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萍姨娘從懷裡掏出銀子,拔下簪子,獻寶似的對常嬤嬤道:“掐的真好,把她活活掐死,一個連自己的親孫子都能害死的人,爲什麼不能掐死?哈哈,誰都以爲她是生病死了,香嬤嬤也以爲她是中毒死了,其實,都不是,是你,是你用你那雙忠心耿耿的雙手送她上路的。哈哈,她怎麼會想到,會想到她最忠心的嬤嬤,爲了幾百兩銀子,掐死了她。你用那個銀子幫你兒子還賭債的時候,你有沒有怕過?告訴我,你有沒有怕過?”
“萍姨娘瘋了,她瘋了。”常嬤嬤尖叫道,“我沒有殺老太太,我沒有!”
常嬤嬤揮舞着手,不斷去拍打萍姨娘,萍姨娘手裡的銀子和金簪子全部掉落在地上,她看着竭斯底裡的常嬤嬤,嘴角泛着一絲詭異的笑容。
這些年,她都是靠着被常嬤嬤誤導的真相活着,一直以爲宋氏是害死她的骨肉真兇,她一定要報仇。爲了報仇,她一次次被常嬤嬤訛詐,就連這次,她都答應把自己存了多年的身家銀子拿出來,結果呢?自己居然被這個黑心的奴才矇蔽了,聽信了她的謊言,暗地裡不知道做了多少錯事?4633832
想到蘇老太太已經死了,萍姨娘突然發現,自己活下去的動力也沒有了。偌大的人世間,居然沒有了她立足的地方。頹然跪坐在地上,萍姨娘流出悔恨的淚水。若不是一心想着報仇,也許,她還有機會再懷上孩子,可惜的是,她被仇恨矇蔽了眼睛,只顧着暗地裡給那些通房丫鬟和姨娘下藥,卻忘記了,這些藥聞多了,也會絕了自己的子嗣——
而其他人聽到這突如其來的真相,全部都嚇呆了。常嬤嬤伏在地上,喘着粗氣,她已經可以想象自己的結局了,若不是爲了兒子,她怎麼會冒險潛進來?又怎麼會和萍姨娘趙老太太合謀,可到了此刻,她才驚覺自己做錯了。
當年,她若不是爲了貪墨幾百兩銀子,就不會被老太太發現,如果老太太發現了,自己去求情,興許也不會落到後來的那種地步,偏偏自己惡向膽邊生,居然掐死了老太太。老太太一死,自己無故得了幾百兩銀子,原本以爲宋氏會敬着自己,誰知道,宋氏藉故把自己打發到老太太的院子裡守着空房,這讓她情何以堪?從一個一人之下,百人之上的嬤嬤,掉落到比粗使婆子還不如的位置上,常嬤嬤的心扭曲了。宋氏,你不讓我好看,我自然也讓你不好過。於是,她又一次伸出黑手,偏偏卻被香嬤嬤給壞了大事,這次,她就真的是被打入了塵埃裡。
爲了謀求機會,重新回府,她費勁心思巴結那些姨娘身邊的人,到最後才獲得回來的機會。可回到府裡,她依然是個不起眼的嬤嬤,誰肯把銀子捧上來給她?一個沒有依仗的老太婆,在這個府裡生存也是極爲艱難的。她不得不再一次鋌而走險,卻不曾想,夜路走多了,終究會遇到鬼。藏了這麼多年的秘密,一下子就暴露在人前。望着蘇銳赤紅的雙眸,常嬤嬤爬着過去求情道:“老爺,奴婢真的不是有心,真的不是有心。若是那個時候,萍姨娘肯弄出一點響動,奴婢也決計沒有膽子做下去。奴婢是豬油蒙了心,才犯下如此滔天大錯,老爺,你就當可憐奴婢w,饒了奴婢w。”
“饒了你?!”萍姨娘又一次怪笑道,這種怪笑,讓人毛骨悚然,尤其是宋氏,更是把女兒護在身後,生怕萍姨娘發瘋,真的會傷到女兒。而蘇銳也下意識站到妻女面前,就是預防着有什麼變故的時候,自己可以保護她們。萍姨娘也瞧出了蘇銳這番姿態,心底劃過一絲悲涼。跟着老爺這麼多年,一直以老爺爲自己的天,可到了今天,萍姨娘才知曉,妾就是妾,就是被人玩弄的擺設而已!莫說自己沒有生養,就算是生養了又如何?真正算得上是一家子的人,是宋氏和蘇銳她們幾個人,自己和其他姨娘通房,不過是男人養來的寵物罷了!“老爺,你可以饒過任何人,卻不能饒過這個賤人!她不但和老太太爲虎作倀,害死了芳姨娘的姐妹,讓人家活生生的做了陪葬,還親手掐死了老太太,意圖毒害主母。在這個屋子裡,論心狠,論手辣,常嬤嬤你敢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九俗顧顧梅顧四。“還有你——”萍姨娘指着趙老太太道:“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藉着我們的手,攪亂了我們一家子,無非是想着霸住我們蘇家的產業,奪了蘇家的錢財爲你所用。真不知道你一個絕戶的老太太,要這麼多銀子做什麼?難道是想着死後帶進棺材裡去麼?不,自然不是,你和我們家的老太太一個樣,都是自私的人,你們做什麼事情,都是考慮到你們自己的利益,卻從來不曾給別人留下活路。你害死了你的兒媳婦,你忘記了麼?那個女人還懷着趙家的骨肉,生下的哥兒是血淋淋的。老太太,夜深人靜的時候,你就沒有後悔過麼?你的骨血,留着你骨血的孩子,在你對你媳婦下手的時候,他就斷了最後的生機!這樣的情形,多麼的相似。哈哈哈,你斷了趙家的香火,我們家的老太太也差點斷了蘇家的香火。崔家出來的女人,都是催命鬼來着,誰娶了崔家的女兒,就等着斷子絕孫,絕門絕戶!!”話一說完,萍姨娘撿起簪子插進了喉嚨,鮮血瞬間噴灑出來,萍姨娘依然挺立着,說完最後一句話:“到了閻王殿,我和她拼死來過!”話一說完,萍姨娘直挺挺往後倒去了,唯獨那雙眼眸,睜得大大,像是埋怨上蒼的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