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眯着眼睛,“你說得我還能不明白了?我會給她挑一個讓所有人都說好的人家,我聰明一輩子,還能在她身上犯了糊塗?她的事暫且不提,給她選人家得慢慢看,我如何都不會虧待了她。倒是六丫頭……”
李媽媽眼角一跳,頭低得更深了,“六小姐的婚事怕主子說不上話,您不是說她的親事已經差不多定下了?”
“看着柳氏的面子,看着她全心全意爲怡兒着想,我都會拿她當女兒看。”
李媽媽上前給大太太身後又放了個抱枕,壓低聲音說:“看六小姐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不敢不孝順您。”
“這些丫頭中,就她心裡跟明鏡兒似的。”大太太向後靠了靠,眸子裡透着一分憂慮,“我不是怕她不孝順,實在想不到給她配個什麼樣的人家,如果沒信陽王太妃殿下,柳氏還可好好的或者,信陽王府可一直看着六丫頭呢,太夫人也說輕易不再同勳貴聯姻,但如今的青年人……”
大太太突然坐直了身子,愕然說:“會不會是尹大人?”
“哪位尹大人?”
“上次恩科的尹探花,如今整個京城最出名的人物。”大太太抿了抿髮髻,“還真有可能是他,可是嘉柔縣主……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捨棄嘉柔縣主帶來的好處,以庶出的身份走到今日這一步,尹大人着實不簡單。也是大學士的夫人沒用,平白的讓庶子出頭,還是個對她有戒心的庶子,他上面幾個嫡出的兄長,這輩子就別再打算出人頭地了,只要尹探花被重用一日,他們能在官場上混個小吏都不容易。”
“六小姐何時同尹大人見過?老奴實在想不出六小姐怎麼會……況且尹家……”李媽媽磕磕絆絆起來,有大吃一驚的感覺:“怎麼會?太夫人不是很疼六小姐?怎麼捨得將她嫁去尹家?”
“老太爺同尹大人的師傅交情莫逆,最近不是常常通信,沒準就是那時定下來的,你不用爲六丫頭操心,本身是個玲瓏剔透的人,又經過太夫人調教,別說尹家了,就是在複雜的王府六丫頭都不會初虧,讓我沒料到的是丁雲竟然想着低嫁梅府,不知道一心想讓她高嫁的二弟妹如何的焦心。”
大太太擡了擡眼瞼,李媽媽道:“看光景二太太也應該知曉了,沒準會去承鬆園大鬧一場,太夫人怕會更倚重您……”
大太太斜了李媽媽一眼,李媽媽笑着停口,兩方太太哪會真好的跟一個人似的,出門在外心會齊一些,在府裡,二太太毫無遠見的撒潑,會襯托出大太太的行事穩重。
“二弟妹也是個可憐的,一輩子就沒個兒子傍身,唯一的嫡女也不聽她的,她以爲我是憑怡兒站穩位置,也想學我將女兒嫁入勳貴人家,是個人都是情深意重的蘭陵侯?”
大太太自得的笑笑,突然問道:“江南的布料首飾是不是快到京城了?姝兒的親事不可再拖延了。”
“走了蘭陵侯府的商道,您置辦的物件便宜了兩成,過兩日準到。可不是老奴多嘴,三小姐在前……五小姐如何下定?”
“我自有辦法。”
大太太撲哧笑道:“昨兒怡兒來信,說起高僧……六丫頭可是將高僧等於神棍了,但是關鍵時候還是可用的。想到怡兒的心結竟然是因高僧的話,哼……對了,我怎麼沒想到呢?侯府二房太太捨得花銀子,我難道沒有銀子?侯府太夫人最信佛了,這法子好……敢動怡兒的腦筋,我得讓她付出代價。”
大太太跟李媽媽低聲交代,外面守門的丫頭通稟:“二太太去了承鬆園,大吵大鬧了起來,太夫人讓您也過去。”
“昨兒怡兒來信,說起高僧……六丫頭可是將高僧等於神棍了,但是關鍵時候還是可用的。想到怡兒的心結竟然是因高僧的話,哼……對了,我怎麼沒想到呢?侯府二房太太捨得花銀子,我難道沒有銀子?侯府太夫人最信佛了,這法子好……敢動怡兒的腦筋,我得讓她付出代價。”
“知道了。”
大太太同攙扶着她起身的李媽媽對視一笑,她扶着李媽媽的手去承鬆園,端莊賢惠的大太太,纔是丁家未來的掌舵人。嫡女爲侯爺夫人,兩個嫡子都很爭氣,丁棟雖然有妾室,但對她很敬重,她還求什麼?路過柳氏曾經住過的院落,大太太微微的嘆了口氣,可惜她去的太早了,沒看到丁柔出嫁。
記起柳氏救過她性命,記起柳氏懂事柔順,記起丁棟還會時不時的唸叨她兩句,大太太吩咐:“如果六丫兒聘給尹家,南邊運來的東西,姝兒得六,她佔四。”
李媽媽駭道:“那可是一筆很大的嫁妝,您對六小姐真是太好了。”
“太夫人雖然是疼她,但在嫡庶上太夫人看得很重,表面上不會給她太多的東西,總不會越過怡兒,姝兒,私底下給的也不是給外人看的。”
“萬一六小姐沒嫁給尹大人?”
大太太面色一凝,咬了咬牙,眼裡略略有些不捨,“也給她。”
剛剛邁進承鬆園,大太太聽見裡面的哭號聲:“你個沒良心,我白養了你……梅家聽都沒聽說過……你豬油蒙了心?偏偏看上梅家?”
“母親歇歇氣,女兒……女兒不是……”
“不是什麼?你倒是說說誰挑唆的你?是不是六丫頭?你總是同她嘰嘰咕咕的,連我的話都不肯聽了,她一個庶出的有多大的本事?她是在害你啊,你還記不記得你表哥?侯府李公子?我都相看好了,李家也有心結親……你卻看上了梅家……”
大太太抓着李媽媽的手頓了頓,眉宇間透着困惑:侯府?李家?莫不是……大太太扯了扯嘴角,停住了腳步,低聲嘆息:“二弟妹糊塗了,他如何能嫁?那是侯府的寶貝疙瘩。”
“娘,我不嫁同四姐夫說到一起去的人,我不想像四姐姐一樣淚水往肚子裡吞,他不是我表哥,姨媽嫁得是他叔叔。”
“混賬話,你四姐夫怎麼了?誰不知道他是風流才子?”
二太太惱怒非常,她一直以將丁瑜嫁去周家爲榮,每每碰見熟人都會說她賢惠,厚待庶女,這些足以抵消丁惠帶來的影響。
大太太進屋後,二太太冷着臉搶先說道:“大嫂子來的正好,你看看六丫頭,手都伸到二房了,沒她鼓動,丁雲怎麼會想着嫁去梅家?”
丁柔乖巧的站在太夫人身邊,低垂着腦袋,僅僅露出光潔的額頭,仿若尋常的福身道:“母親安。”
大太太向太夫人行過禮後,柔聲勸道:“二弟妹彆氣壞了母親,六丫頭多大的本事能教唆七丫頭?何況事情還沒定下來,二弟妹的火氣太重了些。”
二太太口不擇言的嘲諷大太太道:“大嫂子嫡親的女兒都有了好着落,您當然不擔心了,就鼓動……讓六丫頭來教唆雲兒?您是不是怕我……”
“二兒媳婦,你給我住嘴。”
太夫人一拍桌子,“體諒你爲七丫頭操心,我讓你一分,你還要胡鬧到什麼時候?”
“母親,我……我是真真心疼七丫頭。”二太太忌憚太夫人,眼圈泛紅,眼淚滾落,“她一嫡女如何嫁去梅家?我怎麼忍心她將來低人一頭?”
“低人一頭?低誰一頭?先不說梅府如何,梅進士如今在翰林院,誰見面都得稱呼一聲梅大人,他爲人耿直忠厚,不攀附權貴,腳踏實地的爲官,聽老爺說過才學也屬中正,文章不浮躁,你焉知他將來不會有出息?”
太夫人一指丁柔丁雲,“她們都是丁家小姐,在一起是姐妹,怎會有低一頭的說法?你心心念念看重的李公子,文不成武不就,除了出身侯府哪一點提的出?你別忘了,他是二公子,長房有子,這輩子他都成不了侯爺,你看人還敢不上七丫頭。”
“我……我……”
二太太一語頓色,丁柔碰了碰丁雲,丁雲會意的扶住二太太,含淚道:“母親爲我好,我是知道的,一進侯門深似海,女兒不想陷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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