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正:“……”
少爺,你知道有個詞語叫“渣男”嗎?
法小藍在醫院過了一個月的清靜時間,因爲梅里和小柳去度蜜月,因爲景馳被重重防護攔在外面無法進來,也因爲七七的陪伴是如此靜謐。
她恢復發聲的療程進展越來越快,已經能用單字和薄荷進行一些簡單的對話。薄荷趁着梅里不在,終於把羅勒和紫蘇因她被調走的事情告訴了她。
“我告訴你也不是爲了別的,這件事也有我的責任。但是現在既然你已經把寶寶生了下來,我也沒什麼理由再保護你了,你就快點承認,做梅里先生的情人吧!”
法小藍看着這個傲嬌的少女,微微一笑,寫下:【我會好好考慮這個問題的。】
想了想,又問:【最近,梅里和景馳怎麼樣?】
薄荷嘆了口氣,託着腮幫說:“不太清楚。不過應該是梅里先生遊刃有餘,要不然也不會放下一大堆事,和小柳一起去海島度蜜月……唔,我也好想放假和人去玩啊,不過紫蘇現在一定恨死我了,哎……”
法小藍知道薄荷和紫蘇原本是很好的朋友,現在卻因爲她鬧成這樣,就用還不太穩定的聲音,對薄荷說:“謝謝。”
薄荷眼前一亮:“你進步很快嘛,這樣看來,再過不久就能完全恢復了!”
法小藍笑了笑。她也想快點能說話,這樣和七七在一起的時光就會熱鬧一些。
正說着話,午睡的七七突然醒了,他揮了揮胖乎乎的小胳膊哭了幾聲,雙眼咕溜溜地亂轉一圈,定格在法小藍臉上,就咬着手指停住哭泣,啊啊地叫了兩聲,像在說着什麼。
薄荷正無聊,看到小嬰兒醒了,比什麼都高興,她小心翼翼地將這個柔軟的小身體抱起來,摸了摸尿布,纔對法小藍說:“可能是餓了。”
法小藍點點頭,接過七七,薄荷就一邊給他衝奶粉,一邊說:“還好小柳沒得逞,不然現在可不知該怎麼辦。你不知道,我聽說當時梅里先生找到小柳的時候,連保鏢都被嚇到了,他那樣子看起來是真的會殺了她。”
“……”法小藍無言以對。
“不過呢,估計也是當時的那些人亂說的。要真是那樣,梅里先生纔不會和她一起去度蜜月呢。”有薄荷在,基本就不存在冷場的擔憂,她繼續說,“不過小柳說起來也還不算太壞。我當時以爲她是要對你下手,畢竟孕婦死了,肚子裡孩子肯定也就不能活了,但她只是灌了你山楂汁,後來雖然那樣對你拳打腳踢,但還是沒想真的殺你——”
法小藍一想起當時小柳的所作所爲,連血液都冰涼了一瞬。她現在是還活着,但並不是因爲小柳對她手下留情。
“你是不知道,我知道的那些正室夫人可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尤其是得知丈夫的情婦有了孩子之後就更可怕,手段比男人還殘忍。最可怕的,是有一個夫人直接派人衝進醫院,把正在分娩的母子都射殺了。還有的,給孕婦灌毒品,注射藥物,各種虐殺的手段層出不窮,我想想都頭皮發麻。”
法小藍對此不發一語,但她卻清楚,小柳之所以沒用那些手段,是因爲顧忌着梅里和景馳。
多好笑,她不接受梅里
的愛意,也拒絕再回到景馳身邊,卻連生死存亡都得仰仗他們的威名。
“所以啊,你最好趁着梅里先生對你深情一片,對小柳表示臣服,消除了她的戒心,你好歹還是能保住自己的小命的。不然,你這樣的女人在她面前,是真不夠看。”
話糙理不糙,薄荷雖然說得難聽,但事實的確如此。如果她不回到景馳身邊,那現在她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梅里了。
又過了兩個月,法小藍的聲音完全恢復了。她已經能流暢地和別人對話,只是陰雨天,喉嚨還是會有些不適,但總體來說已無大礙。
梅里從蜜月回來後,似乎就一直被事務纏身,僅有的幾次見面都匆匆結束。
法小藍下午就要出院,薄荷現在帶着一些東西去辦理出院手續。法小藍就靠着窗戶抱着七七溫柔地逗弄着。七七咯咯地笑着。
門被人打開,法小藍以爲是薄荷,頭也不擡就問:“這麼快就回來了?不是說要稍微排會兒隊?”
進來的人卻沒有回答,她有點懷疑,擡起頭看清來人,卻一時怔住了。
“藍兒。”
來人這樣喚她。
法小藍眼前一陣水波盪漾,只覺得面前的人如夢似幻。景馳瘦了很多,面部的線條越發成熟凌厲,他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深深地注視着她,像是要用目光畫地爲牢,將她圈主。
法小藍看着他,竟然說不出半個字。
景馳的目光從她蒼白的面容落到她懷中的小嬰兒身上,往前走了幾步:“這是我們的孩子?”
曾經親密無間的兩人,現在卻被一種不知名的東西構造嫌隙。景馳很想輕撫她的面容,親吻她嘴脣,將她擁入懷中,但這一切都太突兀,最後他的手指也只能錯過她的髮絲,輕輕摸了摸抱着小嬰兒的毯子。
只一眼,他就像被冰凍一般,僵硬了身體。
小嬰兒被他嚇了一跳,轉眼看到他,眼睛鼻子立刻皺成一團,張嘴就哇哇大哭起來。
法小藍抱着小嬰兒輕拍着他的後背,嘴裡也輕念着:“七七乖,七七乖……”
小嬰兒在媽媽的安撫下,漸漸收聲,含着手指啊啊地繼續和媽媽說話。
景馳默默地看着這一切,卻感覺着和煦甜蜜的畫面離自己好遠。
窗外分明陽光明媚,氣溫依然炎熱,他卻感覺心臟如墜冰窟,血液也在一寸一寸被冰凍。
藍兒從開始到現在沒和他說一句話。
而她抱着的那個孩子,雖然有一頭天然卷的黑髮,大大的眼睛卻是淺金色。
景馳立刻想到了梅里,以及他那雙總含着曖昧不明笑意的淺金色眼睛。
——“那是我和菲的孩子!景馳,你別做夢了!”
那次他被攔在醫院外,梅里就是這麼說的。
“……藍兒,這是誰的孩子?”
景馳終於聽到自己嘶啞低沉的聲音問。
法小藍輕拍着七七後背的手指一頓,面容卻依舊向着小嬰兒,景馳看不到她的表情,隨後,法小藍也沒有將頭轉向他。
她用從未有過的冰涼語調,對他說:“與你無關。”
霎時間,數千把利刃切開他
皮肉,唰唰唰全插進他心臟。而他連抵擋一下都做不到,只因它們來自他心愛的藍兒。
窗外也就是秋天,但冰天雪地卻在兩人之間快速蔓延。
良久,景馳才牽動脣角,自嘲一聲:“我一直盼着能再聽到你的聲音,沒想到你重新開口,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
法小藍面容表情水波不驚,像是真的完全把他拋在了腦後。
張開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來:“所以她是吃膩了小鮮肉,所以才拋棄你的?”
他那樣堅定地否認過——單方面的。
“……是他給你治好了聲音?”
景馳蒼涼又無助地尋找着話題,心底破開的黑洞卻已經灌進狂風,在他耳邊呼呼作響。
法小藍的聲音毫無情緒:“是。”
“我給你打過很多電話。”你一個都沒接。
法小藍眼底滑過一抹捉摸不清的神色,隨後說:“手機一直沒在我身邊。”
“那次的事情,是我不對。”景馳凝望着她,認真地說,“是我太沖動。我不該說那些傷人的話。”
她突然嘆了一口氣。
景馳滿以爲她會擡頭看他一眼,或是雙眼滿含哀怨,或者臉上帶着幾分憤怒,或者是強做平靜。
但法小藍只是以陌生人之間的客套語氣回答說:“沒關係。都過去了。”
都……過去了?
他們的一切能過去嗎?!
她的冷漠是景馳始料未及的。他一直堅信,他聯繫不上她是因爲梅里從中阻撓,她不肯原諒他是因爲他還沒有承認錯誤,只要解決了這兩點,他們之間的阻礙隔海都會煙消雲散!
可現在,她的態度狠狠甩了他一耳光,告訴他別再一廂情願了!
“你到現在還不肯原諒我?”他的一雙手慢慢收緊。
法小藍搖搖頭,輕輕道:“我甚至都沒生你的氣。”
“那我們之間到底是怎麼了?!”景馳終於沉不住氣大吼道,“我不相信你真的會愛上梅里那傢伙!”
法小藍疲憊地垂下眼瞼,盡力掩去眼底即將氾濫的淚意,終於,眼眸對上景馳那雙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表面的眼睛。
“我不能原諒我自己。”她儘量平靜地說。
學了那麼多心理學,卻還是看不清一個人,讀不懂一個人的心。
她不能原諒自己的愚昧和懦弱。
這個回答顯然出乎景馳的預料。他呆呆地站在那裡,臉色甚至比她還要難看,好一陣才喃喃地問她:“……你不能原諒自己什麼?”
……不能原諒自己的出軌?
……不能原諒自己的任性倔強?
還是,不能原諒自己一開始選擇了他景馳?
強烈的情緒衝擊着法小藍的腦袋,紊亂的心跳將不安也傳遞給小孩。七七看到媽媽不再那麼明朗的表情,小小的心中也是一陣不安,又開始嚎啕大哭。
景馳一腔悲憤絕望還沒有着落,又聽到惱人的小孩哭聲,他那雙礙眼的淺金色眼睛更是火上澆油,景馳頓時怒火中燒,大喝一聲:“哭什麼哭,你這個野種!”
話音一落,全室皆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