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賀濤進入書房時,第一眼便看向了沈玉嘉,這讓他有些意外,因爲他的女兒賀縈夢曾經回來說過,這傢伙長得奇醜無比,瘦弱不堪,可今日一見,竟截然相反。
沈玉嘉長得很俊,但絕不是英俊的俊,而是俊俏的俊。
面如冠玉,肌膚白皙,純正的一張小白臉!
“荊州牧賀濤,參見皇父!”
雖然都知道,沈玉嘉這皇父一職,如駙馬一樣是沒有實權的,但沒人真敢這樣想!就算真的認爲他沒實權,也要看在他這見官大三級的當朝皇父職位,連賀濤這個半獨立的軍閥頭子,也唯有禮敬在先,更別提那些普通人了。
除了和鄢國對着幹的人,的確沒有誰敢在沈玉嘉面前放肆。
“賀大人有禮了,請坐。”
沈玉嘉讓賀濤坐下,在吩咐越侯生退下後,才詢問道:“賀大人此番來此,所爲何事?”
“既然皇父問了,下官也不拐彎抹角了,是這樣的,顏元帥的兵馬和李岱在此處僵持不下,而青州又快被蒙古給佔領了,故此,下官此番過來是想從皇父這裡得知,對付李岱顏元帥有幾成把握?”
“十成!”
“……”
沈玉嘉是想也沒想就說道,讓賀濤瞬間無言以對。
這種自信的人,他不是沒見過,但還從來沒見過毫不掩飾的,你憑什麼就敢肯定李岱必敗?要知道李岱肯定和蒙古有交際,而蒙古兵強馬壯,勇猛無匹,就算你有火槍,人家還有鐵騎,絲毫也不弱於你。
“皇父,話不能說太滿啊。”
“你不信?”
“……”
賀濤再次無語片刻,旋即苦笑一聲道:“好好,下官當然相信!”
“別勉強自己。”沈玉嘉說着,拿起茶壺給賀濤和自己都斟了一杯。
“豈敢!”賀濤一笑,又到了一句“多謝”後,端起茶杯小飲一口,這才放杯又問道:“既然皇父有絕對的自信,那麼下官也說出這番來意,想我賀家自大齊開國以來,到如今兩百多年,一直世襲如今,我不想到了我這一輩而斷掉!”
“瞭解。”
沈玉嘉當然明白賀濤的意思,因爲他老爹也是一樣,佔着一個雍州死不放手,他們沈家在雍州崛起時,還不到百年內,就把雍州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甚至一國之君!這就更別提賀家了!
但其實,他們的確也等於是一國之君了,齊國是一個反古的國度,對於同樣時間段的宋朝而言,根本是不敢想象的,宋朝是不斷把力量聚攏在朝廷手中,地方官雖有實權,卻沒兵力,而齊朝正好是截然相反,不僅分成九州,還把當初開國功臣分派出去,讓他們自己組建實力,並且還是世襲制度,這就同等與番邦了啊。
若不是有神衛營的存在,恐怕早就反上天了。
這也是這幫傢伙太蠢,都上百年纔開始知道,大齊有一個神衛營,專門就對方他們!
但這點沈玉嘉是想錯了,其實神衛營一出現,他們就知道了,之所以沒有反抗,一來是時機不成熟,二來也是有如李曄這樣敢於弒兄弒父之人!
神衛營能持續一百多年,連續刺殺成功,靠的就是這幫傢伙的蠢貨兒孫,太看中世襲爵位,因爲這同等與一國之君,所以藉助神衛營的力量,不斷排除異己,助長自己,最後繼承父位。
李曄也是這樣,他也和神衛營連手幾次,當然,那時候的神衛營已經在龐昂手裡,他致死也不知道,自己只是被用來攪亂天下的一顆棋子而已!
除了他,其實在那二三十年裡,所有和神衛營聯手的傢伙,都可以稱爲棋子,龐昂的棋子!
無論大齊的做法對不對,它最終還是要走向滅亡,被鄢國取代,至於那位皇太孫能不能從龐欣,也就是沈玉嘉的寶貝女兒沈夢蓮手裡繼承皇位,恢復齊朝,這在現在看來很有可能,可在十年後,沈玉嘉都不知道他當初的決定是對是錯了,好整不整,整出另一個武則天來幹什麼?而且人家武媚娘最後還是把大唐江山還給了李家,但沈夢蓮呢,沈玉嘉直到死都還是大鄢的天下!
“下官知道,結果繼續和朝廷做對,最後很可能變成另一個李家,皇父應該能明白,因爲皇父的沈家和我們一樣!都不想把權力交出去吧!”
賀濤說的沒錯,沈傅的確不想讓出雍州,徹底交給鄢國統治,就算鄢女皇是他孫女,也不可能!
“我知道,賀大人不想交權也是理所當然,我答應你,荊州以後依然是賀家的,但前提是你們要證明一下,歸順我大鄢的決心!”
賀濤聞言大喜,興奮道:“有皇父這句話便足以!荊州十萬將士早已經待命,就等我回去一聲令下了!”
“十萬!”
沈玉嘉心裡一驚,但表面上不動神色的點點頭道:“相比賀大人也不可能信我口詞吧,回頭我便命人上書朝廷,讓他們派出使臣和賀大人商討歸降一事!”
在顏芷綺平定豫州後,朝廷便有十幾次派出使臣和賀濤商討,可惜賀濤表面上附和一下,背地裡卻一拖再拖,直至今日也沒有一份像樣的合約。
而當時鄢國要攻打梁州,也就給了賀濤喘息之機,可現在成都早已被顏程攻下,平定梁州也就是一兩年時間了,最重要的還是大理的意思,一旦大理也歸降,那賀濤的荊州肯定成爲下一個戰場!
坐山觀虎鬥,看了這麼久,也沒抓住時機,不得不說除了西齊的頑抗,到鄢國的步步強盛,最大的因數是因爲賀濤膽小,他不敢冒險,不敢把祖宗的基業敗在自己手中,所以這次豪賭他放棄了!
不過要投靠,也要找準人,並不是隨隨便便找個人簽定契約便能完事的,否則人家回頭不認賬,你讓賀濤找誰哭去?
而他之所以認準沈玉嘉,不是因爲他是沈記商品的忠實顧客,而是他覺得這個人靠譜!
賀濤很久以前就知道沈玉嘉這個人,雖然很多傳聞說他是仗着身份,紈絝性烈,在天水是無法無天的存在,而到了汴梁,更是想盡辦法的討好龐旭,從而攀上龐隆,一步登天!
此後更多傳聞都把他說的窩囊不堪,貪生怕死,猶如糞坑中的蛆蟲,軟趴趴一條不說,還特別噁心人。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能成爲皇父,若說運氣,這未免……
還有他參與的戰事,第一重,便是祁山關逼退大理十萬衆,還斬殺大理相國高泰祥,這是窩囊之人能幹出來的?
如果這樣都行,那他光憑這運氣,直接當了皇帝也沒什麼不可能了!太走運了,簡直是天運亨通啊。
此後許多戰事都有他的身影參與其中,但他究竟幹了什麼,卻是少有人知,知道最多的,或許就是在汴梁城樓上,大罵趙慎,隨後一把火把人家十萬車糧草給燒得精光。
當初聽到這個消息,賀濤心裡只有一個字“狠!”真他孃的狠,太狠,太毒啊!
如果當初趙家還有十萬車糧草在,攻下汴梁後,便可以此作爲根基,趁着尹天左和顏芷綺打得不可開交時,趙家東征西討,等洛陽戰事平定,趙家必然坐擁豫州大半土地,也不用想盡辦法從老百姓牙縫裡扣食,只要謠言放的好,沒有百姓不幸福,到時候肯定許多人願意跟隨趙家,而不是惹人恨,結果顏芷綺所到一處,人人歸降的局面了。
除了戰爭,沈玉嘉還有許多令賀濤佩服的地方,比如他深入民心的名望,比如他的學府,那可是賀濤最想學習的一點。
在賀濤眼裡,如今的沈玉嘉,完全可以列一部傳記,能做到這等大事的人,若要誆騙他,不會信守承諾,那麼賀濤也不知到找誰好了?
鄢國丞相沈傅?還是太傅項笙?或者昔日一些有交情的老臣?
不可能,這些人,都是賀濤最不想打理的,因爲這他們心裡比誰都黑着呢,否則不可能在官場上摸爬滾打這麼久,更別提能坐上這等高位了。
而那些小輩們,的確也有幾個很出彩的,可十有八九都還太嫩,別說敢不敢幫他,就算幫他,他們的力量也太弱,唯獨這個沈玉嘉,他的身份特色,導致老的不敢碰,小的都巴結,故此他的話語權很重,比起鄢女皇重了都不知多少倍!
“皇父,還有一事下官想請教一下。”賀濤想了許久後,突然開口道。
“哦,說來聽聽。”沈玉嘉眉梢一挑,拿起茶杯故作老成的問道。
“聽說皇父在天水辦了一個學府……”
“噗……”
聞聽此言,沈玉嘉一口茶水直接噴了出來。
他還當什麼事呢,認爲這傢伙應該想要了解火槍的製造,亦或者他們下一步要攻打那裡,自己還在向着說詞,卻不知,咋有扯到他的學府上了呢?
天水學府剛開始很可能,受到很多質疑,能撐場的也就是如文儀、徐常傅,和當今神機院出來的老師傅們,有他們的名望在,不少學子都願意來報讀,但因爲藝院的事請,飽受議論,若非前有顏芷綺,後又鄢女皇,讓女子看到了截然不同的世道,纔不顧家裡人的勸住,不是偷跑,就是以死相逼,到天水學府入讀。
正真出現成果的,還是洛陽善演之後,名聲四起,雖然還是最熱門的話題,可都往好的方面說了。
而一年後,文院學子的才學,武院學子的武藝,工院學子的手藝,商院學子的精明,藝院學子的技藝,醫院學子的醫術,農院學子的耕種,甚至沈玉嘉弄的稚院一幫小屁孩知識量的龐大,都遠遠超過他們以前的認知,讓人對天水學府除了另眼相看,只有無比嚮往!
這些種種,連楚苓君都眼熱,何況是賀濤呢,他可是把荊州當成他的家,豈有不想自己家能一好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