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從來不信鬼神,縱然是自己這般詭異的來到這個世間,她也不信鬼神,前世,她做了九年的殯葬師,整日與死人打交道,若這世間真有鬼,她爲何一次也沒遇到過?
當然,這世間是有“鬼”,就看是真的鬼還是假的鬼了。
九月若有所思的瞧了那樹梢處一眼,轉身上樓進了屋,安然睡去。
次日一早,九月被院子裡的動靜吵醒時,天還只微微亮,她側耳聽了聽,樓下已然有人在開門了,外面還傳來張信張義和阿仁幾人問候的聲音,後院也響起了祈望和周落兒對話的聲音,她便知,已是卯時了。
她沒有躲懶,俐索的起身穿上了衣衫梳了辮子,疊了被子拂了牀鋪,神清氣爽的下樓。
到了廚房裡,舒莫已經在準備早飯了,裡面的鍋中也升沸了熱水,看到九月進去,她忙放下了手中的面,上前幫九月打了盆水,又取了剝了皮的柳枝沾上了鹽放到一邊。
九月細細打量了舒莫一番,只見她臉色仍有些蒼白,眉間隱隱有些疲憊,便知她昨夜沒有休息好了:“莫姐,昨晚是不是沒睡?”
“睡了,就是……有些怕,一直到五更天才迷糊過去。”舒莫苦笑着,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你要是怕,今晚帶落兒一起到我屋裡睡吧。”九月微微一笑,拿起柳枝到一邊涮牙洗臉。
“姑娘,你不怕麼?”見九月神清氣爽的樣子,舒莫驚訝的看着九月。
“向來只有鬼怕我,哪有我怕鬼的道理。”九月含含糊糊的信口說道。
卻不料,舒莫卻當真了,她想起了九月身世,目光中多了一份敬畏。
“唔……莫姐,鍋裡是什麼,好像糊了。”九月抽了抽鼻子,好像聞到了一股子糊味,便指了指竈臺,提醒道。
“啊,我的菜!”舒莫驚呼一聲,跑向了竈臺,手忙腳亂的開了鍋蓋,搶救鍋裡的菜。
九月不由莞爾,洗漱完畢,順手把水端出去倒掉。
祈望便過來了,比起舒莫,她的氣色看起來比舒莫好多了,不過神情間仍有些惶惶,看到九月,祈望靠了過來:“九妹,你說昨天晚上莫姐是不是真看到什麼了?”
“五姐,莫姐眼花了,你別自己嚇自己。”九月安撫道。
“不不,九妹,我想她看到的是真的。”祈望卻緊張起來,目光下意識的往廚房上方瞟,一邊壓低了聲音說道,“九妹,我不是嚇唬你,這幾天我們還在這兒,人多倒也沒什麼,可等我和你姐夫回去以後,這院子裡就只有你和莫姐、落兒三個人了,我是擔心你啊,你不知道,這巷子叫兇巷可不是單單是說那些鋪子敗落的事兒,我昨晚上可從你姐夫那兒問出事情來了,千真萬確的事。”
“五姐。”九月驚訝的看着祈望,“問出什麼事來了?”
“就是那……”祈望剛剛張嘴,看到廚房裡忙碌的舒莫,她忙又把九月往邊上拉了拉,低低的說道,“這條巷尾的棺材鋪隔壁,曾經住過一對夫妻,男的俊,女的俏,過的很是恩愛,可後來,那男的上京趕考,得了個小官做,就一直沒回來,那女的一直等一直等,都沒有等到她丈夫的消息,這一等,就是三年,第四年,總算有個人送來了她丈夫的消息,卻原來,那男的被一個更大的官兒招了上門女婿,那女的傷心極了……”
這麼老套狗血的劇情……九月啞口無言。
“誰知,那送信的人也是個狼心狗肺的,眼見那女的獨自在家,就……就把人給糟蹋了,這一住,足足住了大半個月,這外面的人都以爲是這家男主人回來了,都不知道這女的這大半個月過的是什麼日子。”祈望縮了縮脖子,繼續說道,“直到一天半夜,那女的得了機會,吊死在房樑上,那惡人才逃了出去,過了好幾日,隔壁鋪子裡的夥計總聞到臭味,覺得奇怪才尋過去看,才發現那女子都已經……唉。”
“咳咳……”九月現在也只能用咳嗽來掩飾自己的無語了,她已經能猜到後面的結果,一定是有人傳言那女的變成了鬼,於是乎,整個巷子的鋪子生意都走下坡路,直到如今這情況。
“九妹,你着涼了?”祈望見她咳嗽,關心的問道。
“沒,你繼續說,後來怎麼樣了?”九月搖了搖手,作出洗耳恭聽的樣子,她覺得,關鍵的應該還在最後。
“後來……後來這邊住的人就經常聽到半夜有女人哭……”祈望說到這兒,竟打了個冷顫,連連擺手,“九妹,你聽我的,這生意咱們不做了,回大祈村去,雖然苦點兒,至少安生不是?”
“五姐,你都是從哪兒聽來的這事兒?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九月哭笑不得,不論今古,這人的八卦性子卻是一樣的,那女子的事興許是有真事,可隨着日子推移,衆口相傳之後,許多事情許多細節便被不斷的添加充實,直至到最後,說這故事的人就像親眼看到事情一般,說得活龍活現。
“自然是聽人家說的,好像,很久了吧。”祈望眨了眨眼,一本正經的說道。
“呃……”九月失笑,又問道,“既然如此,爲何這鋪子的前主人會到現在才離開呢?難道他就不怕就沒遇到過?”
“這……”祈望噎了一下,想了想猶豫着說道,“我想,他一定是請張師婆作過法了吧,棺材鋪的掌櫃就經常請張師婆去作法的,還有以前住過這巷子的人,也有不少請她作法的,九妹,要不,我們請她來作個法,驅驅邪氣?”
“五姐,你忘記了?張師婆曾給我作法,卻反被外婆的畫像嚇得落荒而逃,若這邊真的有什麼鬼魅,你覺得她還能住得下去?只怕頭一個逃的就是她了。”九月心裡閃過一個模糊的想法,卻快得讓她捕捉不住,只隱約間,她覺得這事兒蹊蹺。
“……是哦。”祈望一聽也疑惑了,“她那麼膽小,爲什麼一直住這兒不走呢?別人都搬光了……”
“想不通就別想了,吃早飯去吧。”九月笑着拍了拍祈望的肩,說道,“別忘了我們的外婆是做什麼的,而我,可是外婆的傳人呢,這鬼不來倒也罷了,要是來了,我讓它有來無回。”
“你真的能行嗎?”九月只是開玩笑,祈望卻是眼前一亮,盯着九月急急問道。
“呃,應該行吧,事實上,我也沒遇到過。”九月順口安撫道,拿着木桶回廚房,祈望跟在後面。
吃過了早飯,大夥兒便各自忙碌起來,祈望和舒莫不敢再提昨晚的事,楊大洪也沒有和人說道的意思,九月更不會去和人問些什麼,昨晚的事就像曇花一現般,只在九月等人心底留下了一絲影子。
祈望和舒莫帶着周落兒結伴出去買菜,九月給了她們五十文錢後,自己前前後後巡看一番後,和張信張義說了一聲,也跟着出了門,今天是去取模子的日子,她得去找一趟魯繼源。
她這兒離魯繼源那兒並不遠,穿過一條街兩個巷口便到。
九月邊走邊打量着街上的景物,剛走了一半,便看到五子提着一個布包腳步匆匆的往這邊走來。
“五子哥。”九月沒有迴避,笑着停下腳步招呼道。
“九月妹子,給,你的東西。”五子看到她,眼晴一亮,大步走了過來,把手裡的布包遞給了她,“掌櫃的連夜趕工,已刻好了五個模子,還有十個底座,你瞧瞧,可滿意?”
九月接過,卻沒有打開看:“魯公子的手藝,自然是最好的。”
五子看了看她手中的布包,目光微閃,笑了笑沒說話。
“謝謝五子哥,正巧省了我這一趟了。”九月拍了拍手中的布包,向五子道謝。
“沒啥,掌櫃的讓我送東西過去,你半路接了,也不是省了我的腳程麼。”五子撓了撓頭,咧着嘴笑了。
“那,我先回去了。”九月點點頭,忽然覺得沒什麼話題可說太過尷尬,便要告辭。
“九月妹子,那個……”五子脫口喊道,可面對九月清澈的目光,他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支吾了半日才喏喏的問道,“那個……上次的木粉可用完了?要是沒了,我明兒再給你送過去。”
嗯?九月一愣,馬上明白過來了:“上次的木粉是你送的?”
“嗯,我去你家,你沒在,就放在門口了,那些,可能用?”五子憨憨的解釋着,滿目希翼。
“能用,都挺好的。”九月連連點頭,心裡還在納悶他怎麼知道她需要榆皮粉,卻忘記了之前她曾隨口提過,卻被五子給記在了心裡了,“一共六袋可不少份量呢,我今天出來也沒多少散錢,一會兒我給你送過去。”
“九月妹子,如果……如果你還把我當哥,就別和我說錢的事兒,那些都是我送你的。”五子卻臉一紅,斂了笑容說道,“你要是給我送錢,那以後,我也不給你尋了,你也別……別喊我五子哥。”
呃……九月頓時不知道說什麼了,只好無奈一笑:“好吧,那我不提了,不過,五子哥,如果你尋的這些都是花錢集來的,你也不能瞞着我,多的就不提了,這本錢總是要還的,不然,你也別認我這個妹子。”
五子深深的看了九月一眼,鄭重的點了點頭,掩飾住心裡濃濃的失落,從此,他真的只能是她的五子哥了,不過,能時不時的看到她,哥就哥吧,他滿足了,當哥的還能正大光明照顧她,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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