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着,顧綺羅就打定主意日後再也不管程統和鍾春風的事情了。可憐的鐘大才子哪裡知道不過是和程統說了幾句話,就讓顧綺羅對自己的同情消失殆盡,從同一陣營變成了保持中立。他這會兒正想着元宵後要攛掇顧綺羅,讓程統快點把唐萬年收拾掉,然後趕緊滾回京城呢。
這也可算是一頓另類的全魚宴了,無論主子奴才,將軍士兵,大家都吃的十分歡暢開懷。到最後還剩下了不少鮮魚,因爲天氣冷,也不怕壞掉,所以都收拾了,準備帶回總兵府繼續吃。
眼看已經是半下午時分,若再不回城,晚上大概就要露宿在荒郊野地了。於是衆人把各自東西收拾好,甚至連垃圾都妥善處理,這一點在蕭江北和程統等人看來簡直是多此一舉,不過顧綺羅一定堅持要這樣做,他們也就無所謂,反正不用他們動手。
臨走之前,顧綺羅擔心冰面上那些窟窿,所以親自跑去看了一下,發現就這麼一會兒工夫,那窟窿裡的水又結了薄薄一層冰,可見等到了晚上,就又會凍結實了,不可能造成事故,她這才徹底放心。
鍾春風看見她和蕭江北從冰面上回來,嘴巴就又忍不住癢癢,翻了個白眼冷哼道:“從前沒發現奶奶是這樣婆婆媽媽的人,這大河少有人來,就算有人來,他又不是瞎子,還能眼睜睜掉到冰窟窿裡去不成?你擔心個什麼勁兒呢?”
“程統,看好你的人。”
顧綺羅還不等說話。蕭江北就沉着臉衝程統說了一句,登時把鍾春風氣得跳腳,張牙舞爪就要撲過去和蕭江北決鬥。卻被程統死命拉住,聽他小聲吼道:“你瘋了?和蕭江北決鬥?找死也不是這麼個找法兒。你從來都是大智若愚的,怎麼如今竟這樣自不量力?”
讓程統這一說,鍾春風才醒悟過來,不由得羞慚滿面,但旋即就回過頭去,咬牙道:“你說我是什麼?大智若愚?”
“唔。要不然你更喜歡大愚若智這種形容?”程統微笑,目光中與其說帶着一抹挑釁,還不如說是調戲。
“看不下去了。一對狗男男,簡直閃瞎我的鈦合金狗眼。”顧綺羅喃喃念着,身旁蕭江北沒聽清,連忙問她說什麼。被敷衍過去了。
等到晚上回來。不但從河中挑那清澈透明的冰塊取了好些,就是臨走時往自家大水缸裡凍得冰塊也都成了,於是衆人都興高采烈的各自拿了冰,反正也不求什麼形神兼備栩栩如生,大家都只是胡弄一氣,取個樂子罷了。
這時候的遼東還是很冷的,冰也凍得結實,顧綺羅費盡力氣。才勉強雕出了一朵荷花,自己端詳着。還覺得挺滿意,卻不料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奶奶,你雕個大海碗做什麼?難道這會兒還想着喝魚湯不成?”
二奶奶的臉一下子就黑成鍋底了,扭頭對秋容道:“有沒有眼光有沒有眼光?這是海碗嗎?你過來仔細瞧瞧,看看是什麼?”
秋容疑惑地走過來,左右端詳了好一會兒,才吶吶道:“唔,是……豁了口的海碗?”她只見這一個大碗形狀的邊上都是豁口,所以只想着這海碗是掉到地上崩了口子不成?卻是壓根兒就沒往荷花的方向上想。
顧綺羅欲哭無淚,忽見蕭江北坐在那裡不知道雕着什麼,她便嚷道:“蕭江北,你過來看看,秋容說我雕的是海碗,真真氣死我了。”
正用心雕刻的蕭二爺立刻化身召喚獸,來到妻子身邊,仔細看了看她面前那個冰雕,說實話,他也覺着是個豁了口的大海碗,但秋容剛剛已經說過了,所以這個答案肯定是不對的,不過,除了是海碗,這還能是個什麼東西?
蕭二爺急的都快撓頭髮了,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綺羅,你這個是……還沒雕完吧?”
“撲哧”一聲,秋容忍不住笑出聲來,暗道爺比我還不如呢,不是雕完了,奶奶會這樣氣急敗壞?果然,就見顧綺羅一臉崩潰的表情嚷道:“怎麼沒雕完?這就是完成品,你說,我雕的是什麼?”
蕭江北皺着眉頭癟着嘴,努力思索天地萬物中有哪一種東西和老婆大人雕刻的完成品是形狀相近的,最後,倒還真被他想出一個來,雖然怎麼想都覺得太不靠譜,但被逼無奈之下,他還是吭哧吭哧地說了出來:“綺羅,你這個應該是圓凳吧?只要倒過來,這幾個豁口就是圓凳的腿子?唔,這還真是奇思妙想……”
“奇思妙想你個腦袋。”如果不是秋容還在這裡,顧綺羅真想一巴掌敲在丈夫頭上:她沒事兒雕凳子幹什麼?還圓凳的腿子,虧他怎麼想得出來?她一向覺着自己的想象就夠天馬行空的,沒想到蕭江北這傢伙的想象力竟是比自己還神來之筆。
“我這是荷花,荷花,你們難道都沒看出來?”顧綺羅索性自己說出了答案,反正看這趨勢,就算是最貼心的杏花過來,大概也猜不出,若是再說出什麼更離奇的答案,她真就是丟臉丟到姥姥家去了。
“荷……荷花?”
向來泰山崩於前都不變色的鎮北候爺驚得眼珠子差點兒瞪了出來,心情極度崩潰之下,他想也不想就問出了一句很不合時宜的話:“這哪裡能看出是荷花?花瓣呢?葉子呢?”
二爺說錯話,奶奶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這是屋中幾個奴婢的共同想法,大家都把同情的目光投向蕭江北,卻不料顧綺羅在咬了一會兒牙之後,便把手上的工具一扔,頹然道:“罷了罷了,我也知道這不像荷花,可是這能怪我嗎?這冰太堅硬了,我費了很大力氣才整出這幾個豁口,哪還有精神鵰荷葉?”
“那這個豁口到底是……什麼?”蕭江北小心翼翼的問,雖然也知道問出這話大概沒有好果子吃,但是沒辦法,他真的太好奇了。
“是花瓣,花瓣啊。”顧綺羅眼淚都快出來了:看來果然是知易行難,她可以制定出最複雜的商業計劃,卻連這小小一塊冰都搞不定。
“原來是花瓣啊。”蕭江北咳了兩聲,然後握住妻子冰涼的手,鄭重道:“綺羅,你說的沒錯,這不是你手藝不好,是冰太硬了,你能鑿出這幾個花瓣,已經是非常成功了。”
秋容斜睨了自家爺一眼,暗道爺啊,知道你寵奶奶,可是要不要寵到這樣睜眼說瞎話的地步?剛想到這裡,忽然就聽一聲歡呼,接着春雨歡叫道:“奶奶快來看杏花姐雕的牡丹花,真是太好看了。”
顧綺羅連忙奔過去,果然見杏花已經雕好了一隻牡丹花,約有大海碗那般大,雖然不能說是栩栩如生,但最起碼可以讓人看出這是一株牡丹,形狀非常漂亮,若是點上蠟燭放進去,那畫面一定很美,最起碼比自己的“荷花”要美多了。
“這死丫頭,非在這種時候弄出了這麼一朵花,這不是越發顯得我無能嗎?”
顧綺羅悻悻自語着,卻聽蕭江北笑道:“好了,你也說過術業有專攻,哪裡能什麼都讓你得了去呢?你會做生意,杏花又不會。”
顧綺羅心裡舒服了點,忽聽外面有人道:“奶奶,程大人過來了,要尋奶奶說話,奴婢讓他在小花廳裡等。”
“程統?他來找我做什麼?”顧綺羅驚訝,卻聽蕭江北小聲道:“該不會是要向鍾春風提親……”不等說完,就被妻子狠狠擰了一下,聽她咬牙道:“胡說什麼?小心被丫頭們聽到,你又不是不知道鍾春風那廝性子有多彆扭,萬一流言四起,他真會拽了褲腰帶上吊的。”
蕭江北一笑,這裡顧綺羅就問道:“程大人找我做什麼?讓二爺去見他吧。”
那媳婦連忙道:“程大人只說尋奶奶,倒沒說尋二爺,所以奴婢料着他大概是找奶奶有什麼私密事要說。”
蕭江北眉頭一皺,顧綺羅卻是眉頭一挑,冷笑道:“這大概又是讓嶽嬤嬤收服的,倒沒想到,你那乳母對我竟這樣恨之入骨,無時無刻不想找人給我上眼藥。”
蕭江北微微一笑,輕聲道:“那你就去唄,我只做不在意的樣子,氣死那老貨。”說完便親自從衣架上取了斗篷,送顧綺羅到門口,爲她披上斗篷,一面鄭重道:“程統大概是有什麼要緊事,你去看看他怎麼說?若是有需要咱們幫忙的,千萬莫要推脫。”
顧綺羅知道蕭江北原是打算和自己一起去見程統的,卻恰恰因爲這媳婦一句話,便改了主意。因也嬌笑道:“好,那我就去見他一見,你且在屋中用心雕着,回來我看你雕的到底是什麼?是不是就真的比我強?”
說完轉過身來,就見那報信的媳婦大張着嘴巴,滿臉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她便悠然笑道:“怎麼?你這是吃雞蛋噎着了?還是晚飯沒吃飽,想讓我餵你點兒什麼?”
PS:??冰燈,這也是我們遼東這邊很有特色的東西了,不過笨酒是遼寧人,其實從小到大沒看過冰燈更沒雕過,但這不能阻擋我對美麗冰燈的嚮往。然後還有一個我覺得特別有意思,但過去卻是苦難和危險象徵的事情,大家可以猜一猜是什麼?這件事情之後就轉回京城鬥繼婆婆了,吼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