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攀爬了一兩個小時,我們坐在一塊鼓凸出來個大石頭上歇了歇腳。再往上,像這種鼓出來的石頭越來越多。
翻過一塊大岩石,腳下的山體出現一道裂縫,竟然有煙氣從裡面冒出來,我這才恍悟,這座山峰之所以雲霧濃重,原因就在這裡了。
“應該就是這裡了。”向風說着,朝四近望了望。
從這裡看,根本就看不出什麼凸起的‘圍巾’。
我取出羅盤測了測,指針不停的擺動,說明這裡的磁場在變動,已經紊亂了。
“果然會垮塌。”我倒抽一口冷氣,“我們去通知村民吧。”
向風擡頭看了看天,沉聲說,“走,我們下去,先用法奇門卜測一下垮塌的具體時間。”
像這種有跡可循的,‘有形’的災難,不屬於‘天機’。但是,想要卜測災難發生的時間,用普通起局是沒法辦到的,必須藉助法奇門。奇門不是萬能的,而且,我們現在所學的還比較淺,況且,師父着重教我們的是法術奇門,命理奇門,以及風水奇門,並且很多都沒實踐過。因此,對於有些測人事之類我們還不是特別精通,比如尋走失,沒有楊念生的生辰八字,我們就沒法卜測出他如今身在何處,還有就是,當年楊念生被‘放生’時楊書軍還小,也不記得‘放生’的具體時間,想要尋找到他,必須藉助‘類象’,也就是說,我們要到楊念生被放生的地點,從地形地貌等等環境因素中來尋找可供起局的線索。
像現在,用法奇門來卜測災難發生的時間,對於我和向風來說還是第一次。
“阿風,你有把握嗎?”我問。
“什麼東西,都要試一試才知道,萬事開頭難。”向風自信的笑了笑。
“那我們就試一試!”
說着,我抽出一疊六丁六甲神符,按六丁六甲各選出一張,總共十二張,按照十二公分的間距,依次丟進了那山體的裂縫裡。
“走,下去!”我揮了揮手。
上山容易下山難,來到山底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兩個人身上已被汗水溼透。石頭村裡炊煙裊裊,老頭趕着羊羣咩咩走過。
回到那大叔家,只見楊書軍他們都等在院子裡。
“你們倆這是去哪兒了,該不會真去約會了吧?”小晴嘟囔道。
“怎麼樣,查出什麼沒?”白小姐低聲問。
我和向風對視了一眼,向風點了點頭,我開口道,“查出了。”
“你倆小青年厲害呀!”楊書軍丟掉菸頭,激動的問,“那二狗子一家是怎麼死的?”
“這個我們還沒查出來。”我說道,“我們查出的是另外一件,比這更嚴重的事。”
“更嚴重的事?”楊書軍一愣。
“嗯…”
我點點頭,把山體發生變化,即將垮塌的事告訴了他們。
所有人都聽的呆住了,小晴臉色煞白,說道:“那我們就抓緊走吧,別住在這裡了!”
楊書軍怒喝道:“走什麼!我們走了,這些村民怎麼辦?!”
楊書軍向來脾氣很好,突然發怒,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小晴已經快哭了,連連道:“對不起表叔,對不起,我,我太自私了…”
“楊叔也別怪她。”我勸解道,“她也是出自本能反應,這種本能反應,每個人都會有的。”
“是的。”白小姐說。
楊書軍氣乎乎地點上一支菸,問道:“你們有沒有測出什麼時候垮塌?”
“我們正準備去測。”向風說,“需要清水,鍋灰,以及雞血。”
清水和鍋灰好辦,我跟留我們借宿的那大叔借來一隻舊臉盆,在水缸裡打了一盆水,楊書軍則刮來了鍋灰。至於雞血,也並不難,那大叔家就養着一隻下蛋的母雞。可是,我們足足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做那大叔的思想工作,楊書軍更是可着厚臉皮上陣,連哄加勸,那大叔最終才滿臉肉疼的答應把雞給我們。
接下來就是等待時間了,要子時才能施法。吃晚飯時,所有人都悶悶不樂。楊書軍看起來也沒了食慾,沉着臉,悶悶的喝着燒酒。
時間一點點過去,那種等待的焦慮,使人感覺時間變得特別漫長。每個人都顯得有些不安,如果不知道山體要垮塌還好,一旦知道了,在不清楚垮塌時間之前,每個人都很擔心,似乎隨時隨刻都會發生。
終於來到子時,楊書軍他們把我和向風一直送到門口。向風端着臉盆,我抱着母雞,二人走下矮崖。
“就在這裡停下吧。”向風說。
我朝四近看了看,只見村民都已經睡下了,村子裡不見一絲燈火。擡頭望去,天高雲淡,彎月懸空,一點也不像後天會有大雨的樣子。
“阿冷,閉上眼睛。”向風說。
“嗯?”我一愣,依言照做。
“一到十這十個數字,隨口說一個,不要用心去想,脫口而出。”向風說。
“九。”
“好,睜開眼睛吧…”
向風這種方法,有點類似於小六壬佔測前的隨機擇數。
“現在,你面朝北方。”向風說,“從任意一座房子往北數過去,數到第九座就停下來,還是那樣,不要停頓,隨便去數。”
我依言照做,一口氣數了九座。
“走。”向風揮了揮手。
我們來到我先前數的第九座房子前,只見那是一座無人居住的倒塌的房子,房前有一小塊空地,長滿了青草。向風擡頭望了望山峰說,很好,就在這裡施法。
臉盆放下,把鍋灰均勻的撒在水面上,我割破雞喉,血嘩的一下噴射進了盆子裡。
之後,我們圍着盆子,把六丁六甲神符依次擺了一圈。向風命我緊靠盆子,站在艮位,因爲艮代表山。隨後,向風用四方神符鎮住外圍。
“阿冷,現在我施法請神,你的任務就是與神念相通,六丁六甲神會讓你看到即將發生的災難。”向風說。
我點點頭,閉上眼睛,摒棄一切雜念,耳邊只有向風唸咒語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就聽向風喝道:“阿冷,動手!”
我猛然睜開眼睛,一口咬破食指插進那盆子裡,瞪大眼睛朝水面看過去。
驀然間,四周的一切都不存在了,那盆子彷彿變大了無數倍。水面開始出現晃動,那是一種視覺上的晃動,因爲我插在盆裡手根本感覺不到水面在動。
就這麼晃着晃着,忽然間,彷彿電影幕布一樣,水面上緩緩拉開一幅畫面。那是一座山峰,影像不斷在晃動的山峰。忽然間,影像變得渾濁了,山峰也模糊不清。仔細辨別,原來是下起了大雨。
緊接着,那山峰上出現一道模模糊糊的符的影像,辨別之下,那是我們放進裂縫裡的,六丁六甲神符中的其中一道——丁酉符。只是,從與山峰的比例來看,那道符不知大了多少倍。
隨着那道符的消失,我彷彿聽到一聲驚天動地般的巨響,隨後,影像裡的那山峰便崩塌了,巨石翻滾着朝我撲來…
我‘啊’一聲大叫跳了起來,四周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水盆裡的影像不見了。
“怎麼樣?”向風問。
“下雨…丁酉符…”我喃喃道,“山體垮塌的時間是後天酉時!”
回到住處,只見楊書軍他們還等在那裡,都沒去睡。月光瀉地,樹影婆娑,院子裡看起來慘慘淡淡的。
“怎麼樣?”楊書軍猛然站起來,急切的問。
“山體垮塌的時間,是後天的酉時,也就是下午五點到七點之間。”我說道。
楊書軍掰了掰手指頭,長舒一口氣說,那還好,來得及,明天通知村民,先睡覺去吧都。
不知道爲什麼,我心裡隱隱的有種不安的感覺。這天晚上都沒有睡好,就連向來貪睡的小晴都睡不着了,在牀上翻來覆去,不時發出一聲嘆息。後半夜時颳起了風,山風吹的門栓嘩啦作響,彷彿有人躲窺在外面。
我是在天快亮時才睡着的,沒睡多久,就被向風給推醒了。睜眼一看,天已大亮,白小姐和小晴還在沉睡着。
輕手輕腳來到外面,只見那大叔正在呼呼啦啦的掃院子,見我們起來憨厚一笑,一問之下,楊書軍也還沒醒。微風拂體,陽光暖人,崖下的石頭村裡一片寧靜,縷縷的炊煙飄飄漫漫在村子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