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5

肉槓黃粱噩夢在極短的時間裡,迅速衡量了自己面臨的局面,決定無論如何自己應當抱着好漢不吃眼前虧的態度,該說的話說到位,於是以徵詢的口氣說:“過去的事是我對不起這位何哥,該怎麼辦,你們劃個道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沒有二話。”

道士說:“行,一看就知道你也不是白混的,簡單得很,破財免災。”

黃粱噩夢明白他的意思,說:“該賠的我賠,你們給個數。”

道士看看何天亮,到底該開個什麼價,他不好自作主張。何天亮也沒想到道士把事情引到經濟賠償上來,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是好。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三立冷聲冷氣地說:“那房子一直是我看着,裝修時光上頂刷牆就花了一個萬,電視機也讓這小子砸了,損壞的傢俱是零頭,零頭就不算了,你給個整數。”

他這一張口,不但黃粱噩夢嚇了一跳,就連何天亮也是大吃一驚,覺得他這獅子口張得確實太大了。

“哥們兒,咱不敢說您老人家的賬算得不準,咱兜裡有幾個銀子咱自家知道,別說您老人家要的一個整,就是再去掉一個零咱也拿不起。您老人家擡擡手吧。”黃粱噩夢苦着臉說。

三立將柺杖在地上頓了頓:“沒錢也有沒錢的辦法,你不是當肉槓吃社會嗎?好說,打了不罰,罰了不打,你讓我用這柺棍敲瘸你那條右腿,今後咱倆做個伴兒就行了,用一條腿換一萬塊,當肉槓也難遇上這麼好的買賣。”說着就高高掄起了柺杖,作勢要朝黃粱噩夢的腿上砸。

黃粱噩夢見他二話不說就要動手,急忙躲閃,恰好躲到了道士的前面。道士陰陰地推了他一把,把他送到了三立面前。三立一柺杖砸在他的大腿上,他“哎喲”慘叫了一聲。三立說:“沒找準地方,腿沒斷,不算。”說着又將柺杖掄了起來。

黃粱噩夢真的怕了,他斷定這個瘸子是個敢殺敢打只圖一時痛快不計後果的杆子,如果自己真的不按他們劃出的道兒滿足他們的條件,自己這條腿肯定得變成瘸的。他是肉槓,過去靠弄傷自己來詐別人的錢財,可那是自己設計自己,欺欺膘子還可以,要他真的變成瘸子,他立即成了包,“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拉着哭腔對道士哀告:“大哥,我真的沒有那麼多錢,看在出來混都不容易的分兒上,你們放我一馬,少要幾個行不?”

道士對這種人非常瞭解,他確實不可能拿出那麼多錢來,可是他這種可憐相也有一大半是裝出來的,索性再難爲難爲他,說:“沒長翅膀你就別扇乎,當初你咋就不想想人家找到你頭上怎麼辦。這件事我說了也不算,你跟我們老大商量。”

何天亮知道道士的意思是要在肉槓面前樹他的威風,就作勢攔住三立,說:“我也知道你小子沒錢,可是也不能因爲你沒錢就白白地讓你禍害一番,你說是不是?”

黃粱噩夢連連點頭:“大哥您說得對,請您擡擡手放我一馬,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兄弟我一馬當先,絕沒二話。”

何天亮說:“我的兄弟有的是,哪個也比你強,我還真沒用得着你的地方。有話站起來說,你看你那個包樣子,還像個人樣嗎?這樣吧,你不是眼下沒錢嗎?一萬你拿不出來,五千總可以吧?”

肉槓黃粱噩夢站了起來,拍打着腿上的塵土,痛心疾首地說:“大哥,我還是給你一條腿吧,我確實拿不出那麼多錢。”

何天亮心說:我要你那條腿有什麼用?又不能做紅燒肘子。轉念又想:今天要是拿不住這小子,日後說不準他還會鬧什麼鬼怪,今天無論如何要套住他。想到這些,就放鬆了口氣說:“都是在外面混的,硬讓你就地拿出那麼多錢也是難爲你,可是你也不能不認賬。這樣吧,你今天一下拿不出來,先打個欠條,你們看行不行?”後面這句話是對道士和三立說的。

道士和三立都要在黃粱噩夢面前樹他的威,一齊說:“你是老大,你怎麼說就怎麼定。”

黃粱噩夢聽他這麼說,如遇大赦,哪裡還敢多說,一個勁點頭應承:“我寫,我寫。”

何天亮問:“你們誰有紙?”

衆人面面相覷,誰也沒帶紙。

道士掏出煙盒,把裡面的煙給在場能抽菸的每人散了一支,又將煙盒拆開,遞給黃粱噩夢:“給,就寫在反面。”

黃粱噩夢接過紙,又問:“哪位大哥有筆借我使使。”

三立默不作聲,遞過去一支筆。何天亮萬萬沒想到三立還會隨身帶着筆,不由朝他盯了一眼。三立解釋道:“我炒股,得記每天的行情。”

黃粱噩夢接過筆,討好地對三立點點頭:“謝謝大哥。”

三立冷冷地說:“別急着謝我,等你把錢還了我謝你。”

黃粱噩夢把眼睛貼在紙上,湊着微弱的光寫得挺費勁。好容易寫好了,把欠條交給何天亮,何天亮看了看,見上面寫道:“今欠何天亮五千元錢,有錢就還。黃粱噩夢。”下面還有年月日等等。看過之後,他把欠條交給道士,道士認真看了看,詫異地問:“這小子還知道你的名字?”

何天亮說:“可能我還沒出來,白國光就把我的名字交代給他了。”

道士問黃粱噩夢:“你怎麼知道我們老大的名字?”

黃粱噩夢說:“白老闆讓我到監獄外面等這位大哥的時候,告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