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國慶典,王城門樓,就在紀某人當着記者的面,逼着前三韓國王合演民族團結讚歌的時候,城頭之上,還有廣場周邊,傳來了軍民們興奮而好奇的嗡嗡議論,更有孩童們的稚聲驚叫:“那是什麼?腦袋像是老鼠,咋那麼大...誒,它肚子上好似還有個口袋呢,天生的嗎...誒,快看,快看,那口袋裡還有一個小東西冒了一下頭呢...”
袋鼠!紀澤循聲看去,頓時莞爾一笑,卻是閱兵式已然到了最後一個方陣,他們來自南洋軍團。不過,說他們是參與閱兵,不如說他們是爲了給立國典禮獻俘亦或獻禮,而在方陣前排,行來的是些脖圍亮圈、頭插鳥羽、棕褐膚色的土著蠻人,其後的高大馬車上,拉有一個個大號木籠,其內更是裝有袋鼠等一應華國軍民從未見過的稀奇動物。
沒錯,這些土著與動物皆來自澳洲,而澳洲正是南洋軍團的立國獻禮,也是此番慶典中的最大獻禮!事實上,既往在華興府逐步探明並掌控南洋諸島之後,南洋軍團並未停下探索腳步,而是在紀澤的指點下,有條不紊的一路繼續南向探索。
兩年下來,南洋軍團已然依次發現了幾內亞等南半球島嶼,並在沿途設立了可持續的中繼補給站,確定了遠航線路。而在桑州軍東探扶桑新大陸一事大規模炒作的刺激下,他們更由夏田親自領航,搶在桑州軍得手之前,於今年八月探索到了澳洲大陸,且予以了一定勘察。當然,作爲立國獻禮,他們直到今日才終得風光亮相。
聽着城頭上下的驚奇紛紛,紀澤眼珠一轉,卻是邁步重新走往一應大晉來使所在。不待他發話,只聽幽州使節朱碩訝道:“莫非這些都是華國的立國祥瑞?倒都是不曾現世的稀罕獸類,也不知華國從哪兒捉來,只可惜,皮毛皆非白色,有點不夠應景啊。”
(注:這位朱碩,以及在陵園龍震中被炸藥送上天的棗嵩,皆王浚的嫡系心腹,正史中留有貪橫之名,石勒攻滅王浚之際,對二人不納降而殺之。北州更有民謠曰:“府中赫赫,朱丘伯;十囊、五囊,入棗郎。”)
“哈哈,我華國強調民意至上,立國所仗者全憑民意,無需天降祥瑞相佐。”爽朗一笑,紀澤不無自豪的主動介紹道,“那是袋鼠,那是...,還有那些棕色皮膚的土人,皆來自澳洲。今日將其展示,一爲大家看個新奇,二是作爲立國獻禮,曉諭天下,我等已然發現了一塊新大陸,其幅員面積,絕不亞於漢武大帝鼎盛時期的漢家版圖!”
唏!紀澤的聲音不小,頓時聽得城頭上一片倒抽冷氣聲。這裡的皆非尋常百姓,當然知道以紀某人的既往品性,有這麼大的一塊疆土,且其上土著如此矇昧,華國日後必然前去拓土,而這也意味着華國日後將會是如何的幅員遼闊,如何的國力鼎盛。如此看來,這等獻禮,根本不是什麼虛做名堂的祥瑞可以同日而語,而他們對華王與華國的觀感,還當再度提高若干個檔次才行。
乾嚥了好幾口吐沫,顧榮這才最先回過氣來,先一步衆人澀聲問道:“敢問華王殿下,莫非這個澳洲,就是貴方今年一直在鼓吹,呃,是宣傳,呵呵,宣傳的極東扶桑之地?”
“哦,非也非也,澳洲在南洋之南,距此萬里之遙,乃一海中巨島,卻非極東的扶桑之地。呵呵,扶桑之地是另一塊新大陸,幅員當更勝澳洲數倍,只可惜今冬冰封,我探索艦隊尚需明夏才能帶來具體消息了。”紀澤笑着解釋道,眼底卻是不易察覺的閃過一絲隱憂。
說來上官仁探索艦隊最後的一份信報截止八月,根據那時的消息,他們已在後世的阿拉斯加地區探索,卻是不及沿着白令冰原及時回返。失去補給的他們,需要在人生地不熟的美洲北地挺過至少半年時間,紀澤真就有點擔心他們的現狀。
然而,紀澤這一句回答,在衆人間則是引發了又一波驚歎,蕩擊大腦的驚歎。有着下方從未見過的稀奇動物與棕膚土人爲證,兼有紀澤華王的身份,衆人並不懷疑紀澤的言語有詐。那麼,華國將來的開拓空間會有多大,衆人幾乎都不敢再想,同時,一衆來使更是產生一個念頭,相比別個華國,自家勢力辛辛苦苦打生打死,都在忙活些啥?
“可嘆天下如此之大,我華夏貴胄卻在故土爭鬥不休,自漢末迄今已過百年,人口則從黃巾之亂前的六七千萬,淪爲如今不足兩千萬。四千萬人啊,若用於對外開疆,我華夏漢家將能如何的傲立環宇?”語重心長,紀澤掃眼一衆大晉來使,鏗鏘有聲道,“本王從太行起兵始,便倡議抵制內戰,共抗外辱,過去如此,現在如此,將來亦是如此。是以,除非中原故土蒙塵於胡寇,本王不會回去做那內鬥罪人!”
這一刻,紀某人大氣磅礴,這一刻,紀某人擲地有聲,這一刻,紀某人仁義無雙!這一刻,一衆來使包括老奸巨猾的顧榮都信了。畢竟現實如此,有那麼多軟柿子可捏,華國真就沒必要回那中原打個頭破血流,何必吃力不討好呢。
場面頓時鬆快許多,除了盤算自身前途的裴盾,一衆來使皆覺達成了最基本的初始目標。也不知是真感佩還是假奉承,來使們頓時諛辭如潮,直將紀某人捧爲衛霍班超也似的民族英雄。當然,他們不曾發現紀某人眼底閃過的狡黠,畢竟,憑藉大晉諸方的劣根性,紀某人可不信他們真能就此抵擋正史一般的五胡亂華。
放完煙霧彈,紀澤復又道出另一主題:“諸位,天下太大,文明之地卻是寥寥,據本王估計,光是澳洲與極東扶桑之地,再容納萬萬漢民也是綽綽有餘,絕非我華國百年內所能佔據。故而,爲我炎黃子孫搶在環宇他族之前發展壯大,本王完全可以劃出部分區域,交由我漢家其他勢力落足,甚還可以提供搬遷幫助,哪怕自立一國也未嘗不可嘛,又何必非在華夏故土打個頭破血流呢?”
不消說,紀某人這是抓住機會,又開始向大晉諸方推銷他那套遷國方案了。自然,他不會天真的以爲,憑藉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就能輕易說動那些大晉諸侯們背井離鄉折騰搬家。但他今日卻需提個醒,讓大晉諸公知曉這一廣闊後路,他日那幫傢伙實在混不走了,或許就會帶上大批漢民,選擇遷國海外,從而利人利己,也利於華夏一族。
顯然,紀澤的這一番言語,給一衆來使再度造成了強烈衝擊。對於中原局勢,誰都不敢包圓了說自家定能笑到最後,而紀澤作爲一國之主,這一承諾非但大仁大義,更是合情合理加可信,至少於華國本身並無什麼損失,甚或有償遷移也非無利可圖,委實是個有望皆大歡喜的退路。
“素聞華王殿下心繫百姓,深明大義,盾今日算是誠心拜服了。”最先接上話茬的正是所處局勢最爲危急的裴盾,他恭敬一揖,繼而一邊奉承一邊試探道,“只是,聽聞海外蠻夷之地,多有兇獸惡疫,我等卻無華王殿下那般博古通今,能夠因地制宜,蓬勃發展,只怕貿然遠遷,卻會白骨累累呀。”
“哈哈,無妨,裴公多慮了。我漢家百姓素來吃得了苦,抗得了難,但凡有人生存之地,便難不住我漢民移居。”紀澤灑然一笑,擡手示意百濟相國依風術道,“諸位若有疑惑,這裡便有百濟使者,其國今年已然全數遷國至西爪哇,如今已經初步安定,諸位自可向其問詢。甚至,我華國也有航船定期前往該國,諸位還可親身或遣人前往考察嘛。”
見依風術已然積極接下了遷國介紹工作,紀澤淡淡一笑,衝一衆使節道:“如此便好,本王還需前去檢閱軍伍,就先失陪了...”
正此時,監察廳監曹從事快步上得城頭,迎向紀澤,呈上一份紅色信報,並滿臉歡喜道:“稟大王,此信剛剛收到,來自澶州思幗郡(四國島),喜事,大喜事,又一立國獻禮啊!”
人多口雜,監曹從事未經指示,倒是不曾細言。紀澤好奇着打開信報,掃眼一看,頓時綻開笑容。原來,桑州軍沿着美洲西海岸一路南下,已於九月之時發現了不少沿岸印第安部落,併成功獲取了一干當地莊稼作物。繼而,他們竟然來了一場冒險之旅,直接橫渡重洋,用了兩月時間浮海歸來,數日前出現在了思幗郡。
揚起信報,紀澤禁不住開懷大笑道:“果然是大喜事,美洲,美洲啊!告訴諸位一個好消息,哈哈,上官文淵那小子定是擔心錯過開國封賞,竟然踩着點趕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