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大殿,盛宴。
於首座爲滄落,座下爲各大臣,大臣唯獨韶華帶有家眷,爲何?自然是滄落故意如此的。
“各位大人們,今日宴會只爲盡興且不談公事,只管吃吃喝喝。”滄落簡潔地講着,又示意一旁的小廝,小廝應了一聲,不語,到大殿旁拍了兩下手。
接着,殿外一曲蕩人心魄的簫聲輕揚而起,諸女長袖漫舞,輕盈般地舞進了大殿,看得大臣們如癡如醉。這時,一名美若天仙的紅衣女子,如空谷幽蘭般地出現了,在這幾十名舞女當中更是耀眼奪目,大臣們看她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於輕紗,看着她那曼妙的舞姿,更加是驚歎不已。
隨着簫聲驟然轉急,她的身姿舞動得越來越快,輕舒長袖,再揮之長空,宛若天之仙子,說不盡的美麗清雅,冰清玉潔。大殿之中掌聲四起,驚讚之聲不絕於耳。
“舞夕姑娘果真是天上仙子,如此曼妙的舞姿果真是令人流連忘返啊!”一達成站起身來,不禁感嘆道。
“如此佳人,一舞傾城啊!韶華大人真是有福了!”
“是啊!……”
……
那些無一不讚嘆的話語輕泠幾乎沒有聽進去。她清楚舞夕的舞姿有多麼迷人,那是任何詞語都無法形容的,不得不說,剛纔那一觀真是令她讚歎,而她自己呢,身無一技,真是羞愧。
即便如此,她可沒有忽略剛纔那一曲簫聲,婉轉動人,清暢順耳,卻飽含一絲不爲人知的情緒在裡面。就算她不懂,可她總聽得出來,只是那簫聲,總覺得很熟悉,不知在哪兒聽過。
她轉過頭,卻見韶華那雙眼睛裡無一不展現出對舞夕的憐愛之情,那雙眼眸裡自由她的影子,她卻絲毫找不出空地。輕泠心中苦笑,怕是同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對她有多溫柔,而對她呢,從來都只有被兇的份。
舞夕與衆多舞女退下了,他才恢復了他原有的態度,清冷,**,肅穆。她暗自嘆氣,有在心裡問自己,是不是該放手了?
“大人,輕泠身子有些不舒服,想先行退下,可否?”輕泠心中悶得慌,無處可以發泄,想來也許是疲勞過度,便只能休息以緩解疲倦。
“下去吧。不過切記,此處是王府,小心。”韶華態度依舊,只是聲音更加冰冷。突然發覺自己所說的話有些不對勁,又加了一句:“行事。”
輕泠有些怔了怔,“是。”
出了大殿,心裡突然一暢,許是這皇家官場不適合她,她自嘲地笑了笑。
她並無走出王府,只是在這王府中閒逛了起來。
月懸中天,夜涼如水。她又似聽到了那悠悠的簫聲,那簫聲好似知道她在聽,又引導着她來,入了那茂密的叢林,見到了那站在山石上的人兒,那個芝蘭玉樹般的男子,他正持着玉簫,吹奏着。
那深邃的眼眸,看得輕泠心絃一動。
“徐……徐公子。”
他停下,嘴角輕輕勾起,“輕泠!”
他不再喊她輕泠姑娘,那令他生疏,他想走進她,讓她清楚他的心意。
輕泠驚訝,他怎可如此喊她閨名,雖然疑惑,卻也不排斥。
他是第一個喊她名字的男子。
“徐公子怎在這裡?”輕泠開門見山。
徐南望笑笑,“那,輕泠你也怎在這裡?”他反問道。
似是沒想到他會反問她,輕泠淺笑:“我是來赴宴的,公子呢?”
“王爺聘請我來的。剛纔那簫聲便是我吹的。”他一一講出來,看了看她臉上的變化。
輕泠不驚歎,她便是知道。誰人的簫能比得過他的簫呢?
“徐公子————”
“且喊我一聲南望吧!”他打斷她的話,要求她喊他名字。
“這……這怎可?”
“有何不可?”徐南望淡淡問道,笑容慢慢收回,“我前些日子已辭了官,過了幾天便離京了。”
輕泠又是一詫,急急問道:“爲何?”
徐南望一嘆:”這皇宮待膩了,勾心鬥角也煩了,怎想民間貧苦卻也安樂自由,遊山玩水不也更好?”
他直勾勾地望入她的眼睛裡,煞是迷人。
“輕泠,我如此喚你名字可好?”他明明都叫了好幾遍,卻又多此一舉地問她,討她意見。
“嗯。”輕泠點點頭,不說話。
“呵呵!”徐南望淺笑不語,半晌又道:“輕泠,可否在我離京之前答應我的一個要求?”
“徐公子請講。”
徐南望走近她,笑得溫柔,“輕泠可懂,這世上其實也有人不在意你的容貌,也有人,對你一見鍾情。”
他如此講明瞭,他不信她聽不懂。
“徐公子……”
“喊我南望!”這是命令,他再聽不得她如此生疏地喊他公子了,這樣生疏的感情他接受不了。
“嗯。南……南望。”輕泠像是受了蠱惑一般,乖乖地聽了他的話。
徐南望聽見她喊他的名字,心裡甜得如蜜一般,“輕泠,莫虧待了自己,韶華大人只可遠觀,卻碰不得。不必再爲了他而委屈自己,與其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不如尋一個愛自己的人,不是嗎?”
他眼神溫柔,笑意和暖,時光流逝在這一刻靜若永生。
輕泠再也不能忽略他眸中的愛意,自嘲道:“愛已深入骨髓,怎可說忘便忘?”她猛然擡起頭,“你也是懂愛之人,怎可逼我?”
她愛他,而他愛她。孽緣嗎?不是,是上天註定。
“你怎可認爲我是在逼你?”他眼眸中不相信她如此,原本抓住她肩上的手卻放開了,月光下,他那眸中似有晶瑩剔透的水珠,他心中苦澀不已,“你若是硬要這麼想也罷,我給你時間,若是你想通了,便可到城外的南望居找我。我等你,答應我。”
還未等她回答,便走了。這一次,換她看着他走。
她無奈,心中也苦澀不已,走出叢林,想着該回去了。
經過廚房,卻見王府兩個下人在低頭私語,手上不知弄着什麼。本想事事跟自己無關,就要走,卻見其中一個下人掏出一包藥粉往酒瓶中灑下。
那包藥粉,分明是那次在舞夕閣見過的。怎麼會在這兩個下人手中?
“等一下,把這頭一杯給韶華大人灌下,不可露出馬腳知道嗎?”
“知道了,知道了,可是,王爺怎麼辦?”
“真是笨,王爺知道有毒怎麼會喝?”
“也是啊。不過王爺會不會殺人滅口?”
“不怕,舞夕姑娘已給了我們一百兩黃金,夠我們用好幾輩子了。等我們將事辦成後,立刻收拾包袱走人,連夜走!”
“呀!真的!那可太好了,舞夕姑娘待我們真不薄!”
……,
輕泠不便再偷聽下去,想到此事關乎大人安危,又與舞夕有關,她便害怕。便想急忙告知大人此事,卻不小心弄出了聲音,嚇了一跳。
“誰?!”廚房裡兩個下人慌忙地收拾好,輕泠嚇得急忙地跑開,卻不料撞倒了一個人。
輕泠擡起頭,又是徐南望!
“徐…”她羞得忘記了剛纔的事,然而摔倒在地上的姿勢難免讓人瞎想。
“夫……夫人,徐樂師!”兩個下人已追了上來,卻見輕泠與徐南望滾在地上,衣裳混亂,有些舌頭打結。
“快去稟告王爺與韶華大人!快!”那兩個下人自然是清楚了剛纔的事定是讓他們聽了去,明知道他們沒這一回事,但是爲了之前的事不被暴露,只能對不起這兩人了。
輕泠慌忙起身,正要跑,卻被那個下人攔住了:“夫人與徐樂師做了如此苟且之事,怎麼?還想跑不成?”
“你!”輕泠氣結,“你明知事實並非如此,還想冤枉我不成?”
“可我看見了,眼見爲實,奴才可不敢亂講!”
“你!我可看見你往酒瓶裡下藥了!”
“呵!夫人怎麼做證?”
“我————”
徐南望無語,只是瞪着那個企圖冤枉他們的下人。
眼尖的下人遠遠瞧見火光,急忙將柔弱的輕泠推倒在地,順着把正起身的徐南望也壓倒,愈憤怒的想爬起來,卻見着身旁有火光照耀。
“大……大人!”
“不要臉!”韶華憤怒地望着她,狠狠地一巴掌甩過去。
“大人,大人不是這樣的。大人信我!”
“信你?!我都瞧見了,還怎麼信你?!”韶華冷笑。
“給我收拾好!回府看我怎麼對付你!”他瞧着徐南望默默不語的,更是氣憤。瞪着輕泠,做出如此傷風敗俗的事,真是丟了他的臉!
旁上的大臣正看着戲,心裡偷笑着,沒一個想要幫人的意思。
她捂着通紅的臉,意味深長地看了舞夕一眼,便走了。
他如此不相信她,她卻還一直賴在他身邊,聽他罵她賤人、不要臉。
該是放手了嗎?
重疊淚痕緘錦宇,人間只有情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