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收棗打獵
錢氏尋廖氏一同進宮去見皇后,卻被薛燕青給生生阻撓了錢氏見無果,只得拂袖而去,廖氏便讓薛燕青坐下,沉聲問道:“你怎麼能說那樣的話,將你大伯母給氣走了,唉~”
薛燕青與她對面而坐,語氣不似方纔般冷漠,輕回道:“母親,這本就是家醜,何必還鬧到宮裡去?”
許是多年重逢,二人之間或是生疏或是客氣,廖氏不忍責備,輕輕道:“你許是沒見過你大姐,從小也是極優秀的人兒,嫁給陳家的大少爺,當初我就不看好這門親事。
瞧,如今一年半都沒到,落了個這樣的下場。你大伯母許是想多了,我看陳家也不會做出這種歹事,芸兒那丫頭,終究是癡情錯付了人。”
說着說着,難免就會想到如錦。自己的規矩到底是個什麼情形,可還安全?擡眸望着對面喝茶的男子,試探性地又問道:“燕青,你當真不知曉你妹妹的下落嗎?”
薛燕青動作一滯,“母親,孩兒當真不知。”
“可當初你不就是跟着四殿下做事的嗎?”
薛燕青似有驚訝,目光深沉。
廖氏忙收了好奇,訕訕笑了擺手道:“燕青你不要多想,我沒有多想,就是太擔心你妹妹了。你們兄妹兩從小分離,感情不深,可怎麼都是我的孩子。
當初我沒能護主你,讓你在外面吃了那麼多苦,是爲孃的不是。我若是早知這事,如何都不可能對你不管不顧的。”
薛燕青見她真情流露,心有動容地握上廖氏的手背,感慨般道:“母親,您……”
廖氏卻出言打斷了他,“這幾日我總夢見你妹妹。”說着面露慌色,不安道:“我總覺得她出了事,我今後是不是再也見不着她了?”
“不會不會母親您不會見不着她的。”朱燕青連忙安慰。
廖氏雖表面點着頭,一顆心卻終究難以放下,用帕子抹了抹眼眸,低聲道:“我就想着你們兄妹都能在我身邊當年錦兒在的時候身邊沒有你,現在你回來了,她、她卻……”
朱燕青突然覺得喉間有些酸澀,連忙飲了口茶嚥下。
離開武國公府,他忙騎馬往城外去。不知爲何,卻不知不覺繞到了文國公府門前,原本就可以不必經過此處。他望着上方的門匾許久想着之前那短暫的時光,終究深深閉了閉眼,駕馬離去。
來到了城外王梓的府邸,他不顧下人的推攔就衝了進去,裡外尋遍,卻沒見到王梓的身影。
難道在雅緻茶樓?
正想着折回的時候,門口處便出現了王梓的身影。
“你就這般過來了?早前我的叮囑,難道你都給忘記了?!”王梓的話中含着幾分責備。
朱燕青怒着容顏,上前就質問道:“你將我妹妹藏哪裡去了?”
王梓推開他,在正位上坐下呷了口茶才反問:“你妹妹?”似是聽了極大的笑話般,拖長了語調笑道:“燕青啊,你早前可是恨透了薛如錦的,怎麼現在這般緊張?”
薛燕青神色不明,“她是我妹妹。”話中,透着股強調。
王梓扇開摺扇,“以前你可識得她,你們何曾有過兄妹的感情?”
薛燕青卻是忍不住,走到他近身就道:“我說了,她是我妹妹。”現在青蓮已死自己還有什麼能被他們要挾的?
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王梓慢條斯理地說道:“當初我與殿下都說過什麼,做人做忌諱的就是背叛。你一日是我們的人,就一生都是,別不識擡舉!”
望着這樣的王梓,朱燕青不禁起了怒意咬牙道:“若非四殿下與太子爭奪,青蓮也不會受薛俊然的蠱惑,成爲他的內線。我都保證過一定不會讓她泄露出去什麼,你們爲何一定要趕盡殺絕?”
“趕盡殺絕?燕青,你許是不知曉,對沈愉下手的,根本不是我的人,亦非是殿下的人。”王梓緩緩說着,復又添道:“你這樣過來,也不知有沒有被人盯梢,做事魯莽,何時才能成大器?”
薛燕青無所謂。
“回去吧亻你的妹妹,放心,不會出事的。”
薛燕青擡眸,“我能不能見見她。”
“不可以!”王梓篤定的說完,復又警告道:“你最好安分點,當好你的薛家二少爺,否則別怪連這安穩日子都沒有。我說了她沒事,你只需記着就好,難道還認爲我會騙你不成?”
王梓說完,心中卻在犯虛。
自己也根本見不到她。
薛燕青黯淡離去。
一個清早,平易王府的事情就傳了開來。陳府沒有給予過多的解釋,薛府不肯罷休,大夫人進宮求皇后,驚動了皇家。最後宮裡派了仵作驗屍,倒還真查出了幾分異樣。
刀子入手極狠。若是一人早就有了求死之心,想要自焚而去,何必之前還受這錐心之痛?
是有疑雲,官府插手。
唐府得到消息後,唐雪便趕到了曲意苑,打聽起陳家情況。
她因爲剪掉了不少頭髮,早就不輕易出門,此時蒙了頭巾亦不計較旁人的目光,面色焦唐夫人責罵了幾句,讓她回院子去。見她實在執着,便讓人帶了這種關鍵時候,自己哪還有心思去管旁人府上的事?
等了半晌,卻沒見到唐子默來請安。她忍不住望向一旁的辛媽媽,擔憂道:“子默今兒怎的沒有過來?”
辛媽媽則安慰道:“二爺許是前陣子太疲倦沒起呢~”
唐夫人微微頷首,心疼般道:“如今還真不太平,子默也總是匆匆忙忙的,來我跟前的次數也少了。”
“二爺擔心二少奶奶,心裡不好受,自少了這些心思。”
聽了這話,唐夫人嘆息道:“我也好久沒見兒媳婦了。你說當初日日在眼前的人,我是怎麼瞧都覺得不順眼,現在看不到她·還真挺想念的。”
辛媽媽笑了笑,上前爲她錘肩,“二奶奶是夫人的兒媳,您自然想着啦。”
“子默能早日找回她纔好。”唐夫人話意感慨·“我看他成日魂不守舍的,心中都替他着急。你說好好的一個家,現在都成什麼樣了?”
辛媽媽面露憂傷,沒有答話。
如錦還被禁在那四四方方的院落裡,日日如此,她慢慢甚至都不敢有了盼頭。
難道這下半輩子,就一直留在這裡了?
今日醒的特別早·也不知是爲何,就是睡不着。平易王府的消息婢子也告知了自己,心中算不上如何快樂,好像這一切都變得無關緊要了起來。
前世的恩恩怨怨,突然變得好遙遠,那些原本被刻在記憶深處的,她以爲永遠都忘不了的事,竟然慢慢在腦中淡化了下去。被關着的這些日子·她只是這半年來和唐子默的點點滴滴。
沒有多少,卻總是來來回回在腦中閃現。偶爾還曾憶起去年初見時,他去德華寺尋找自己等畫面·想着想着,她就會慢慢露出笑容。
至於陳浩寧與薛弄芸,似乎都變得無所謂了。當年的真相如何,她已經知曉的差不多。
至於四皇子所不肯說的那人,她也能猜到是誰。
成爲被利用、被犧牲的對象,總是那般渾渾噩噩,對方又豈會考慮你的想法?而那等大事,做那事的人,誰還會顧着自己一個小女子?
如錦已經不再幻想離開這兒面對薛府的場景了。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成了空,她只想見他·攜手度日。
院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現在是清早!
四皇子走近,並無意外地看到她坐在廊下,徐徐走近,輕說道:“怎麼看到我,一丁點都不覺得意外?”
如錦並沒擡頭,只淡淡道:“你來這兒的次數·越發頻繁了。”
“怎麼,難不成你厭棄我了?”他的笑容如沐春風。
“這是你的莊子,我沒資格這般想。”
他卻極有興致地在她身旁坐下,細細的聲音傳過去,“我就想不明瞭,你就這般不待見我?落槿,什麼時候你聽到我的腳步,能夠出去迎我進來?”
如錦轉首,自嘲一笑,“殿下好似很清閒?”
他勾脣反問,“你想說什麼?”
如錦眨了眨眼,“原來那日你所說接下來的,是平易王府。但是平易王不是爲你所用嗎,此時他府上遭難,對你會沒有影響?”
居然還有這閒工夫跑到這兒來?
“我最討厭那些立場不定的人了!”四皇子輕描淡寫的說完,復湊前問道:“你說這話,是關心陳家的人,還是擔心我?”話中,竟然有絲許曖昧。
如錦滯然,自己能回說只是想提醒你去做正事嗎?
“先是母族,後事妻族,現在又是爲他所用的平易王府。落槿,太子可真是不簡單那~”他的話中,終於有幾分感嘆與憂愁。
如錦淡淡望着他,“既是這般,你爲何不想法子應對?或者你早有準備,所以靜觀其變?”
四皇子無奈自嘲,“早有準備?呵,當你的準備成了對手計劃的一部分,你認爲還有再繼續下去的必要?”
如錦突然不知曉該接什麼了。
“落槿,你知道我今日爲什麼會來嗎?”他突然握起她的手,跟着在她迷茫要閃躲的眼神下,輕輕說道:“你真是狡猾,居然最後都留了一手。這些日子,在等他來找你?”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如錦面上佯裝無辜,心中卻難以安定。
是他發現了什麼嗎?
“昨夜裡我就收到了消息,四皇子說着,凝望着她說道:“瞧,你等的人雖然來了,但並沒有那個本事將你帶走。”
如錦赫然起身,激動道:“你抓了他?”睡夢中,似乎有聽到外面動靜,可她並未將那聲音放在心上。
“提到他,你就急了。落槿,你就只對我吝嗇,終日想的是如何敷衍我,沉浸在他給你的回憶中,對我的一切都視若無睹嗎?!”他擒上她的手腕·用力重聲道:“落槿,什麼時候,你的情緒會爲我而變?”
如錦避開他炙熱的目光,試着收回手卻換來他更大的力道·只好無奈回道:“殿下,您何必非要爲難我呢?他是我的丈夫。
最後幾個字說的斬釘截鐵,似乎在強調提醒他。
四皇子仲手懷住她的腰,感受到她的掙扎與不滿,他在她耳旁輕問:“落槿,你說我該怎麼處置他呢?”
如錦身子一僵,腦中頓時空白。對呀·現在子默都到了他的手上,這該怎麼辦?
內心慢慢的,全部都是愧疚。
明知道抓走自己的是四皇子,居然還要留信求救。自己真是大意,四皇子的地方,又豈是一般人能夠闖入的?她不該那樣做的,刺破了手指趁着談話之際在桌面背後留在信息,卻不防讓他置於如此危險的境地。
如錦喉嚨處乾澀·輕輕祈求道:“你放了他,可好?”
難得見她如此安靜,他摸着她披着的秀髮·動作越發輕柔,“落槿,你要我放了他?”
“他反正沒有找到我,你將他放了又何妨?”
“他是唐家的少爺呢~”輕飄飄的一句話,透着幾分其他的深意。
如錦便推了推他,後者沒有鬆開,只嘆道:“他闖了我的府邸,我就這麼放了他?”似乎很是好笑,“這本不是他該來的地,我也沒想着如何爲難他·但他自己硬是送上門來,我又該如何?”
“落槿,你告訴我,我爲什麼要放了他?”
如錦想了又想,“他找不到我的,你可以換個地方關着我。”
四皇子輕笑出聲·主動將她鬆開,目光炯炯地望着她,“換個地方關你?可是這兒已經是最方便最安全的地方了。”他望着自己如竹般的手指,輕輕道:“你可知道,這兒是哪裡?”
如錦很誠實地搖了搖頭。
她想知道很久了。那日從雅緻茶樓處進了這密道,七拐八繞的,走了許久纔到這兒。想來應該也不是很遠吧?這院落她也觀察過,獨立小戶,府裡空曠的很,平時並沒有人過來。
在她的好奇下,四皇子輕聲解釋道:“這兒是安郡王府的後院。”
如錦驚訝。
“很詫異是不是?這兒離你們武國公府並不是很遠,前旁邊就是淮郡王府,隔了巷子前方就是你們薛府。”四皇子悠悠的說完,在她的注目下又添道:“但是沒有人會來,也沒有人能夠想到你會在這裡。你許是還不知曉,唐府到現在還對外瞞着你失蹤的消息,雖然早前也有人懷疑過,卻都被唐子默給打發走了。
落槿,你說他居然還擔心我會傷害你。這是多麼可笑?”
復又摟她近身,“我怎麼可能會傷害你呢,他真是杞人憂天,我怎麼捨得?”
“你放了他,好不好?”如錦也不推他,亦不反抗,只是輕輕柔柔的重複這句話。
四皇子面色一寒,眼中閃過怒意,跟着卻很快恢復了清明,反問道:“你告訴我,爲什麼要放了他。”
如錦再次語噎。
“給我個理由,落槿。”
他的聲音格外輕,伴着他撫摸她額間碎髮的動作,如錦覺得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說呀,今日你只要說服了我,讓我覺得有那個必要,我就將他放了,好不好?”隱隱的,還透着一股哄意。
如錦心中彷徨,該如何說呢?
他肯定是不願見到自己緊張在意唐子默的,說那是自己的丈夫指不準會將他激怒。雖然他對自己算的上寬容,可到底不能忘了他的皇子身份,從小在宮闈中長大的人,又有幾個是心軟的?
便說太子,世人都以爲他是個好玩成性的人,可誰都想象他如此多複雜的計劃?
對於四皇子,她有着惱怒、有着敬畏,同樣有着害怕。自己的生死操縱在他的手裡,本以爲討厭賣乖,可以等到子默尋到自己的一刻。但是現在,子默都被他控制,還能如何?
她並不敢再奢望能跟自己一起離開,只求他不要傷害他。
想到這兒,她立起身,直直地在四皇子腳邊跪下,低低道:“殿下,我求您,放了他。”
後者格外驚訝,不可思議道:“你爲了他,對我下跪?”
如錦只重複着“請放了他”的乞求。
四皇子騰地站了起來,略有激動地就喊道:“花落槿,我這般寵你疼你。便是無心之人也該被我感動了吧?你怎麼能如此冷漠,難道就真的絲毫沒有顧忌我一下?!
唐子默只要出了這兒,很快就能查到這邊地址。等到那個時候,你覺得是什麼場面?我暴露還是放你離開?如果我明知是這樣的後果,我爲什麼還要放了他?!”
“殿下,我已經不是花落槿了。現在的我只是薛如錦,是唐子默的妻子。我們從前的事不說我不記得,一直都只是你再說,何必還要強求呢?您就放了我,也當放過您自己,不好嗎?”
四皇子喘氣兩聲,緊跟着一把拉起地上的人,將她重重的貼在自己身上,冷眼警告道:“你許是當真忘記了,我從前說了些什麼?花落槿,這可是你自找的,你不該激怒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