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正事兒吧。”
張野苦笑了兩聲，在心裡玩味了這一句“天道”。
天道？
哈，想不通，聽不懂，看不破，也猜不着。
不如不想，不如不問，不如不聽，不如同歸去。
“這麼快就想說正事兒了？我還以爲你跟我在一起聊天還挺舒服的呢。”李星雲瞥了他一眼，頗有些怨怪的味道在裡頭。
“或者你要是願意告訴我煉化本命法寶的方法我倒是不介意陪你多聊個十幾二十分鐘的天兒。”張野想了想後認真說道。
“……都說商人重利輕別離啊。果然是個薄情寡性之人。”李星雲白了他一眼，手動再見。
“神特麼就薄情寡性……您一個年紀能當我媽媽輩的人能學着穩重點嘛……咱能注意一下言辭不要隨便跟我這個小輩開這些玩笑不？？話說今天長老您顯得格外歡脫啊。怎麼剛剛被扔掉的發冠還有青簪其實是加在本體上的封印嗎？？現在的你已經無所畏懼了對嘛！”
張野扶着額頭一臉驚恐的模樣，此時此刻如果林九在這邊一定會眼睛放光、慶幸自己找到了一個吐槽功力旗鼓相當的對手。
“我能把你剛纔那句‘媽媽輩’理解成你已經把我當成你媽了嘛？”李星雲眨着眼睛看着他，似乎是自動忽略了後續一衆吐槽的話語。
“隨你吧……”張野的臉上大概是生無可戀的表情。
“好的既然你都誠心誠意的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所謂修煉本命法寶的法門，第一要義是喚出自己的頂上三燈！”李星雲突然間意氣風發的看着他，飛揚的長髮飄在雪中，像是柳絮般飄揚不止。
“臥槽……”
張野乾嚥着唾沫，雖然內心深處有種很奇怪的欲*望很想跟她繼續吐槽，但深知接下來的內容可能讓自己終身受益，還是迅速換了一副認真臉乖乖坐下記筆記。
“怎麼喚出頂上三燈？？”他問。
“天眼。”李星雲淡淡一笑。“我不知道你的修行根底如何，也不清楚你在理論方面瞭解多少，所以事前問一句，眼分‘天地人’，這你知道嗎？”
“廢話。”張野翻了個白眼，心說這種事怕是是個人都知道吧。“人眼觀世界，地眼辨陰陽，天眼主神通。”
這句話的意思是人眼作爲肉眼，主要職責在於發揮器官效用，觀察整個世界。而在此基礎上結合地氣，洞悉地上生靈，則具備辨人鬼、曉陰陽的能力。上升到天眼層面，便是先天生靈的“神通”領域，開天眼者無一不是通大智慧、明真理法則之輩，通俗一點說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口口相傳的‘天眼主神通’，可你知道這‘神通’又到底指什麼‘神通’嘛？”李星雲笑着追問。
“……我哪知道。”張野翻了個白眼，心說我要知道了還在這兒問你？
“所謂的‘通’，意思指‘通明’。”李星雲也不見氣，只是繼續耐心的解答，“即便是上升到天眼層面，這個所謂的‘神通’，依然離不開‘眼’的本質。但此時的‘眼’卻不再是我們尋常意義上的肉眼，而是另一種觀察世界的方式——即從天的角度，去看待萬事萬物。”
“能說人話麼。”
張野冷着臉靜靜凝望着她。
“算了算了你個沒慧根的玩意兒我跟你扯什麼犢子大道理啊……”李星雲搖了搖頭，雖然嘴上沒說，臉上的表情卻分明已經變成了“朽木不可雕”。
“直接用大白話跟你說吧！所謂的天眼，根本就不是世俗神話中理解的、確確實實的眼睛！而是代表了萬物本源的精氣神——也就是將自己的命格化成三盞燈火，從精氣神的角度去看待世界。”
“你的意思是所謂‘天眼’，其實就是每個人都有的頂上三燈？”張野笑了。
“不然呢？難道是像二郎神那樣額頭上長出的第三隻眼睛嗎？”李星雲冷笑。
“不瞞你說這麼多年來我確實就是這麼認爲的呀……”張野擦了擦冷汗。
“我給你舉個例子吧。”李星雲看了他一眼，“盲人摸象。雖然摸出來的結果大相徑庭，但他們沒有眼睛，卻依然在心中畫出了‘大象’的大概形貌……爲什麼？”
“因爲他們靠手代替了眼睛？”張野笑道。
“那如果我告訴你，在開天眼者的眼中，世間萬物，盡是精氣神三燈呢？”李星雲問。
“……”張野楞了一下，那一刻，幾近領會了對方的意思。
“人眼最膚淺，看到的東西都是外在表象；地眼略勝一籌，超越了肉體，從靈體層面去觀察；天眼則是徹底拋卻了‘形象’這一概念，從‘存在’的層面去審視一切生靈。你和我大肆探討‘精、氣、神’，你又可曾知道，到底什麼是精氣神？”李星雲冷笑道，“‘精’是‘動’，‘氣’是‘能’，‘神’是‘意’。這是凡生靈，一概具有的本質特徵。而世間所有‘動、能、意’的最終集合體，也就是‘天’。我不知道你能不能領悟這種概念，但這就是我開天眼後所窺見的真理法則。”
“……”
張野眯着眼睛，看不出來是在消化還是在迷茫。
“受教了。”
良久，他一聲長嘆，衝李星雲點了點頭。
“哈，我還以爲你會接着問我怎麼煉化出頂上三燈呢。如果你再繼續問，那我之前說的所有東西可就真的是白搭了。”李星雲微笑。
“不至於，難得前輩能把這麼玄奧的東西說的如此易懂……”張野苦笑，事實上他是真的沒怎麼聽懂。
沒聽懂，但勉強感覺到了其中的一點意思。
李星雲想告訴他的東西無非是：第一，精氣神是萬物皆有的屬性，而且是作爲生靈，最根本的屬性之一；其二，所謂天眼，每個人都有。但能不能掌握其中妙用，還要看個人修行。
“所謂的天眼通，說白了其實就是對頂上三燈的高階運用。”李星雲笑了笑接着說，“沒有什麼獨特的煉化方法，唯一的要素，只有強。只有當你的本命火旺到一定程度，你的精氣神足以跳脫肉體束縛與天道意志溝通，這種能力纔會具象化出來，並且衍生出無數妙用。”
“你看。”她擡手，一點火光如蓮花般綻放於手掌之間，口中唱道：“龜蛇盤，性命堅，能在火裡種金蓮；納得胸中五行氣，頂上三花道歸元。”
變化間，那團火焰成光成劍成神佛之相，彷彿蕩平世間諸般邪祟，煉得無上大道真元。
張野強忍着一腔震撼，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不二法門。
尋常人修一口真元。真元匯聚氣海，修行結成元神的那一刻，基本就意味着可以捨棄原先的肉體，得道飛昇。
修丹道者練一顆金丹，當體內功德、藥術融匯一體，金丹結成之日，便是肉身成聖、羽化登仙之時。
佛家脩金身來世，一邊靠着輪迴法門抵消業果，一邊靠不斷地轉世重修塑造大羅金身，金身鑄成之時，便可脫離凡塵苦厄證得金身羅漢。
而此刻李星雲手中的一朵本命火，給他的感覺就是道家元神、丹道金丹，以及，佛門金身。
“這，就是我所修的天道。”
天策長老微微一笑，收起本命火的同時，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受教。”
張野點頭，目睹過桑田滄海，臉上的表情平靜的像是碧水無波。
“有朝一日，也許我所能達到的境界，你也能領悟，只是註定了咱倆所走的不是同一條道路，甚至有可能……終點不同。”李星雲望着他，原本的神情驟然變成寒冬寂冷。
“借您的吉言了。”張野苦笑，心說別說終點了，我有朝一日能到你這個境界就算不錯了。
“該說正事兒了。”李星雲神色一正，很難想象，這句話居然是從她的嘴裡說出來的。“小張野，你坦白告訴我，你身上的混沌之力哪兒來的？”
她眼神一變，看向張野的眼神中帶着濃濃的審問色彩。
“……”張野定了定神，隨後一本正經地望着她，“我要說是充話費送的……你信嗎？”
“嗯。”李星雲點了點頭，“我要說我信……你信嗎？”
“OK，我老實交代。”張野十分認真地考慮了一下這個問題，最終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和盤托出。“既然前輩知道‘混沌之力’的存在，那麼有關奇門遁甲一脈和混沌術數間的淵源……我想就不用我跟你解釋了吧？”
“你不用解釋，該知道的我都知道。”
李星雲冷笑，這種笑容讓人瞬間反應了過來她話裡的潛臺詞是啥：我看過無極閣中所有的禁書，包括你們奇門遁甲流的秘密。
“那就好，省的我跟你費口舌了。”張野苦笑，“不瞞你說，我，嗯，那啥，自己，領悟出了，逆術數陣法。”
“你再說一遍。”
那一刻，李星雲原本平靜的臉上突然閃過一抹急遽的波瀾！非要形容，這種感覺就像是午睡的貓被路過的人一腳踩中了尾巴。
“我說我自己領悟出了逆術數陣法。”
張野望着她，平靜地宛若一個死人。
氣氛突然凝固了五秒，只剩下簌簌的大雪紛紛，吹散了李星雲的長髮，也刻傷了她這一刻的表情。
她凝望着張野，眼神在短短數秒內迅速經歷了驚愕到疑惑，由篤定到坦然。一瞬蒼老的美人用疲倦的神色望着眼前的後輩，臉上的笑容，彷彿在說“如果年輕個二十歲，老孃一定打死你個不爭氣的”。
“咋啦……就算不想說話……咱能別幹站在這兒吹風嗎……”
張野看了看她，一下子只覺得氣氛有點冷。
“沒啥，我只是心想我怎麼會有你這麼個兒子。”李星雲笑笑，像是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
“你特麼佔便宜不要佔得太過分啊……”張野捏着拳頭很想吼人。
“算了，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只能說都是天意吧。”李星雲呵呵一笑，“事已至此，我也沒啥好說。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偏偏是個天命之人，偏偏帶着天不喜之色。我突然有些明白你我之間的因果了。如此這般，善哉善哉~”
“你該不會是瘋了吧……”
張野看着對方的自言自語，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搭話，於是抖了抖眉梢。
“給你兩個忠告要不要聽？”李星雲眯着眼睛問，說話間，已經不知從何處手一晃摸出了先前早已被扔掉的發冠與青簪。
“聽。”張野怔怔地點了點頭。
“第一，不要把你壓箱底的那套逆術數陣法當做保命用的底牌。第二，這次出川，記得帶上一個人。”李星雲一邊說，一邊順手紮上了滿頭長髮，順勢挽進了冠束之中。
“誰？”張野問。
“小玲兒。”李星雲答——妝容一變，此刻的她連帶說話的語氣都變回了原先的天策長老。
“爲什麼？”張野皺眉，自己身邊已經那麼多女的了，再帶個女的回去？？
“重點不是小玲兒，重點是，你帶着她走，順道一定會帶走她身邊的那個人。”李星雲笑笑。
“小甲？”張野嘴角一勾，“我也想帶啊。這麼完美的一個打手，可前提是人家也得願意跟我跑才行啊！”
“不只是打手不打手的問題，你該明白我會這麼說，是因爲你們倆的身上，目前具備着同樣一股力量——而他的存在，能在未來的某一時日，幫你化解性命危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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