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國曆,天玉元年,五月初,這一日是陽光明媚,萬里無雲,炎炎夏日氣溫是節節攀高,薰得人汗流浹背,苦不堪言啊。
在這個季節的洛陽,百姓們已經從戰火中走了出來,過上了猶如浴火重生的日子,端午將近,洛陽白天雖然悶熱,街上行人也漸漸少了,但到了晚上卻熱鬧非凡,花燈鋪起,小船划起,小歌唱起,小妹妹調戲起……
沈玉嘉來的可真是時候,上午還在船艙受煎熬,這傍晚,便正好迎上這道靚麗的風景線。
向來喜歡低調的沈玉嘉,這一次可無法低調了,幾艘大船一靠岸,便是黑壓壓的人羣涌了過來,爲首的,正是早已經收到消息的鄢國兵馬大元帥顏芷綺。
在其身後左右,正有女軍師楚苓君和洛陽府尹紫琛奉!
“嗯?”
沈玉嘉看到顏芷綺時,心中感慨萬分,昔日的美人兒依舊沒有,眸中冷意也照舊刺骨,那懷着些須怨念的目光,逼得沈玉嘉眼睛生疼,歉意一笑,只能看了看楚苓君,最後落在紫琛奉身上時,不由爲之一呆。
沈玉嘉雖然聽聞紫琛奉已經離開堯山,但沒想到卻回到洛陽,而紫琛奉本就是龐隆當初安插在樑國的探子,其功勞不可忽視,如今卻官位不升,卻也不奇怪,紫琛奉能力有限,當初做府尹時,有屬於能力透支,不過當時和現在的情況可不同,那時候是在敵國做奸細,處處特意不用心,許多事情都交給屬下,現如今,做了鄢國的洛陽府尹,他心裡也舒坦了,做事也開始認真了。
只是不知,他那苦命的孩兒紫瑜,如今可安好啊?若是紫琛奉知道,就是他身旁的那楚苓君利用他兒子弄死了李曄,不知此刻的紫琛奉能否繼續和她談笑風生了?
“見過皇父!”顏芷綺不卑不亢的朝着沈玉嘉一抱拳。
沈玉嘉愣了一會兒,也立即作揖一禮,口道一聲:“大元帥有禮了!”
一聽此言,顏芷綺先是莞爾一笑,可目光掃到了沈玉嘉身後的焦茹時,卻是寒芒一閃,但瞬間就消失不見,淡笑一聲道:“皇父好閒情啊,莫非天水沒有端午節嗎?”
沈玉嘉來此,提前告知老婆大人時,是稱過來和她過端午的,故此,顏芷綺還真當他來過端午了,雖然心中竊喜,然而在看到他還帶着兩個女子時,心裡可不是滋味了。
這右邊的女子,衣着暴露,滿臉妖媚,顯然是一個蕩婦,而另一半,嗯?怎麼這麼面熟?
顏芷綺目光直愣愣的看着沈玉嘉左邊一個低頭的女子,愣了半響,突然目中寒芒又是一閃,冷聲道:“你來做甚?”
“我……我來玩玩……”
顏芷蕊拘謹的捏着手指頭,語氣僵硬的回道。
“肅州沒玩的地方了,非要到洛陽來。”顏芷綺語氣依舊冰冷,讓沈玉嘉都好奇,這姐妹倆似乎有仇似的。
“我……”
顏芷蕊在老姐面前,那叫一個緊張,連話都說不清了。
“好了,既然來了,容你玩幾天,但別給我鬧事,否則休管我家法伺候。”顏芷綺冷哼一聲,便將目光看向沈玉嘉,又道:“一路奔波也累了吧,進城休息吧。”
“嗯。”
沈玉嘉點點頭,正準備和老婆大人回去時,突然一陣驚呼聲飄來,緊接着便是聲聲驚歎。
沈玉嘉和顏芷綺等人好奇的轉過頭,頓時便看到身後碼頭處,又有一輛船停靠岸邊,此船沈玉嘉可以說熟悉無比,因爲就是他命人打造的,如今是用來給天水學府藝院女生們出門表演用的。
“這……”
沈玉嘉臉上抽搐片刻,最後無奈一笑。
果然啊,這先從船上下來,爲首的美豔女子正是鳳元娘。
當然鳳元娘焦急的神態,還在沈玉嘉腦中迴盪呢,自那一別後,沈玉嘉還是老樣子,有意無意的和她拉開一些懼意,現如今,沒想到鳳元娘竟然尾隨他至此,這是要幹什麼?
鳳元娘領着一羣鶯鶯燕燕,白衣飄飄的女生們,走到沈玉嘉身前,未等鳳元娘行禮,這後面的女生們頓時炸開鍋了,紛紛擠到前面,沒有半點規矩的沈院首長,沈哥哥短的,甚至還口口聲聲叫:“沈哥哥,什麼時候也帶着我們一起飛啊!”
“我飛你姐姐。”
沈玉嘉心中暗罵一句,目光偷偷看了一眼老婆大人,果然,此刻老婆大人的臉上猶如拂了一層冰霜,寒得嚇人啊!
“都別鬧了,規矩點。”
鳳元娘看着身後冷哼一聲,這才轉頭朝着沈玉嘉和顏芷綺,欠身一禮道:“民女鳳元娘,見過皇父,見過顏元帥。”
“嗯。”
沈玉嘉不作答,顏芷綺倒是淡然一笑,似乎早已經知道鳳元娘過來似得,點點頭道:“端午歌會,就有勞你們呢。”
“放心吧顏元帥,民女定會把善演辦的有聲有色,一掃戰後憂傷。”
“希望如此吧。”
顏芷綺說罷,不再多看這幫女子一眼,轉身就朝着城裡走去,這每一步走出,似乎極爲沉重有力,一身金甲在燈光下,隱隱泛出五彩斑斕的霞光,在配上她清冷無雙的容顏,看的不少人都目眩神迷。
“這便是我們鄢國的大元帥!哇……真是好帥啊!”
“就像沈哥哥說的,酷斃了!”
“聽說,她是沈哥哥的妻子呢。”
“什麼聽說,本來就是嘛,我沒到學府時,就知道沈院首是皇父了!”
“你知道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呢?真不是姐妹。”
“怎麼,告訴你後,你想幹什麼?”
“我想……呵呵,不告訴你!”
“死妮子!”
這身後鶯鶯燕燕的語調,聽得沈玉嘉渾身毛骨悚然的,這一次他可是本着討好老婆大人而來的,可結果呢,似乎事與願違了!今天晚上恐怕就不能那啥了,反而要受那啥了!
沈玉嘉看到老婆大人走遠了,突然湊近鳳元娘,故作咳嗽一聲後,低聲問道:“咳,我沒聽說你要來洛陽善演啊!”
“豫州如今戰火不斷,許多黎民百姓都身處火海中,元娘雖然無法想沈相公這般,能給老百姓帶來物質,卻想安撫一下他們的內心。”
聽鳳元娘說的有板有眼,沈玉嘉也不好說什麼了,不過他還是提醒道:“可別弄什麼小歌小曲的,以話劇爲首,演繹一些實際點的,讓百姓明白苦口甘來變成。”
“這還用得着沈相公吩咐嗎,元娘早已經安排好了。”鳳元娘雖是季苑出身,但深知人情世故,若是她們來洛陽表演歌舞,弄什麼歡聲笑語,可十有八九會惹怒許多喪失了親朋好友的百姓,這些人若是一急,很可能就是掀桌子,拆臺子,如此也就本末倒置了。
“嗯。”
沈玉嘉點點頭,正待說什麼時,突然察覺不對味,他看了一眼通往城門的方向,發現燈火黯然處,正有一金甲冰美人望着這邊呢。
“不好!”
沈玉嘉心道一句,趕緊和鳳元娘陪哥不是,便要走過去,可突然又察覺了什麼,目光一掃下,頓時一愣。
“她們怎麼會在一起?”
被沈玉嘉看到的,赫然就是焦茹此女,而在焦茹對面,站在的竟是楚苓君!
“不對,楚苓君不止一次說過,自己是成都人,而焦茹當年也肯定身在成都,而這楚苓君的本事這般大,不可能和樑國朝廷沒半點關係,看來這楚苓君的身份真不簡單啊!”
沈玉嘉心中想罷,卻沒在乎這事,要知道,李樑的第一位皇帝是咋死的,那麼就用不着擔心楚苓君這塊了。
正在沈玉嘉要收回目光時,突然發現焦茹竟朝着楚苓君下跪,雖然這只是跪到一半,就被楚苓君伸手扶了起來,可這姿勢沈玉嘉可算是見過千百回了。
他乃皇父,不知有多少人見到他都急着下跪呢,但他很不習慣便已經練成未等人家下跪,就先手將其扶起,而此刻的焦茹如他被他扶起的那些人,顯然不可能是什麼鞋帶鬆了,錢掉了的舉動。
楚苓君似乎有所察覺,似笑非笑的望過來,待看到沈玉嘉望着她這邊後,莞爾一笑,高聲道:“你再不走,小心今夜遭罪受了!”
這話,沈玉嘉明白,但許多人都不明白,正巧附近人羣擁擠,都好奇的張望不停,想要一睹當今皇父的風采,但卻因爲楚苓君這一句話,弄的許多人都好奇不已,不知此女的身份,但竟然敢和皇父這樣說話,顯然是不簡單了。
武飛虎本來是跟着沈玉嘉後面,不過此刻看到楚苓君,心裡咯噔一下,顯然他也深知此女的厲害,當即就走過去抱拳道:“拜見軍師。”
看着武飛虎和楚苓君交談起來,沈玉嘉尋思片刻,便苦笑一聲,這才向着城門方向走去,而顏芷蕊也是好奇的張望了楚苓君一眼,便屁顛屁顛的跟着姐夫走去。
“捨得過來了。”
等沈玉嘉走到顏芷綺身旁時,顏芷綺冷不丁的來了一句。
“啊,哦,這有什麼舍不捨得的,想來你也知道,他們都是我學府裡的學生,這次善演事關重大,一個弄不好很可能反而招民怨,我叮囑幾句也是自然嘛。”
“人家辦學堂,你也辦學堂,可人家是正經的教授學子,而你弄這些意欲爲何?”
一聽顏芷綺這話,沈玉嘉眉梢一挑道:“嘿,這還不是你害的,現在雍州的女子們,可都向着你這邊靠齊啊,口口聲聲說什麼男人不女人了,我們也要習字,考科舉,當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