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血仇

震天的獅吼傳自頭頂上的四面八方,空曠的樹洞將聲音的來回折射,蔓延開來,就像有無數的獅子從不同方向奔襲而來。

蘊藏在聲音中的,是一股龐大而極具侵略性的內勁,這種威壓類似於蜀山禁地中的百步劍廊,然而細究之下卻又有所差別:後者如同無盡劍雨,前者如同泰山墜地。

這是單靠聲波就能讓人絕望的可怕對手,賀準擡起頭來仰望四周,只感覺這種氣勢比起當晚的馬男還要兇悍無雙。

“小心了。”

開明組長冷聲提醒,同時戒備地望着四周,像是預備着任何一個方向可能會襲來的威脅。

這是張野第一次看見他露出這樣的神情——即便是先前面對那名血瞳,他的臉上至少也不曾有半點失色。

幾十步外的空地中,紅衣正被懸空的樹藤捆綁束縛。

她看上去氣息微弱,不知道受了什麼傷,只看得出來意識很模糊。

紅色的外衣下露出的是白皙的肢體,而雪白的皮膚上被人用鮮血塗抹着奇詭的符號——這樣的畫面看上去詭異而又瘮人,像是某種古老的獻祭,要用無暇的少女,來呼喚地獄中的惡魔。

張野衝跑堂小哥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先救人。

於是在頭頂的強大音波中,魔甲護身的跑堂小哥一馬當先,手握重劍,以當年橫穿百步劍廊之勢奔向了幾十步外的紅衣!

他的肉身抗性無疑是幾人中最強。論瞬時爆發,在張野不用陣術的前提下也堪稱一流高手之列。再加上百足連身甲和六合重劍本身是準神器級別的異能魔武,這麼近的距離,怎麼樣都足夠他救下紅衣。

但他偏偏沒有。

不是前進的步伐被人阻擋,也不是音波侵襲下體力不支,而是走到了那座“樹藤祭壇”前,跑堂小哥卻突然發現自己砍不斷那些怪異的樹藤——削鐵如泥的六合重劍第一次碰上斬不斷的對手,這種軟綿綿的斬擊感,就像是用巨劍揮砍棉花——用力過猛,只會平白傷到樹藤纏裹下的紅衣。

跑堂小哥一共砍了三劍,卻一劍都未曾傷到那些詭異魔藤。

他的第四劍剛剛擡手,天空中一直釋放音波的那位突然現身。那個高大若城牆般的身形就這麼瞬時擋在了他的面前,六合重劍重重砍下,落在黑影的肩頭,卻只聽得一聲沉悶的金鐵哀鳴,隨後再無半點響動。

小甲蒙了。

這是一天中第二個六合重劍砍不動的敵人。而這個身影給他的壓迫感,則是出山以來前所未有的強烈。

“退!”

巨劍落點的一刻,後方的張野急忙喊道。

然而來不及,沒等跑堂小哥從震撼中回過神來,他只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宛如水波落到自己的胸前,隨後轟然炸裂!伴隨着那股波紋涌動,自己整個人都被彈飛出去很遠!

尺八的壯漢踉蹌着地,幾番後退,勉強穩住了身形。

六合重劍杵地,一點鮮血從嘴角溢出。

他身上的百足連身甲居然反饋給他“疼痛”的訊息,隨後那身連肉生長的甲殼開始如同褪色般一點一點朝身後的脊椎部位褪去,完全縮回原點後,化成了一條精神萎靡的大蜈蚣。失去神采的棕黑色蜈蚣一盤一盤,從跑堂小哥的身上無力墜地以後,自己又縮成了那個毫不起眼的黑色圓盤。這是它第一次在衆人面前現出本體——能否復原,現在看來還猶未可知。

張野的臉色變了。

百足連身甲是戊土元君的本命法寶,準神器級別的頂級防具。那頭大蜈蚣修行千年之久,本命真元幾乎是全部凝結在背上一條脊柱之中,現如今連百足連身甲都被一擊擊破,這個出場就帶着震天獅子吼的人又是什麼來頭?

“如何?”

他看着跑堂小哥問。

“無妨,只不過一身魔甲現在看來是不能用了。”

跑堂小哥咬着牙,臉上還帶着笑,只不過此時的笑容,多半隻能用慘烈來形容。

他陸甲,凡人之軀,靠着一身意志、神力,多年來硬碰硬沒有輸給過任何人。即便是當日蜀山瓊林對陣千年老妖,拼力量,他也沒有遜色過半籌。只是今天他輸了,而且是毫無懸念的輸,這種一擊即退的挫敗感,幾乎就等同於照面秒殺。

日落月升,淡淡的月華從樹巢頂端的開口中傾瀉而下。

面色如鐵的衆人終於在消弭的音波中看清了來人的面目——那是一頭直立行走的怪物,獅頭人身。

“上次是馬男,這回呢?獅男?”

賀準啞然失笑道,彷彿打到今天,終於被獸頭人身的物種打出了心理陰影。在他看來這種長着人身卻頭生獸臉的傢伙無一例外都是鬼神級別的狠角,上次的馬男一道九天雷神咒劈不死,這次的獅男看氣場貌似更加誇張。

“我也很驚奇,居然是個辛巴。”(“辛巴”:動畫片《獅子王》中角色,即獅王本人。)

張野附和般地一笑,隨後看着盡頭那人道,“未請教大名。”

“大名?”

獅男咧開嘴角,猙獰的眼神充分詮釋了什麼叫“欲先殺之而後快”。只見他飛奔上前,腳下的速度已經達到了“御風奔馬”,短短几十步,在他身高逾兩米的高胯之下短如寸步之行。呼嘯的風聲拂過衆人的臉龐,巨大的獅掌宛如天空中墜下來的泰山。

失去魔甲的跑堂小哥依然是人堆裡以一敵百的無雙上將。

面對突如其來的危險,他的性格決定了自己永遠是死在最前面的人。

於是他踏步上前,橫刀舉過頭頂,面對上方拍下的獅掌,出兩手與之正面角力。

這一掌,驚起無數煙塵。

他腳下的地面被拍出了三圈網狀裂紋,下陷五寸的同時,處於獅掌與地面之間的跑堂小哥,脊背不曾佝僂半分。

“陸甲!”

張野一聲嘶吼,瞬時出手的八杆烈焰旗槍對準了正前方的高大獅男!

旗槍脫手,打在敵方的身上卻如同隔靴搔癢。他冰冷的眼神連看都沒看張野一眼,相反,似乎很是驚奇於居然有人類可以在自己的獅掌下肉身存活。

跑堂小哥微微扭曲了一下後背,靠反作用力往上一頂,居然彈開了壓在自己身子上的那隻大手。

他手中的重劍一分爲二,伴隨着雙手的垂下,有絲絲的鮮血從他的肌肉間開始外滲下流。

這就是……力量嗎?

他搖晃着腦袋,似乎想靠這樣的舉動,來維持自己片刻的清醒。

張野哽咽着喉嚨,看着對方慢慢彎曲下去的脊樑,以及空洞而逐漸渙散的眼神,只感覺一切來得都是那麼快而不真實。

“我還沒見到小玲兒……”

他低垂着頭,嘴裡一直在反覆唸叨着這一句。

大量的鮮血開始從他的關節處外滲,這一次不光是手臂,還有膝蓋和脊椎,以及,頭頂。

“明白。明白。”

張野輕輕按着他的肩膀,眼神伴隨着他的萎靡一起空洞,口中除了嘆氣還有絲絲的顫抖,“你休息吧,該休息了。大山的男兒不該倒在這樣的鬼地方,我答應你只要我張野還有一口氣,絕對帶你活着回去見到小玲兒。”

小甲第一次對張野露出了微笑——他知道這個人一向謊話連篇,唯獨對朋友,承諾過的事情就絕不會撒謊。於是他雙刀杵地,支撐着身體合上了眼睛——大山的男兒,只要人還未死,身子就絕不會倒下。

“兄弟們挨個兒上前,給我們的戰友騰出一塊安全的地方休息。”

張野看着面前的巨獅,朝身後冷冷說道。

於是他話音未落,林九,賀準,開明,三個人俱是幾步上前,將受創後閉眼的跑堂小哥護在身後,與那頭獅男隔開。他的勇武不僅震懾對手,同時也震懾了身旁欲守護之人。這份默契是對一名戰士最好的尊敬,你閉上眼,肩上的責任還有其他人來幫你扛。

開明組長很細心的注意到張野的氣度已經像是換了個人。

從之前的吊兒郎當,到跑堂小哥閉眼的那一剎,這個男人像是突然打開了身體裡的某一扇門,門裡的傢伙走了出來,囂張闊步,傲視羣雄。

張野直視着獅男的雙眼,“回答我的問題。你是誰!”

“真感人呀,你的兄弟還在,可我的兄弟呢?”

獅男張狂冷笑,看着張野,指間的骨骼被捏的噼啪爆響。

“明白了,你是那個血瞳的兄弟。”張野點點頭,伴着輕笑,也捏緊了拳頭,“既然是血仇,那就自然是無法善了,既然如此,我只好趕盡殺絕。”

“趕盡殺絕。看樣子舍念真的是死在你的劍下?”獅男也露出同樣兇狠的眼神,“看看今天是誰把誰趕盡殺絕。”

於是話音落,殺機起!剛猛無匹的重拳狠狠落在張野的腳下,後者早在拳風撲面之時便已悄然移動身形。這一躲一閃完全靠的是借力躲力,騰挪躲閃的風姿,分明神似天地間不可捉摸的蜉蝣。

“無量天尊!好身法!”

賀準驚呼,但看着這兩人轉移戰場,從原先的方寸之地,迅速伴隨着張野的“遊動”將活動範圍擴大着整個樹內空間。

獅男的速度本身不慢,略遜於林九,但也僅僅只是略遜於林九。

而張野呢?

至少從視覺層面來說,慢的好像一張高空飄落、慢慢悠悠的紙張。

但紙張受力,你愈快,我愈猛!獅子撲蝶,快而不能得!

爪牙尖利,勢大力沉,這一切的前提,是你的拳頭可以擦到我的衣角。

這頭獅子在力量方面已經強悍到了碾壓跑堂小哥的地步,但他沒有控制技能,在這片任意活動的校場範圍內,連張野的毛髮都捉不住。

“速度不錯,但是缺控制技能。”

張野一邊躲閃,一邊打趣着這位殺紅了眼的獅王,“讓我猜猜,正常對敵流程,應該你那位血瞳弟弟打控制,先用精神力之手固定住敵人,然後再由你重拳掃下收尾。完美的配合,死了一個着實可惜。”

獅王冷笑,確實,他沒有什麼控制技能,但他有獅子吼,單有這項殺傷力堪比劍廊劍意的範圍殺傷技,要應付眼前的情況已經綽綽有餘。

高頻的音波如同水面上砸過去的洪鐘大呂!突然飛來的空氣震盪波,使得張野飄忽的身形一個不穩,險險被對方捏在手中!

這種王者君臨之勢讓他一度爲之側目,獅王畢竟是獅王,把他想象成單純靠蠻力的傻大個,未免太過輕敵。

可惜這不是一對一,古往今來赤膊上陣、單槍匹馬的佈陣師,從來都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的蠢貨。

他還有林九,他還有開明,他還有賀準。

“你們仨該不會是打算繼續在旁邊看熱鬧吧?”

一個踉蹌躲過了音波功,身形狼狽的張野終於掃了後方一眼。

躍躍欲試的老酒鬼早就盤算好了時機切入戰局,如今得到了張野的訊號,當即灌下一口酒膏,飛身衝向了場中。

這裡用的是酒膏,不是酒。

他看得出來敵我實力差距,也很清楚,這地方再不用酒膏,往後可能也不會有什麼機會再用。

千年貢酒,威力之強至少是超乎了他自己的想象。

那一刻感受着酒力揮散全身後的快感,騰躍在空中的他突然間妖力爆發,隨後一爆再爆!伴隨着突然提升的詭異加速度,將這種堪稱外掛的力量爆發到了範圍極值!

沒有人看清他是怎麼入的場,這個速度快到肉眼一秒五十頻的分辨率尚且捕捉不到,殘留的影像在視網膜上留下了重重殘影,看起來就像無數個分身一起加入了場中。

落地後的林九一聲輕笑擡起了頭,瞳孔中焰色涌動,像是熾熱的岩漿,流過大地的心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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