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沉下了西山,已然是暮色茫茫,他們正行到一條山谷口外。
只聽一聲沉喝傳了過來,道:“佳賓止步。”
關西一拱手,道:“關氏雙刀。”
山谷中奔出來三個黑衣勁裝大漢,各人的左手中都執着一個梅花針筒,一字排開,擋住去路。
打量了關西師徒兄弟一眼,那居中之人說道:“原來是兩位關老爺子回來了。”
關中道:“很好!你還認識我們,可以讓開去了吧?”
那居中大漢道:“不是小人和兩位關老爺子爲難,實是堡主現令森嚴,我等不能作主,也不敢不聽,還望兩位關爺體念下情。”
關中怒道:“我等既是你們兩位堡主重金禮聘而來,難道也要和常人一般。”
那居中大漢道:“兩位關爺如能得敝堡主特別下令,小人自是不敢再刁難了。”
關中正待發作,卻爲關西阻止,道:“好!我們見着兩位堡主時候說話,不和你爲難就是。”
那居中大漢道:“車上何人?”
關西道:“在下寒妻,對一個女流之輩,是否可以通融一些呢?”
居中大漢搖搖頭,道:“不行,不分男女,未得堡主特別通令之前,任何人不能免去。”
君中鳳緩緩下了篷車,道:“什麼事?”
關西苦笑一下,道:“此地規矩,進入此谷時,都要蒙起雙目才成。”
君中鳳道:“既是此地規矩,賤妾自應遵守。”回頭望了那馬車一眼,接道:“不過,我這篷車健騾……”
那居中大漢欠身一禮,道:“夫人放心,篷車健騾咱們自會妥爲照管,夫人離開之時,一併奉還。”
君中鳳微微一笑,道:“那就放心了。”
那居中大漢從懷中取出五條很厚的帶子,蒙起了關西等五人眼睛,又取去了幾人身上兵刃。
君中鳳心中暗道:“他這等矇住眼睛,兩手可動,豈不是隨時可以自行取開麼?”
忖思之間,突然一陣波波輕響,右腕之上,突然一重。
原來手上已被加了一個純鋼的手銬。
手銬和手銬之間,都有堅牢的鋼鏈子連在一起,五人連成一串,每人相距兩尺。
但聞一個沉重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在下相信諸位,不用再在左手之上,加上刑具了,不過,在下有幾句話,又不得不事先說明。”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在這一段行程之中,有一段特別危險的地方,名叫斷魂路,但諸位只要緊緊抓住那求生索,那就不會有什麼兇險了。”
關氏雙刀和君中風等,都被蒙上了眼睛,心中彆扭,無一人開口說話。
但聞那沉重的聲音接道:“還有一件事,在下必須亦得先作聲明,在下看重諸位,所以不在諸位左手上加帶刑具,諸位必須得自重自愛,因爲沿途之上,各地都理有暗器高手,他們都奉有很嚴格的命令,只要有人自解去眼睛上的布帶,目能見物時,立刻施發暗器,予以格殺……”語聲稍停,更轉冷厲地接道:“諸位多是武林中的第一流高手,如若在平常之時,縱然是暗器如雨,都也不會傷到諸位,但此刻形勢不同,諸位右手被縛,又是行走在極險惡的道路,如是暗器射來,只伯是無能閃避得開。”
關中聽得不耐,大聲說道:“知道了,閣下不覺着說得太過-嗦麼?”
那聲音沉重之人,接道:“不論如何,在行過斷魂路時,在下都將詳細地爲他們剖析利害。”
關中道:“我們已經聽夠了,可以動身了吧?”
關西冷冷接道:“關氏雙刀今日受閣下這等擺佈,完全是看在兩位堡主的份上,也記住在你們兩位堡主的賬上。”
那沉重聲音應道:“此事全爲兩位堡主所命,和在下無干。”
關中冷笑一聲,欲言又止。
但聞那沉重的聲音應道:“好!現在可以帶他們上路了。”
君中鳳耳際間響起了輕微的鐵鏈相擊之聲,人也被拖着向前行去。
她先被蒙了眼睛,後被加上鐵鏈,也不知身前身後,究竟是誰。
她儘量壓制內心的激動保持着平靜,希望能藉感覺,辨識經過之地。
感覺中一股溼黴的味道,撲入鼻中,似是行走在一條山洞之中。
自然,那溼黴的味道並非很重,不留心,很難聞得出來。
君中風心中暗道:“這條山洞,不知有多深多遠?行了半天,還未到盡處。”
思忖之間,突覺寒氣襲人,一陣奔騰的水聲,傳入耳中。
在君中風感覺之中,似是已經走完了山洞。
只聽一個粗豪陌生的聲音,道:“現在,諸位要上斷魂路了。”
語聲甫落,君中風突然覺到一隻粗壯的手,伸了過來,抓住了自己,接在一道粗如桃核的鋼索之上。
緊接着又響起那粗豪的聲音,道:“諸位要牢牢抓緊那求生素,稍一鬆手,就有粉身碎骨之危,而且還要牽連到你的同伴。”
君中鳳依言握緊那求生索,傾耳聽去,亦不聞關氏雙刀回言。
只聽那粗豪聲音喝道:“現在諸位可以向前走了。”
君中鳳感覺那鋼索,緩緩向前移動,似是前面有人在收動鋼索。
隨着那向前緩動的鋼索,君中鳳舉步向前跨去。
君中鳳雖然蒙着雙目,但也感覺到凌空而行,似是在百丈深谷二上,搭了一座小橋,那小橋又狹窄得僅可容一足着落,必得藉鋼索穩定身子。
手攀鋼索而行的人,憑藉着求生的本能,都已感覺到正在凌空反行,下臨百丈深谷,一個失神,摔到懸崖,即將粉身碎骨,是以都耐着性子,緩步而行。
足足走了一頓飯工夫之久,君中鳳突然感覺到左手被人抓住,手下了幾道石級。
君中鳳感覺到那握着自己玉掌之人,特別用力,心中原本極是惱怒,但轉念一想,按下了心中怒火,纖纖玉指,反而握緊了對方的手腕。
她不知那是誰,也不知他是醜是俊,是老是少,她心中唯一念頭就是要施展她的美麗,用少女的嬌美去誘惑男人。
那人似是有些受寵若驚,手有些輕微的顫抖,但那握着君中鳳的五指力道,卻又增強了不少。
君中鳳耳際聽到他急促的呼吸之聲,顯然,那人已爲自己挑逗得緊張、失常。
突然間,那隻手放開了君中鳳的左手,緊接着響起了一個洪亮而又微帶喘息的聲音,道:“諸位再過了飛龍渡,就可以取下蒙面黑紗,受到隆重的接待了。”話音微微一頓,道:“越過飛龍渡,最舒適,也最險惡,最重要的是諸位不能取下蒙面紗,就在下所見所知,凡是偷偷取下蒙面黑紗的人,無一人能夠平安地渡過這‘飛龍渡’。”
君中鳳覺着被人扶着向前行去,坐在一個很舒適的軟墊上。
片刻之後,那洪亮的聲音又道:“諸位只要坐在這龍椅之上,不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亂動,那就可平安而過。”
君中鳳突然覺到一股熱氣,直吹耳邊,一個低微聲音,道:“姑娘,不要怕,只要坐牢在我的位置上,這是最神密的計算,每一萬次,纔有一次失錯的機會,萬分之一的機會,不會輪到你的頭上,何況,在下還可操縱這飛龍椅和十二道埋伏,在下一定設法使姑娘最平安地越過飛龍渡,不讓你受到驚駭。”
君中鳳感覺出,他已爲自己的美色所征服,不禁微微一笑。
只聽那人暗暗嘆息一聲,飛龍椅突然發動,由慢而快,向前行去。
行約一盞熱茶工夫,突聽得唰唰幾聲破空的銳嘯,越頂而過。
那尖厲的嘯風聲,幾乎打在人臉之上。
君中鳳心中暗道:“這不是弩箭麼?不知從何處射來?”
心中念頭轉動,又是一連串唰唰唰的破空之聲飛來。
這次,似是前後上下都有,而且近到可感覺出那金風掠面的寒意。
儘管五人心中都有着無比的恐懼,但卻無人呼叫出聲。
在君中鳳感覺之中,這飛龍渡通過之地,忽明忽暗,忽高忽低,忽而水霧撲面,形勢十分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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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行間,坐椅突然停了下來,耳際間響起一陣鶯鳴燕語之聲。
君中鳳又被人牽起手來,暗估行約一里左右,才停了下來。
只聽一陣哈哈大笑,傳入耳邊,笑聲頓住後,一個清亮的聲音,傳入耳際,道:“對不住了。”
先聞波波輕響,君中鳳感覺到右手上的手銬,被人解開。
片刻之後,臉上蒙的黑紗,亦被解開。
凝神看去,只見停在一座大廳之中,廳中窗門大開,窗外青山林木,一片翠碧,廳中佈置,卻極盡豪華。
一個四十多歲團團臉的大漢,正自面含微笑,招呼幾人道:“諸位一路辛苦了。”
關西面色肅冷地說道:“陳管家的,咱們關氏雙刀,乃是受兩位堡生禮聘而來,初度來此,格於貴堡中的規定,蒙上雙目,行過斷魂路,再過飛龍渡,那也罷了。此時,我們兄弟重回此地,還是和初度來此一般,實叫咱們兄弟難以忍下這口不平之氣。”
那位陳管家堆下一臉笑容,一面打躬作揖,說道:“受堡主重聘而來自應是格外優待,下屬傳事不明,致兩位又受一次委曲,兄弟這裡先代兩位堡主謝罪。”
君中鳳借幾人說話機會,流目四顧,打量了大廳一眼,只見豪華的大廳之中,除了那位陳管家之外,只有四位身着青衣的女婢,四人都生得十分俊秀,白巾束腰,亭亭玉立,年紀都在十八九歲之間。
關中餘怒本息,冷笑一聲,道:“兩位堡主,現在何處?”
那陳管家陪笑說道:“今晨有兩位佳賓造訪,兩位堡主陪他們敘舊對飲,故友重逢,不覺吃醉,現在還未醒,兩位還是請稍息風塵,明日再見兩位堡主如何?”
關中臉色大變,似要發作,但卻爲關西用眼色阻止,說道:“既是如此,咱們明日再見兩位堡主,也是一樣。”
陳管家笑道:“據兄弟所知,兩位堡主對貴師徒、兄弟,寄望甚深,敬重異常,常常談起賢昆件何以不見歸來。”
關西一拱手,道:“咱們一路奔行,腹中早已飢餓,不知是否有充飢之物?”
陳管家道:“五位請稍坐片刻,兄弟已經吩咐廚下,準備酒菜,立時就可送上。”
目光轉到君中鳳的臉上,道:“這位姑娘,好像是初度來此,陳某還未請教貴姓?”
君中鳳還未來得及答話,關西已經搶先說道:“區區寒妻,陳管家見笑了。”
陳管家急急抱拳說道:“原來是嫂夫人,在下倒是失敬了。”抱拳深深一禮。
君中鳳還了一個萬福,款步行到一張木椅旁例,自行落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