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賓客裡天歌那一席裡,我淡然自若的坐着,我不時的看到孟家那邊賓客抱着好奇的目光轉頭來看我,我就當做沒看到這些好奇的視線一樣。我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淡定的吃着自己的東西。
霍徵竟然被當做證婚人,他冠冕堂皇的站在臺上,給了向華庭和孟熙語最大的祝福。
我不知道是不是心中太酸。我草草吃了幾口便沒心思再吃下去,我放下筷子,小口小口的喝着湯打發時間,然後坐在那裡發呆。
等到有賓客徹底放下筷子。我也跟着嘆了一口氣,我要出去走走,去透透氣。
看到我要走,霍希瑞趕忙要拉我。問我要去幹嘛,我嘆了口氣,說我去上洗手間還不行嗎,我的口氣不是很好。霍希瑞似乎是嚇到了,趕緊放開了我。
我去上了個洗手間,我肚子到底大了,蹲下去都不是很方便。好不容易折騰着上完了廁所,在這四月底的天氣竟然也是一身汗。
出來的時候我擦了把汗洗了把臉,卻不想立刻回到席位上去,我順着走廊深處慢慢走。我想走出去,找個通風的地方透透風。
然而,經過其中一個房間門口的時候,我挺到了激烈的爭吵聲。
“不行,我阿希大好前途,怎麼能綁在一個黑歷史不堪還是孤兒的女人身上?”這是個老太太尖銳的聲音,我一下子就聽出來了這人說的是我。
黑歷史不堪?這可不就是我麼?這點我比起榮傾來,連榮傾都不如呢!
“懷着孩子也不行,孩子誰都能懷,是個女人都能,她又不是最特殊的。”老太太顫巍巍的聲音很兇狠的說道:“阿希,你相信外婆,外婆是真的爲你好。這個女人要是真的對你好,是不會留下這個孩子來勾搭你的同情心來要挾你的,她一定是貪圖你的錢。阿希,你醒醒,你不要執迷不悟了!”
“哎,看吧,看生下來的是什麼吧,是女孩的話,給點錢打發掉,是男孩的話...”說到這裡,老太太頓了頓,像是說着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一樣,淡淡道:“是個男孩的話,大不了去母留子,你可以讓她像當年那個林晚月一樣,如果你不願的話,左右這個世界上死於生產的女人並不少,你可以把孩子養在外婆這裡,你...”
聽到這裡我沒有再聽下去了,我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僵了,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我從來沒有想到,他們之所以之前不動我,竟然是打着我孩子的主意,是女兒的話,給點錢處理掉,是男孩的話,去母留子。
在這個新新社會,還有去母留子這樣的說法,可笑,也真的是可笑。
我想走動,卻渾身發軟,我是在這個時候才發現,在這些強權的人面前,我所謂的獨立簡直噁心得可笑。
可笑的是,就在不久前,我還打算跟向東學着,學着如何做一個女強人。
現在看來,在他們的計劃裡,我是個要爲孩子犧牲的人,是個活不了多久的女人,不是嗎?
霍黎希到底是怎麼想的已經不重要了,我只知道,他身邊那些時時刻刻想着算計我的人,讓我害怕。我防不勝防,爲了不讓自己小命丟掉,還是立刻逃走比較好。
我抹抹眼淚剛想走,就在這時聽到了腳步聲,我心中一陣害怕趕緊躲到了裝清潔工具的小房間裡,很臭,但我能忍。
我聽到了霍希瑞的聲音,霍希瑞說:“哥,你也在這啊!誒,蘇爾呢,她不是過來上廁所嗎?怎麼人不見了?”
“蘇爾?”我聽到霍黎希反問的語氣有些顫抖。
他們倆很快就大聲的叫着我的名字,分開去找了,我縮在工具房裡動了動,剛把腦袋冒出來,就聽到了霍黎曙冷漠的聲音:“還不快走。”
我楞了一下,很快便反應過來,順着他指的方向,拔腿便跑了。
我跑出酒店,奔跑在街道上,初夏的熱風颳在我臉上,掀起一陣陣的熱氣。我用力的搖搖頭,我覺得自己所奢望的一切,就是個笑話。
我拼死想生下的孩子,在他們看來卻不過是借腹生子,那這樣的話我還有什麼意思呢?
我想起霍徵在我面前和在林晚月面前說的話,我只覺得噁心得想吐。
我不知道自己在馬路上跑了多久,我只知道等我停下來的時候,我站在午後繁忙的街道上,人潮洶涌,額頭臉上全是汗,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
我想回家,我想立刻賣掉一切帶上我妹走,然而,我不敢回去。發生了這些,我怕他們去我家守株待兔。
要我丟下蘇菲走,我又不忍心。
就在這時,一個響亮的剎車聲從我耳邊刮過,緊接着一個聲音鑽進我的耳朵。“哎呀我的天啊,你這是想碰瓷嗎?”
跟我說的男人穿着花襯衫緊身褲,十分的娘,正是我討厭的那一類。然而,我現在卻沒空跟他多聒噪了。
我躺倒在午後炙熱的馬路上,我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下意識的逃避,我閉上了眼睛。
我感覺到自己依稀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有人說:“哇,這是個孕婦,糟糕,快送醫院。”
呵呵,送醫院,醫得了我的人,醫不了我的心。
我覺得自己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我很想說我沒事,然後我張了張嘴卻根本發不出聲音,說不出話來。
我被抱上了這輛車,司機的車子開得很慢,載上我的時候,他一直很小心。
可是,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車子開得好好的,忽然猛地一震,好像撞到什麼東西了。
司機下車了查看去,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他再直起身來的時候,身後跟着一個人,和一把匕首。匕首的亮光在太陽的映照下特別的刺眼,嚇得我都不敢發昏了,趕緊睜開雙眼。
“你們要幹什麼?搶劫嗎?”我下意識的去拿自己的錢包,現在的我賭不起,要什麼我就得給什麼。
“我不要錢,蘇小姐,你要聽話。”來人衝我搖了搖頭。來人一個四十上下的壯年男人,他的身旁,還跟着兩個彪形大漢,還有一箇中年婦女,從門口走了進來。而且,彪形大漢戴了墨鏡,中年婦女,化了個人鬼不分的大濃妝。
領頭人做了個手勢,按着司機的人就被拍了一下,軟軟的暈倒了過去。
“蘇小姐。”領頭人對着我獰笑了一把,說道。“有人要買你不舒坦,我接單了。”
“你們要幹什麼?”我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我有些害怕,更害怕自己的肚子受到傷害,不由得往後縮了縮。
“沒用的,別躲了!”男人嘴裡笑着,又打了個手勢,他身後的那幾個人,就一個個猙獰着向我走來。
“蘇小姐,您病了。”男人點了點頭,獰笑着說道。“您病了,帶需要你去醫院住院。”
“我沒病,住什麼院?”我嘴角流露出來的,是嗤笑。“你是誰派來的,你確定要對付我嗎?霍家,還是榮家?你知道我是誰嗎?真的是你惹得起的嗎?你自己考慮好了!”
“我不知道你是誰,我只知道拿錢辦事,天經地義。”男人又笑了,淒厲的笑聲,在這樣靜寂的午後,特別的恐怖。“蘇小姐你放心,我只是想讓你不舒坦而已,我不會殺你,只讓你吃點苦頭好了。”
說着,他轉頭朝後面的那個女人一笑,女人會意,一邊把手伸進包裡去,一邊朝我走來。
當她走近的時候,我看到她從包裡拿出來的東西,竟然是一管針筒。
“你要幹什麼?你走開!”我一邊後退,一邊大叫。掙扎中,我的手機,滾到了地上。
“幹什麼?搞死你啊,你說幹什麼?”兩個彪形大漢跑過來按住我,其中一個走過來的時候還把手機踩了一腳,而那個女人,則揚起針筒,朝我扎過來。
我看到了關的嚴嚴實實的車門,我看到了外面昏沉的天空,我看到了風吹起婆娑的樹影,要下雨了。
我最後的意識,是面前三個人的獰笑,而我,終於沉沉睡去。
我再醒來的時候,是在顛簸的車上。我發現了,這是一款房車,我被反綁了雙手和雙腳,躺在後面的座位上,那個濃妝婦女,坐在一旁看我。
“你是誰?到底是誰?我們要去哪裡?”我睜開眼睛一看到這個景象,頓時知道了我可能是被綁架了,問。
“去醫院啊!蘇小姐,說好了是去醫院啊!”中年婦女沒答話,那個坐在副駕駛的那個男人,卻轉過頭來,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
“去醫院幹嘛?”我頓感不妙,如臨大敵。
“去醫院能幹嘛?蘇小姐,你這麼大肚子去醫院,如果不是養胎,那就是打胎咯!”那墨鏡漢子笑了一下,我看得到他大墨鏡下詭異的笑容。我承認,他的一句話,嚇到了我。
不要,不要這樣。”我拼命的蠕動雙手雙腳,卻又怕傷到了自己的肚子。我知道了,他們想害我,想讓我生不下孩子。可是,我卻只能裝糊塗。
我的眼淚流了出來,不住的哀求。“你們要錢嗎?放了我吧,我給你錢,那人給你多少,我雙倍給你,多少錢都給你!求你了,真的求你們了,孩子都六個多月了,再有一個月就能生下來了。我真的不能死,求你們了,放過我吧!”
我哭的涕淚橫流,哪怕是被侮辱的時候,或者被陷害的時候,或者入獄的時候,都沒有哭得現在這麼的傷心。我是真的,哪怕不要錢財不要尊嚴,我也只想保住我,保住肚子,求救!
哪怕他真的會被帶走,可是這一刻,我只想他活着。不爲別的,只因他是我的孩子。
或許,只有當了母親纔會明白,孩子,就是你的全部,是你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