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穆興的這個兒子明明學識不錯但卻不走仕途也不去做隱士，偏偏喜歡去鼓搗一些在外人看來最多能算作是“奇巧淫技”的東西的兒子，晉王還是知道的。
只不過，聞名不如見面。雖然外界大多是都對這個男人表示“不務正業”的鄙棄，但當晉王回來和他談了幾句話之後，卻發現這是個很有自己主見而且意志堅定的人。
晉王一直認爲，一個有自己主見且意志堅定的人，本身就比那些意志散漫只懂得隨波逐流的人要更有價值一些。
更何況，經過一番攀談之後，晉王越發覺得對方是個人才，就連旁人口中說的那些上不了檯面的玩意兒，細思起來，也其實大有用處。
暮雨也沒想到有着“血煞閻王”的晉王居然和自己有這麼多的共同語言。原先以爲要直面晉王而升起的緊張和忐忑也不知不覺削減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每一個喜歡研究的人特有的興奮。
“……只可惜的是，在下沒有將那東西帶來，不然，就更讓讓王爺您看個清楚明白了。”暮雨意猶未盡道——他做的那些，就連父親都不支持理解，要不是有毫無原則寵溺自己的外祖母和相濡以沫的妻子的話，他覺得自己真是支撐不下去。
可就算這樣，她們和晉王也是不同的。
她們是家人，是他的後盾和港灣，而晉王……則相當於……太過興奮的暮雨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一個最貼切的詞兒。但如果用來舉例子的話，自己就像是做了一道新菜的廚子，而晉王是第一個對它表現出喜愛的客人！
反正，內在含義其實差不太多的。
“既然如此，那麼下次再帶來也無妨。昨晚王妃回來也說與令閫一見如故。”
聽了晉王的話，暮雨大喜：“多謝王爺！”說完還想着自己出了造那些東西，其他的自己也很在行啊——暮雨這時候就像是終於見到了希望的曙光一樣，簡直將晉王當做自己的知己了，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才能都展現給對方看。
能夠得到別人的肯定，這不僅僅是對男人重要。
晉王一邊感慨“果然搞研究做技術的腦袋都是這樣，就跟工部的那羣人一樣”一邊面上依然維持着高冷的表情：“既如此，我們也去看看她們吧。”
暮雨的激動之情稍微冷卻了一下，也回過神來，內心有些懊惱自己剛纔的失態，同時對晉王的評價又多了一個——果然不愧是做王爺的，說着說着就把自己的底子都快給掏光了。
反正暮雨是不承認是自己太笨，絕對是對方太聰明的緣故。
不過，如果真的能解決掉他們夫妻倆的心病，就是爲晉王效力又如何呢？至少在晉王這裡他還是有用武之地的。
在晉王和暮雨看來，如果是談得來的女人們聚在一起，那氛圍絕對是鶯聲燕語其樂融融的。
但是當他們到來的時候，卻看到的是蘇子洛暗自垂淚，燕皎然也眉頭緊鎖。
晉王快步走過去，見暮雨已經拉着蘇子洛的手在低聲安慰，便也環住燕皎然的肩膀：“怎麼了？”
燕皎然卻只給了他一個“等會兒再說”的眼神，然後對那用帕子不停拭淚的蘇子洛道：“有些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不過真的要如何做，還得看你自己。”
蘇子洛點點頭。
暮雨見蘇子洛一時半會兒的可能心情還不能平復，但是在王府裡哭哭啼啼的也不像樣子，便只能先向晉王和晉王妃告別——也不先回去，還是帶子洛去散散心好了。
見暮雨和蘇子洛夫婦倆離開，在一旁從頭到尾都沒有被晉王注意到的周大夫才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先告退了。王妃，等您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們再切磋一二。”
“切磋算不上，到時候還希望周大夫不要覺得我愚鈍，多多指點纔是。”
怎麼自己一個沒注意，連周大夫這樣的白鬍子老頭都來了？！
晉·絕對不承認自己吃味·王內心默默唸叨。
於是等周大夫一離開，晉王就開始平靜（……）地準備問燕皎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沒等晉王問，燕皎然自己先把事情的前後交代清楚了。
······
燕皎然當時之所以臉色變化，就是在那脂粉之中嗅到了青蓇蓉的味道。
青蓇蓉是一種植物，其葉子長得像蕙草葉，莖幹卻像桔梗，有雌雄兩種分別。雄花是開紅花不結果，雌花是不開花只結果。
當然，這所謂的“不開花”或許也和無花果的“無花”是類似的情況，但這並不是讓燕皎然神情凝重的原因。
雖然青蓇蓉分爲雌雄雙株，但其實並沒有什麼太多的區別，都可以入藥，有治哮喘、清肺去癆之功效。而且因爲青蓇蓉的花和果子都是紅色的，而且還帶着清新淡雅的香氣，因此也有不少人用來加入胭脂水粉之中。
但是青蓇蓉有一個很奇怪的特性，那就是在自然界的時候雌雄可以交融，但一旦被摘下來，那麼雄株和雌株是絕對不能放在一起的，一旦放在一起，那麼不僅會失去原來那些治療的效果，反而會變成一種打胎的東西。
喝下加了這些煎服的湯藥，就像女人來月事般，讓人不知不覺，日子長了，會使人身子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宮寒體虛，落不住胎。
但或許就像是動植物越毒的越豔麗的道理一樣，雄株和雌株混在一起之後，不僅顏色會變得更加好看，香味也會更加的清靈、淡雅，讓人聞了還想聞。
只不過這種香味就完全不是普通香氣了。
古書有記載，這種香味有催情、嫩滑女陰之功效，因此也有人專門將其採摘來加入胭脂水粉之中。不過這種胭脂尋常婦人家是用不得的，一般都是賣給青·樓勾欄院的姐兒們，一來可避孕，二來，她們打扮漂亮了，這上門的客人也多，只是用量大了，便絕育了，根本不用擔心懷孕的問題。
所以，勾欄院裡的絕育秘藥中就有這成分——只因爲這青蓇蓉用多了也最多是絕育，並不會對身體的健康造成多大損害。
正因爲這種詭異的變化，所以當時燕皎然學習了挺長一段時間——當然，系統是模擬的百分百青蓇蓉，並不是真的要燕皎然去聞那個味道——因此印象尤爲深刻。
蘇子洛拿出來的這款胭脂水粉之中就加了青蓇蓉……而且如果沒有聞錯的話，正是雌雄混合後的。雖然只有一點點顏色和香味的變化，但對燕皎然來說，分辨出來並不是太困難的事。
這麼小小一盒胭脂，雖然量很少，可是天天這麼用，長年累月下來，也是不小的份量。
再加上這蘇子洛原本就體寒，雖然有服藥調理，但相當於一個篩子，其實什麼都沒有改變。
甚至由於這青蓇蓉雌雄混合後詭異地“只”打胎，蘇子洛的身體無論看多少大夫，都看不出什麼問題，但實際上，她能夠懷孕生子的可能性卻越來越小了。
大概同樣屬於“望子心切”的，所以燕皎然對於居然有人使出這麼陰毒的手段感到十分的憤慨。不過也正因爲此事很嚴重，所以爲了以防萬一，燕皎然還是請了周大夫來再來增加可靠性。
周大夫不愧是行醫了幾十年的，很快就得出了和燕皎然一致無二的結論。
······
聽了燕皎然的話，晉王第一個反應就是：“……既然那胭脂水粉有問題，你摸了又聞了，不會受什麼影響吧？”說着，就打算把剛走沒多久的周大夫喊回來給燕皎然診脈。
見着晉王雖然面上沒多少表情，但從眼神中可以感受到他的擔心，燕皎然只覺得剛纔以爲蘇子洛的事情而有些沉重的心也變得輕鬆了許多：“放心把王爺，我可是時時刻刻都把小寶寶放在第一位的，不會讓他出事的。”
晉王剛想表示滿意，仔細一品味燕皎然的話……不對呀：“把小寶寶放在第一位？”那本王呢？
詭異地，燕皎然都完全不用“心有靈犀一點通”，就完全能夠理解晉王話裡的意思。笑眯了眼睛，燕皎然湊上去在晉王的下巴上親了一口：“因爲他是王爺和我的孩子呀！”
所以說，還是因爲本王咯？
晉王頓時就覺得平衡了許多，也不怪燕皎然偷換概念了，只是故作正經道：“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的。”簡直……簡直成何體統！
知道晉王其實並不如面上看起來那麼生人勿進，燕皎然也專門一本正經道：“是的，王爺，可是並沒有動‘手’動‘腳’啊。”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寶寶的緣故，燕皎然覺得自己和晉王說話越來越放鬆了。
晉王：“……”
······
“我說，你就這麼幹看着，那晉王也不會看成你的呀？不過沒想到當初那個醜的跟個鬼似的燕皎然，現在居然變得這麼美了。”燕天雷手裡拿着從廚房偷的點心——當然，這是自己的“妹夫”家，燕天雷並不認爲這是偷——一邊吃一邊說。
“……哼，那個小賤人的好日子也只有這麼一會兒了！”燕皎月藉着樹木的阻擋，看着那抱在一起的兩個人，手裡的香帕幾乎要被撕爛！
眼珠子一轉，燕皎月拉過自己的二哥，在他耳邊嘀嘀咕咕了一陣。
燕天雷的嘴巴越長越大，點心都掉出來了：“你……你居然想……！你瘋了嗎！”
“閉嘴！你實在是太噁心了！”燕皎月低喝了一聲，然後道，“難道除了這個你還有別的辦法嗎？”
“可是……可是這樣做會不會……”燕天雷是喜歡享受，可是他也很惜命的好不好。
“你要不做我就去做，但是到時候成功了我是不會讓你得到任何便宜，但如果失敗了……我就拉你下水！”燕皎月一不做二不休，她知道自己這個二哥就是吃硬不吃軟的。
“你……我可是你二哥！”燕天雷底氣不足地說了這一句，看着燕皎月“那又怎樣少廢話”的眼神，只能咬牙答應，“……好吧。”
見到燕天雷答應，燕皎月才露出滿意的笑容，聲音也變甜了：“這就對啦二哥，妹妹什麼時候害過你？我們只有兄妹齊心，才能做大事呀。放心吧，到時候的好處少不了你的。至少事成之後你以後想吃什麼點心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吃，而不用這麼偷偷摸摸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