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走的路越遠, 看得到的景色便越多。
長大了以後,我可能會遇見無數個和你相像的過客。
一樣的美麗,一樣的溫柔, 一樣的靈動。
可是他們卻永遠無法和你相比。
因爲你是這世上第三個對我無條件包容的親愛的人。
父母離去, 你是唯一。
——2006年3月6日
冬季過去, 香港天黑的較晚, 兩個人到降到國際機場的時候, 還能看到灰濛濛的天和遙遠而微紅的落日,到處都是各種膚色的遊人。
陳路一手拖着行李,儘管氣氛有點小別扭, 另一隻手還是牽着林亦霖,往停車場走去。
米色風衣領子襯托着優美的脖頸, 個子高挑, 太陽鏡遮住了還有些清澈的眼眸, 忽的看去,也像個大人了, 有些與實際年齡不符的成熟。
“陳路。”遠遠黑色的寶馬上下來個二十來歲的黑衣青年男子,短髮利落而別緻,面容英俊,他興沖沖的朝着他們打了個招呼。
大少爺朝他笑:“你倒是準時,真少見。”
“那不是因爲您老大駕光臨嗎?”
“快邊兒歇去吧。”
“喲, 北京話說得不錯了你, 我反而悽慘, 成天跟羣假洋鬼子混, ”他嘴歪歪的一笑, 有點壞的樣子:“就說剛來的時候在洗手間,嘿, 一男的指着水龍頭說,你先死,你死完我再死,我心說這哥們怎麼咒我啊,無怨無仇的,後來想這是平舌翹舌都分不清啊…”
林亦霖一直老實的聽他們說話,現在倒忍不住露出絲笑意,這個男人皮膚白的要命,又精緻,粗看跟吸血鬼似的,沒想到比杜威還能廢話。
“你怎麼不介紹一下,日本人啊?”他曖昧一笑,問陳路。
陳路就隨便的對林亦霖說:“他叫鄭洛萊,我朋友,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別理他。”
“我怎麼不好了?你這叫什麼介紹啊。”
陳路打開車門讓林亦霖坐進去,又小心的關上,轉身才變了口氣:“別和他說不該說的啊,正生我氣呢。”
“你怎麼就這麼廢了?”鄭洛萊好奇的張望:“挺可愛的,哪找的,明我帶他去玩玩?”
陳路好笑的推了他一下:“開車去,少廢話。”
“成,現在您是少爺,快請。”鄭洛萊大方的竄到駕駛座上去了。
車子飛快的開出了機場,林亦霖一直側頭看着外面優美乾淨的環境匆匆掠過,長睫毛擋住眼睛,沒什麼話的樣子。
鄭洛萊往後給遞了兩瓶水,陳路結果,擰開瓶遞給林亦霖,見他搖頭,才自己喝了一口。
從後視鏡裡看到這石破天驚的一幕,鄭洛萊剛想感慨,見陳路意味深長的回視他,又立即改說起閒話:“我爸真是個變態,竟然讓我跟你媽去實習,我說你媽那是變態見了都怕啊,她怎麼那麼能折騰人,現在我是盼星星盼月亮,天天數着日子過,就盼黨把我從這殖民地解救回去那。”
“香港經濟發達,她是爲你好。”陳路有點幸災樂禍的敷衍。
“哪好?就是能裝,那天我特地學了句粵語去問路,你猜那警察和我說什麼:先生,您還是說憑普通話吧,我能聽懂,倍兒義正言辭。”
林亦霖就是什麼事都好奇,問他:“粵語怎麼說。”
陳路在旁邊半笑不笑的差了句:“ngo oi nei.”
就是再不懂也能明白什麼意思,林亦霖尷尬的不理他。
鄭洛萊覺得這倆人特好玩,就和小林子搭話:“你叫什麼啊?”
“林亦霖。”
“你和陳路怎麼認識的?”
“……同學。”
“嘿,那你怎麼看着比他小,我還以爲你十五六呢。”
“……呵呵。”林亦霖乾笑。
“我比你大兩歲,你叫我哥吧。”
林亦霖失去言語。
陳路實在沒忍住的諷刺他:“你怎麼不去‘死’啊。”
鄭洛萊不怒反笑,空出隻手來指指他問小林子:“陳路特變態吧?他打小就不正常。”
“……有點吧。”
“他是不是老佔你便宜,不要被他騙了,沒事兒,以後有哥保護你,你留下我電話吧。”
陳路阻止:“用不着。”
小林子特冷的看他一眼,竟然故意拿出手機,露出個笑來:“恩,好啊。”
看到陳路黑下去的俊臉,弄得鄭洛萊忽然找到種母債子償的快感。
辦好入住手續,天已經陰陰的黑了。
鄭洛萊熱情的邀請他們吃海鮮,但林亦霖心情不好又有些暈車,非要在房間裡休息,最後只得兩個紈絝子弟出去勾肩搭背。
陳路不是個好吃的人,席間只和他隨意喝了些紅酒,話倒沒少說,但多半是鄭洛萊在講他被顏清薇壓榨的悲慘事情,大少爺心裡堆着亂七八糟的事兒,沒象從前那樣有精神,總不自主地支着下巴遠視海景發呆,被鄭洛萊笑稱爲一個故作憂鬱的gay。
“其實……我去看過心理醫生。”陳路晃了晃高腳杯中的紅酒,卻沒有喝。
“什麼時候?”鄭洛萊好奇。
“一年前,剛開始對林感覺不一樣的時候,因爲我總覺得自己不是同性戀,我從來也不喜歡男的。”
“醫生怎麼說?”
“他說我是個標準的異性戀。”
鄭洛萊差點嗆到,張着雙桃花眼好笑的看着陳路:“那你怎麼想的?漂亮可愛?我家林弟弟可愛是可愛了點兒,但也不象女的啊,況且他一臉聰明相,恐怕心裡的事兒比大多數男人都複雜。”
“什麼你家,少佔我老婆便宜。”陳路瞟他眼唾棄道,轉而低落:“我也不知道,我不懂。”
鄭洛萊呵呵的笑起來:“一提他你智商起碼下降五十。”
“我哪還有智商啊?”陳路有點失落:“我搞不明白他怎麼想的,一陣晴一陣雨,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
“對了,他今天干嘛和你不對付?”
“沒什麼,在飛機上碰到一空姐,我也不記得在哪招過她了,竟然跑來給我留了個電話,林亦霖就彆扭上了,多大點事兒。”
“這還不把你放在眼裡呢?吃醋了唄。”
“他?”陳路差點冷笑。
“還別不信,我看他屬於挺冷感又死要面子的那種人,就這麼讓你又摸又摟的也沒怎麼樣,肯定是喜歡你了,傻小子。”鄭洛萊白着張俊臉微笑。
陳路表情終於稍微好點,但沒說話。
誰能說這不是他死纏爛打的結果?
鄭洛萊又道:“我第一眼看你們不像情侶。”
“那像什麼?”
“像親人,我還心想你什麼時候多了個弟弟呢。”
回到房間的時候,林亦霖已經洗好了澡,正穿着白色浴袍趴在牀邊看英語節目,修長的小腿翹起來一晃一晃。
柔和的燈光灑在他身上,牀邊鮮花開得燦然。
陳路沒往色情的方面琢磨,只是感覺這種景象很溫暖很窩心。
聽到門開的聲音,林亦霖條件反射的回頭,微微長長了些的黑色短髮還溼着,襯托得皮膚白皙透明。
陳路走過去坐到他身邊,把漂亮的餐盒放在鮮花下面,問道:“藥吃了吧?還難受嗎?”
“嗯,沒事。”
“洛萊是我發小,又挺久沒見,不然我就在這陪你了。”
林亦霖重新把頭扭回電視屏幕上,隨口回答:“我知道,應該的。”
“餓了吧,我給你買的蛋撻,香港就這家的蛋撻最好吃了。”
“我不想吃。”
陳路看着他的背影,終於拉下臉來很真誠地說:“我是真的不記得今天那女孩兒了,我承認我從前是愛亂來,但認識你之後別說找別人了,我根本想都沒想過,您就放過我這一回吧。”
林亦霖沒動換,也沒回答。
陳路打開餐盒拿了塊新鮮的蛋撻,摸摸林亦霖的頭髮遞到嘴邊:“乖,吃東西。”
小林子磨磨蹭蹭,好壞最後終於張了嘴,咬下小半口,腮幫子嚼的一動一動,水亮的眼睛看着陳露,分明是帶了點埋怨帶了些無奈。
陳路看的心動,他忽然意識到鄭洛萊說得都是真的,林亦霖也會吃醋會嫉妒,會因爲他而有失落而不高興,因此心動之外,又多了份說不清的喜悅。
“老婆真聽話。”
他想親一下,卻被林亦霖扭頭躲開。
有點開玩笑的樣子,陳路故意用力把他翻過來,跪上牀騎在他身上,捏住林亦霖的下巴半笑不笑的說:“你非跟我鬧什麼啊?真是欠收拾。”
林亦霖眨眨眼,瞅了陳路兩三秒鐘,卻忽然翹起嘴角,手臂擡起勾住他的脖頸,浴袍滑下露出了白皙的皮膚。
他情不自禁的覺得時間不多,也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資格去要求什麼。
溫柔的親吻頃刻融化了兩個人小小的不愉快。
事情總是這樣,很多時候彷彿有愛,就不俱怕一切。
只是我們眼底的不安和憂愁,誰又真的看的到呢?
可時間長了,人難免會反問一句:我們,到底有沒有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