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瘸子、花長德這兩人的死因雖然蹊蹺無比,但對於目前的這個局面來說,他們其實只是被犧牲掉的兩顆棋子而已。出手者固然是玄果沒錯,但玄果也同樣也是荊伯庸和林家所制定的尋寶計劃這個棋局中的一顆棋子。與那兩人的死因真相相比,方楚認爲弄清楚眼前這個棋局的來龍去脈才更爲緊要。
先前林墨凡與荊伯庸對於荊廟村的地下寶藏都有過各自的說法,但不管是哪一方的說法在方楚看來都還有許多不實之處。方楚一向不會輕信人言,那套百年前戰亂時期荊管家受林家所託在這地方埋寶的說法,他就一直持有懷疑。特別是今天上午玄果還爆出猛料,稱荊伯庸有可能是傳說中早已經消失的“聚寶”一派傳人,埋藏在這裡的寶藏也極有可能並非只是林家的金銀財寶,而是“聚寶”一派所遺留下來的各種法寶、典籍、靈藥,如果玄果所說的情況屬實,那無疑將有可能引起修法界的一場大震動。
要想證實這些猜測的真僞,方楚自然不可能去撬開林墨凡和荊伯庸的嘴。且不說他有沒有這能力,就算那兩人真的肯說,說出來的話能有多少可信度,也必須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要知道先前林墨凡和荊伯庸關於尋寶一事的說明,可都是有將實情大打折扣的狀況出現。
那能有其他的辦法可以找到和真相有關的線索嗎?方楚還真的想出了一個笨辦法,那就是調查以前的文獻資料,看看有沒有百年前關於林家鎮、荊廟村這兩個地方的相關記載。方楚確信如果百年前真的發生過荊伯庸和林墨凡所說的傳奇故事,那麼必定會留下某些被記錄下來的線索,這些線索或許只是當地縣誌,當時報紙上的隻言片語,甚至只是當地一些居民們口耳相傳的故事,但方楚所希望做的便是從這些不起眼的線索當中拼湊出事情的完整真相。但方楚也明白秦秀兒這趟出去能夠自由安排的時間會極其有限,而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蒐集到所需的信息並不容易,所以方楚其實對此也並沒有抱着必成的信念。
要做這種調查研究其實是一件費時費力的工作,更別說要靠一兩個人在短時間內這種任務,那幾乎就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但不得不說方楚的運氣極好,因爲秦成業恰恰就有一個在省檔案館工作的老戰友。秦成業本來也是礙於時間所限,對此事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找上省檔案館的老戰友其實也是有些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態,但偏偏這一着歪打正着,他那位老戰友只花了十多分鐘時間便在檔案館的電腦資料庫裡檢索到了當時的縣誌,並且將相關的內容立刻以傳真複印件的方式發到了秦成業手中。
現在這幾頁複製下來的縣誌便在方楚的手裡,方楚聽秦秀兒說完來龍去脈之後,便不再耽擱,立刻翻看起來。
縣誌上所記載的時間是袁世凱倒臺之後,各路軍閥在進行混戰的那段時期,也正是林墨
凡和荊伯庸在林家大院介紹寶藏來龍去脈時所說的大致時間。從這點來說,似乎基本的時間點倒是符合了。
方楚繼續看下去,漸漸的眉頭便皺緊了。秦秀兒見狀關切地問道:“怎麼了?是不是這資料裡沒有提到我們遇到的事情?”
方楚搖搖頭道:“恰恰相反,這一大段說的幾乎都是林家鎮的事情。”
方楚將凳子搬到秦秀兒旁邊並排坐下來,然後將資料遞到秦秀兒面前:“你看,從這兒開始,就記載了林家鎮的狀況。照這上面所說,林家那時候是鎮江、揚州一帶數得上號的大富之家,這倒是和當初我們所瞭解的信息一致。不過接下來這裡就有些問題了!”
秦秀兒照方楚所指看下去,見下面那一段正是講述某年某月,分屬皖系和直系的兩股軍閥勢力在位於鎮江東南百里的林家鎮外發生了交火衝突,雙方各有數百傷亡。但這裡與荊伯庸的描述有所不同的是,這場火併結束之後,並沒有勝利的一方進入林家鎮劫掠,而是雙雙迅速撤離了戰場,甚至還丟下了上百具無人收拾的屍體沒來得及收拾。
在這個地方有一個特別的標註,編者註明了這段只是野史,但內容卻是引起了秦秀兒的關注:……雙方交火時忽有黑氣從地面涌出,呈網狀散開,觸及者皮膚潰爛,吸入者立斃,頃刻間百人倒地不起,交戰雙方疑動天怒,遂各自散去。
秦秀兒看到這裡驚異地擡起頭來,愕然道:“這不是……這不是我們昨晚在外面看到過的陰葵嗎?”
“照這上面的描述來看,的確是陰葵無誤。而且這陰葵的威力顯然比我們昨天遇到的要大得多,上百人一個照面就死掉了……還有,這陰葵的出現顯然是嚇跑了原本準備到林家鎮打家劫舍的兩股軍閥部隊,也就是說,林家當時並沒有遭到劫掠,林墨凡和荊伯庸之前所講的故事有虛假的地方!”方楚斬釘截鐵地說道。
秦秀兒卻並未立刻信服,而是提出了另一種可能性:“那也未必,要是這次的軍閥部隊來襲並不是荊伯庸所說的那一次呢?要知道當時的軍閥混戰可是打了十幾年的時間,其間會盯上林家這個肥羊的只怕也不止一兩個軍閥。十多年時間,足夠這些軍閥來林家鎮劫掠好多次了!”
方楚搖搖頭道:“你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不過你不該急着發表言論,先看看後面這一段吧。”
秦秀兒一聽便猜到自己可能是有所遺漏了,當下趕緊往後面再看,果然那後面還有補充:……此後世人均覺林家鎮爲不祥之地,年內鎮上居民十戶九遷,所剩無幾。而林氏一族亦舉家遷往鎮江居住,林家鎮至此名存實亡。
“我們現在當然知道林家鎮並沒有真的消亡掉,林家最後還是回到了老地方定居,但在當時來說,林家的人遷出林家鎮,基本上就代表這個市鎮已經走向了衰敗。”方
楚頓了頓,手指輕輕在紙面上一彈:“林家都已經遷走了,當然不會再有軍閥部隊特地跑來這裡打秋風了。所以我認爲縣誌上記錄的這次有陰葵出現的狀況,就正是荊伯庸所說的那一次。而縣誌上所記載的,纔是事實的真相!”
“那林墨凡和荊伯庸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需要對我們隱瞞這事?”秦秀兒眼珠一轉,立刻便有了答案:“陰葵!是陰葵!”
“小丫頭現在心思很靈敏嘛!”方楚也忍不住讚了一句。
“去去去,本小姐已經二十了,可不是什麼小丫頭!”秦秀兒不忘跟方楚鬥上一句,才繼續接着剛纔的話題說道:“荊伯庸當然知道陰葵是你們修法界的禁忌之物,這種事肯定是越遲讓你們知道就越穩妥。反正百年前的歷史無據可考,隨他怎麼說都行了。他大概也想不到我們居然能設法找到當時的縣誌吧!”
“你說的的確沒錯,但我認爲這只是他和林墨凡隱瞞事實真相的其中一個原因。”方楚點頭肯定了秦秀兒的想法,同時也提出自己的看法:“如果荊伯庸真的告訴了我這段史實,那我勢必會提出問題,當時在戰場上出現的陰葵究竟從何而來?那一戰之後,林家鎮外的陰葵爲什麼就消失無蹤了?而且以當時縣誌的記載來看,那陰葵應該已經有了伴生的獛,但我們似乎也沒聽說過林家鎮這地方有過獛的出現,那它究竟去了哪兒?”
“你到底想說什麼?”秦秀兒能感覺到方楚話中有話,但卻拿不太準他要表達的意思。
“我有一個猜想……目前來說僅僅只是猜想而已。”方楚舔了一下略微有些乾澀的嘴脣道:“我認爲當時出現在戰場上的陰葵並非巧合,而是人爲的舉措。至於說控制局面的人,應該就是荊伯庸那位先人,他們聲稱當時在林家做事的那位荊管家了!當時外地來襲,他施展神通驚走軍閥部隊,保全了林家鎮,只是所採取的手段實在匪夷所思,更是被民衆當作了林家鎮的不祥之兆。至於說荊管家埋寶於荊廟村,乃至之後他遇敵受傷,不治而亡的故事情節,我認爲都還值得慢慢推敲考究一番。”
“你是說荊伯庸的那位先人有辦法控制陰靈?”秦秀兒倒是很敏銳地一下子便抓住了方楚話中的關鍵。
方楚點點頭道:“關於這件事,荊伯庸倒是已經跟我交過底了,他聲稱自己有辦法能夠控制住陰靈,我想這個辦法大概並不是由他研究出來的。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百年之前的那位荊管家,應該正是因爲掌握了這種逆天的法術,纔會引起了修法界同仁的忌憚,最後招致了殺身之禍!”
“荊伯庸如果也能控制陰靈,那他昨晚出手的時候爲什麼不直接在你面前表現出來?”秦秀兒追問道。
“我之前也被這個問題所困擾,不過所幸我剛纔已經想通了。”方楚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應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