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內郡河陽城樓上,在短短一炷香的槍聲震鳴過後,白旗招展,河陽城守開城投降,城中大小官員,守城士卒,共計三千二百人,全部盡數走出城門,恭迎顏芷綺的大軍。
趙慎打着開闊眼界,增長閱歷和安排人手接替城中事物的藉口,隨軍出征,在短短五天裡,他算是見識到了何爲兵貴神速,所向披靡,對比於顏芷綺的軍隊,自己那些護院簡直不堪一擊,倘若顏芷綺要攻打趙家堡,趙家堡定是頃刻之間,成爲顏家堡了。
顏家軍自打進入河內郡第二天開始,如虎入羊羣,一路攻城拔寨,五天來河內郡中部大小城鎮,均都成爲了趙家堡的地界,在讓趙家堡衆人即驚又喜的同時,也是焦急萬分,因爲他們突然就發現,曾經認爲能人輩出的趙家堡,居然找不出幾個能當官的料,接替工作一下子撞到了瓶頸。
對於這點,顏芷綺一概不理,她只管攻城,治理一方的事請全由趙家堡承擔,治理好了她不邀功,治理壞了也別怪到她頭上,爲此,趙家堡的人只有出錢請人,把一些平日裡在河內郡名聲不錯,有能力卻沒有際遇的人士,全部攏絡提拔起來,幫助趙家堡治理河內。
“顏將軍,將士們五天來奔走山野,攻城拔寨,少有休息時,現如今河陽城攻克,不放停頓休息兩日,再出徵如何?”趙慎騎馬來到顏芷綺身側道。
“傳令下去,休整一日,明日上路攻取峒關。”顏芷綺和屬下將士們說完,衆人便四散而開,傳令整軍休息。
待顏芷綺安排好後,趙慎看着她面無表情的精緻面龐,神情不由一陣恍惚,他握了握拳,鼓足了勇氣,再次湊近一些,乾笑兩聲後,道:“顏將軍辛苦了,城中已備好酒席,顏將軍和諸位將領一同進城……”
趙慎剛說到這,只見顏芷綺揚手一擺,道:“多謝趙堡主美意,但軍中有令,行軍途中不得飲酒,趙堡主還是帶着趙家堡的人,進城準備接替之事吧。”
“這……”
趙慎自打第一天跟着顏芷綺出征後,攻下的第一個城池,便想要邀請對方共聚一餐,然而不等他提出,顏芷綺就率軍開始奔向第二座城池,之後顏家軍就如大刀闊斧般,橫掃一片大小城鎮,直到現在,好不容易逮到機會,提起勇氣來邀請佳人,最終卻得到這樣一種回答。
導致如今,在趙慎心裡,顏芷綺就如那聳立雲端的女神峰,高不可攀,亦如那萬年寒鐵打造的絕世寒劍,稍微靠近就被寒氣傷身,雖距離她不過半丈距離,可卻令人感覺有千里之遙,這種眼見在前,而遙不可及的心情,讓趙慎懊惱的同時,也更加渴望得到。
“既然軍中有令不可飲酒,那邊把酒水都扯了。”
趙慎先和身旁一名護衛說完,便又朝着顏芷綺拱手道:“顏將軍,一路爲我趙家堡奔波操勞,慎看在眼裡,心感愧疚,慎已經安排好了一處雅靜小院,給顏將軍休息之用,希望顏將軍不要再推辭。”
顏芷綺本來真要拒絕,突然,一個青年騎馬靠近而來,笑呵呵道:“少夫人,自您從鄴城出來,便少有休息,我們這個大男人堆裡,個個汗臭沖天,恐染到少夫人您身上,依小的看啊,還是聽趙堡主一言,去城裡好好休息一夜。”
顏芷綺聽到青年的話後,下意識的擡起胳膊,瓊鼻輕輕嗅了嗅,頓時,她眉目間不由微微一皺,這有些憨厚的可愛表情,看得趙慎一呆,同時心中大喜,立即感激的看向那名說話的青年,此人他認識,聽說是顏芷綺的護衛之一,名爲楊茂,雖相貌普通,但身手卻極爲了得,爲人也不錯,成天笑呵呵的,比起那時不時給人一股壓迫感的許高才,這傢伙真是可愛太多了。
“那好吧,勞煩趙堡主的人帶路。”顏芷綺舒展眉頭道。
趙慎聞言大喜,點點頭笑道:“下人帶路不顯尊重,在下願親自爲顏將軍領路。”
說吧,趙慎便邀請顏芷綺,帶着一小隊人馬,慢慢悠悠的走進河陽城內。
到了河陽城中一處幽靜的小院外,趙慎恭請顏芷綺進入院中後,又爲其餘將領們安排到隔壁一間小院中,等他忙完,回到顏芷綺入住的小院門前,輕輕敲了兩下房門,不一會兒,一個丫鬟走了出來,看到趙慎時,欠身施禮道:“堡主大人何事?”
“顏將軍可在用餐?”趙慎試探性的問道。
“將軍並未用餐,而是在沐浴,堡主大人若要見將軍,恐怕要等候許久了。”丫鬟回道。
趙慎剛聽第一句時,心裡立即失落萬分,可當他聽到第二句後,心裡好似被千萬條螞蟻爬過似的,麻癢難忍啊。
“呃……”
趙慎張張嘴,停頓片刻纔拿出一錠銀子,放到丫鬟手中,道:“去,爲顏將軍購一身合身的衣裳過來。”
“府中已經有衣服了,不必在費錢重買。”丫鬟推辭道。
趙慎面色一變,冷哼道:“這府中的衣服都是她人穿過的,如何能用在顏將軍這等女中豪傑身上,休要廢話,快去快回。”
丫鬟無奈,只好點點頭,小跑着出了小院。
看着半開的院門,趙慎吞了吞口水,這還只是院門,距離顏芷綺居住的房門,可有不少路程,但是現在的趙慎,感覺這院門就如那房門一般無二,激動的心情,讓他瞬間回想到,當年初次偷香竊玉時,那滿心的激動情懷。
趙慎剛剛走了幾步,忽然有停了下來,搖搖頭暗道:“不可,顏將軍遠非尋常女子可比,若是讓她發現我竟然會做這等齷蹉的事請,往後哪裡還有機會靠近於她啊。”
可看着半開的院門,那朝思暮想的人兒就在裡面,此時稍微腦補一下里面白霧瀰漫的閨房情景,趙慎只感覺欲血上涌,漲得他頭腦眩暈,差點就要從鼻孔裡噴出紅來。
進,還是不進?
趙慎內心正面臨這兩股勢力在鬥爭,一番天人交戰過後,最終良知終於是戰勝了慾念,趙慎悠然一嘆,回到了將領居住的小院中。
趙慎此時不知,正是自己的良知,救了他一命,讓他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又轉了回來,倘若他要真敢踏入這院子,那麼身藏在一處廊檐下的人影,只能狠心下殺手了。
第二日清晨,一襲纖鎧塑身,威風凜凜的顏芷綺從小院中走出來,看到恭候在門外的將領一眼,瞧見大家精神飽滿的狀態,滿意的點點頭,正要下令出發,忽然發現人羣后方,趙堡主一臉憔悴的神色,不由疑惑問道:“趙堡主你身體不適嗎?若是身體欠佳,就不必隨軍了。”
趙慎聽到顏芷綺的話,渾身一震,一掃頹廢,張嘴笑道:“多謝顏將軍關心,趙某無礙。”
顏芷綺並不多言,只是點點頭,騎上戰馬後,便領着衆人直接出城。
此時,汴河一處岸邊軍營,康宏遠正在和一名中年將領下棋,他們下的是一種近些年十分盛行的棋,此棋分楚河漢界,兩軍棋種多變,相互廝殺,奪將帥者獲勝,正是沈玉嘉當年在汴梁當官時,閒得蛋疼從另一個時空帶來的象棋。
“哈,將軍!”康宏遠把車一挪,大笑一聲道。
對面的中年將領搖頭一笑,正要開口,突然,門外有一人驚報道:“康將軍,大事不好了!”
“何事驚報?速速道來。”康宏遠極不耐煩的喝道。
“回稟康將軍,顏芷綺統領的西齊十萬大軍,在河內郡靠岸,短短三天內,便攻下十三座城鎮啊!”
“什麼!”
康宏遠驚得蹦了起來,把身前擺棋的茶几直接撞翻倒地。
“事情的經過究竟是怎樣?你速速道來,不可遺漏分毫。”康宏遠指着衛兵道。
衛兵當即就把事請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康宏遠聽後,心中震驚,他大罵一聲後,自語道:“好一個趙家堡啊,居然勾結西齊,奪我河內郡,好,很好,如此我也不用擔憂什麼了!來人啊,傳令下去,通知洛陽禁衛水軍,我們來一個前後夾攻,把顏芷綺這臭娘們困死河內!”
“是!”
汴梁水軍的營地中,立即忙活起來,一艘艘龐大的戰船推開重重浪花,向着黃河岔口行去。
同一時間,平陽郡平陽城中,一位儒生打扮,面容英俊不凡的青年,正捧着一本古書,靜靜的翻閱着。
“報!”
突然,門外一聲驚報,打擾了青年的閒情逸致,他眉梢微皺,頭也不擡的問道:“何事?”
“報告統帥大人,顏芷綺統領十萬大軍,從黃河突襲河內郡,三天前便佔領河內近半城池,現在恐怕是打倒了峒關。”
青年聞言,立即放下古書,起身走出房門,怒視半跪的衛兵,道:“顏芷綺離開鄴城了!此事爲何不早早來報?”
“回稟統帥大人,當時探子彙報,稱顏芷綺是渡黃河,要攻打洛陽,爲了統帥大人全身心投入攻打雍州一事上,所以王將軍不讓我們通報您。”
青年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道:“去把所有將領叫來。”
“是!”
衛兵聞言,鬆了口氣,當他起身時,才發覺背上一片溼滑,竟全是汗水,這讓衛兵深深感覺,眼前這名年紀或許還沒他大的青年統帥,給他的威壓卻比任何人都要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