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黎希瞪着我的眼光火辣辣的,我知道他心裡現在肯定是翻江倒海的懷疑,畢竟他本來就是個多疑的人。他瞪圓了眼睛就要來揪我的衣領。被我輕輕閃了一下躲開了,我按下了牀頭的呼叫鈴。低着頭小聲的辯解道:“阿希,難道現在不應該是叫醫生比較重要嗎?”
他火氣十足的瞪了我一眼,緊捏着我的拳頭悻悻的放下,他一邊看着我按呼叫鈴,一邊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王院長嗎?我哥哥已經已經有醒的跡象了。你現在馬上派人過來。對。立刻,馬上。叫得上名號的醫生全給我叫過來。”
他煞氣十足的掛了電話,將手機放回兜裡。火辣的目光又謎一般的投向我。
我從來都知道這個人暴躁還暴力。我生怕他對我動粗,畢竟對於正常男人來說,別的男人睡夢中叫我名字都是戴綠帽子的了不得的大事。
我在他發怒之前退到一旁,隔着霍黎曙的病牀與他遙遙相望。“這就是個意外,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尷尬的扯起嘴角苦笑,小聲的解釋道。
“你告訴我,他爲什麼會昏迷不醒還喊着你的名字?”霍黎希面色不豫,並不將我的苦笑和我的辯解放在眼裡。他的左手握成了拳頭。青筋爆裂。
看得出來,他真的是憤怒到了極致,他的性子我是瞭解一點的,能忍住十秒還沒揍我,這真的是謝天謝地了。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誤會過我幾次的緣故,我們之間顯得有些疏離,他明明生氣極了,卻小心翼翼的試探,甚至連生氣都不敢太大聲。所以,我想他應該是儘量壓抑着自己的脾氣,他害怕自己再次傷害我,害怕會動搖我們本來就搖搖欲墜的關係。
我的雙手在身前爲難的絞成了一團,我很想說我們什麼都沒有也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但我知道那是騙人的,我撒謊的時候會下意識的躲避他,從眼神到動作,我不知道他看不看得出來。
然而,我也不想講真話傷了他,畢竟和霍黎曙之間的幾次交鋒連我自己都覺得羞恥,我不敢保證他真的會受得了。
“或許是因爲他出事之前我們還吵了一架的緣故吧!你不是知道的嗎,我之所以懶得管他的原因,就是因爲你哥哥瞧不上我,強行讓我離開你身邊。”我昂起了我的下巴,臉不紅心不跳的堅定的瞧着他,說道。
的確,他出事的時候我雖然不在,但我們的確是吵了一架,霍黎曙也的確是瞧不上我要我離開霍黎希身邊。他企圖花十萬塊錢買我,這不是看不起我那是什麼。
我說的很堅定,我壓抑住胸口的心跳,努力的不讓自己被看出更多其他曖昧的端倪來。
霍黎希直勾勾的盯着我的眼睛,他看了我一眼,然後又看了霍黎曙一眼,眼皮稍微的動了一下,挑眉道:“真的只是這樣嗎?”
“那你還想怎樣?”我反駁道:“誰都知道你哥哥是優雅君子,一個男人在夢中提起一個女人,不是喜歡到極致,那就是討厭到極致,你以爲你哥哥對我這種身份的女人,還能是前者不成?”
我自嘲的笑笑,目光灼灼的望着他。我故意用的激將法,將自己的傷口曝光出來,我希望他真的相信我了,希望他從此不要太在意。
霍黎希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深吸一口氣說:“好,你說什麼,我就信什麼,既然你都這樣講了,那我就沒什麼好懷疑的。只是,從此以後你不要再妄自菲薄了,也不要再跟阿曙對立,畢竟,對你沒什麼好處。”
他講的認真,我也聽得認真,我點點頭表示我聽到了,我剛想說我先出去一會兒,畢竟眼看霍黎曙醒來了,他肯定不想看到我,我要避嫌的。
然而,就是這個時候,躺在病牀上的霍黎曙,指尖忽然又動了動,呢喃道:“阿希、希...”
“你看,我就說吧,他討厭我,還關心你,所以他先叫了我的名字,又叫了你的名字。”我就像天降救兵一樣欣喜的尖叫道,霍黎希瞪了我一眼,剛想說話,就在這時,病房的門開了,穿着白大褂的王院長,帶着一大羣穿着白大褂夾着病歷本扛着儀器的醫生,風風火火的來了。
王院長臉上掛着藏都藏不住的笑容,畢竟,自家醫院住了這麼個惹不得的人物,並不是什麼好事。眼下霍黎曙醒了,他也心裡一鬆。
“霍少,這些都是我們醫院最優秀的專家和最先進的儀器,我相信,霍主任一定會沒事的。”四十多歲的院長撫了撫鼻樑上差點都要掉下來的金絲邊眼鏡,獻寶似的說道。
霍黎希或許是心情不好,對着霍黎曙的方向努了努嘴,摸了摸兜裡的煙盒,沉默的又出去了。
他出去了我也不好再跟着,有時候我覺得他們兄弟倆挺奇怪的,見面的時候老是幹架,出事的時候又互相牽掛,眼下霍黎曙既然都醒了,我也不知道他在抽什麼瘋。
他走了我卻還留在這裡,霍黎曙甦醒這是件大事,是件關係到我是否清白的大事,就算他離開醫院了,我也得盯着。
醫生們擁成一團擠上來做檢查,很快,他們得出了結果,既然霍黎曙都已經醒了,那就表示,他暫時的已經脫離危險沒有大礙了,接下來只需要好好養着就行了。
醫生檢查完叮囑幾聲很快就走了,霍黎希卻還沒有回來,我一個人坐在這裡,尤其是剛剛經歷了那樣的爭吵,也挺尷尬的。
我坐在牀邊,在離霍黎曙很近又沒敢碰到他的位置,我的眼裡不悲不喜,畢竟,我對這個人的心情,始終是太複雜,一方面是脫除嫌疑的喜悅,一方面是他對我的心思遲早曝光的恐懼。
我深深相信,等真的曝光的那一天,就算是他對我死纏爛打,最終吃虧的肯定還是我。因爲,他是君子,他是優雅的君子啊,沒有人會認爲他會瞎了眼瞧上我這樣的女人,人家都只會說,肯定是我使心思耍手段,迷倒了弟弟,又想來放倒哥哥。
我緊緊盯着他,似乎這樣能把他盯出一個窟窿似的,我望着他發呆,然而就是這個時候,他忽然的睜開了眼睛。
他看着我,也是笑,他的表情,絲毫沒看出他現在正在承受痛苦。
“你醒了,你沒事了,你好好休息下吧!”我尷尬的移開我的眼睛,連自己都沒發覺,我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
確定他真的醒來,真的沒事之後,我這才響起要去按牀頭的鈴叫護士來,並且給霍黎希打個電話希望他能立刻趕過來,不過霍黎希卻沒有接。
我給他發了個短信,悻悻的放下手機,面色慌張,霍黎曙卻絲毫沒有發覺我的異常似的,他插滿管子的手急切的擡起來,握住我,沙啞的嗓子小聲的說道:“蘇爾,我想通了,直到車子撞來快要死的那一刻,我忽然想通了...”
“跟我無關。”我生怕他再說一些對我不利的話來,我迅猛的將自己的手抽出來,看也不多看他一眼,生硬的說道:“我已經跟了你弟弟,我雖然身份低微,卻也是從一而終的保守女人,這輩子我只有他一個男人,也沒有再打算還有其他的男人。我不知道你所謂的感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是你習慣性的搶你弟弟的東西,還是可笑的發自內心,我只知道,這一切都與我無關。無論如何,我不想與你牽扯關係,也不想造成你的困擾。我的想法很簡單,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說着,我深深的彎下了我的腰,低下了我生來卑賤的頭顱。
病房裡是片刻的寂靜無聲,牀上的霍黎曙目光呆呆的,沒有再說話,而我頓了頓,接着又說道。“我不知道你和霍黎希之間有怎樣的罅隙,我知道,你弟弟比你想象中的要更關心你,你出事的這幾天,他給你找了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生,甚至不惜把我送進牢裡去聽審。我敢肯定,如果你真的出了什麼事,他或許要拿我來給你償命。所以,如果你真的還有一絲絲在乎你弟弟的話,你就應該懂得適可而止,你不要爲自己自私的行爲,辜負了你弟弟對你的關切。”
說完我便不想看他,我站起來,剛想出去,然而他卻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搶先一步抓住我的手。
他都病成這樣了,力氣卻大得很,他抓得我根本就動不了,我使勁的甩了甩,奮力的想甩開他,然而我失算了。我咬緊下脣,回過頭去差點想罵他,然而,病房的門,卻是在這個時候被打開了。
“阿曙。”霍黎希的喊聲緊跟着開門的吱呀聲進來,然而,他所有的動作,很快就頓在了原處。
這下簡直是捉姦在牀逃也逃不掉了,不止是我,就連霍黎曙也都慌了。
我咬牙一跺腳,用力的甩開他的手,我三兩步跳到霍黎希身邊,如同一個祈求眷念的可憐女人一樣,癡癡的望着他。
然而,這個時候,他看我的表情,已經變化了。他的目光在一瞬間,從驚喜變成驚訝,從震怒變得呆滯。他咬牙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復又將目光拋向霍黎曙,向他走去。
在我們三人的信任危機裡,他首先的選擇犧牲了我。
他隨手拉了把椅子坐在牀跟前,他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也不說話,他選擇無視了我們。
護士很快來了,檢查了各項指標,如釋重負的告訴我,徹底沒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裡面氣氛的不同,護士檢查完後便識相的退出去,我嘴角動了動,我湊上前去剛想說話,他卻對我疲憊的擺擺手。
“什麼都不用說了。“他半眯着眼睛,努力好久才擠出個笑容,面部表情實在是僵硬。他勾了勾手指,艱辛道。“不要說什麼誤會不誤會的鬼話,你勾搭男人的本事,我是懂的。好,我向來是個開明的人,今天,你就做個選擇,你到底是要跟着阿曙走,還是要安心的待在我霍黎希身邊一心一意做我的女人,你自己選,我不干涉你。”
我慌了,我以爲他會打我,會罵我,或者用其他十分難聽的語言罵我。可我萬萬沒想到,結局竟然是這樣,他竟然沒有動手也沒有動口,竟然將選擇權拋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