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雲姝一臉迷茫,主動問道:“娘娘,您這是……”
她朝冉彩文身後看過去,只見周貫正雙眼緊閉的躺在龍牀上,他胸口微微起伏,顯然還活着,只是這臉色,慘白的十分不尋常。
季雲姝也不說破,而這時冉彩文就急着開口道:“皇上也不知是被那些叛賊氣到了還是如何,這幾日本就身體不好,今日白天人雖然還醒着,入夜之後卻突然吐了一灘血出來。
本宮當時就傳了太醫院過來看過,可接連幾個太醫看過之後,都只說皇上這是病入膏肓,本宮沒有其他法子,就只能讓人連夜將你帶過來。”
季雲姝大致聽明白了一些,知道周貫是因爲突然吐血而昏迷,便也不再耽擱,直接向皇后要起了銀針等物,然後就來替周貫把脈。
冉彩文早就料定季雲姝入宮匆忙不會帶任何東西,所以,她已經提前讓李遠將季雲姝以往用的藥箱,帶來了粹長殿。
季雲姝探完脈象,擡頭看到冉彩文親自遞過來的藥箱有些意外,但看到藥箱上貼有太醫院的標誌,便也瞬間明白這藥箱應該是李遠拿來的。
她什麼也沒問,直接接過藥箱,拿出針囊,與此同時還取了一顆自制的提氣藥丸塞進了周貫口中,然後她纔開始施針。
半個時辰之後,周貫依舊處於昏迷狀態,但季雲姝卻是暗暗鬆了一口氣,擡手將額頭上的汗珠擦了擦,然後按照施針順序,將周貫身上的銀針,一根根拔了下來。
最後只剩下頭頂的三根銀針時,季雲姝才停手,回頭對冉彩文說道:“娘娘,我也只能說,陛下的命是暫時吊住了,可陛下是否能醒,我也不能保證。”
冉彩文臉色發白,她盯着周貫看了一眼,然後看向季雲姝道:“那三根銀針是……”
季雲姝知道冉彩文會問,她將散落的銀針放入針囊收好,這才心平氣和的解釋道:“陛下年事已高,平時又在很多事情上不節制,這才導致顱內出血,我留那三根銀針,就是爲了讓陛下顱內迴流的血不至於流的太多、太快。”
顱內出血是必須要做開顱手術的,季雲姝沒辦法明說,也沒那個能力在古代這種沒有任何醫療器械下,向冉彩文提出開顱,因爲那樣只會給她自己招來麻煩。
冉彩文又是盯着周貫看了片刻,季雲姝以爲她是明白她剛纔說的,周貫就算能吊住命,也會如同活死人,於是就自行收拾好藥箱,打算去外殿守着。
因爲周貫的情況不容樂觀,沒有冉彩文說話,她得留在粹長殿守着。
可就在季雲姝就要經過玄關時,冉彩文痛苦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雲姝,我可以請你幫個忙嗎?”
季雲姝身子一僵,她注意到,冉彩文剛纔的那句話急,用的是平語,而非一貫彰顯皇后身份的“本宮”二字。
隱隱覺得接下來會有不太好的事情發生,但季雲姝無法拒絕回頭,就只能重新朝冉彩文走過去。
她揹着藥箱,認真看着冉彩文沒說話。
冉彩文看到季雲姝這一臉謹慎的樣子,沉重的臉忽然炸開一抹笑。
季雲姝見冉彩文笑過多次,但唯獨這一次,她從冉彩文的笑容體會到了苦澀,這種苦澀很深刻,連帶着季雲姝的心裡,也隱隱嚐到了一絲苦味。
“雲姝,你剛纔的那番話是不是在提醒本宮,陛下之後就算還能活着,也只會像現在這樣,只能躺着,並且……半死不活。”說出這番話,冉彩文覺得很艱難,但她需要確認,且必須要確認。
因爲只有確認了,她才能做之後的事。
季雲姝皺了皺眉,遲疑之後才點頭道:“是,陛下會陷入昏迷,但、陛下就算昏迷,這種狀態也不會太久。”
銀針封血只能減緩顱內血量的升高,但若是不清楚血塊,修復出血口,病人遲早會死。
季雲姝秉着一個醫生的態度,將周貫具體的情況交代了一遍。
冉彩文聽完這些,慘白着一張臉沉默良久,等到再次開口,臉上的神色忽然就變得堅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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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雲姝一眼就從冉彩文的目光以及她漸漸挺直的雙肩上察覺到了不一樣,這個女人似乎……突然的堅強起來。
而這種堅強中,季雲姝還隱隱感覺到了一種決絕。
這兩種感覺都很微妙,季雲姝不敢再多看,便將頭低了下去。
“雲姝,你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皇上暫時的清醒過來。”冉彩文目光平靜的看着季雲姝,語氣也變得嚮往常那樣溫和,“風國、不能一直擁有這樣,一直昏睡下去的君王,你、可以幫本宮嗎?”
季雲姝驀然擡頭,入眼的就是皇后那雙帶着哀求,卻又隱藏着痛苦的雙眼。
這樣的目光最容易讓人心軟,而季雲姝本就是一個容易心軟的人,於是她低着頭問道:“皇后娘娘,您需要雲姝怎麼幫你?”
取下銀針,任由周貫病死嗎?還是說,直接殺了他。
季雲姝心中浮現出兩個答案,但這兩個答案最終融爲一體,變成了相同的一個結果。
那就是,冉彩文想另立君王,她想讓周貫死。
這樣的認知讓季雲姝說不出話來,但她又擔心冉彩文看出什麼,便儘量將頭垂下,不看她。
冉彩文盯着季雲姝看了半晌,才確定要將心裡的想法告訴眼前這個,她並不是很相信的女人,她一字一句的,輕聲而認真的說道:“在風國的後宮中,陛下膝下只有赫貴妃所出的三皇子周勉,以及本宮所生的大皇子周溱,赫貴妃是什麼樣的人你也看見了,本宮絕對不會允許,勾結叛賊的女人成爲風國未來的太后。”
季雲姝暗歎一口氣,也不再和冉彩文彎彎繞,直接就問道:“娘娘是想立大皇子爲新帝是嗎?”
冉彩文神色微僵,她心裡是有這種想法,剛纔和季雲姝說的一切,也是爲了這個目的,可這樣的想法突然就被季雲姝說出來,她還是覺得有些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