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要求?”張野擡起了頭。
“第一,不允許把外人帶進公寓裡過夜。外面的朋友也好,情人小蜜也罷。白天我管不着,但入夜以後,外人一概不得踏入半步。”
“這個您放心,我學校裡那幫朋友走的走散的散,現在沒什麼交際,至於情人小蜜,”張野聳了聳肩,“我連個女朋友的都沒有。”
“哼哼,”老爺子嗤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對他的現狀表示滿意,還是話語過渡間的自然敷衍,“第二,有關樓後面那個莊園的事情,你半句不得過問,也不要像先前那樣試圖翻牆,如果發現的話,你明白後果。”
“先前那是個意外。”
張野乾咳兩聲,以掩飾尷尬。
他心說我沒事兒翻你家牆幹嘛?後面的庭院裡又沒埋什麼財寶,您老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簡直不要太足。
“第三,”老人的語調突然沉了下來,“不管半夜裡聽到什麼聲音,發現什麼異狀,不,要,理,會。”
“……”
張野沉默了一下。
會有什麼聲音和異狀?他突然想問。
扯了半天,這就算是切入正題了麼?
傳說中的凶宅,難不成不讓外人過夜、不得探聽莊園,這一切的規矩,背後是爲了防止某些來自夜間的威脅?
這也太扯了吧!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老人冷笑,“規矩就是這麼個規矩,你愛住不住。”
“住!爲什麼不住?!”
張野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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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東西他不管,這明碼標尺的租金可是板上釘釘唾手可得的大便宜。一千塊的月租啊!跟外面那些個動輒三千的房租水電比,這地方簡直是貧民窟裡的黃金屋!
“還是那句話,守着點規矩,哪怕經濟困難拖欠房租都不算大事兒。但有些東西如果你招惹上了,後果可不光是被趕出去那麼簡單。”
老爺子喝了一口茶,口中的話越發難以捉摸了起來。
張野跟着笑了一聲,對這種聳人聽聞的描述嗤之以鼻。
這房子挺不錯,除了地段差了點,裝修什麼的都還可以。這老頭也還可以,除了有點神神叨叨,基本也算是“和藹可親”。總的來說,這趟雖然跑的遠,但一切所見所聞都讓他覺得值。這麼好的機會如果放過了,他能肯定即便再走五十個村兒也不見得能碰上一個店!
“明白,那麼,我住哪兒?”回想起來正事兒,他摸着後腦勺問了一句。
“二樓和四樓都有空房,你可以自己選。”老爺子淡淡地答道,起身回望着屏風上的花鳥。
“二樓吧,搬行李來回比較方便。”他不假思索的回答了這個問題。“不過聽您的意思,這樓裡除了您,還有別的租客?”
“算是吧。”老爺子笑笑,“在你之前,二樓的租客是一名作家,爲了避免打擾,特地選了這個僻靜的地方專心創作。”
“後來呢?”
“後來寫書出名了,搬回了市中心開豪車睡美女。他要不走,也沒你今天的空房。”
“明白了。”
張野砸了砸舌,腦海裡迴盪的卻是室友小黑的那段話。
“那地方以前也住過不怕死的年輕人,不過大多堅持不了三個月。三個月內,有的是仕途不順,有的是雙親病故,有的是女友劈腿,有的是病厄纏身。”
呵呵,兩段全然背離的說辭,要不是親眼所見,他真懷疑這倆人說的到底是不是一個地方。
鬼知道這老頭說得是真是假?反正自己圖的只是找到工作前的一個適應期,就算真的有什麼邪祟,大不了找着正式工作以後再搬出去便是。
“那啥,沒什麼事兒我就先走了?回去還得收拾一下行李,天色不早,我要儘可能入夜之前搬進來。”他站起了身,摸了摸口袋打算甩腿走人。
“非常好,”老人滿意的點了點頭,“我利用這點時間擬一下合同,你那邊的事就自己安排了。”
“明白。”張野苦笑着點了點頭,天上掉下了餡兒餅,這樣的結局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原本還算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時已經鋪滿了雨前的陰鬱,狂風席捲過屋後的老槐,沙沙的雨點簌簌打在了泛着淡淡潮氣的地面。
下雨了?
恰好一點水珠落在了頭頂,走到門前的張野擡頭回望。公寓三樓的窗前,一個身着白衣青花的女子凝着如水般的雙眸眺望彼方的天際。玲瓏的身段下是讓人不住遐想的美好,而蹙眉卻不減姣好的面容則拓印着每個男人夢寐以求的驚豔。
張野突然間凌亂了。
怎麼這間公寓裡還住着這種級別的美女麼?!
算不算意外收穫?這算不算意外收穫!
和超級美女的上下樓鄰居生活!這種住慣男生寢室樓,做夢也想不到的豔遇,光是想想也讓人血脈噴張!
帶着內心一絲功德圓滿之後的竊喜,迎着雨點的張野招手攔住了路上的出租。
衣物,電腦,雜誌,書刊!
當所有的東西如數清點完畢,汗如雨下的他雖然是在室內,整個人卻也像是從室外的滂沱大雨中走了一遭。
出租車的兩趟來回,雲後日頭的由中到西。
夏季的暴雨,永遠都是說來就來。
即便是打了車,從公路走到公寓大門的這小段路程仍然讓不備雨傘的張野淋了個落湯雞。
豆大的雨點打在人身上是真真切切的疼痛,雨幕中五米開外,視線便已經開始模糊。
這種程度的大雨在往常並不多見,對於東南沿海一帶出生的張野來說,這樣的情形往往只發生在兒時記憶中的颱風過境。
昏暗的天色在烏雲的籠罩下陰沉的讓人害怕,而面帶淡淡笑容的尹老爺子站在樓道口,佝僂的影子被樓道內黯淡的燈光拉得很長。
“這是202的鑰匙,下雨天諸多不便,你可以先上樓洗個澡,至於合同和月初房租交納的問題,明早再來找我商談也不遲。”
老人一邊遞上了房門鑰匙,一邊隨手送了一條像是事先準備好的乾毛巾。這個細節看得張野一陣感動,連忙道謝之餘,對老頭的目光也換上了另一個層次的內涵。
這房東和善地有些過分了。
是這房子真的有什麼問題,所以坑蒙拐騙之後覺得對自己有所虧欠?
隱晦地笑了一聲,扛着大包小包的他一路邁向了自己在二樓的新房。
老實說,對這套自己以每個月一千元人民幣拍下的單身公寓,張野多多少少還有那麼幾分期待。
“獨立衛浴,自帶廚房,有些基礎傢俱設施,室內打掃大體還算整潔。”
這是老爺子在事前商議的時候給出的說辭。
光從字面意思上來看,這樣的房間已經無可挑剔。但說句真心話,王婆賣瓜尚且自賣自誇,更何況這尹老爺子賣房。
這種感覺就像是出生前指腹爲婚的公子在新婚之夜初見了蒙着大紅蓋頭的新娘,一旁喜酒喝得滿臉通紅的老丈人扯着嗓子喊:“我女兒!城東一枝花!”,但真正洞房花燭坦誠相見的那一刻之前,這紅蓋頭底下是癩蛤蟆還是天鵝誰也不知道。
開門,脫鞋,開燈,深呼吸。
抱着很低的心理預期,環視了眼前的景象之後,深感呼吸困難的張野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是房子太差,而是這樣的住宿條件比他預想中實在好出了太多太多。
一室一廳,廚房衛浴。六十平米的房子基本已經完成了初步裝修,牆壁經過粉刷,地面也鋪上了瓷磚。更重要的是,除了電腦空調以外,一些基本的家用電器一應俱全!
衣櫥,全部放上自己的行頭!
書架,擺上大學四年留下沒捨得扔的閒書!
正當樂此不疲的忙於收拾新家之際,一本衣櫃暗處的閒書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衆妙乾坤法門》。
泛黃的封面,線裝的古本,整本書從中間部分往後被人粗暴的一把扯下,僅餘的半本殘卷,也因爲深鎖櫃櫥而落上了一層細細的灰塵。
《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
幾乎是下意識的,張野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鬼吹燈》裡主角胡八一祖傳的那本陰陽風水書……
同樣的線裝古書,同樣的半本殘頁……
怎麼……以前住在這兒的作家還是個盜墓賊麼?
呵呵乾笑了兩聲,他自己都感慨了一下何來腦洞如斯。
搬個家發現了老房主留在這兒的東西,這種經歷相信很多人都有過。但翻衣櫃見到一本書,這話卻怎麼聽怎麼像是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