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秋心中暗道:“好啊!又有人來了。”
緩步行到窗口處,凝目向外望去。只見一男一女,並肩停在兩支開外。
那男的像貌英俊,不足二十年紀,身着藍色勁裝,背插長劍。
女的正是娟兒,青絹包頭,玄色勁服,看上去更顯得纖腰秀肩,體態撩人。
李寒秋看他們並肩而立,雙雙帶着笑容的形貌,只覺前胸如中重擊一一般,幾乎失聲而叫。
他長長吸了一口氣,鎮靜了一下自己。
但聞勁裝少年說道:“在下姓韓,我要找徐州韓二俠。”
只聽北面茅舍中有人應道:“你是韓公子麼?”
那勁裝少年應道:“不錯,區區韓繼信。”
李寒秋心中暗道:“原來是韓濤的兒子。”
但聞北面茅舍中有人說道:“韓二俠已經交代過了,此地未得允許之前,誰也不能來此,韓公於還是請回吧,下次和令尊同來。”
韓繼信奇道:“爲什麼呢?區區幾幢茅舍,難道還會有什麼隱秘不成?”
李寒秋心中暗道:“何只是隱藏着很多隱秘,而且是奇詭難測。”
心中念轉,卻未說出。
只聽那近北茅舍中有人說道:“幾幢茅舍,本無隱秘,只是令尊此今未解,我等奉命行事,還望韓公子原諒纔好。”
韓繼信回望了娟兒一眼,應道:“既是如此,我等先回去了,見着家父時,就說我們明日午後再來。”
室中人應道:“公子慢走,恕在下不送了。”
韓繼信道:“不敢有勞。”
韓繼信和娟兒聯袂轉身而去。
李寒秋望着兩人遠去的背影,說不出心中是愛、是恨,只覺一陣惘然的悲傷,充塞於心頭。
他呆呆地站着,不知過了多少時問。
但聞嗤嗤幾聲,破空掠面而過,也驚醒瞭如醉如夢的李寒秋。
原來,他不覺問移動身軀,行到窗口,被人瞧到,發出暗器。
幸好那施放暗器的窗口,和他停身處的窗口角度不對,暗器掠面而過,沒有傷他。
李寒秋疾退兩步,啞然一笑,暗道:“李寒秋啊!李寒秋!你身負血海大仇,前途荊棘正多,怎能涉此綺念,那娟兒和人同行,與你何干?”
自念正心,頓覺愁懷一開,又想到目前的處境,忖道:“他們殺死同伴,顯是怕我追問內情,但他們對我卻不聞不問,定是早已胸有成竹了。就目前情形而言,他們似是在固守待援,聽那位韓繼信和茅舍中人對話內容,那韓繼信似是徐州韓濤的兒於,奇怪的是這茅舍中人,竟然未利用那韓繼信傳訊求援。
“這茅舍中人既然認出他是韓公於,對他的身份,似是再無懷疑之處,那又爲何不肯告訴他實際情形,或是用他傳出消息呢?這可能是因爲那韓繼信武功不濟?”
突然問,一個念頭閃過腦際,暗道:“韓繼信和那娟兒聯袂並馳,奔行的速度,不在那娟兒之下,那娟兒武功高強卓越,極是罕見,韓繼信自非平庸之輩了。”
一時間,心中懷疑難定,不知何所適從。
突然間,一聲長嘯飄了過來,傳人耳際。
李寒秋細辨那長嘯聲,頗似自己和雷飛相約的連絡訊號之一,當下精神一振,忖道:“此間情勢詭異難測,雷飛經驗廣博,或可推想出其中原因。”
當下縱聲長嘯,聲如龍吟。
果然聲嘯傳出不久,又有和嘯傳來。
李寒秋聽嘯聲辨出方向,凝神相注。
一盞熱茶之後,瞥見雷飛奔出林木,直向茅舍行來。
李寒秋高聲說道:“雷兄小心。”
雷飛愕然止步,高聲說道:“是李兄弟麼?”
李寒秋行到一處窗口所在,高聲說道:“正是小弟。”
眼看雷飛正要舉步行來,立時高聲接道:“雷兄小心,這茅舍中隱藏着很多暗器高手,所有暗器,也十分繁雜,刀縹、弩箭之外,還有異常惡毒的梅花針。”
雷飛道:“你沒有受傷麼?”
李寒秋道:“小弟幸未受傷。”
雷匕道:“那茅舍中,存放的什麼?”
李寒秋道:“幾具氣息未絕的屍體,臉上塗滿了深紫色的藥物,形勢詭奇,小弟瞧不出一點頭緒。”
雷飛道:“有這等事,在下是非進去瞧瞧不可了。”
李寒秋道:“難在他們暗器施襲,數方齊至,閃避不易。”
雷飛道:“你停身的茅舍中,可有施用暗器的人麼?”
李寒秋道:“這座茅舍中的兩人,已爲小弟所傷,但卻死於他們自己人的暗器之下。”
雷飛高聲說道:“那室內可餘有很多暗器麼?”
李寒秋道:“不錯。”
雷飛道:“那很好,這三幢茅舍,構成了暗器交叉之網,如今失去一幢,威勢大減,你用暗器攻襲北面茅舍中第一、第二兩個窗口,我就可安全衝近茅舍了。”
李寒秋道:“好!”
伏身檢起兩人遺留的暗器,施展連珠手法,疾擊而去。
剎那間,箭如飛蝗,襲向北面茅舍中第一、二兩處窗口。
雷飛一提氣,展出上乘輕功,“燕子三抄水”,快速絕倫地衝近茅舍。
茅舍木門虛掩,雷飛一撞而人。
這一陣工夫,李寒秋已連續打出二十四枚純鋼短箭。
雷飛一挺而起,掩上木門,笑道:“好手法,李兄弟雖然不用暗器,但這一陣連珠拋箭手法,縱然是武林暗器高手,也不過如此而已。”
李寒秋笑道:“兄弟雖然從師學過暗器手法,但卻是閃避擊打,重於發射。”
雷飛道:“看你手法,不在自負暗器高強的洪不發之下。”口中應話,目光卻四下打量一陣,接道:“那些活死人,現在何處?”
李寒秋道:“現在內室之中。”
雷飛掀起垂簾,奔入室中查看,果見六個大漢,並肩而臥,每人的臉上,都覆蓋着白紗。
李寒秋隨後而入,道:“這是怎麼回事?”
雷飛蹲下身子,揭開了一個大漢臉上面紗,瞧了一陣,低聲說道:“事情確是有些奇怪。”
又緩緩把手中白紗,覆在那大漢的臉上。
李寒秋道:“雷兄見多識廣,難道也瞧不出一點端倪麼?”
雷飛搖搖頭道:“瞧不出來,在下走了一大半輩子江湖,還未見到過此等情形。”
李寒秋突然想起韓公子,轉過話題,道:“雷兄對那徐州韓濤,知曉好多?”
雷飛道:“知曉不多,兄弟要問什麼?”
李寒秋道:“那韓濤有幾個兒女?”
雷飛沉吟一陣,道:“大概是兩人作惡多端,在下所知方秀無後,那韓濤也只有一位兒子。”
李寒秋點點頭,道:“那就是了。”
雷飛道:“你見到了韓濤之子?”
李寒秋點點頭,把利用馬保沖人茅舍,韓繼信到此經過說了一遍。
他說得輕描淡寫,尤其娟兒和韓繼信同行之事,更是約略一提。
雷飛望了那六具仰臥大漢一眼,神色肅然地說道:“這事情有些奇怪,我雖然不知它的作用何在,但定然是一個很大的陰謀,我先在這些人身上留下記號。”
李寒秋道:“如何一個留法?”
雷飛道:“他們耳朵卜沒有藥物,就留在他們耳朵上吧I”
李寒秋道:“留下什麼樣的記號?”
雷飛道:“你仔細看看,希望日後你一見之下,就能瞧得出來。”探手從懷中取出一把匕首,和一包紅色的藥粉,在六人右耳後面根處,劃破了一道小日,塗上了一些紅粉,收起匕首,笑道:“這些紅粉見血之後,即浸人肌膚之中,無法洗掉,這地方別人不易看到,看到了也不注意,但咱們可以一目瞭然。”
李寒秋道:“我想另外兩座茅舍中,必然也有隱秘,咱們是否要衝進去瞧瞧?”
雷飛道:“此刻時光已然不早,此地變化,只怕早已傳人了江南雙俠的耳中,咱們不宜久留了,早些離開爲上。”
李寒秋道:“小弟帶路。”
雷飛道:“不用走大門,咱們破壁而出。”
當下雙手用力一推,推倒一片牆壁。說道:“他們很留心監視咱們,得先分他們心神。”
李寒秋聽得怔了一怔,道:“如何一個分法呢?”
雷飛道:“這片林木茅舍,最怕放火。”
說着話,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火摺子來,一晃而燃,從窗下燃起。
李寒秋還道他用什麼火種暗器燒別人的房子,卻不料他竟然用起火摺子來燒這幢房於。
剎那間濃煙大起,火焰四吐。
但聞正北茅舍中有人叫道:“他們在放火。”
雷飛道:“咱們可以走了。”
當先由破裂的牆壁中,向外奔去。
李寒秋緊隨身後,竄出茅舍,兩條人影,快加閃電般,奔入林中。
果然,另外兩幢茅舍裡的敵人,並未發出暗器施襲。
李寒秋回目望去,只見幾個身着勁裝的大漢,都在全力撲救火勢。
雷飛和李寒秋隱藏在大樹後面瞧了一陣,轉身出林。
一路上再無攔阻,直向店中。
李寒秋坐定之後,緩緩說道:“雷兄!可曾找到那位洪兄麼?”
雷飛搖搖頭,道:“未曾看到。”
突然仰起臉來,望着屋頂,緩緩說道:“那些人……那些人……”
李寒秋道:“什麼人?”
雷飛道:“那些臉上塗着藥物,仰臥茅舍中的人物,都是些什麼人呢?”
李寒秋道:“這個,在下就不知道了。”
雷飛道:“你說,會不會有洪不發呢人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咱們錯了,應該帶一個人出來。”
雷飛緩緩說道:“不能帶,一則咱們不知他們用的什麼辦法傷人,咱們無能解救,如果帶人出來,說不定害了他的性命。再說,咱們要帶一個活死人,也無法在街上行走,勢必會引起路人側目。”
李寒秋道:“照雷兄的看法,咱們此刻,應該如何?”
雷飛道:“就目下情勢而論。似乎是已不是咱們兩人的力量可以對付江南雙快了。”
李寒秋道:“那要如何?”
雷飛道:“必得和金陵城中的正義力量,結合在一起……”語聲微頓,接道:“兄弟,令師的七絕魔劍,實乃當今武林第一奇劍,雖然稍顯兇殘一些,但它的招數變化,無…不是奇幻難測,武林中人,無不退避三舍。但一個人的豪勇,決然無法和一個組織嚴密的團體拒抗。你要找江南雙快報仇,但圍繞在江南雙俠周圍的人數衆多,可能有數十人,也可能有數百人,你一人武功再高,也無法和數百人抗拒啊!”
李寒秋長長嘆息一聲,道:“在下的心願,是希望報過父母大仇之後,立時封劍歸隱,看來,這願望是很難達到了。”
雷飛道:“千秋以來,捲入江湖是非之後,再無一人能獨善其身,李兄弟又何能獨免。”
李寒秋道:“照雷兄的說法,咱們是必需得以和人合作了?”
雷飛道:“就目前情勢而論,咱們是毫無選擇餘地。”
李寒秋道:“好吧!雷兄作主就是。不過,兄弟要把話說明,我只管對付江南雙俠,其他的恩怨和我無關,也別想我會出手幫忙。”
雷飛微微一笑道:“如若那力量維護江南雙俠呢?”
李寒秋道:“自然,那又當別論了。”
雷飛哈哈一笑,搬轉話題,道:“咱們運氣坐息一會,我就出去和少林、武當兩派人物連絡。”
李寒秋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雷兄進入密林之後,行向何處,兄弟曾經連發訊號,一直不得雷兄的迴音。”
雷飛道:“我追蹤一個人,奔行數裡,竟然把他追丟了。”
李寒秋道:“你追的什麼人?”
雷飛雙目盯注李寒秋臉上瞧了一陣,道:“我沒瞧清楚。”
李寒秋道:“你不認識那人麼?”
雷飛道:“不認識。”語聲微微一頓,道:“兄弟自己坐息一卜,小兄出去瞧瞧。”
李寒秋道:“雷兄一樣的勞累,怎的不坐息一下呢?”
雷飛笑道:“我坐不住,咱們回頭再見。”
行到門口處,又回頭說道:“兄弟,如若你沒有重要事情,最好是不要離開這裡。”
李寒秋道:“小弟在店中候駕。”
雷飛帶上房門,轉身而去。
李寒秋拴上房門,盤坐調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