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湘月等人所言的柳怪人,實則是柳雲姑的師兄,也就是他這一輩的柳莊掌教。這柳怪人將化柳大-法,傳給了兒子柳晴天。而後便離開柳莊,尋找柳祖去了。
柳晴天心性活絡,並不安分於呆在柳莊之中,而是喜好遊歷天下,在修真境中四處訪友尋仙。在這個過程中,結識了妻子莫蓮荷,也就是那中年婦人,兩人神仙眷侶,一道繼續在修真境中暢遊,直到莫蓮荷身懷六甲,他們纔回到柳莊,生下了柳浪雲。
他們將柳浪雲留在了柳莊,自己又四處尋仙訪道,在柳晴天第二次外出訪道之時,他的身體開始有了變化。
柳晴天也和其父親以及無數前輩一樣,受到了某種召喚。
但是柳晴天在自己還有知覺和自主意識的時候,十分留戀莫蓮荷和兒子柳浪雲,故而他不想跟前輩一樣,化成一棵柳樹,不能和妻子相隨相伴。所以他十分痛苦,但是終究宿命難以打破,那種對他的召喚,無論他走到哪裡,都能感受的到。
最終,他帶着妻子回到了柳莊。此時,柳浪雲還很小,雖然他作爲柳晴天的獨子,註定了也將繼承柳莊掌教的基業,但是柳晴天畢竟還沒有將化柳大-法傳承給柳浪雲。
柳晴天還有很多時間,可以陪着妻子兒子,可以看着兒子長大,等到有朝一日,這兒子變得更加強大之時,他可以將化柳大-法交給兒子。然後才離去。
所以柳晴天可以選擇再陪伴妻兒幾十年。
但是柳晴天放棄了,他深苦於自己的宿命,不想自己的兒子繼續這種宿命,所以他不等柳浪雲長大,便毅然決然的在自己還沒有完全化柳,也沒有將化柳大-法傳承出去之前,離開了柳莊,不知所蹤。
這就是柳浪云爲什麼會在成年之後,便四處尋訪其父和柳祖的緣由。
桃湘月等人聽了這些過往的因由,皆唏噓不已,但是桃花仙還有個疑問。
“柳老前輩,據我們所知,柳浪雲曾經也去苦海泥澤中尋找天下柳祖。不知這天下柳祖在何處?”
柳雲姑聽了,搖頭道:“我們也不知道在哪裡。只是據我柳莊古籍的記載,柳祖昇仙之後,並沒有去到天庭,而是進入一個奇異的世界之中,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一個地方。那地方,只有後續柳莊掌教,在其召喚下,才能到達。
紫靈珠聽了這話,靈機一動,“老黿師傅說柳祖是在柳祖峰登仙的,會不會還在柳祖峰上。”
柳雲姑茫然的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誰知道呢?”
桃湘月也覺得奇怪,問道:“難道您和柳浪雲就沒有去柳祖峰頂看看?”
柳雲姑慘笑一聲,道:“你們是外來客,不知道這叢柳山脈的情形,叢柳山脈九十九峰,其餘九十八座峰,都能上的去,唯獨柳祖峰,誰也沒上去過。上不到頂,上去的,都沒回來。我們也都懷疑這些前輩掌教都去了柳祖峰頂,但是誰也不敢去找,找也沒用。
早些年,雲兒倒是打過這個主意,一來我們壓着不讓他去,怕他去了碰見什麼險阻回不來,二來他似乎也偷着去過,但是卻到不了頂,沒法子回來了。現在他還心存僥倖,到別處尋訪他父親,但是估摸着,心裡還是有上柳祖峰的心思,只是現在能力不足,等他再大些,道行再高些,我最怕的是他到時候還是要上柳祖峰,那可就麻煩了。道行再高,也上不去啊,那可不是未昇仙的人力,可以抵達的境地,就算是天上升仙來了,也難說上不上的了柳祖峰頂呢。”
柳浪雲很無聊的看着柳孤雨。
他心裡在想兩個事情。第一,是什麼時候,才能夠再次去登上柳祖峰。前兩次去柳祖峰,飛了那麼久,都到不了頭,越飛越叫他覺得孤獨寂寞。越飛越沒有信心,終究還是心底有些怯懦,使得他無功而返。他十分希望有一個人,能伴着他一道去探尋柳祖峰的秘密,一道去尋找他的父親和歷代祖輩。但是卻沒有這樣的人。
他曾經期望那個叫青婷兒的女孩,能伴着他一路去找尋父親,就像自己的母親當年伴着父親闖蕩天涯一樣。
但是這青婷兒口口聲聲叫着雲哥哥,但是卻絲毫不敢陪着他去冒險。開口就是老祖宗不讓,閉口就是沒人能上得了柳祖峰,再不然就是柳祖峰太危險了,她不敢去,所以叫他也不要去。
這樣的女子配得上柳浪雲麼?
想到這裡,柳浪雲忽然想起了紫靈珠,那女子更加美豔動人,但是遇見艱難險阻之時,卻絕不含糊。
柳浪雲看了看躺在牀上的柳孤雨,出神的道,“你運氣比我好,碰見了一個對的人。她定然會陪你到任何地方去,就如同我父母一般。我卻沒有這好運氣了。”
柳浪雲還琢磨不透的是柳孤雨身上到底有什麼問題。柳孤雨和他幹仗的時候,絲毫沒什麼問題,兩人各出奇技,能使出來的本事,都使出來了,連吃奶的勁都用上了,就差沒抱在一起撕扯啃咬了。
那一架,打的着實過癮。
但是那個過程中,柳孤雨根本沒顯現出任何問題,但是怎麼被姑奶奶震了一下,就這麼不堪了。柳孤雨對這一點十分的想不通。他自問:難道姑奶奶是對我柳浪雲留了一手,對他下了殺手?但是也不像啊,若是那樣,他們豈敢跟着我們回莊子。
柳浪雲想到這裡,走上前去。仔細的看着柳孤雨。
柳孤雨此刻倒是十分安靜祥和。不似有大病大痛之人。
柳浪雲忍不住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沒事。
又忍不住搭了搭他的脈搏,還是沒事。
最後,他實在忍不住,也將些許道氣注入了柳孤雨體內,運行了一個周天,便明瞭了柳孤雨和常人的不同。
柳浪雲十分詫異,“我只道只有我們柳莊的化柳大-法古怪,怎麼這小子體內的道氣,比我們柳莊的道氣還要古怪。”
柳浪雲正要緩緩收回道氣,忽然柳孤雨身上除了丹田以外的所有道氣都凝聚起來,一口將柳浪雲輸入他體內的道氣都吞噬了,而後猛地朝柳浪雲襲來。
柳浪雲忽的飛身後撤,躍到了門前。擺開架勢,緊緊盯着柳孤雨,準備大戰。
之間柳孤雨緩緩睜開眼睛,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坐起身來,“哎,總算睡了個好覺,痛死我了,你奶奶的,總算消停了。”
說完,精神抖擻的蹦下來牀,滿臉紅光,精神抖擻。
柳浪雲見了,冷冷的道:“你是裝死,無恥小人,來呀,我們再打。”
柳孤雨看了看柳浪雲,嘿嘿笑了一聲,坐了下來,倒了杯茶,一飲而盡,又到了一杯,再飲而盡。再倒了第三杯茶,拿在嘴邊,卻不喝,反問柳浪雲,“你,要不要來一杯,我給你到。”
柳浪雲聽了一愣,看看柳孤雨閒適的摸樣,而自己則擺開架勢,要跟人動手,十分不協調。也顯得很小家子氣,氣勢上,便弱了一頭。
所以柳浪雲收起手來,緩緩走到桌前坐下,搶過柳孤雨的茶壺,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我自喝我自己的,用不着你來。”
柳孤雨微微一笑,“你剛纔道氣都輸入我體內了,爲何不一鼓作氣,將我殺了豈不乾脆。”
柳浪雲聽了,不屑的道:“我根本不屑殺你,更不屑於用那種卑鄙手段殺你。你若想死,我們再來就是。”
柳孤雨聽了,搖頭道,“來什麼來,既然你小子還算有些人性,剛纔還探查我有沒有死,我姑且不再跟你計較騙我們進泥澤的事情了。”
柳浪雲聽了,冷冷的道:“別,該怎麼着還是怎麼着,我適才只是好奇,你怎麼還不死。你八成是裝的吧。”
柳孤雨聽了這話,有些氣惱,“裝?你裝個試試,你丹田裡頭要是隔着一隻大象,你看看可好受麼?”
柳浪雲想起自己道氣在柳孤雨丹田之外,確實進不去,裡頭似乎有東西。故而心裡早已信了柳孤雨不是作假,但是口裡卻道,“胡說八道。”
柳孤雨一口將杯中茶喝完,問道:“適才那一架,你打的過癮麼?”
柳浪雲聽了這話,覺得無聊,本不想答覆,但是不知怎的,就點了點頭。
這就彷彿一個孩子,孤寂慣了,忽然多了個和自己一樣淘氣,一樣好玩的玩伴,心裡忍不住覺得喜歡。
柳孤雨看他點頭,於是哈哈大笑起來,笑的十分開朗,十分爽利。一邊笑一邊大喊,“我也打的很過癮。”
柳浪雲看他笑的瘋癲,忍不住也笑了,口裡卻道“你笑什麼,瘋子似的。”說完,笑的更加大聲。
兩人莫名其妙的便笑成了一團,彷彿兩個調皮的孩子,一起做了一件壞事,結果卻沒有被大人發現,於是躲在一起偷着樂。
兩人笑了許久,停下之後,柳浪雲道:“不僅打的爽快,而且還一邊打,一邊跨越了築基境界,達至元嬰境界。”
柳孤雨聽了一愣,“什麼元嬰境界?”
柳浪雲白了他一眼,“笨蛋,就是兩個不同的修行的境界,每升上一個境界,就離昇仙更進了一步。
柳孤雨迷糊的道:“有什麼表現麼?”
柳浪雲道:“身子更輕,更強,道氣更加充沛,更加精純,五官之外,還有一股靈犀隱約可以洞察外物。我的感受就是這些,你試試。”
柳孤雨聽了,站起身來,感受了一遍,果然如此,嘆息道:“怪不得我桃木洞的道友都說什麼築基元嬰之類的,原來是這個,怎麼打架也能打升級,不如我們再打一架,再升一級?”
柳浪雲聽了,十分無語,“你這人怎麼跟個傻子似的,什麼都不動。”
柳孤雨壞笑道:“我逗你玩呢。下回升級的時候,記得找我打一架,哈哈。”
柳浪雲閉口不語,心中卻說了聲好。
柳孤雨忽然覺得肚內有些飢餓,便道:“這是你的地盤。你去幫我弄些吃的吧。”
柳浪雲聽了,嘴裡說着,“囉嗦,”一邊說着,一邊卻起身去給柳孤雨要吃的。走到門口,便看見紫靈珠遠遠的急切的走了過來,似乎是來看柳孤雨的。
柳浪雲忽然之間,轉頭對柳孤雨問道:“如果你要去一個絕境,你師姐會陪你去麼?或者你墮入了絕境,她會來救你麼?”
柳孤雨聽了一愣,“問這個做什麼?”
柳浪雲笑了笑,“會不會?”
柳孤雨撇嘴歪頭,“會個屁,那臭丫頭,整日裡就是追打鬧騰我,救我?門都沒有,從來都是我跟着她屁股後頭去救她的。”
柳浪雲砸吧砸吧眼睛,“真的?她不會陪你涉險?”
柳孤雨大咧咧的搖頭,“不會,肯定不會。”
柳浪雲笑了笑,走了出去。
柳孤雨看着柳浪雲的背影,目光變得十分溫柔,嘴裡喃喃的道:“我倒是想她不會去纔好,只怕她卻不會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