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子這會兒極其狗腿的跟着媚娘,媚娘心情大好,不管怎麼說,離開的那幫豪客真的是闊氣,瞅瞅、瞅瞅,先前給了銀票還不算,走的時候又留下了一沓。媚娘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混沒有注意到彪子那哀怨的神情,等到了門口,彪子搶先把門打開,由着媚娘進去後,他急急的跟了進去,媚孃的房裡向來是燭光明亮,小心的打量着媚孃的臉色,彪子說道
“媚娘,發財了、發財了!嘿嘿,這回總算是有驚無險!”
媚娘斜了他一眼,彪子利索的給她斟好了茶水,雙手恭敬的端給了她。媚娘美滋滋的抿了一小口,她看了看彪子不置可否的回道
“唔,還算行吧!”
彪子一聽暗自裡罵了句:他孃的,要不是老子,你能撈這麼大一筆,這可是無本的買賣!心裡是忿忿不平,彪子嘴裡可不敢這麼說,他眨了眨小眼睛,嘴巴咧着,露着腥黃的牙齒,湊到媚娘跟前說道
“媚娘,今兒的進項可是一大筆,沒的說的,我彪子對您那是五體投地,您說說,在這滿大街都是ji院的沸城,除了您,還能有誰能把這事辦的這麼漂亮的!嘿嘿,你別說,連帶着我們下頭的也沾光不是,只要出去喊一聲是“客似雲來”的人,那誰不高看咱一眼?”
媚娘難得的讚許的看了眼彪子,往日裡都是她一籮筐一籮筐的給南來北往的客人說好話,雖說這漂亮話是不要錢,可是現在自己的耳朵裡聽着這一連串的,別說,還真是舒坦!媚娘笑的合不攏嘴,彪子更熱切了,他接着說道
“媚娘,這還是隻是一樁,你再.想想,那除了玉玲瓏,咱這“客似雲來”可是又多了一顆搖錢樹!到時候是雙豔齊聚,那客人們還不一撥一撥的往這兒來呀?“
媚娘沒有出聲,面上得意的笑容.彰顯着主人對美好未來的盤算。一旁,彪子口燦蓮花,一套一套的說辭從嘴巴里面蹦了出來,等他上氣不接下氣的告一段落時,媚娘覷了他一眼,嘴裡說道
“你個夯貨倒是有幾分的眼力.勁兒,嘿嘿,不是我自誇,那姑娘我一早就打定主意了,還用得着你說?不過此事你也算出了把子力氣,嗯,我看看啊!”
彪子激動起來,肉戲來了,他緊緊的盯着媚娘,見她.從袖袋裡不斷的摸索着,耳朵裡似乎能聽見不斷翻動的銀票聲,嚥了口吐沫,彪子期待的看着,等了半天,媚娘說道
“找到了,今兒個你也算是辛苦了,喏,這個給你!”
彪子以爲眼花,他使勁兒的擦了擦眼睛,臉一下子.發苦,他不確信的說道
“媚娘,你、你沒弄錯吧?你就打算給我這個玩意?”
媚娘也不答話,徑直的把手中的瓷瓶放到了桌.子上,沒錯,這就是彪子從老頭哪兒取來的藥。本來媚娘是打算給客人的,可是人家走的急,這不,好東西不能埋汰了,彷彿沒有看到彪子跟吃了死蒼蠅一樣的神情,媚娘說道
“愣着幹什麼,拿.着呀,唔,這藥不錯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老頭的手段!趕緊收好了,這藥可是千金難買呀!”
彪子一口氣沒憋上來,他一下子跳了起來,嘴裡嚷道
“媚娘,不帶這樣的!這、這東西我要來做什麼?媚娘,今兒您老是山珍海味的吃飽了,臨散席了,就不能賞我口湯喝嗎?”
媚孃的笑容一下子沒了,她喝罵道
“你個兔崽子胡說什麼呢?你說說,你在我這院裡吃我的用我的,再說了,每到月頭我不是還給你小子一份銀錢嗎?你呀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感情你以爲這院子是你家開的?”
彪子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又青又紫,媚娘忙活了一天也累了,當下裡手往桌子上伸去,嘴裡念道
“算了,算了,不要拉倒,我留着給客人!‘
彪子這會兒手飛快的動了,他把瓷瓶抄到了手裡,反正這樣了,不要白不要!媚娘似乎早就聊到了他的反應,譏諷的眼光收了回去,彪子也覺得無趣,正要離開,門“噹啷”一聲被人踢開了!媚娘擡頭,見到鐵鷹鐵青着臉站在門口,她忙湊上前笑着說道
“哎喲,大爺,原來您還在呀?看看,我這怠慢了不是?這樣吧,您看看您瞧上院裡的哪個姑娘了,只管跟我講,我媚娘馬上給你安排!”
鐵鷹也不廢話,直接的講道
“跟我走!”
彪子縮了縮腦袋,他對着媚娘說道
“媚娘,呵呵,這裡沒我什麼事兒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呵呵!”
他話說完就要離開,鐵鷹擋在了他身前,森然的說道
“我不是說了嗎?你們都得跟我走!”
彪子一愣,媚娘心裡忐忑不安,她惴惴的問道
“大爺,這不是說的見外了嗎?您還在我這兒呢,可是有什麼事兒嗎?”
鐵鷹平靜的說道
“沒什麼,就是想找你們問問話!”
彪子看了看媚娘,媚娘尋思了會兒,始終想不出什麼問題,點點頭就應了,彪子無奈,只好也跟着後面出去了。鐵鷹在前面領頭,彪子湊到媚娘身邊小聲的說道
“媚娘,看這情形似乎不對勁兒,不是有什麼麻煩了吧!您可得多留幾個心眼,那大漢可是個不講理的主兒!”
媚娘白了他一眼,嘴裡說道
“能有什麼事兒,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老孃現在銀子是到手了,姑娘也由着他們睡了,還能怎麼着?誒,你說會不會他們主子看上那位姑娘了,莫不是想替她贖身吧?嗯,倒是有這個可能!”
彪子呆了呆,不是吧?要真是那樣,那媚娘還不笑死?他憤憤的瞪着媚娘,心裡倒是也不緊張了。兩人隨着鐵鷹上了樓,鐵鷹徑直的推開了媚娘安排的那間廂房,裡面王員外早就在等候她們了!鐵鷹也不說話,他站在了王員外的身後,媚娘看了看,就見王員外矮胖的身子,笑起來極是面善,她當下裡開口說道
“這位爺,一看您就是富貴的面相,您喊媚娘前來可是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鐵鷹面無表情,倒越發襯得王員外笑容可掬,他不慌不忙的吃了口茶,嘴裡說道
“老鴇啊,你可真是有張利嘴啊!坐、請坐!‘
王員外笑的越開心,鐵鷹越是心驚,他可是知道,這位爺素來是有笑面虎的稱號的,他同情的看了看媚娘,打定主意當個啞巴,說什麼也不多話了!媚娘見王員外客氣,倒也沒有覺得人家喧賓奪主,當下裡笑着坐下了,復說道
“大爺,謝您兒了!對了彪子,愣着幹什麼,還不給大爺倒水,這些奴才都死哪兒去了,居然沒個丫頭招呼,真是怠慢貴客了!”
王員外笑道
“不忙、不忙,我家主人已經離開了,你這事兒辦的很好,我家主子很滿意!”
媚娘一愣,這人看起來都像是有點身份的,她倒是對兩人口中的那位主子更好奇了!王員外跟她寒暄了幾句,見她放下了戒心,這才言道
“老鴇,有一事要問你一番,方纔的那位姑娘是什麼來歷呢?”
媚娘一驚,彪子看了她一眼,兩人現在都有了一番計較,看來是真的要替姑娘贖身了!媚娘眼珠子轉了轉,只聽她說道
“大爺,你問我們姑娘的出身來歷做什麼?”
王員外哈哈大笑着說道
“老鴇多心了,只不過我家主子有意問上一問,怎麼,問不得嗎?”
媚娘趕忙搖頭回道
“不是、不是,大爺既然想問那我自然是要說上一番的!那位姑娘命喚做綠萼,是自小就被賣到我們這兒的!”
彪子呆了呆,他疑惑的看着媚娘,隨即恍然大悟:可不是嘛,那位的名姓還沒有打探出來,媚娘說她姓什麼那就姓什麼唄!再說了,身子都被人睡了,還能鬧上天嗎?
這廂,鐵鷹一聽大怒:他明明聽人喊那位姑娘叫靈漪,老鴇這樣說,分明是睜着眼睛說瞎話,真當自己是傻子嗎?王員外察覺到身後的動靜,回頭瞪了他一眼,鐵鷹忍着怒氣,王員外忙說道
“這就好,這就好!老鴇,我家主子當時看上這位姑娘了,不知道老鴇可否割愛?”
媚娘吃吃的笑了,她起身走到了王員外的身邊說道
“大爺倒是打的好算盤,綠萼是我精心培養出來的,就這麼的輕易送走了,我媚娘可不捨得!‘
且不說這邊媚娘在敲着邊鼓,離得不遠的廂房內,玉玲瓏也是在發愁,剛剛菲兒眼尖,進來說看見媚娘和彪子上樓了,還說先前走廊上的二人也一塊兒進去了,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商量些什麼,玉玲瓏畢竟在院裡呆了這麼長的時間了,她一聽就知道那幫人肯定是想替靈漪贖身,怎麼辦?現在怎麼辦?咬咬牙,她顧不得許多,當下裡推了推靈漪,嘴裡喊道
“靈漪,你快醒醒,靈漪,你快醒醒啊!”
朦朧中一直有人在耳邊叫喊着,靈漪揮揮手,只覺得手一下子被人握住了。她詫異的睜開了眼睛,就見身邊坐着一個人,頭疼欲裂,靈漪有氣無力的說道
“唔,好難過!”
玉玲瓏見靈漪清醒了過來,忙說道
“靈漪,是我,我是玉玲瓏啊!”
靈漪呆了呆,她嘴裡喃喃自語道
“我怎麼又回來了?我不是離開了嗎?”
她搖晃着腦袋,驀地想起來了:玉玲瓏和菲兒送她到了城邊,她上了馬車後就打算離開!誰知道走到半道上馬車停下了,一看車伕都沒影兒了,靈漪感到奇怪,誰知道隨後跟過來一輛馬車,下來了幾個男子就把自己綁了,後來馬車掉頭,居然又回到了“客似雲來”。原來媚娘和彪子早就定下了計策,彪子喊上了打手,也駕着馬車跟在了後面,他一早就跟菲兒僱的車伕講好了,讓他在半道上停下,隨後攆上去就把靈漪抓了回來。媚娘和彪子的這番合計自然是瞞着玉玲瓏的,再說了,他們做的這個勾當也就是針對外鄉人。等靈漪被抓了回來後就被關在了小黑屋那裡,小黑屋是院裡的姑娘給它起的一個稱呼,那裡通常是關一些犯了錯或者是新買的不聽話的姑娘,靈漪被關了幾日,倒是也沒受什麼委屈。
玉玲瓏那裡知道靈漪是在回想事情,都這個時候了,她急急的催着靈漪說道
“誒呀,靈漪,你還發什麼楞啊?都什麼時候了,現在是火燒眉毛了,你還能動嗎?先不忙着說話,快,快穿衣服啊,等穿好了我送你走!”
靈漪詫異的看着她,嘴裡問道
“穿衣服,爲什麼?”
她低頭下去,一下子驚呆了,她傻傻的看着身上殘留的吻痕和歡愛的印記,僵坐在了牀上。玉玲瓏撿着地上的衣服,見靈漪動也不動,她走上前剛想說什麼,手腕突然被靈漪抓住了。靈漪死死的抓着玉玲瓏,顫抖着聲音問道
“我這可是、可是...是誰,到底是誰?”
她問的顛三倒四,可是玉玲瓏卻聽明白了,她不忍的看着靈漪,也不知道怎麼回答!靈漪失魂落魄的鬆開了手,她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反應。驀地,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她低頭看了看身上,沒錯,那朵該死的花狀胎記又出現了!她也不顧玉玲瓏在場,一把推開了錦被,玉玲瓏也驚呆了,她傻傻的看着靈漪身上,嘴裡念道
“好美,跟真的一樣鮮活!”
靈漪踉蹌着跪坐在牀上,她不知是喜還是悲:真是可笑,自己莫名其妙的失了身,這該死的胎記時有時無,爲什麼,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靈漪麻木的低着頭,淚水無聲的留了下來,誰能明白,這種心情,本以爲自己是特別的,可是卻留不住身邊親人的性命,反而一再累得在乎的人受傷;本以爲自己可以重新開始,可是又被無情的命運給戲弄着!靈漪心如死灰,似乎她一直在一個局中一樣,從來沒有掙脫開,就如同撲火的飛蛾,無論如何都脫離不了這個魔障,原來,一直都是個死局!靈漪擡頭,玉玲瓏驚呼,爲什麼爲什麼靈漪會流血淚下來呢?
玉玲瓏捂住了嘴巴,她傻傻的看着靈漪,不明白爲什麼會這樣?靈漪無聲的朝她笑了,那笑容多麼的淒涼和無助,不等她反應,靈漪猛然起身,頭重重的撞在了牀柱上!玉玲瓏嚇得大喊了起來,她爬到了靈漪的身邊,就見靈漪朝她展開了一個動人的笑容,只聽靈漪喃喃的說道:解脫了,死了就解脫了!
小桃和菲兒急急的推開了門,進去後見到慘狀後嚇得尖叫了起來。媚娘本來跟王員外扯皮着,聽到外面的叫聲,鐵鷹忙衝了出去。王員外帶有深意的看了看媚娘,也跟着走了出去,等到了外面,鐵鷹急急的進了房間,他愣住了,玉玲瓏不斷的捂着靈漪頭上的血,她嘴裡癡癡的念道:你怎麼這麼傻,靈漪,求求你,求求你別死!
鐵鷹心裡被什麼撞了一下,他不敢往前走,菲兒回頭,看到他的時候吼道
“惡賊,你們都是儈子手!”
她從門後抄起了掃帚,沒頭沒腦的朝着鐵鷹身上打去,小桃也被靈漪的慘狀給震住了,她似乎想起了綠萼,待看到菲兒抽打鐵鷹時,小桃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她急急的從花瓶後拿起了雞毛撣子,跟菲兒一道,狠狠的往鐵鷹身上打去!王員外過來的時候就見到這樣的情形:鐵鷹跟個石頭一樣,傻乎乎的站在門口,兩個小丫頭又哭又罵的抽打着他;玉玲瓏抱着靈漪,手緊緊的捂着靈漪頭上的傷口。不等他說話,媚娘和彪子悄悄的漏了個頭,見到裡面的情形就想溜,王員外怒了,他喊道
“站住,老鴇,你這是想去哪兒?”
媚娘不敢回頭,她給彪子使了個眼色,彪子往後縮了縮身子,媚娘無奈只好答道
“額,我想起來了,下面還有客人在等着我呢!我得趕緊下去看看!”
她說完就就要離開,聽到她的回答,王員外氣了,房裡的鐵鷹握緊了拳頭,他一閃身就出了門,攔在了媚孃的身前,他冷聲說道
“你們這幫子冷血的狗男女,我鐵鷹自問有愧,可是在自裁之前,我先殺了你們!”
他說完就揚手,媚娘嚇得尖叫了起來,彪子偷偷摸摸的打算逃走,王員外喝道
“鐵鷹,你別糊塗,興許裡面的那位有救!愣着做什麼,還不趕快救人?”
鐵鷹一閃身又奔了回去,媚娘送了口氣,不待她行動王員外就說道
“老鴇,我可告訴你,你要是敢離開,我保證鐵鷹會扭斷你的脖子。對了,忘了告訴你了,我們跟這裡的劉德劉大人是很熟的,我想只要我們知會他一聲,你們這家ji院很快就會關門大吉的,老鴇,你自己看着辦!‘
媚娘不敢動了,彪子不明所以,就小聲的問道
“媚娘,咱們走啊,怎麼不動了?怕什麼,不過那老頭提起的劉德是誰呀?”
媚娘顫抖着往彪子身邊靠了靠,嘴裡含混的說道
“傻蛋,就是劉知府哇!”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