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呼一聲,我從洞口鑽了出來。放眼四望,但見四野山脈起伏,林木蒼黑,到處都是蟲子的叫聲…吸着涼涼的晚風,望着滿天星斗,我有一種做夢的感覺,使勁用手掐了一下自己…
“我們這是回…回來了?”
我還是有點不敢相信,語無倫次的說。
向風正蹲着檢查那個巫師,擡起頭衝我笑了笑,“沒錯,我們回來了…”
我‘貪婪’的掃視着眼前這個美妙的世界,有一種想哭的衝動…是的,我們離開那個鬼地方,回到現實世界來了…
從我們所爬的這個洞來看,那些冉民隱居地的那個‘世界’,應該是位於地底下的!…真是難以想象,川西北緯三十度這裡,山脈之下,居然存在另一個世界,除了不見有太陽,月亮,星辰,那個世界和我們所居住的這個世界沒多大區別,也有山,也有樹,也會下雨…自始自終,我們都沒有見到那個世界的全貌,具體它到底有多大,是如何形成的,完全不得而知…從進入那個世界到出來,在裡面的所有經歷,此刻回想起來就像是做了一場夢一般,它註定將爲我的人生描上濃墨重彩的一筆,永遠爲我所銘記…
那個冉族巫師被師父給弄暈了,直到現在都還沒醒來,剛纔過山洞最窄小的這一段時,將他用繩子捆了,繩子另一端拴在向風腿上,他在前面邊爬邊拉,我則在後面推,總算將他給弄了出來,以至於他的身上有不少淤青和擦傷,向風正在幫他檢查處理。很快的,師父和凌紀天兩個也出來了。
站起身以後,凌紀天四處張望,渾身發抖,眼淚從臉上的兩個孔洞裡流出來,緩緩順着凹凸的臉頰往下流淌。
“十年了…快十年了啊…”凌紀天喃喃的說。
“凌伯伯,你從進去以後一直…一直都沒有出來過嗎?”我低聲問。
“嗯…”凌紀天說。
“唉…”師父輕嘆了一聲,說,“好了,我們抓緊看看這是個什麼地方,然後叫回書軍,楊老爺子,崔老哥他們三個…”
楊叔他們三人,一直都在通往那什麼‘二郎之眼’的那山縫那裡等着。從時間上來算,估計他們已經快糧盡水絕了。
經師父一說,我仔細這麼一看,只見我們眼下是在一座小山頭上,底下不遠的地方,是一條小路。藉着星光往遠處一望,我‘啊呀’一拍大腿,這裡,居然是那個‘尼瑪老爹’的兒子當時帶我們過來,幫我們指明‘迷霧山谷’的地方…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山洞,心說,早知道這裡有個通往冉民之地的山洞,我們何必跑到那山谷,費那麼大勁找過去?…
“我和阿風去叫書軍他們,冷兒,你帶你凌伯伯還有這個巫師,去我們之前落腳的那個藏族村子裡等着。”師父說。
見我臉有擔憂之色,師父笑了笑說,“不用擔心,既然已經知道了那山谷裡的秘密,再過去就容易多了。即便那些冉民追出來,到了我們這個世界,就該他們被動了。”
“嗯,那就好…”
這裡距離那藏族村落,總共就只有二里多路。我揹着巫師,和凌紀天兩個一路踏着星光,聽他講述捉這巫師的經過,怎一個驚心動魄形容。沒過多久,我們來到那村子,敲響了尼瑪老爹家的門。
很快,尼瑪老爹斜披件衣服,提着盞馬燈走了出來,緊張的看了看我,“你是?”
我笑道,“大爺,你不認識我了嗎?”
老頭兒搓了搓眼睛,用馬燈對着我上下照了照,臉現喜色,“啊,是你啊,你這是…”
“大爺,我們…辦完事回來了,想在你家裡再借宿一晚,可以嗎?”我問。
“哦哦…”
老頭兒也不會說別的,只會點頭,可能是聽我提到‘我們’,老頭兒看了看我背上的巫師,然後用馬燈往我身後照了照。這麼一照之下,老頭兒就像見到鬼一樣,‘啊’的往後一退,撞到了門上。
我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過來,心裡一痛,扶住老頭兒,指了指凌紀天,“大爺你別怕,他是…我們的一個朋友,是個好人…”
“哦哦…”
老頭兒不敢看凌紀天,渾身哆嗦,只是點頭,“那就一起到…到家裡來吧…”
“凌伯伯,走。”
凌紀天有些猶豫,最終‘嗯’了一聲,低着頭隨我們走了進來。把我們讓到屋裡,老頭兒便給我們去熱飯,煮奶茶去了,自始自終,不敢再像凌紀天瞧上一眼…我心裡面隱隱作痛,不敢想象到時候凌紀天一旦和雨馨見面,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景…雨馨完全沒有關於‘凌霄’的記憶,到時候,萬一凌紀天見到她,激動之下,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舉動,比如撲過去將她給抱住。面對一個自己完全不認識,樣子像‘怪物’一樣的人,如此無禮的舉動,雨馨會做出什麼反應?…
沒多久,尼瑪老爹端來了飯菜和奶茶。我朝外面望了望,也不知師父他們多久回來,擔心也沒有用,我朝飯菜指了指,“凌伯伯,我們先吃吧。”
凌紀天怔怔的盯着飯菜,好一會兒纔拿起筷子,先嚐試着,夾了一小根菜送進口中,咀嚼了幾下嚥下去,又夾了一小根…終於,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嚥起來,不過只是粗茶淡飯,在他卻像是吃山珍海味一般,瞧的我心裡酸楚,雖然自己也很餓,但我只吃了一小點,其餘的都讓給了凌紀天。
吃的差不多時,我忽然注意到燈光居然映出三個人的影子,急忙一側頭,只見那個巫師醒了,正坐在牀上,驚恐的看着我們。
我嚇了一跳,急忙起身站了起來,“喂,你的,醒啦?”
那個巫師看了看四周,然後舞動兩手,‘嘰裡呱啦’說着什麼,作勢要下牀,被我上前一把給按住了。
“你別亂動啊!”
“啊…啊…嗚裡嗚嚕…”
這個巫師好像不懂漢語,我眉頭一皺,倆眼衝他一瞪,“你別嗚裡嗚嚕,你哇啦哇啦也沒用了現在!乖乖跟我們合作,不然的話,就把你‘咔嚓’一下,懂嗎?‘咔嚓’…”
我比劃了好一會兒,這巫師似乎明白了,點了點頭,不再掙扎。我鬆開手,長出一口氣,抹了抹頭上的汗,盛了一碗奶茶,遞到了這巫師的手中,做了個喝的姿勢。我眼睛一瞪,這巫師不敢違抗,伸出舌頭,小心翼翼的舔了一下,眉頭一皺,衝我咧了咧嘴。
“喝!”
我一跺腳,他便又舔了一下,連舔幾下,‘咕嚕咕嚕’喝了起來。我衝凌紀天笑了笑,打量這巫師,只見他大概三十上下年紀,長的不難看,挺面善的。
直到天快亮時,師父和向風終於回來了,後面跟着楊叔他們三個。可能是在路上聽師父講述過了,所以,當他們見到凌紀天和那巫師時,並不是很詫異。楊叔說,我們走後,他們見有其他人到那地方去…那條山縫是通往‘冉民之地’的必經之路,如果救我們的那個‘假族長’不是從那裡過去的,那是從哪裡?難道是從我們出來所走的那個山洞?另外,那人到底是誰?…還有那個曹老闆,我們和那些冉民打鬥時他不見了,也不知去了哪裡…先不管那麼多了,總之,我們過四川來的任務已經完成,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打道回府了,如果這個巫師無法幫我們破解那種‘詛咒’,那我們就無能爲力了…從時間上來算,我們在那些冉民居住的地方,待了兩天多…
待師父他們休息了一會兒,我們便向尼瑪老爹告辭,離開了這個藏族村子。我們返程所走的自然不是茶馬古道,而是沿着村外的那條河走的。不到下午,我們便來到了那個紅軍當年駐紮過的村子。通過向村民詢問,我們走後的這幾天並沒有發生什麼怪事,至於那河裡究竟是有什麼東西,也先不管他。在村裡那個光棍家落腳吃過午飯,師父把我給叫了出來。
“什麼事師父?”我問。
“冷兒。”師父說,“我考慮了一路,因爲雨馨根本就沒有‘凌霄’的記憶,所以先不讓她知道關於她身世的事。第一,我怕她一下子難以接受,第二,雨馨是個外表剛強,內心柔軟細膩的女孩兒,這種突如其來的事情,可能會打亂她的記憶和思維,令她精神崩潰,從而造成可怕的後果…”
“師父的意思是說,先不讓他們父女相見?”
師父嘆了口氣,望着遠處,說道,“見是肯定要見的,這一步遲早要跨出,這樣纔會形成一個緩衝階段,讓雨馨慢慢知道事實,逃避不是辦法。”
“那…”
師父看了看我,“我考慮過了,別人父女相見,我們越少人在旁越好,就你和凌紀天先過去,總之,你要想辦法穩住凌紀天,一定不能讓他在見到雨馨後失去控制。”
“可是…”
“冷兒…”師父手扶上我的肩膀,“師父知道,雨馨很喜歡你,可你不能對不起星兒。雨馨爲你做了那麼多,她自己又那麼可憐,那麼好的姑娘,難道你不心疼她,不想報答她,不想償還她的恩情嗎?”
“師父…”我含着淚道,“我一定穩住凌紀天!”
“好孩子。”師父笑了笑,“師父相信你的口才,還有你的能耐,去吧。”
回到院裡,師父說,讓我和凌紀天先去我們停車的那個鎮子的招待所,他們有些事要處理。
去那鎮子的路上,我道,“凌伯伯。”
“嗯?怎麼了小冷?”
“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麼?”
“你先說,能不能答應我?”
凌紀天愣了愣,‘呵呵’一笑道,“能,說吧,什麼事?”
我吸了口氣,緩緩道,“等一下,無論見到什麼人,你不可以說話,更不可以有不理智的行爲。”
“爲什麼?見什麼人?”
“你告訴我,你一定能做到。”
凌紀天猶豫了一下,笑了笑說,“好,我一定做到。”
“說好了哦。”
“說好了。”
終於來到那鎮子,我心裡從沒像此刻這樣緊張過,手心裡全是汗水。剛來到招待所門口,就碰到小晴提着袋垃圾從裡面走出來,見到我就像見到鬼一樣,把袋子一扔,大叫着往院兒裡跑。
“小冷子回來了!…”
隨着一陣急促的高跟鞋踏地聲,一個倩影出現在門口,正是雨馨,我感覺頭腦一陣眩暈…
“阿冷,你回來了!”雨馨笑道,“咦?師父他們呢?…你怎麼了?”
我看向凌紀天,雨馨也看過去…凌紀天正站在那裡,目光直直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