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嘉和衙門裡的衆人吃過飯,便各自回房休息,這段時間大家都累了,每天是倒牀就睡,沈玉嘉也不例外,不過他每日回房時,都忍不住拿起怒龍刀舞兩招。
怒龍刀很沉,舞動它時一方面可以鍛鍊身體,不至於因爲忙碌而弄生鏽了,另一方面也能鍛鍊力量,讓他拿起遊鯊劍時,不感份量,輕如稻穀。
一日練來一日功,一日不練十日空,練功已經成爲沈玉嘉每日的必修課,爲了在這個世道存活,沒一身武藝根本無法行走,最重要的,還是他不想繼續做華永他們的累贅。
自從在白雲觀鍛鍊之後,沈玉嘉的手掌磨破了十幾次,曾經滑嫩纖細的十指,也變得粗糙起來,老繭橫生。
一套趙穆傳授的基礎刀法舞完,沈玉嘉渾身已經溼透,他放好怒龍刀,耐心的擦乾上面的汗漬後,來到井水邊,打了幾桶冰涼的井水沖洗全身,當沈玉嘉放下水桶時,看到同樣是溼漉漉的趙穆走了過來。
“民兵練得怎麼樣了?”沈玉嘉笑着說完,脫下來溼漉漉的汗衣,露出一身毫不粗壯,卻十分精壯的肌肉,同時,那一道道刀疤猙獰的佈滿全身,細數之下,大大小小不下三十道,若非早已經見過,此刻趙穆絕對敢保證自己會有多震驚。
當初在見到大人身上的刀疤時,趙穆真的很難想象,照着這些傷勢的戰鬥,大人是如何挺過來的。
收斂心情,趙穆一個勁的搖頭道:“不行,還遠不能派上用場,明天在加強一倍的訓練。”說完,趙穆走到水井旁,也打了一桶水澆便全身。
沈玉嘉知道趙穆的觀點和自己不同,他兩天前還抽空去了一趟民兵校場,發現以前身體淡薄的青少年,如今身材是一個比一個好,肌肉線條都已經成型,戰力遠比黃河大王那些烏合之衆強多了。
想到趙穆那幾乎到了苛刻般的要求,沈玉嘉不由好奇道:“對了,一直沒問你,你的槍法如此厲害,究竟師承何處?”
趙穆抹了一把臉上的井水,甩了甩頭,暢快的低喝一聲,笑道:“屬下是跟我爺爺習練的槍法,而我爺爺的師傅,名爲周侗,乃是一代武術宗師,十八般武藝是樣樣精通,門下弟子個個是一方豪傑,可惜我出生後,宗師便已然西去,無緣見其一面真乃我畢生遺憾啊!”
“什麼!”
沈玉嘉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道:“竟是周侗!”
“嗯?大人也知道宗師的名諱?”
趙穆先是一驚,而後便嗤嗤一笑,他倒是差點忘了,宗師雖然過世,但是其名諱流傳千百年也不是稀奇之事。
“豈止是認識啊,他還是我的偶像呢,能教出岳飛、盧俊義、林沖等等牛叉人物,我怎會不認識!況且傳聞他還是第一高手金臺的弟子。”
聽沈玉嘉此言,趙穆是大吃一驚,道:“宗師弟子雖然遍佈天下,可是真正得到真傳之人是少之又少,大人說的這些人名,屬下爲何從未聽過,而且連我爺爺也未曾知道宗師的師傅究竟是何人,大人又從何得知?”
“王不過霸,將不過李,拳不過金,馬上林沖,馬下武松,玉麒麟爺這些人物,出了第一個,其餘的你聽過纔有鬼了!”
沈玉嘉笑了笑,也不解釋,說了一句“早點休息吧。”便一邊擦着身子,一邊回到了房中。
這一夜子時,祥和寧靜的河陰縣外,忽然出現一羣不速之客,他們雖貓着腰,可是速度卻如下山猛虎,逐鹿獵豹般迅猛,當他們衝過一塊塊收割莊稼後的空地時,又快速的集中在一起,蹲在幾堆乾燥的玉米稻後,一雙雙凌厲的眼眸,直直盯着只有幾點火光的河陰縣城。
隨着領頭一位身材明顯要纖細於其他人的黑衣女子,輕輕一揮手,近百名黑衣人立刻左右閃開,圍攏衝向縣城。
這一行人來的突然,加之今夜黑燈瞎火,他們又是個個黑衣,尋常人就算靠近,也壓根不知道對面有一羣人在他面前,可是讓所有人意外的事請發生了。
當黑衣人靠近縣城不足一里路時,忽然間,縣城裡鑼聲齊鳴,一聲聲“敵襲”響遍全城,剎時間便驚醒了還在睡夢中的百姓們。
“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城裡一家家點火點亮,一個個披着薄薄衣衫的百姓從門裡鬧出腦袋,好奇的張望詢問。
“不好啦,黃河大王的餘黨殺來啦!”
“什麼!黃河大王還有餘黨,這可如何是好啊!”
“快叫知縣大人啊!”
城裡突然亂成一片,許多人焦急的叫喚,也有不少人緊張兮兮的關緊門窗,躲會屋裡。
城外,一名身姿雖然纖瘦高挑,可黑衣包裹下的胸臀卻明顯凸出緊繃的女子,在面罩上的鳳目忽然眯起,冷聲問道:“究竟是誰暴露了!”
聽此人的聲音,在看她的身形,無疑便是一個有着霸道身材的女子。
女子身旁,一個青年皺眉道:“不知道啊,或許是他們早已經埋伏了眼線!”
“該死!”
女子顯然是怒到了極點,她冷哼一聲,道:“快撤!”
“不好!”
一旁的青年忽然指着城裡驚叫一聲,道:“顏將軍你看,縣城裡火光照天,那個方向不正是方纔我們從探子口中得知,縣衙方向附近嗎,莫非是縣牢起火了?”
聽這兩人的交談,不用想也知道他們是誰了。
顏芷綺本來還想着要撤退,就算今夜打草驚蛇,也不一定會讓縣衙的官吏懷疑到相公身上,可是縣牢起火那可完全不一樣了。
“好端端的怎麼會起火?”另一個青年說完,拉下面罩,露出的容貌正是包飛。
“搞不好,我們此行早被人識破了,他們應該是派了探子在黃河沿岸巡查,正好發現了我們偷渡過來的船隻,於是便佈下天羅地網,讓我等進也不是,推也不是啊!現在如何是好,顏將軍您那個注意吧!”這說話之人也拉下了面罩,而露出來的面容,正是趙慎。
本來趙慎是不願過來的,他怕自己嘴多了,恐惹得顏芷綺事後懷疑自己,但是他又不能不來,因爲這事情除了他,知道的只有出謀劃策的寧醜,寧醜因爲要帶大軍隨後趕來,現在也只有他親自吹耳邊風了,否則接下來的事請,顏芷綺十有八九就會退了,到時候一切都完了。
趙慎的話說的有些過了,那縣城裡的火光根本不大,但是相比於一些燈光火燭,明顯要廣大上百倍,而且還有越燒越烈的趨勢。
此刻顏芷綺的一顆放心,就如那熊熊燒起的火焰般,越來越難壓抑了。
深吸一口氣,顏芷綺冷喝一聲,道:“按計劃行動!”
“是!”
左右兩邊黑衣人同時應諾一聲,立即分出一股股,三三兩兩的衝向了縣城裡。
河陰縣城沒有城牆,在說這時候一個普通縣城,也沒實力修建城牆,房屋都是一間間挨着的,從緊密的城中心,慢慢擴散到郊外,所以要突破進去是輕而易舉的,但是他們纔剛剛衝到城裡,便遇到了一波波持槍趕來抵抗他們的民兵。
這些傢伙雖然是民兵,但實力竟然都不俗,槍刺力度很大,顯然是練過的,不過相比於他們這幫常年苦練的精兵,還遠不是敵手,要不是民兵數量越來越多,他們早已經突圍殺入了。
“不好啦,大人不好啦!”
朱縣丞連滾帶爬的衝到了沈玉嘉的房門前,還沒等他敲門,沈玉嘉已經衝了出來,皺眉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聽說是黃河大王的餘孽前來報仇了,他們剛纔把地牢都給燒了!”
“什麼!”
沈玉嘉聞言是大驚失色,驚叫道:“地牢裡關押的不都是他們的人嗎,爲何連自己人都不放過?”
這話剛說完,沈玉嘉便感覺不對勁了,但是事出突然,已經由不得他細想,正要奪門而出,朱縣丞卻趕緊抓住他道:“大人,這黑燈瞎火的,你就穿一件內衣,如何統領大家啊!”
沈玉嘉一想也是,人多自然亂,一亂起來光靠聲音不足以提醒到衆人,唯有身披戰甲,站在燈火旁,才能讓民兵注意到自己,從而找到主心骨,振奮軍心。
沈玉嘉雖然沒有戰甲,但是樑國的官袍極爲鮮亮,特別是在夜間燈火下,一身綢緞瑩瑩反光,極爲醒目。
想罷,沈玉嘉便回到房中,抓起官袍腰帶,朱縣丞提着烏紗帽,兩人便急匆匆的跑到馬棚,沈玉嘉騎上踏雪,一邊穿衣,一邊衝出了縣衙。
當沈玉嘉來到大街上時,附近的地牢已經燃起熊熊大火,而牢門裡時不時還會跑出幾個身上帶火的牢頭與囚犯,他只來得及提醒大家務必救人,讓朱縣丞召集百姓忙吧救火,還沒有叫人提醒老弱婦孺不要外出,便被城外一聲聲慘叫給吸引了過去。
“駕!”
沈玉嘉手中的馬鞭只是裝飾物,他從來不用馬鞭抽打踏雪,可是這一次,他真是急切逼到了絕境,一心只想着快點衝到城外,指揮大家對敵。
當沈玉嘉衝到了靠近城外的一排房屋前,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幕幕慘象,一羣羣黑衣人如狼似虎的撲向民兵,雖然民兵已經在趙穆的淬鍊下,實力大漲,可是畢竟給他們鍛鍊的時間太短了,才一個月而已,而對方的刀法十分厲害,招式大開大合,揮刀間便是劃出一片血紅,民兵是一個個倒下,被同伴拖出了戰場。
對面這羣訓練有素的精兵,民兵們一下子慌了神,不知道下一刻要打誰,又怕槍刺出去後傷不到人,而露出破綻,於是只能緊緊握住槍桿防備對方鋒利的戰刀。
“冷靜!速速冷靜,快散開,與敵人拉開距離,敵人數目不多,我們佔有絕對的優勢!”沈玉嘉舉起遊鯊劍連連大喝道。
聽到了沈玉嘉的聲音,民兵果然從驚慌中冷靜了下來,雖然還有一些膽子稍小的民兵在驚駭,可是噹一聲大喊傳來,一把鐵槍在燈火下,泛着瑩瑩的寒光,剎時間擊穿一名黑衣人的胸口,將他活生生的挑到了半空。
“鐵槍神將來了!”
也不知誰是叫了這一嗓子,民兵全體冷靜下來,士氣一下子攀高到了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