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紫梅說道:“這位兄臺,不願勝我一個弱女子,所以,讓了小妹。還有哪位願登臺賜教,小妹是歡迎至極。”
臺下有人應道:“好吧!我老頭子來試你幾招,但要姑娘手下留情纔好。”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見一人,繞到後臺旁側的木梯,走了過來。
果然是一位老人,而且還老得相當老邁,白髯稀稀疏疏,幾根白髮,一條辮子,盤在頭上。
臉上是佈滿了皺紋,連眉毛也完全變了白色,弓腰、駝背,走起路來,也是一搖三晃。
這樣的年紀,竟也要登臺求美,當真是自不量力了。
只見那紫梅皺皺眉頭,道:“你當真是這樣老了,還是故意裝作?”
那老人怔了一怔,道:“怎麼?你們臺規上還有年齡限制麼?”
紫梅道:“雖然沒有年齡限制,但你老人家太老了。”
那老人哈哈一笑,道:“我雖然人老一些,但是心不老啊!”
紫梅臉色一變,冷冷說道:“動手相拚,難免要有傷亡,老前輩要小心了。”
那老人淡淡一笑道:“寧願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老夫這大年紀,哪裡還會怕死?”
這幾句話,不但大出那紫梅意料之外,就是臺下之人,也都聽得有着啼笑皆非之感。
紫梅冷冷說道:“既是如此,賤妾從命了。”呼的一掌,拍了過去。
白髯老人右手顫抖着點了出去,點向紫梅的腕穴。
他動作雖然緩慢,但手法卻奇博深奧,而且又恰到好處,迫得紫梅不得不收掌而退後。
紫梅心中暗道:“這老不死指勢趕得好巧,倒似是真的身負絕技一般。”
心中念轉,手中的掌勢,卻連環撲出,快速搶攻。
只見那老人雙手連連點出,每次都指襲向紫梅的脈穴,迫得她收去掌勢。
紫梅心中不服,一連攻了三十掌,而那老人每次都用同一的手法,同一的手式,迫使紫梅收回掌勢。
奇怪的是,他卻不肯還擊。
三十掌攻過之後,紫梅似是心知遇上了勁敵,倒退三步,道:“你怎麼不肯還手?”
那白髯老人笑道:“姑娘生得如此嬌嫩,老夫一還手,如是把你打死了,這不是大煞風景麼?”
紫梅道:“那你是不求勝了?”
白髯老人道:“老夫要讓姑娘自行認敗服輸。”
紫梅道:“除非勝了我,我不會自己認敗。”
白髯老人哈哈一笑,道:“那咱們就這樣對耗下去,秀色可餐,老夫也不用吃東西了。”
紫梅怒道:“你不過只會一招,每次都是用同一手法,用多了我總會想出破解你的辦法。”
白髯老人道:“好啊,你先設法勝了老夫這一招,老夫自然會有第二招出來。”
紫梅道:“我倒要試試。”
她口中雖然說得狠,但心中卻是不敢大意,迎胸一掌,拍了過去。
那老人果然仍和上次一般,右手擡起,一指點向紫梅脈穴。
只見那老人左手及時而出,食指襲向紫梅左腕。
他點出的指鋒,恰當無比,正好逼住紫梅的雙腕脈穴,口中笑道:“姑娘如能多上一隻手,老夫就無防衛之能了。”
紫梅眼看自己的攻勢,竟爲對方輕輕易易地封擋起來,心中已知對方並非憑仗運氣行事,實是武功高強之人,但心中仍存了一份僥倖的奇想,忖道:“他年紀如此老邁,指上練有特別武功,也許兵刃上他就不成了。”
一念動心疾退兩步,道:“你這樣不肯反擊,就算我不能勝你,但你也永遠無法勝我了。”
那白髯老人笑道:“老夫年紀雖然老邁,但卻天生一付憐香惜工之心,實不忍心傷害姑娘。”
紫梅道:“但咱們這樣打下去,要打到何時休止?”
白髯老人道:“老夫深信,只要功夫深,鐵杵可以磨成針。”
紫梅道:“賤妾後面,還有幾位姊妹,咱們這樣拖延下去,豈不誤了別人的好事?”
白髯老人微微一笑,道:“但姑娘如肯認敗,咱們就不用打下去了。”
紫梅道:“我們規定之中,有不準認敗的限制,除非賤妾受傷,已確無再戰之能,或是受老前輩所制,無法再戰。”
白髯老人搖搖頭說道:“紅顏少女,如若弄得血淋淋的,那豈非太煞風景麼?不知何人立下這個規定,當真是可惡得很。”
坐在彩臺下的韓濤,低聲對方秀說道:“大哥,這人是何許人物?”
方秀搖搖頭,道:“不認識。”
韓濤道:“大哥沒有帖子給他麼?”
方秀道:“沒有。”
韓濤道:“那他怎麼混進這花場中來的?”
方秀道:“這就不清楚了,看起來,這花場四周,還待加強防衛才成。”
韓特點點頭,道:“明日我要親自巡查四周一下。”
但聞那紫梅說道:“我瞧咱們必得分出勝敗才成。”
白髯老人道:“嗯!如何一個分法?”
紫梅道:“使用兵刃。”
白髯老人沉吟了一陣,道:“你既然說出口了,老夫不同意也是不成,那你就用兵刃吧!”
紫梅伸手從兵器架上,取過一柄長劍,道:“老前輩行動不便,你要什麼兵刃,我給你取。”
白髯老人道:“老夫這大年紀了,你卻年紀輕輕,我讓你施用兵刃好了。”
紫梅心中暗道:“老色迷,當真要找死麼?”口中卻說道:“那怎麼行,你不用兵刃,豈不是太吃虧了?”
白髯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夫說過,寧願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你出手吧I”
紫梅一劍在手,殺機陡起,長劍一揮,橫斬過去。
這一劍勢道極是兇險,那白髯老人眼看對方一劍斬來,竟是不知閃避,眼看長劍及身,才揮手一擊,橫裡擋去。
紫梅劍勢一偏,心中暗道:“我先斬下你一隻手腕再說。”劍勢橫向手腕劈去。
但聞砰然一聲,長劍正斬向那白髯老人的手腕之上,除了把袖口斬了一個口子之外,那長劍竟然生生被那白髯老人震盪開去。
紫梅大吃一驚,道:“老前輩好精純的金鐘罩橫練功夫。”
白髯老人笑道:“老夫年紀雖然老邁,但這付老骨頭卻硬得很,!”娘不信,再斬上幾劍試試。”
其實他這幾句話是多餘的,那紫梅已然連連揮劍攻出。
只見那白髯老人,雙手連連揮擋,紫梅手中長劍,盡爲擋開。
紫梅一連攻出十幾劍,盡爲震開之後,才知曉今日萬難取勝了,當下收劍而退道:“看來賤妾是無法勝你了。”
那白髯老人哈哈一笑,道:“姑娘別太灰心,老夭是取巧而已。”
紫梅奇道:“什麼取巧?”
那白髯老人伸出手來,高高舉起,只見雙腕之上,各自戴着一個鐵鐲,只見那鐵鐲有着三寸多寬,他揮腕當劍,劍勢全都爲鐵鐲擋開。
紫梅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白髯老人突然收斂了喜笑之容,道:“姑娘還是不肯認輸麼?”
紫梅原本爲他刀劍不人的功力所震駭,此刻,知曉了他是憑藉鐵鐲之力,不禁膽氣一壯,道:“我心中雖想認輸,但我卻沒敗啊!”
白髯老人道:“好!這一下,你要敗了,姑娘不信,就再刺一劍試試?”
紫梅應了一聲,舉劍直刺過去。
白髯老人只待劍芒近身,才突然一側身子,右手閃電一般地伸了出去,避開長劍,同時抓住了紫梅右腕,五指加力,奪過了紫梅手中長劍,冷冷道:“姑娘認輸麼?”
紫梅緩緩點頭,道:“老前輩武功高強,賤妾認輸了。”
心中卻是暗暗忖道:“你這把年紀,作我父親還有餘,難道真要娶我爲妻不成?”
白髯老人仰臉望望天色,笑道:“好!你暫下去,老夫年紀雖大,但童心猶存,娶你一個,未免太過單調了。”
紫梅皺了柳眉兒,正待退下,那老人又突喝道:“站住!”
紫梅停下腳步,道:“什麼事片
白髯老人道:“姐兒愛俏,老夫這把年紀,娶你爲妻,你心中定然是不快樂?”
紫梅道:“但你勝了我,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白髯老人道:“可是老夫不放心。”
紫梅道:“但賤妾現在還未和閣下成親,待和你成親之後,你多心不遲。”
白髯老人笑道:“看你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老夫心中就不能信你,咱們雖然沒有成親,但你已敗在老夫手中,照臺規你已是老夫的人了,這個給你服下。”
說着話,從懷中取出一粒丹丸遞了過去。
紫梅看那丹丸,色呈紫紅,心中一震,道:“這是什麼?”
白髯老人道:“向心丹,你服用了此藥之後,一心想念老夫,縱然宋玉復生,於都還魂,你也不會動心了。”
紫梅道:“這個,這個,我們臺規沒有這個規定啊?”
白髯老人左手突然伸出,抓住了紫梅的右腕,道:“姑娘,吃下去吧!”右手捏着紫梅牙關,掌心一推,把一粒丹丸送人紫梅口中。
李寒秋目睹那白髯老人,強迫紫梅服藥情景,心中大是不安,忖道:“這老人不知是何來路,舉動大出常情,江南雙俠,只怕不肯忍耐了。”
哪知事情竟是大出了李寒秋的意料之外,江南雙俠竟是靜靜地坐在臺下欣賞,內臺中人,也是毫無反應。
只見白髯老人放脫了紫梅之手,緩緩說道:“姑娘請退下休息吧!”
本來,臺下觀戰之人,都覺這白髯老人如此年紀,竟還喜愛美色,看他又只能使用一招卻敵,心中對他既是同情,又覺他好笑。那紫梅動劍搶攻,大家又對那老人生出了同情之心,但見到白髯老人,以藥物邊那紫梅服下之後,又激起了臺下甚多人的怒火。暗道:“這人如此年紀,手段竟如此毒辣。”
臺下觀衆,都是三山五嶽的好漢,正邪混雜,各色各樣的人物都有。
只聽一個粗豪的聲音罵道:“老不死,競敢在大庭廣衆之下,迫人服下毒藥。”
那臺上的白髯老人,不知是耳朵不靈呢,還是故作不聞,望也未望臺下一眼。
但聞紫梅幽幽說道:“老前輩,你迫晚輩服用的藥物是何等毒物?”
言來婉轉、悽楚、動人憐惜。
果然,這舉動又激起臺下觀衆的同情,又聽得沙啞的聲音罵道:“老混帳,不給那位姑娘解藥,你就別想活着離開秦淮河。”
那白髯老人果有着驚人的修養,仍然是充耳不聞。
但聞那紫梅說道:“老前輩,我們這臺規之上,並無邊人服藥的規定……”突然一皺眉頭,捧着小腹,蹲了下去。
白髯老人哈哈一笑,道:“小丫頭,當真會裝,看來老夫實是不討你歡心了,無論何等憐惜,都無法使你動心。”
紫梅似是腹中劇疼甚烈,雙手捧腹,發出了呻吟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