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航似乎料到了她會這麼說，蒼白的臉上笑容不變，站在光線晦暗的屏幕面前，笑得閃花了一羣人的眼。
“賠了的話，預期的數額就從我工資里扣吧。”白子航很淡定，反正他又不缺錢，從來都沒敗過家的人，這次看起來是要開始敗家了……
剛纔還在拼命否認方案的那些人，一個個都啞口無言了，說實話他們並沒有把握自己的方案能賺多少，他們頂多估算個不賠錢的數字，但是絕對沒人敢說賺不到這個數自己賠，誰有那個錢？
“咳……”
凌筱筱見白子航衝她笑了下，無奈的咳嗽了一聲，他們都是金融專業畢業的，對錢這種東西的敏感度很高，白子航提出的方案，只要執行力度好的話，完全可以把今年的利潤賺兩倍以上，增加三千萬的策劃也不是不行，只是……
“我考慮一下，下一組開始吧。”
白子航點點頭，回到他的位置上坐下，目光卻始終停留在凌筱筱的腳踝上，轉身跟站在他身後的秘書吩咐了幾句，秘書就離開了。
凌筱筱睨了周圍又開始竊竊私語的一衆人，聲音透着幾分涼：“你們準備自動退出嗎？沒有人繼續了？”
剩下的四個組組長互相交換了個眼神，最後把目光落在章靈靈身上，似乎達成了什麼共識。
“Esther，我們四組申請方案合併。”章靈靈自信地站了起來，踩着高跟鞋走到最前面，打開她早就準備好的幻燈片開始播放。
“好，開始吧。”
凌筱筱點點頭，微微動了下腳，腳踝還是挺疼的。
Sky的目光落在門口，白子航的秘書急匆匆的進來了，手裡居然拿着一瓶雲南白藥。
“我們經理給Esther的，她腳崴了。”
年輕的小秘書笑眯眯的把藥塞進了Sky手裡，然後一臉陶醉的回到白子航身後站好，整個秘書部的姑娘都羨慕她，因爲她每天都能近距離接觸男神。
Sky目光復雜地把噴霧劑遞給凌筱筱，正想着是不是一會兒休息十分鐘什麼的讓她噴一下藥。
只是凌筱筱的做法讓他大跌眼鏡，因爲她沒什麼形象直接避着衆人的目光脫了鞋，彎腰在腳踝上噴了幾下，雖說別人不知道她在幹嗎，但是她這做法確實一點兒都不女人！
章靈靈興致勃勃地講解了她穩賺一倍的合併方案，他們之間有過默契協定，如果競爭者是新來的這個白子航的話，他們就合作！
其他的四個組的族長早就心動了，比起來自己的策劃組被踢出這個項目，他們更願意合併方案，去年也是這麼做的，最後利潤漲了半分之八十，所以今年漲一倍不是沒有可能，並且不需要提高預算。
一個多小時之後，凌筱筱櫻身心疲憊地揉了揉眉心，章靈靈的廢話總算是說完了……
“Esther，你覺得我們的方案怎麼樣？”
章靈靈得意地看着白子航，在她的字典裡凡是長的帥的男人都是GAY，正常的男人哪有長得這麼妖孽的？像Allen和Sky這種男神級別的就是，這個白子航恐怕也是勾搭了Allen才進的公司吧？
“我有一個疑問，我這幾天看過資料，去年的方案也是你們四組合作的吧？”
凌筱筱目光掃向四個組長，這四個人都是FE的中堅力量，但水平和能力卻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再加上利益訴求不同，他們的合作簡直就是給淩氏坑錢的機會，盈利賺了百分之八十那是因爲去年的預算比前年翻了一倍！
“對！我們去年第一次合作，取得了這樣的成績，今年我們有信心把利潤翻一倍，所以這樣的項目還是交給我們合適。”
章靈靈笑了，每年的春季服裝珠寶展幾乎決定了FE一年的大部分收入，項目負責人獎金額度也是最高的，她覺得只要Esther不傻，都不會在接任第一年就亂來……
凌筱筱眯着眼，順手合上了幾個方案，聲音透着幾分冷。
“去年的項目資金翻倍，同比前年只增漲了百分之八十，難道不是失敗嗎？這麼失敗的方法就是因爲四個組後期配合度不高，線下操作失誤頻繁，用FE的錢成就了淩氏的聲譽，卻砸了自己的腳，這種方案也好意思拿來糊弄我？”
Sky低頭笑了笑，手裡捏着那瓶雲南白藥，看白子航的目光多了幾分曖昧不明的情緒，這小子真是不簡單，剛把白家甩了又來了FE，他到底想幹什麼？
白子航也對Sky笑了下，坦然的笑讓整個會議室裡的氣氛都不對勁起來，凌筱筱看向正在“深情對望”的兩個人，臉色也變得古怪起來。
“咳！”
凌筱筱咳嗽一聲，見大家的眼神都開始不對勁了，覺得自己似乎餓得不行，纔想起來中午忘了吃午飯……
“Esther，我們去年是第一次合併，所以線下合作不太好，今年肯定會更好的……”
章靈靈開始心虛了，事實上是，後期運作的時候他們基本都不管，所以方案很多東西沒實現，反正上頭不管他們也就懶得處理了。
“今年的春季時裝珠寶展，由白子航的組單獨負責，其餘四組配合他們任意抽調人手，線下合作完成度好的話，今年的年終獎金翻倍，完成度低的話，你們看着辦吧。”
凌筱筱嘴角噙着一絲笑，她覺得自己也開始越來越壞了，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這麼做的話，FE沒辦法掌控華夏的經濟命脈……
失望而歸的那些人也都收了聲，雖然Allen這幾天不在，但是Sky在公司裡就等同於Allen，不管他是什麼職位，只要他沒意見，他們說什麼都沒用。
會議室裡的人漸進散去，凌筱筱踢了鞋彎着腰繼續噴藥，腳踝痛的很嚴重，從歪了腳到現在，大概已經過了接近三個小時，恐怕是要上夾板了……
“我看看你的腳。”
白子航走過來在她面前蹲下，目光放在她腫起來的腳踝上，皺着眉。
旁邊的Sky突然不自在了，他和Allen雖然都喜歡Esther，但是他們對她卻沒有太多的想法，也許是因爲時過境遷，現在的她已經結婚了，可是知道今天，他才發現原來愛一個人真的可以不顧一切，什麼回報都不要！
“沒事，我一會兒回去用冰塊兒捂一下就好了。”
凌筱筱放下褲腿，因爲天氣太冷，所以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西服，幸好穿的不是裙子，不然就該丟人了。
“不疼嗎？崴了腳還進來聽他們長篇大論說書，你應該先去醫院！”
白子航挑眉扶着她站了起來，卻只是搭着她的手臂，忍着沒有抱她，因爲他知道她有自己的堅持，他也不想自尋煩惱。
“是是是，我錯了……”
凌筱筱垂着頭，求助的看了一眼Sky，但是這傢伙更不厚道，他只是接過來她手裡的雲南白藥，然後笑道：“你的包在這裡，我剛讓人上去收拾的，文件我送上去，你先回吧。”
“……”
白子航笑了笑，扶着凌筱筱往外走，凌筱筱卻突然頓住了腳步，然後鬆開扶着他的手，臉色也一點點嚴肅起來。
“白子航，你先回去吧。”
凌筱筱咬了下脣，她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內心，也不願意去想他爲什麼寧願拋棄白家的一切之後又來了FE……
她不敢去想！
“好，那我走了。”白子航看了她一眼，轉身慢慢地朝會議室門口走，他想要的東西始終太奢侈，現在突然覺得得不到也是好的，只要她幸福就好。
Sky心裡嘆了口氣，走回來給凌筱筱當柺杖，可是凌筱筱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臉色一寸寸地白了起來，她不確定自己還能做什麼，能爲白子航做什麼……
“筱筱，怎麼不接電話？”
會議室門口傳來夜天佑的聲音，Sky見他來了才鬆了口氣，把手裡的雲南白藥遞給夜天佑，低聲道：“Esther腳崴了，趕緊帶她去醫院看看，好像挺嚴重。”
因爲每天都要提前接孩子們，所以他下班也格外的早，總是把孩子先送回家再開車過來，完全來得及接她下班。
“剛纔在開會，手機靜音了。”
凌筱筱的聲音已經啞了，說話的語調也不對勁，Sky的身影消失在會議室門口，夜天佑從半透明的玻璃門旁大步朝她走過來，眼神有些不太對勁。
“腳很疼嗎？”
彎腰抱起她來，順手把她腳上的高跟鞋扔給門口的小秘書，夜天佑蹙着眉抱着她進了電梯，臉色卻有些白。
“白子航現在在FE，我今天才知道的……”
凌筱筱忍不住說了，她不覺得他們之間有什麼不能說的話，只是這樣的話題還是很傷人，她不知道白子航爲什麼幫她，但是她心裡卻很不舒服，因爲她欠他的，永遠都換不清了。
夜天佑抿着脣，低頭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聲音有幾分沉：“我剛纔在電梯口遇到他了，咱們先不說他的事情，先說你的腳好嗎？”
凌筱筱點點頭，雙手環住他的肩，然後把臉埋在他頸窩裡，眼淚全都蹭在他的西服上：“剛腳崴了的時候沒覺得怎麼，但是你一來了就覺得特別疼，你陪我去醫院吧。”
“好，我們去醫院。”
這樣平常的對話聽起來沒什麼要緊，但是在凌筱筱心裡卻很重要，夜天佑沒有因爲白子航出現在FE生氣，她也知道自己不該這麼困擾，只是如果隔着生命的話，她終究還是欠着白子航。
夜天佑開車帶凌筱筱去了最近的人民醫院，拍了片子之後看確實不是很嚴重，但是短期內最好還是拖鞋和平底鞋比較好，不然的話很可能造成二次傷害然後直接上夾板。
凌筱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窩在夜天佑懷裡，看着他下巴上新長出來的青色胡茬，突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傻了嗎？”夜天佑轉頭睨着她，以爲他臉上有東西，看了半天不見她說話，忍不住問道。
“天佑，我發現你好像……老了。”凌筱筱咯咯地笑了起來，似乎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實際上從六年前到現在夜天佑的容貌都沒有什麼改變，還是一樣白皙的皮膚，猩紅的脣，還有在外人面前嚴肅得萬年不化的冰山臉，以及超級潔癖的性格，只是他生長迅速的胡茬卻出賣了他的年齡。
“……小丫頭你這是嫌棄我了？”
夜天佑假裝憤怒，但是眼底卻透着笑意，三十歲了還怎麼年輕，他認識她的時候還挺年輕，但是現在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年輕也成了回憶。
“我二十三了！”
凌筱筱黑了臉，這傢伙現在還喜歡叫她小丫頭，她已經二十三了不是十八了好嗎？不過跟這個人講道理想來也是沒用的，索性還是不講了吧。
“我知道，在我心裡老婆永遠十八歲，我本來就是大叔，現在不是更符合你的審美？”
夜天佑滿不在乎的說道，打開車門把她放在副駕駛座上，然後關上門繞回到另一邊上車，又順手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她，示意她打開手機。
“看什麼？”
凌筱筱劃開屏幕，看了下打開的東西，卻沒立刻去看，但她心裡卻有種不好的預感，很強烈……
“看吧，白子航兩週前給我的，我想了想覺得你必須要知道。”
夜天佑的眼神不太自在，默默地發動了車子往雲湖別墅走。
一開始他看到這個的時候下意識地不願意給她，但是經過了兩週的掙扎他還是覺得她有權利知道，不管怎麼樣，他們都承諾過不再欺騙彼此，他決定遵守諾言。
凌筱筱的心一抖，不安的感覺涌上心頭，最終還是壓下來心裡的疑惑，鎖上了夜天佑的手機，聲音帶着幾分強硬：“先回家再說，有什麼事不要開車的時候談。”
“嗯，好。”
夜天佑淡淡的答，目光卻更深了幾分。
爺爺讓他重新接管夜氏，基地這一次換防是四大家族策劃了很多年的結果，對於他們而言云家短期內不敢輕舉妄動，半個月前的那場衝突最終也以白家的強硬對抗告終，但是對於他而言，卻是喜憂參半。
他必須接下夜家家主的位置纔有更多的力量去對抗雲家，可是……白子航和筱筱那個不能作數的婚約怎麼辦？
夜天佑偷偷瞥了一眼靠在椅背上睡着的凌筱筱，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他們之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也許是六年前那一場大火之後吧，他開始懂得失去的痛和糾纏的愛，開始懂得什麼叫絕望，開始有正常的感情以及情緒……
“天佑，專心開車。”
凌筱筱轉頭看了夜天佑一眼，語氣透着幾分擔憂，因爲她看到他走神了。
“好。”夜天佑點頭，深吸了一口氣專心開車，兩個人一路無話從醫院回到家裡。
張嫂已經照顧孩子們吃過飯，見他們回來直接把晚飯送進房間裡，兩個孩子也難得乖巧地不鬧着要凌筱筱陪。
凌筱筱椅在牀頭上，手裡捏着夜天佑的手機卻久久沒有翻看，她希望跟他談談，而不是通過這種方式來交流。
沉默的吃飯，兩個人都心事重重，不想讓對方知道自己的糾結，卻也不想隱瞞任何事情，一頓飯吃的七七八八，凌筱筱還是忍不住把夜天佑的手機放到了牀頭上，準備跟他好好聊聊。
關於，半個月以來他們都不敢提起的事情，雲若曦的婚事。
“天佑，你先說想跟我說什麼事吧，我也有話跟你說，咱們最近好像沒怎麼說過話。”
凌筱筱明白兩個人在一起相處最難，他們雖然在一起六年，但是並沒有過天天在一起的經驗，迴歸到普通的生活裡，他們都是普通人，茶米油鹽醬醋茶，也會爲雞毛蒜皮的事情爭吵和不安……
“我讓你看手機裡的東西你沒看嗎？”夜天佑的目光有些閃躲，情緒比之前更低落了，他想了想嘆了口氣，把她抱進懷裡。
“沒有，我想聽你說，我們好久沒聊天了。”
凌筱筱的聲音悶悶的，腦袋縮在他懷裡，聞着他身上的熟悉香味，她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許多。
這半個月以來，他經常晚上吃萬飯就呆在書房裡，直到半夜她睡着了他纔回來睡覺，早上醒來他照常送自己去公司，但是他們都很忙，沒有語言交流也沒有身體交流，似乎……什麼東西被遺忘了。
“半個月前，白子航給我一樣東西，我本不想讓你知道，但是我想了這麼久，覺得，你有必要知道。”
夜天佑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發顫，他似乎從來都沒喲害怕過什麼，只有今天，他覺得害怕了，因爲他不想失去她……
“是什麼事？”
凌筱筱張了張嘴，沒有做任何猜測，如果是關於白子航的事情，那必然跟他身上的毒有關係，難不成是解藥的事情？
“X類原生菌的解藥……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