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已過,時辰已到,輕泠被嬤嬤們換上了厚重繁瑣的嫁衣,一身大紅,輕泠心中又欣喜又難過。
“新娘子,走吧,時辰到了,可別讓新郎等急了。”年老的嬤嬤們爲輕泠蓋上了紅蓋頭,便扶到了大堂上。
韶華不情不願地接過去,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媒婆樂呵呵地喊着,沉浸在喜悅當中,根本沒感覺到一雙厲眼正怒瞪着她。
“夫妻交拜!” “送入洞房!”這一句句高亢的話幾乎震碎了舞夕的心。
韶華把這一切盡收入爲眼底,經過舞夕身邊時,他轉過頭不顧他人想法對她溫柔地說道:“夕兒,我定不會負你!”
這話卻也讓輕泠聽了去,她苦笑,自己的一片癡情竟然得到了這樣的回報。
他與輕泠消失在繁鬧的人羣當中,進了洞房。舞夕聽了他的話,似乎決定了什麼。
韶華將輕泠丟在房中,正就要出新房,輕泠只顧摘下蓋頭,說道:“大人,先別走,輕泠有話要說。”
正要走出房門的韶華停住了腳步,轉過身眼睛微眯:“有話快說,我可沒時間和你在這磨蹭。”
輕泠笑了笑,站起身,“大人,舞夕姐……姑娘不對勁,你要小心她。”
這一番話成功引起韶華的怒火,冷着臉問道:“你說什麼?!”
憤怒地盯着她,這女人居然敢在他面前詆譭他的舞夕?!
“大人不要生氣,輕泠敢這麼講也是有依據的。”輕泠一副冷靜的樣子,“大婚前夕,輕泠在府中閒逛,卻見着了滄落王爺與舞夕姑娘在一起……摟抱。輕泠懷疑,他們關係,不一般。”
輕泠靜靜地觀察着韶華的神色,見他皺着眉,又接着說:“而且,輕泠還看見,王爺手中遞了一樣東西給舞夕姑娘,而舞夕姑娘一直在推還給他。但至於什麼東西,輕泠不清楚。”她微微擡起頭,臉上全是擔憂之色,“大人還是小心爲妙,輕泠怕那東西對大人不利。”
韶華沒有講話,雖然聽着有些不可思議,他不太信舞夕會對他怎麼樣,但是輕泠的神色絲毫不像是在說謊。那絲不安的眼神很快被掩飾過去,無語了半晌之後,才問道:“你沒有騙我?”
輕泠將他那不相信的眼神盡收入爲眼底,淡淡一笑:“大人若是不相信輕泠,輕泠也無可奈何。只是————”輕泠擡起頭,面色嚴肅,“輕泠怕大人受到傷害。”
輕泠無奈,她知道他喜歡舞夕,只是舞夕卻背叛了他,這如何可以,只怕他會因此受傷害而一蹶不振。
看着她一身大紅嫁衣,那眼中無盡的哀傷,他卻似乎有些窒息。突然腦中閃過一絲想法,嚇壞了他,他急忙閉上眼睛,平靜了心境。
突然,他猛然睜開眼睛,眼神變得尖利,銳氣,“我告訴你,別以爲我會相信你說的話!像你這樣攻於心計的女人,我可見多了!”他突然扼住她的下巴,一次比一次用力,在臉快要逼近她的時候,悶熱的呼吸直接噴到她臉上,使得她滿臉通紅,瞧着她的反應,韶華冷笑,在她通紅的耳畔輕聲說道:“別以爲你嫁給了我,你就能一手遮天了。我告訴你,做夢!!”
說完,他用力將她推開,使得她抓不住平衡力摔倒了,輕泠還來不及講什麼,韶華早已離開了新房,只就下她一個人愣愣地不知所措。
新婚之夜新娘獨守空房,而新郎卻不知去向。她早知道結局會這樣,可是她的心還是痛得難以言喻。
新婚頭一天,輕泠在房中呆坐了一個晚上,早已腰痠背痛,眼睛脹痛得不行,面色蒼白,感覺像是老了幾十歲的人。
這時,門突然被打了開,走進來兩個丫鬟,一個丫鬟端着盆子放在桌上,不太客氣地叫道:“夫人,洗臉了!”
輕泠不理會她們,明知道她們看她不順眼,可還是當作沒事人一樣。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她誰也不在乎。
兩個丫鬟各自忙各自的,當她是空氣,她也不在意。只是當他她麼退下的時候,卻故意嚼起了耳根子,她想故意當作聽不見,卻沒辦法。
“哎,你知道嗎?昨晚我看見大人不在新房,出去了呢!”
“出去了?大人去哪了啊?”
“唉。我看見大人喝酒了,還很痛苦的樣子。”
“大人真可憐。舞夕姑娘那麼好,爲什麼老天不長眼呢?偏偏拆散了一對有情人,真不公平!”
“哼!要不是那個女人出現,大人和舞夕姑娘早就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哼!就是,不要臉!”
……
輕泠自顧自地做自己的事,對於她們所說的絲毫不放在臉上,可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其實她的心裡正在流血。
之後的一個月,他幾乎是不見蹤影,他不再給她任何機會見面,而這一個月來,她面色憔悴無血色,連笑容也是勉強的,整個人虛弱得一陣輕風便可以將她吹倒的樣子。
她相思成疾,卻唯他能解,只怨薄緣未果,然而癡心不悔。
塵緣從來都如水,罕須淚,何盡一生情?莫多情,情傷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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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之時,已入夏季,卻依舊春雨濛濛,整個府中都染滿了霧氣,寒氣逐步逼來。花林中,桃花滿目,也僅有幾株數依舊暗香芳存。
輕泠一身淺紅色衣裳,撐着傘緩步欣賞,近一個月來她幾乎沒有出過房門,卻不想出房門後又是一番光景,倒是有些詩意。
因景生情,輕泠的淚水浸溼了眼眶。
“霞光爲衣添香出繡幃,
怎料溼得一身雨霏霏?
更聲驚夢,堪堪魂回,
卻是寂寂孤身對燭背
……”
輕泠眼神和緩,卻從不曾如此歡愉,然而曲中卻透出了悲愴,卻是寂寂孤身對燭背。韶華當真恨死她了,纔給了她愈多的折磨,如今的日子,真是比守活寡還難堪。
滿地的花瓣陣陣清香,她竟蹲下來撿起了朵朵桃花瓣,幽幽地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地道:“落花有意隨流水,卻怎道流水無心戀落花?”他是她的天,她的地,更是她的命,她想與他共好,卻不想一次次遭他更加厭惡,她多想若有一時,他會被她的癡情所打動,可是,她多次殘忍直白地拒絕,侮辱,早已將她的心傷得千瘡百孔了,但她的心,唯他所動。
“流水不識落花有意,落花怎知,流水無情?”
花瓣鋪路,一名素衣公子雙眸含笑,緩緩朝輕泠走來。
“公子是何人?怎可隨隨便便闖入花林?”輕泠起身,看向他的眼神稍稍不悅。
“呵呵。”男子一副溫儒爾雅的模樣,“姑娘不必如此,在下徐南望。”
“輕泠。”簡簡單單的介紹,她並不想與他多作廢話。
“輕泠姑娘好雅緻,如此性情,可作出的詩卻如此哀傷。”徐南望深看着她,數眼過後,微微一笑,“可否允許在下一問,姑娘是因何事如此————”
”徐公子,你我素不相識,也只不過這一時偶遇,一開口便問人傢俬事,豈不太失禮了?”輕泠並不討厭他,只是對他的行爲有些反感。
“抱歉,徐某逾越了。”徐南望微微欠身,含笑不語。
輕泠嘆氣,“徐公子若無事,輕泠便不打擾公子興致了。”她想着,可以隨意進入花林的人,想來必是貴客,也便不擾,匆匆而去。
“姑娘,來日再會。”徐南望看着她匆忙的身影,含笑,喃喃自語。
有些緣分已落地生根,牢牢地扎進了生命中,從此糾纏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