談判的資本,可是他們若是覺得這樣就可以撈上一筆然後走人,只怕是太低估慕容家的勢力了。
慕容浩軒生『性』高昂,又要面子,怎麼可能咽得下這口氣,要是拿了他的銀子,可能天涯海角的也逃不了官府的追捕。這個年代雖然沒有那麼發達的科技,可是一張通緝的畫像一貼,這怕是下半輩子也無法安穩了。
顧寶點了慕容浩澤『穴』道,將他結結實實像糉子一般的捆了起來。
薛冷玉看了看羅十三,知他是這裡當家做主的,便道:“我們談談?”
羅十三早在自己妻子那裡,知道了薛冷玉想和他談談的意向,如今見了她行事犀利果斷,雖是心裡難免害怕卻能夠冷靜沉着,也是個做得了事的女子,不由的便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