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只知道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跟她躺在一起了。牀上還有血。”霍黎希嘆息一聲,轉過頭來,將腦袋靠在我胸膛,呢喃道。“蘇爾,我承認。我在意你超過了普通的情婦,你在我心中也有一席之地,我跟你在一起也很快樂。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上。可是...”
“你的身份太低了,低得不夠看。”他捉住我的手,嘆息道。“而我的婚姻。從我含着金鑰匙出生的這天開始,就註定由不得我做主的。”
“我在北京的時候拒絕了她。我以爲我可以暫時的逃離這段生活,但很快我便發現。我想多了。”霍黎希用力的抵着我的額頭,我感受得到他的溼熱他的顫抖,他竭力握住我的胳膊。咬牙道:“可是。我能因爲她心機深沉並非善類而拒絕娶她,但是,若是我碰了她,我便沒有拒絕的理由了,榮家與我家是世交,,樹大根深,錯綜複雜,我...”
“我知道,我明白,我真的明白了的。”我豎起食指抵在他的嘴脣處,我急切的讓他不要再講下去,我說我懂,我真的都懂。
我掙脫了他,饒是我心再大再寬容,饒是我真心的深深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理解他與榮家聯姻的方式,但是,這些並不代表我就能坦然的接受我心愛的男人將要成爲其他女人的男人的事實。
我在揹着他的地方,用力的抹了一下眼淚差點就要滾出來的眼睛,也跟着深深嘆一口氣,很多話不知道從何說起,但我知道我一定要講,因爲躲不過去了。
我用我綿軟的手臂,溫柔的摟住他,問:“如果真的有我讓你爲難的一天,那麼,我們就好聚好散吧。”
他頓了頓,皺起了眉頭,覆着我手背的手緊了緊,卻沒有說什麼。
我擡起腦袋,迎向霍黎希的目光,雙手撫着霍黎希的臉,認真的說:“得知你也在意着我,我很高興,真的,我高興到你立刻要把我甩了,我也心甘情願。”
我的語氣太悲嗆,霍黎希愣了,怔了一下,復又重重的把我摟在懷裡:“蘇爾,你善解人意,我也很欣慰,真的。”
我表面上點頭,實際上,我的心卻在滴血。
我愛他,愛這個男人,而我也得知他如我一樣的在意我,我也真的很高興。
可是,身份的懸殊讓我們註定不可能是法律上戶口本上的關係,就算我再不甘心,又能怎樣呢?
他會愛我愛到不顧一切也要娶我嗎?應該不至於吧,我也不知道。
“曾經擁有過,挺好,真的挺好。”在他猶豫之前我打斷了他的話,佯裝快樂瀟灑似的說:“我什麼都不要,只求你離開我之前一定要告訴我,不要無聲無息走掉就好了。”
我坐在地上,膝蓋屈起來,雙手擋住我的臉。我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裝柔弱的哭一場,我只知道,當血淋淋的事實被揭開的時候,我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輕鬆。
我就這樣自己裹住自己,霍黎希也沒有打擾我,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輕輕的掰開我的手,溫柔的將我摟在懷裡。
“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他親暱的蹭着我的臉,溫聲說:“我雖然不能給你婚姻,但我珍惜與你之間的情誼,我答應你,我與你之間的約定不會變,等到來年9月,我就把你送到學校去,只有你重回校園了,無憂無慮了,這樣我就安心了。”
我咧開嘴,笑了。雖然我知道這樣的話聽起來不真實,但能給我一個承諾,能給一方淨土,我就很高興。
我們都是身不由己的人,說句不好聽的,過了今天誰又知道明天呢!還是就像現在這樣,在還能擁抱的時候,好好的抱一把,愛一回吧!
“蘇爾。”他火熱的舌頭捲過來,吻乾淨了我的淚。他的舌頭綿延着,一寸一寸的向下,我不由自主的昂着頭,迎接他。我的舌交接在一起,品嚐着世間最美的甘甜。
纏綿一吻作罷,我們縱然再是難捨難分,也不由得要分開。
我從來沒預料過,這一天來得這樣的快,前一天我們還膩歪得難捨難分,第二天,黑着臉的霍黎曙就找上門來了。
霍黎曙來的時候是晚上七點多,霍黎希還沒回來,我正在做飯。或許我預感到了我們的日子過一天少一天,我便抓住這難得的最後的悠閒時光,爲他洗手作羹湯。
霍黎曙來的時候我剛做好四菜一湯,剛好才把湯盛起來去找碗筷,這時,我聽到了門鈴聲。
我只當霍黎希忘記帶鑰匙或者懶得自己拿鑰匙開門,連圍裙都沒解便笑着去開門,然而等開了門,當我看到霍黎曙的那一刻,我石化了。
我第一反應便是去關門,我只當霍黎曙是戳破現實打擾我幸福的那個人,我還記得啊,記得他沒來深圳的時候,那時候的霍黎希多自由啊,而現在這個人一來,不但幫着外人設計了自己的弟弟,我們之間的關係被幹涉,甚至霍黎希,也活得不如從前那樣恣意隨性了。
但是,我反應慢關門都已經來不及了,霍黎曙卻搶先一步將胳膊伸進來擋住了門,我使勁關上門卻只夾住他的胳膊。我不放手,他也不哼一聲。
最終是我在這種拉鋸戰中妥協,我懶得去理會這關不上的門,兀自解了圍裙洗了臉洗了手,等我出來,卻看到他在桌子邊坐着,自己拿了筷子在吃我做的菜。
“菜做得再好,也改變不了出身卑微和黑歷史的事實。”見我出來,他放下了筷子,一邊優雅緩慢的咀嚼着嘴裡的食物,一邊這樣說道。
這些天考慮過很多次的問題冷不丁再次被提起來,我的心都是慌張而厭惡的。我覺得自己很矯情,矯情得令人可怕,我明明知道身份詫異這個問題,明明我與霍黎希都已經探討出一個不做小三等他訂婚我們就好聚好散的結果來,可是,這個淺顯的問題,我們倆可以說,霍黎曙提起來就是不可以。
所以,聽他再次說起這個事,我火了。我站在桌邊,抱着胳膊盯着他,一字一句。
我說:“你到底想說什麼?如果你是來告訴我阿希訂婚的事,勸我打消榜着他不放的這個念頭,那麼我可以誠懇的告訴你,我早已答應他,只要他真的要回去訂婚了,我就走。”
霍黎曙大約沒料到我會這樣的簡單直接,他張着的口直接愣在了那裡,傻傻的瞪了我一眼,才又恢復了正常,繼續說:“我從來不知道,我那弟弟竟然是個情癡,與你之間竟然到了海誓山盟的地步。”
我不是沒聽懂他話語裡的暗諷,我只當他又是抽風了,並沒有理會他。
我拿出手機來給霍黎希發信息,問他什麼時候回來,菜都快冷了。
霍黎希很快就給我回消息了,他說他本來回家了,但想到冰箱裡沒喝的,他現在去了超市。
想到曾經那個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男人被我調教成了一個居家好男人,雖然這樣居家溫情時間不會太久,但是,我真的滿足了。
我收起手機,嘴角勾起了一個笑容。
我不理會的態度卻讓霍黎曙很不滿,他重重的將筷子敲在桌面上,忽然又問我:“蘇爾,你知道阿希爲什麼會跟你在一起嗎?”
這個問題...我皺眉停下手上的動作,撐着桌子邊沿,望着他,搖頭。
關於他爲什麼會選擇我這個問題,我曾經想過很多次,從前,我認爲他是爲了利用我與向家作對,爲了解決向華美對他的癡心。可是後來,他真的與向家撕逼了,他卻還是沒有放開我。寧願兩個人相愛相殺,也非要病態的禁錮着我。
曾經我也想過原因,想過爲什麼那麼多女孩,偏偏要選中我,真的只是因爲這張臉嗎?
但是後來,我妥協了!我漸漸習慣了他的脾氣和他偶爾的溫柔,也習慣了他對我的囂張與霸道,我的生命裡早已完全的融合進了這個人,我們兩個已經密不可分,他爲什麼選擇我,已經不重要了。
就好像哪怕只是養一條狗,養久了也是有感情的吧,我想。
但今天,在霍黎曙嘚瑟的輕盈的笑容裡,我漸漸發現了,事情或許沒有那麼的簡單,或許還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不爲人知的事實。
我臉色蒼白,理智告訴我應該馬上趕走這個男人,可身體被想探知真相的情緒支配。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放在膝蓋上的拳頭,逐漸的握緊。
霍黎曙手指撫着桌上的杯口打圈,淡淡道:“蘇爾,我只能告訴你,漂亮女孩那麼多,你不是最初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不是最深刻的,也不是最漂亮的、最特別的,你什麼都不是,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是你?”
“哪裡有那麼多理由,因爲是我,所以是我。”我打斷了他,指甲快要抵破粗若的掌心。
“怎麼,這就聽不下去了?”霍黎曙輕笑出聲。
魔音纏繞,我感覺心像是被一隻大手抓着,恐怖的令人窒息。
我不再想說話,他卻擡眼看我,眼裡盡是憐憫。“蘇爾,如果你託生好一點早一點,指不定還是千金小姐的命。”
說着,他便站起身來,拿了紙巾優雅的擦了擦自己的手,淡淡道:“有些事,我不打斷告訴你,但我可以保證,等到了合適的時間,你一定會知道。”
他轉身便走,而我,沒有留。
我坐在那兒劇烈的喘氣,我覺得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竅,纔會浪費時間與他進行這樣無謂的對話。
他跟我講了什麼?有什麼實質性的東西嗎?他沒講什麼嗎?我怎麼覺得句句都是戲!
我不知道。
“哥,你怎麼在這?”
“我來瞧你!”
“怎麼這就走?”
“我瞧完了!”
門開的那一刻,我聽到了對話的聲音,我臉煞白如紙,我坐在那裡,背僵得太直,腳有點抽筋,站起來的時候迅猛劇痛讓我站不穩,近在咫尺的沙發我的手都夠不到,就那樣直直摔倒在地上,我不敢動,大口大口的呼氣,像被風浪捲到沙灘上瀕死的小魚,又像是風雨中找不到方向的瞎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結束了門口的談話回來,而我,支撐了這麼久,也淚流滿面的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