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有點疏離,跟他那日跟我道歉然後離開我之前的態度相比,並不是很親密。一時間。我搞不懂他又做了什麼,都不知道該開口說什麼好了。我擡頭看了眼鬧鐘,指針指向了晚上八點鐘,這個點他還在應酬?
我也不敢說的太直白拂了彼此的面子,只盡量保持平靜的口吻說“我回別墅了,你在做什麼。今晚回來嗎?”
儘量嬌柔的口氣。連我自己都覺得噁心。
霍黎希含糊地應了兩句。我都聽不清他在說什麼,我正要再問一句。卻在此時,突然電話那頭傳來女人的撒嬌聲:“阿希哥哥。你在接聽誰的電話?你陪我喝酒好不好?我很難受。我真的很難受……”
阿希哥哥?又是她?她的新歡?那個給我發匿名短信的女人?
我當時腦子是空白一片,然後心臟那裡猝然抽疼了下,旋即疼痛從心臟出沿着四肢百骸蔓延開來,全身都疼了。我緊緊地握住手機,整個人都傻乎乎地站在原地。
每每對上這個女人,總是讓我輸的片甲不留,潰不成軍的姿態。
這個女人是誰?到底是誰?我很好奇好嗎?就算是一條狗,跟了一年多也有情分了,我很想知道這個輕易把我一年多情分都抹殺掉的女人。到底是什麼身份。
哪怕我已經不想再愛他。可我跟他不一樣,哪怕真的不在意,還是念着點舊情的。在跟我交往期間跟別的女人打得火熱,說我完全無動於衷,那都是假的。
電話那頭傳來霍黎希的訓斥聲:“小美,你不要喝那麼多了。”
小美?這是那個女人的名字?我苦笑一番,人家已經對我宣戰好幾次,而我直到此時才知道他的名字。
我完全可以想象得出他訓斥人的樣子,他會顰眉直視着你,看上去很兇,其實有時候還是挺溫柔的,只是個外兇內裡溫柔的紙老虎而已,原來他不僅僅會訓斥我,他還會這樣對其他人。
我不知道我最正確的選擇是該如何應對,反正我的心是拔涼拔涼的,原來他不僅僅是對你寵愛,他回過身,也可以去寵愛另一個女人。
接着電話那頭傳來酒滾落下來的聲音,我剛想說句你有事那我就先掛了,結果那邊一陣忙音倒是先掛了,看來,那個女人真的比我重要得多,重要到跟我打個招呼再掛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他根本就不等我回應,率先就掛掉電話,又是電話機械的嘟嘟音,我聽着心慌意亂,滿腦子都是霍黎希和小美的畫面,我覺得自己挺窩囊的,我甚至不知道對手是誰,也不知道人家長成什麼樣子,我就被人家打得一敗塗地了。
我頹廢地跌坐回沙發,我枯坐了片刻,忍不住想笑,笑自己的悽慘,自己的無助。可我笑不出來,我猛地想起了什麼,站起身來開始穿衣服,我要出門。
既然這個女人始終躲躲藏藏的,那我去找她還不行嗎?我也不會做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我就想看個明白而已,看清楚我是爲什麼輸的這麼慘。
我叫司機送我出門,本來只想出去透透風,順便將小美這個名字和她發信息給我的這個號碼拿着,看看能不能就着這個淺薄的信息找到這個女人的。我知道這個世上有一種職業叫做私家偵探,也知道偵探們只要給錢什麼都查得出來,但當我在馬路上晃盪一圈不知何去何從的時候,才鬱悶的發現,我在這個偌大的北京城認識的人幾乎都與霍黎希有關,我不敢想象,我如果我真的找人問起來私家偵探這種事,問起來那個叫小美的女人,別人會如何看我。
走了這麼久有點累,我隨意買了杯熱奶茶捧在手上,而我卻沒有想到,我會在這樣的街頭,遇見榮梵。
彼時榮梵正牽着個美女的手,笑得意氣風發的,他不時的擡手去揉那個美女的頭髮,看起來很開心。
然而,他開心的笑臉,在擡頭看到我的那一刻,頓住了。
他立馬鬆開了身邊女孩,長腿一邁大步走上前來,歪着嘴巴嬉笑着問:“怎麼着?蘇大小姐?你一個人在這兒做什麼?”
我哪裡敢回覆他,我擔心多說一句話他就給我搞出別的幺蛾子,我轉頭拔腿就走。
沒想到他卻一下子轉到我跟前來,探手按住我的肩膀,面色不改的嬉笑道:“蘇小姐,你別急着走啊!我話還沒說完啊!”
“我沒有話要跟你講。”我冷漠着臉說道。
“可我想跟你講啊!”榮梵雙手抱胸堵在我跟前,眼裡閃着算計的光芒,笑說:“你對我沒興趣,那你對霍黎希的事呢?有興趣嗎?”
霍黎希的事倒能吸引我半分興趣,畢竟我今晚之所以這麼糾結的原因,就是因爲他。
但是,我不想從榮梵這裡得到任何關於霍黎希的結果,準備來說,我是不想再跟榮梵這個人多交集,我怕被坑。
從前我認爲他是色上心頭愣頭青一樣什麼都不管的人,但直到前幾天,他差點將我撲倒刺穿我的那一刻,說的那些話,我這才知道,這個人遠遠比我想象中的要深不可測。
這種心機深喜怒無常的人,我真的不想打交道。
想了想我懶得跟他多墨跡,我隨手招了輛出租車貓着腰正要上車,他卻將我一扯,我差點摔倒,他也趁勢一把把我用力的抱在懷裡。
“真的沒興趣嗎?”他在我耳邊呵氣,戲虞的笑容十分的迷離,同時也十分的曖昧。“蘇爾,你難道不想看看,你男人是怎麼撩女人的嗎?”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發瘋了,鬼使神差的,我竟然同意了跟着榮梵去酒吧。
榮梵對他看到我之前跟在他身邊的女人打了招呼,做了個飛吻的姿勢,然後一手夾着我,將我帶上了出租車。
一上車,我忍不住靠邊坐與他保持了距離,他察覺到了我的舉動,倒是笑了:“蘇爾,你真的很怕我?”
“我怕中毒。”我懶得再跟他婉轉,直接丟下這麼句話,生硬的說道。
“你怕愛上我?淪陷我?”我鬱悶的是他竟然將中毒理解成了這個。
我搖了搖頭,毫不客氣的說:“吸毒的人容易生那些齷蹉的病,我怕中毒,所以遠離你。”
榮梵欺負過我好幾次,我早該正面跟他撕逼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我,我也沒有了玩文字遊戲的興趣,直接這樣說道。我倒是希望他生氣,然而放過我,然後不要再逗我。我不想夾在中間做棋子,也不想做誰的出氣筒。
我以爲榮梵會生氣,沒想到,他卻笑了。
他屁股騰空上半身微微擡起來,靠近了我,他朝我笑了笑,突然在我頭髮上親了一下,輕聲的說:“蘇爾,你真可愛。”
被他親到我感覺到很噁心,我要躲開他,沒想到他卻揉了揉我的頭髮,笑說:“霍黎希說我吸毒?你就信?我不否認偶爾我也會來點不一樣的東西,但毒這個東西,我不會碰,這個黑鍋,我也不會背。”
他說的很認真,我倒是迷茫了,我想起他毒發那一次的慘狀,點點頭很堅定的說:“你別狡辯了,我見過,我什麼都知道的。如果你真的沒有,你爲什麼要心甘情願的讓出價值十多億的項目?”
榮梵先是楞了一下,然後揉了揉我的腦袋,嗤道:“真傻!霍黎希有個你這麼有趣的寶貝,居然不知道珍惜,還真是不憐香惜玉啊!”
我皺着眉別過頭躲開了他,這一次,他倒是沒有再死賴着要跟我說話。
他靠在靠椅上閉目養神,他的眼睛半眯着,而我也第一次發現,他的面容竟然也是很英俊的。看來,從前我對他的厭惡真的已經掩蓋了我對他容貌的品評。
出租車一路上在北京夜晚的馬路上安靜的行駛,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們終於到了目的地,榮梵付了錢,帶着我下了車來。
他帶我來到了三里屯,這個在全國網民眼中經常出事的三里屯,這個女幹情發生的聖地。
我跟着榮梵進了人頭攢動的酒吧,他拉着我的手擠在擁擠的人羣裡面,走到最裡邊,幾乎是一眼,我就看到了他,看到了那個掛我電話跟別個女人在一起的男人。
坐在霍黎希身邊的女人,是背對着我的,她頭髮很長,柔順的黑髮蓋在臉的兩側,她戴着棒球帽,依偎在霍黎希的懷裡,低垂着腦袋,讓我一點都看不到她的臉。
然而,我卻只看到了霍黎希臉上的表情。
那種在溫情口中,專注的寵溺的,彷彿時刻就要融化的,溫柔似水的眼裡只有對方的表情,又是疼愛又是憐惜,那種表情,對我是從來沒有過的。
我以爲我不在乎,可是我沒想到,當我看到真相的這一刻,還是會心痛。
捫心自問,跟他在一起的一年多,他欺負過我,拋棄過我,揍過我,強迫過我,對我寵愛過也惡劣過,但是當着我面抱着別的女人這種出軌的事,還是第一次。
雖然,他現在並不知道我在不遠處看着他。
那女人不知道是怎麼了,忽然又摟着他的脖子,他溫柔笑着,撫了撫女人的臉,十分的柔情。
那樣如假包換的柔情,是對我的時候不曾有過的。
我坐在那裡,只覺得自己牙齒緊緊咬着都快把脣咬出血來了,當時只覺得,一盆冷水從頭上潑下來,由裡到外涼透了。我的臉都發白了,指甲掐進肉裡面。心底深處,像被人掏了個窟窿似的,彷彿心不會跳了,血液也都不流了。
我不笨,從這些細微的動作中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愛她,或者說,比愛我還要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