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趙的那個工作人員這麼一叫喊,所有人都低頭看過去,只見距離門口不遠的地上,躺着一串鑰匙…
“他媽的…”那主任眉頭擰成了疙瘩,“明明掉這裡面了,還什麼知道放哪兒了,最近咱這館裡夠不安生的了,你小子竟然還掉鑰匙,要是讓館長知道了,看他不一腳踹飛你…”
“我,我真沒…我昨天關門的時候看了的,門口這裡根本就沒鑰匙…”
“行啦行啦,別真沒假沒的了…”那主任一臉不耐煩,“快點去辦正事…”
我看了看那工作人員手裡的鑰匙,和雨馨兩個面面相覷…這個工作人員沒撒謊,我們昨晚進來的時候,也沒看到這裡有鑰匙,那現在這鑰匙是哪兒來的?…我朝靈堂通往焚化車間那道小門望了一眼,心道,難道說,鑰匙是那具男屍昨晚返回來的時候掉這裡的?…
那個‘白胖子’倆眼一眯,一副輕蔑的樣子,“噫…你看看你們這…連個鑰匙都能掉,火化爐壞也就沒什麼可奇怪的了…”
那主任滿臉尷尬,“唉…這,真是…真是抱歉啊…”
那‘白胖子’‘嗤’的一聲輕笑,撇着嘴搖了搖頭。主任低着頭朝那小門走去,我們也跟在後面。
將近門口時,那主任忽然停住了,扭頭看向我跟雨馨,“哎,我說,你們兩個跟着幹嘛?”
“隨便看看。”我答道。
“這焚化車間,是說看就能看的嗎?”主任煩躁的揚着手,“別再添亂了啊,快點出去,出去…”
“你們的焚化爐不是壞了嗎?”
“怎麼啦?”主任嗓門兒大了起來。
“哦,沒什麼…”我一本正經的說,“我來看看,說不定…我能修好。”
“你?”
主任往上推了推眼鏡,盯着我看了看。
“是啊。”我說道,“我藍翔技校畢業的,技術工程師,會修各種設備,焚化爐雖然沒修過,但不見得就修不好…”
“你不是那個啥,超自然事件研究員嗎?”
“那是半路出家的,我本科是藍翔技校(我也不管這話通不通)…”
“主任,讓他看看也行,說不定他真會修呢?”那工作人員小聲說。
這主任先前見過我施法術,不敢小看我,猶豫着點了點頭。
雨馨偷偷擰了我一下,眼睛一瞪,衝我呲了呲牙,我朝她伸了伸舌頭。
雖然是白天,焚化車間裡仍然陰森森的,空氣中充斥着一種悶悶的,難聞的氣味兒。那‘白胖子’從一進來就捂着鼻子,本來就不大的兩隻眼睛,眯的連縫都快看不見了,像是有人用手指甲,在白饅頭一樣的臉上摳出的兩個印子。
“哎哎,你去哪裡?…”那主任道。
我沒理他,徑直來到焚化車間角落的那紙棺前,手一伸掀開了蓋子,往裡一看,我的心登時一涼…我們料的沒錯,屍體果然回來了,此刻,這具男屍…準確的說,是這個老頭兒,正一動不動躺在這紙棺裡。昨晚太黑了,看的不是太清楚,此刻在焚化車間的燈光照射下仔細去看,只見這人臉上雖然化着很厚的妝,但仍然能夠隱約看到臉上衰老的皮膚和皺紋,這樣估計,他的年齡最少在六十五歲以上了…
“我說你幹嘛?”那主任拍了一下我的胳膊,“你不是來修爐的麼?”
“嗯?先不急。”
“你…”
“哎,我說。”那‘白胖子’發話了,捂着鼻子,‘嗚裡嗚嚕’道,“你們抓緊時間啊,不管用什麼辦法,總之,我下午過來就要見到骨灰。”
“好,好…”
“媽的,臭死了…”
那‘白胖子’用手在鼻子旁煽着風,嘟囔着朝外面走去。
“我說你這人到底要幹嘛?”那人走出去以後,主任怒問。
“不幹嘛。”我淡淡的說。
“快走,快走,不然我報警了啊…”
“我問你,這人是什麼時候拉到你們這殯儀館來的?”我指着那紙棺說。
那主任一愣,“你問這幹嘛?”
“我問你什麼時候。”
“他…”這主任被我的氣勢給壓住了,“小趙,什麼時候拉來的?”
“差不多…”那工作人員掰了掰手指頭,“一個多星期以前吧…”
一個星期以前…我心裡‘咯噔’一下子。
“我再問你,這人拉過來以後,是不是和那個李娟娟停放在同一個停屍房裡?”
“李娟娟?…是,是啊,怎麼了?”
“借一步說話。”
我拉起這主任就往外走。
“我說你這人…”
一直來到外面,我鬆開手道,“我查出你們這殯儀館鬧鬼的真相了。”
“你…你說什麼?”
我把昨晚,我和雨馨的遭遇大體講了一遍,這主任聽的眼睛都直了。
“詐屍的,根本就不是李娟娟,而是和她一起停放在停屍房裡的這個老頭子…”
我先前一直都挺疑惑,這李娟娟已經死了有一段時間了,爲什麼開始時不詐屍,偏偏一個禮拜以前突然開始詐屍了…
“那李娟娟要是沒詐屍,那爲啥守夜的張大爺脖子上有她的指紋呢?”主任問。
這一點我也搞不懂,緩緩搖了搖頭。先前我推測,是昨晚那個‘小妖怪’控制並且驅使李娟娟乾的。
“這個老頭子怎麼死的?”我問。
“猝死的。”
“猝死?”
“嗯…”
這主任說,那一天,他們接到了市專醫院打來的電話,說有個老頭兒暈倒在了風景區的一個長椅上,醫院的120車趕過去,發現已經死亡了,所以便通知殯儀館的人,讓他們過去收屍…
“風景區?”
“是啊,就是那個…”
又是那片風景區,那李娟娟就是跑到那裡去,然後回去以後出事的。
“這個老頭兒是幹什麼的,你知道嗎?”我問。
“具體我不大清楚,應該有點本事,昨天喪禮上陸陸續續來的那些人,看起來都蠻有錢的…”
再多的,就問不出什麼了。
“阿冷我們去哪兒?”離開殯儀館之後,雨馨問。
“吃點東西,然後去那片風景去看看…”
來到風景去時,已經是正午了。我把車速放緩,順着路道‘沙沙’前行,一邊想着心事,一邊朝車窗外張望。
如果說,那老頭子的死,也跟這裡有關的話,難道說,他也像當初那李娟娟一樣,順着那條坡道去了‘某個地方’?…還有,爲什麼徐師當年夭折的那第一個兒子,那個‘妖怪’小孩子,會跑到這裡來…我感覺可能是這樣的,那個老頭兒詐屍在先,那小妖怪過來在後…
正是吃飯的時候,這風景去沒什麼人,兩個清潔工推着車子,正在收垃圾。
終於來到坡道那路口,我一打方向盤駛了上去。行駛到通往那‘法師’住處的那條青石小路的路口時,我把車停靠在路邊,和雨馨走上那條小路。正是暖春時節,路兩邊的樹林一派新綠,鳥鳴陣陣,陽光穿過林木枝葉透灑下來,斑斑駁駁的。
當初發現那法師的屍體以後,警方來到那法師的住處,也就是這林後小屋,用氣割割開防盜門進去,發現裡面空空的,什麼也沒有。我和雨馨在屋前屋後轉了一圈,什麼也沒發現。回到馬路上,順着路又往前駛了一段,仍然一無所獲,只得作罷。
回去時,已經將近黃昏了,風景區多了不少散步,溜狗,以及練功的老頭兒。
“大爺,問你個事兒?”我把車停下來,衝着一個老頭兒道。
“嗯?”
老頭兒看來耳朵不好使,用手擴着,走近兩步。
“問你個事兒。”
“哦,說吧。”
“一個星期以前的時候,有個大爺猝死在這一帶一個椅子上了,您知道嗎?”
“畜生?”
“猝死,就是突然間死了…”
老頭兒歪頭閉着眼睛想了好一會兒,“有這麼回事兒。”
“哦?您跟那大爺熟嗎?”
老頭兒搖了搖頭,左右望了望,指着遠處一個正在練功的老頭兒說,“去問他吧,他好像跟那人熟…”
“你是問他?”
“是的,來,大爺,抽支菸。”
“不不,我不抽。”老頭兒擺了擺手。
“您知道關於死的那大爺的一些情況嗎?”
“知道,哎呦…”老頭兒晃晃腦袋,嘆了口氣,“他挺苦的。”
“苦?”
“嗯。”
“他家本來條件挺一般,幾個兒女都沒什麼能耐,而且不怎麼孝順。反正他有退休金,也不靠他們。他平常也沒啥特別的愛好,除了到這邊來晃悠,就是買那個啥,彩票。他每月的退休金除了吃喝以外,剩下的全買彩票了。哎?誰知道,前年的時候,他買彩票中大獎了,是上億還是幾千萬來着,我也不記得了,反正上報紙了。從那以後,他那些兒女們就天天去巴結他。他雖然把錢拿出一部分,分給了他們,但是大頭還在他自己手裡拿着。去年的一天,他的錢突然全部花光了…”
“花光了?那麼多錢,一下子花光了?”我驚訝的問。
“是啊,誰也不知道他把錢用到哪裡去了。直到他死之前的一天,我就問他,我說你那些錢都哪兒去了?他被我磨的沒辦法了,衝着我神秘兮兮笑了笑說,我買了一樣用多少錢都買不來的東西。我問他,啥?他拍了拍我膀子說,老夥計,好好保養身體,希望再過幾十年以後,咱倆還能像這似的坐在一起拉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