哮喘?
藍兒以前有哮喘嗎?
景馳仔細地搜索着回憶。他記得藍兒是體質偏弱,但並沒有罹患什麼大病。
就這樣心緒起伏,顧雲將車往左一拐,進了一條巷道,靠邊停下。
“往前面走幾百米就是趙宅了,我們可能進不去,不過別擔心,”顧雲下車,轉頭指向旁邊一棟高高的塔樓,“‘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我們去那邊就可以看到了。”
沒有電梯,只能爬樓梯,爲了能俯瞰趙宅的院子,他們一直爬到那棟塔樓的十二層,最後幾層還是景馳拉着顧雲的手,將她帶上來的。
本來這棟塔樓也是有警衛看守的,但肖聽蘭出去時經常看到有人想來看看千年蓮子開的荷花,就和趙子宸說了暫時開放這塔樓的事情,這樣其他人也能稍微觀賞一下,又不至於打擾趙子宸的休息和工作。
“看!在那兒!好美啊!”
顧雲先看到那一抹豔麗的紅色在清風中搖曳生姿,一時激動差點掉下去,景馳撈住她的腰,將她拉回去,提醒說:“小心些。”
景馳沒有注意到顧雲臉上浮起的紅暈,他的視線被另一個身影吸引住了。
肖聽蘭正在池塘的一角喂鯉魚。她穿一條水藍的短款旗袍,烏黑的長髮被挽起,用一根白玉簪子綰住。
景馳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但只需要背影就足夠了。他幾乎肯定那就是他的藍兒!
要不是突然出聲可能嚇到藍兒,景馳真想馬上就叫她,他花了四年,橫穿了半個國度,終於找到她了!
肖聽蘭站起來,隱約見到屋子裡有一個人影在走動,是趙子宸來提醒她吃藥了。她放好魚食向屋裡走去。
景馳站在十多樓高的塔上,看着她離開池塘,漸漸要走出他的視線,終於忍不住大喊了一聲:
“藍兒!”
似乎是在同時,肖聽蘭停住腳步,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景馳抓着欄杆,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雙眼急切地看着她,如果剛纔他還有那麼一點點不確信,那麼現在看到藍兒的臉,他已經確定一定以及肯定,這就是他的藍兒!
雖然不知道她怎麼到了這裡,但她還活着!
景馳向她伸出一隻手,眼巴巴地望着她,淚水流了滿臉,他又大叫了一聲:“藍兒!是我!”
肖聽蘭站在那裡,身體如同石化。她看着那張朝思暮想的臉,也想不顧一切地向他伸出手撲上去,就像那個雨夜裡他們緊緊擁抱在一起……
但她不能那樣做。
“藍兒!跟我回家吧,我把佩佩也帶來了!”
景馳想抓住一切能讓她回頭、讓她留下的線索,要是眼睜睜看着她再離開他一次,他真的會死去的!
他的心似乎已經跟着法小藍的腳步,一步步被從他的血肉裡撕扯開去。
但肖聽蘭又何嘗不是?
她和他四目相對了很久,又或許僅僅只有幾秒鐘,就在眼淚將要奪眶而出時,她把頭轉了回去,把景馳拋在腦後。
警衛已經趕來,甚至對塔上的景
馳舉槍瞄準,肖聽蘭攔住他們:“沒關係,他只是認錯人了。”
他只是認錯人了。
景馳聽到法小藍這麼說,可就連聲音都在告訴他他沒有找錯!
顧雲看着景馳驚愕地呆在那裡,好不容易將他拉回安全地帶,試着提醒他:“景馳,小藍老師已經不在了,你不是還經常去給她掃墓嗎?”
“那就是小藍老師啊!你不是也看到了嗎?”景馳激動地拉住顧雲的手,指着肖聽蘭的方向,“她剛剛明明就在那裡啊!”
“景馳,小藍老師已經死了!她被陳默磊綁架,被困在籠子裡燒死了!最後連骨灰都沒有,你忘了嗎?!”
顧雲的大喊終於讓景馳回過神來,他不再掙扎,只是愣愣地看着肖聽蘭消失的方向。那裡除了一片荷塘,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他看了一會兒,不知道想到什麼,推開顧雲就往樓下跑去。顧雲看他神色不對,也連忙跟上,但還是被甩到了後面。
她終於追上景馳的時候,卻看到景馳被幾個警衛按在地上,其中一個拿烏洞洞的槍口戳着他的臉,厲聲呵斥:“你哪裡來的野小子!聽蘭小姐不跟你一般見識,你還要登堂入室了!老實點!乖乖夾着尾巴快滾!”
景馳臉上沾了灰塵,眼神卻還是不服輸的,他雙手被牢牢擒住,就趁他們不注意一個猛擡頭,硬是用頭頂撞上一個警衛的鼻樑,那個警衛一下子鼻血狂涌,景馳使勁掙扎甩開他們,就往趙宅裡面跑!
“攔住他!”幾個警衛分成三撥,展開包圍。
景馳注意着後面,卻不知道原來裡面警衛更多,一下子就被從四面八方用出來的警衛來了個泰山壓頂,他還要伸着手亂抓,其中一個警衛終於忍不住開了一槍,砰的一聲巨響。
顧雲被嚇得一抖,屋子裡面終於也有了動靜,是趙子宸扶着肖聽蘭出來了。
肖聽蘭面色蒼白,像是失去了光澤的象牙,她半靠在趙子宸懷裡還在不住的咳嗽,焦急又小心地在那人堆裡找到景馳,又看了看那杆對着天空的槍,心裡鬆了一口氣,稍微順過氣來。
她輕聲對趙子宸說:“放那人走吧,也是個癡心人,動刀動槍的弄得心驚膽戰。”
趙子宸注意到她的反常,再看那個被壓在最底下的光頭青年,似乎有點眼熟,想了一下就記起之前法華寺的事情來。
他叫了身邊的一個保鏢過去,那些警衛見保鏢來了紛紛讓開,景馳穿過保鏢高大的身影看到之後的法小藍,剛掙扎着要爬起來,就被抓住右手往後一別,只聽咔嚓一聲響,已經是骨頭脫臼的聲音。
顧雲被攔在門口衝不進去,肖聽蘭則已經被那一聲揉碎了心,咳得說不出話來,那保鏢是本國武術高手,又伸手點了景馳幾下穴道,景馳就趴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拖出去。”那個穿着長衫的青年保鏢袖一袖手,又對景馳說,“少爺留了面子。一個小時後穴道就解開了,回去找醫院看看脫臼的手吧,免得廢了。”
景馳疼得滿頭大汗,連腦袋都擡不起來,但還是執拗地要去找法小藍的身影,直到看到她依偎在趙子宸
懷裡,視線纔像被燙到一般瑟縮了一下。
肖聽蘭咳嗽得厲害,趙子宸看不下去,讓老魯去接醫生,輕輕將她抱到屋子裡。
景馳最後看到的,是趙子宸臂彎裡,肖聽蘭痛苦皺起的雙眉。
顧雲開車將景馳送往附近的醫院,一路上他居然一聲不吭。顧雲忍不住看他全身上下的傷,心疼得很。醫生幫景馳重新正了一下骨,等到穴道解開,其實也沒什麼重傷,就是看起來狼狽不堪。
顧雲不知道說什麼好,景馳卻在即將到家的時候,突然開了口。
“顧雲,”他說話的聲音很迷人,“你能不能借我點錢?”
顧雲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但很快回答,“有,你需要多少?”
景馳想了想。他對錢其實沒什麼概念,以前花錢大手大腳,現在花錢糊里糊塗。
“大概十萬吧。”他說。
顧雲將車停下,撕下一張支票填上金額遞給他,“你打算做什麼?”
景馳笑了一下,他臉上還有一道被劃破的長長的傷痕:“打算做我的老本行。這錢我就先拿了,一定會還你的。”
顧雲看着他的遍體鱗傷,眼眶一紅:“不着急。需要什麼儘管來找我,以你的才華根本不至於到這個地步。”
景馳勾脣一笑,轉身向屋子裡走,背對着她揮了揮手,模樣灑脫。
顧雲卻已經猜到景馳接下來要做什麼。趙子宸權大勢大,他現在根本沒法和他鬥,景馳會試着找回昔日榮耀,那時候至少他不用這麼狼狽地去見法小藍。
顧雲心疼景馳受的傷,但她也眼紅肖聽蘭擁有的一切——趙子宸的珍愛,和景馳的忠誠與愛護。哪怕是剛纔她沒替他求過一句情,景馳也毫無怨言。
景馳回到家,給佩佩倒好食物之後就癱倒在牀上一動不動,他看着灰色的滲水的房頂,回想起最後看到的法小藍蒼白脆弱的面容,心裡就突然揪疼起來。
那分明是藍兒,她什麼時候身體變得這樣孱弱?她之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見了他就咳得這樣厲害?她忘了他嗎,還是在怨他?怨他當年什麼都不懂,讓她一個人承擔痛苦?就算如此,他這些年受的苦也可以彌補一二了吧。
景馳又想到趙子宸。那個眼神冷漠的男人,他真的對藍兒好嗎?
現在的他的確沒辦法好好照顧藍兒,也沒辦法和趙子宸鬥,他需要一些別的東西。
景馳撥通了楊一唯的電話,開門見山地問:“喂,你能不能當我女朋友?”
楊一唯正在喝汽水,差點沒噴出去:“你說什麼?!你發燒燒壞腦袋了嗎?”
“我很認真,楊一唯。我找到藍兒了,但我現在沒辦法接近她,你得幫我。”
楊一唯:“……幫你的方式就是當你女朋友?”
“嗯,應該說是假的女朋友。你幫我炒一下熱度就可以,我知道我這樣很混賬,但我想不到別的辦法了,之後你要怎麼甩我隨你高興。”
楊一唯想起中學時和好姐妹一起打的那個賭,有了些興趣:“反正我現在閒着也是閒着,就陪你玩一趟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