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幾個黑字清清楚楚的:麻煩你照顧好她。孟西平。
我看了三遍,然後默默地將手機遞給給俞曉芙,重新躺下來,眼睛盯着頭頂一片白的天花板。
俞曉芙坐正了身子,俯身望着我的臉,小聲道:“你就沒有一點反應嗎?”
我朝她淡淡一笑,“我還以爲發了什麼宏願呢,這幾個字就讓你感動了?你也太容易感動了。”
俞曉芙不可思議地望着我,“你怎麼這樣啊?”
我說:“你覺得我應該哪樣?麻煩你照顧好她——說得真是輕巧,你是他的誰?他憑什麼要求你照顧我?”
俞曉芙楞了楞,“聽你這口氣,你是在怪他了?”
“我誰都不怪,我只怪我自己,”我猛地翻過身,背對着俞曉芙。
我心裡很不好受。
他走的時候對我是那樣的一屑不顧,什麼都不問,就把我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了何自遠的別墅裡,事後隨便發句話給俞曉芙,自以爲這樣就是對我仁至義盡了?麻煩你照顧好她——真的關心我想要照顧我,爲什麼不是你自己照顧我?何必假手他人?遇事一聲不吭一走了之,這樣的男人,不要也罷。
何自遠再哪裡不好,他肯在他家人面前公開我,他肯主動見我家人,壓根就不用我開口提出來,他肯當衆對我示好,讓我可以大方地站在陽光下,光憑這一點,他已經勝過別的男人萬千。我感激他。
當然了,我也不是怪孟西平。
我是真的不怪他,我現在連羅傑都不怪了。
要怪其實只能怪我自己,我知道的。
“不染,”俞曉芙輕推我的肩膀,“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提他了,我當然知道,何自遠也是個不錯的男人,你看他多捨得爲你出手,衣服電腦手機首飾,這才一天,馬上就給你換了全套的行頭……”
我一下子坐直身子面對着俞曉芙,“你不能因爲他有錢就覺得他愛我不夠,難道窮人的愛才叫愛?花了錢的愛就不叫愛?”
俞曉芙定定地望着我,然後緩緩點頭,“你說得對,你這人冷靜起來的時候比誰都冷靜,但是……”
我快速藉口道:“一旦神經質發作,就有破壞一切的慾望,而且是先把自己給毀了,對不對?”
“你還知道啊,”她橫我一眼,“你自己好好想想,南山,以及昨晚,你哪一次不是?根本就是發瘋,幸虧兩次遇到的男人都還算是人,否則你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以後千萬別再這樣了,”她下了牀拿起衣服,“我洗澡去,你要看電視就自己開。”
我不要看電視。
我打開了今天剛買的筆記本。
迅馳公司內部聯絡用的是imo,我已經有些日子不上QQ了。
打開QQ立即冒出不少信息,其中有徐雯的,時間顯示是昨天剛發的,她告訴我將在國慶節結婚,希望我到時候可以過去,國慶節……我姐也是那一天結婚,我總不能缺席姐姐的婚禮,但若不能參加好朋友的婚禮,實在是遺憾,我想了想,給她留言:親愛的,我姐也是國慶節結婚,因此,我決定在國慶節前的某一天去看望你,時間定下來後我再直接打電話通知你。
徐雯沒有立即迴音,明顯不在線。
有幾位讀者的留言,問我最近爲什麼不寫了,我一一回復了。
“獨角獸”也有兩條留言,一條是三天前的:最近怎樣?還有一條居然是幾分鐘之前的:是戀愛了嗎?最近怎麼一直都不在線呢?
我笑着回覆:可以這麼說。
他的回覆馬上就來了:你在?真的戀愛了?我記得距離你上次說失戀也不過一個多月。
我:大概是因爲需要吧,所有的女孩子都需要一個男朋友,不是嗎?
他:恕我直言,個人覺得你這樣太倉促太輕率了。
我笑了:何以見得?你不會是因爲愛上我而嫉妒了吧?哈哈!
我等了一會兒都沒有看到他的回覆,之後才發現他的頭像已經暗了下去。
怪人。
是我這笑話過頭了嗎?
也許是。
管他呢。
我又玩了會兒電腦小遊戲,俞曉芙才從洗手間出來,皺眉道:“都是你。”
我有些奇怪,“怎麼了?”
“天天跟我泡一起,把我大姨媽都影響提前了。”
我一下子笑了起來,擠眉弄眼道:“這才叫有難同當呢。”
俞曉芙玩了一下我的新電腦,贊款式新速度好,我們嘻嘻哈哈談笑了一陣,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醒來的時候發現四周黑呼呼的,很靜,只有空調風扇的聲音,我悄悄下牀,依着記憶摸索到窗前,撩開窗簾的一邊角。
小區的路燈亮着,外面沒有一個人。
我站在窗口呆立了一會兒,眼裡心裡全都是空的,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才重新回到牀上躺下,卻再無睡意了。
一個人在黑暗中大睜着眼睛默默等待天明。
這是一次難得的失眠。我很少失眠的。
此時我內心並不感慨,也無痛楚,怎麼就失眠了呢?我自己也想不通。
凌晨五點左右的時候,天色已然大亮,樓下開始有孩子的嬉笑聲和大人的聊天聲,俞曉芙仍舊在沉睡中。
我悄悄起身,洗漱了,然後坐到她的梳妝檯前,隨意翻看她的那些化妝品。
大概是因爲做服裝生意的緣故,俞曉芙特別的注重她的面子工程,梳妝檯上的各種罈罈罐罐足有四五十之多,我選了“相宜本草”的芯靜自然噴霧朝臉上手臂上各自噴了些,從鏡子裡可見脖子上昨晚的吻痕似乎更深了些,我就多噴了些,用手不住地按摩,試圖讓它消散。
“別白費功夫了,”身後突然響起俞曉芙的哈欠聲,“不染,你等何自遠也用不着這麼早就醒啊。”
“吵醒你了吧?”我站起身,“我去廚房看看,弄點早飯。”
“別,”俞曉芙趕緊制止我,“廚房什麼都沒有,我平時都不做飯的,等會兒我去外面買點。”
我哦了一聲,重新坐下來,無聊地拿起俞曉芙的一瓶淺紫色的蔻丹,開始朝自己的手指甲上塗抹,等到我的十指完全塗抹完畢,俞曉芙突然站到我身邊驚呼道:“怪不得何自遠連吃個飯也死活拉着你手不放,不染,你這手真的是傾國傾城啊!”
我滿意地朝自己的手指甲輕輕吹了一口氣,然後站起身,伸出右手五指,有意在俞曉芙面前連續做了幾個摺扇般的開合動作,笑盈盈道:“打開,風月無邊,合上,雲遮月掩,如何?”
俞曉芙伸手在我臉頰上輕輕一捏,笑得狐媚,“妖精,而且是十足悶騷的妖精,看臉是看不出來的。”
我哈哈大笑。
上午八點,在我們吃完早飯的時候,何自遠過來了,他給我帶來的是一條青色的絲綢裙子,上面很是素淨,下襬上卻有桃粉色的花瓣樣花紋,咋一看竟像是真有花瓣落到裙襬上一般,真是一條很有韻味的裙子,領口也不敞,但我穿上後,還是有兩塊吻痕暴露在人前,令我難堪又煩惱,我不得不用俞曉芙的遮瑕美白膏塗抹了,雖然還能看出痕跡,但總算是淡了一些,何自遠默不作聲地望着我做這些,眼裡是憋不住的笑意。
因爲俞曉芙上午要九點之後纔去店裡,我提前跟着何自遠走了,一上車我就忍不住給了何自遠一拳,“你還笑,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