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跟着許曄的小廝將他的行蹤每日都會上報給許晗。
許晗知道他在私底下打探許家在北地的家廟。
大約是打着偷偷的去家廟裡看白氏。
可白氏早已經被跪着填在許暄的墓碑前,當初更是傳出了白氏命喪土匪手中的消息。
就連許昭,都還曾給白氏守過孝。
許晗不知道許曄到底是哪裡來的荒唐想法,覺得白氏還在人世,不過是被關在了家廟裡。
那日她在府門口被質問的時候,就覺得奇怪。
許曄能夠孤身來邊關,在她看來也是有些不可思議,更不要說許曄曾說過他的盤纏丟了,又碰到土匪,那些個侍衛是爲了保護他死了。
他一個貴家公子,竟然能和她只相差一天到了軍營。
她爲了早點到邊疆,日夜兼程,餐風露宿,許曄從未出過遠門,更不要說吃這樣的苦了。
當時不是沒想到這些,只不過那個時候大戰在即,沒有功夫去管這些。
她只是派了人跟着許曄。
早前,她已經去信給徐丹秀,讓她查一查許曄到底是什麼時候出京,又是同何人一起出京的。
她總以爲許曄的年紀還小,所以也不曾將他的挑釁放在心上。
想來,是她太自大了些。
她淡淡的看了和火藥桶一般的許曄,道,
“你能想到父親,自然是好事,要是還跟得上,那就走吧。”
說完,許晗調轉馬頭,朝軍營奔去。
許曄打馬跟在後頭,他的騎術自然是比不上許晗,一直拍着馬,在後頭追趕,偶爾發出尖利的怪叫聲,
“你等一下我,我追不上。”
“喂,你跑那麼快做什麼,你有沒有兄長的情誼了。”
諸如此類的,許晗在前頭充耳不聞。
……
中軍大帳裡。
帳門關的緊緊的,帳內瀰漫這濃重的藥味。
“姚軍醫,元帥現在如何?不是說就是普通的風寒嗎?怎麼……”範知春站在一個穿着灰色道袍的軍醫身邊,焦急的問道。
姚軍醫灰色的道袍皺巴巴的,頭上的髮髻也是有些鬆了,髮絲凌亂,看起來和個鳥窩差不多。
這會他的脾氣很壞,也很不耐煩,看也沒看範知春,
“我是沒辦法了,老王爺本來底子很好的,但在北蠻的時候吃了大苦頭,而且,我懷疑北蠻那邊給老王爺吃了什麼不該吃的。”
“原本好好的不受任何瑣事幹擾地修養起來,也許還能有個幾年好活,可是要再這樣繼續操勞下去,還能活幾年就不好說了。”
範知春重重嘆氣,
“可草原的戰役正膠着中,這個時候元帥哪裡能夠空閒得下來。就算我們想要讓元帥空閒下來,北蠻那邊也不答應啊。”
姚軍醫瞪眼,“所以呢?就讓他繼續操心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是嫌他死的不夠快啊。”
範知春眉頭擰在一起都快打成結了,他看了看昏睡中的許均,忽然驚叫道,
“你說吃了不該吃的東西,難道是被下毒了?”
姚軍醫凝神回道,“也不知道是哪種東西,就是一下子把老王爺的精氣給抽乾了,就彷彿大樹外頭看着好好的,裡頭卻已經被蛀蟲蛀空了一樣。”
他的表情有些慚愧,“可能是我學藝不精,一時半會也鬧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東西。”
範知春恍然大悟,怪不得老王爺會病倒,按理說如今已經是春暖花開,又沒有倒春寒,好端端的,一點風寒就能讓原本強壯的許均倒下。
他在原地轉了兩圈,遲疑片刻,握拳道,
“不然就把老王爺移道城裡修養,讓小王爺來主事。”
“知春……”牀榻上的許均忽然動了動,發出微弱的呼聲。
範知春大喜,連忙上前,
“元帥你醒了,我已經讓你的親衛去城裡傳話給小王爺了,看時辰說話間就要到了。”
許均掙扎了一番,想要坐起來,範知春見狀,連忙上前擡起他的上身,在他身後放了個大枕頭。
許均嘴脣蒼白,眼窩下泛着微微的青色,
“誰讓你去通知晗兒的,快,幫我頭梳一梳,臉也擦一擦,不能讓晗兒看到我這幅樣子。”
“還有,帳門開一點點,把這裡頭的藥味給散了些去。”
範知春連忙讓人打了溫水進來,幫着一起把許均的頭還有臉給洗了。
他看了眼姚軍醫,爲難道,
“您這樣實在是不能再耗神了。如果小王爺在京城,某也不會有這個想法,畢竟遠水解不了近渴,可小王爺就在城中,怎麼您反而……”
“不能讓她過來,而且,也不能把我的病情告訴她。”
許均堅持道。
當初他被俘,許晗過來,他沒辦法阻止,可現在他清醒着,他還能撐一撐的時候,就不敢再把她拉扯道戰場上來。
不是他忌諱許晗的功勞,他巴不得許晗的功勞大些,再大些。
但他也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
經過敖康和巴泰兩次戰役,許晗在邊城百姓的眼中威信已立,甚至有人私底下偷偷的給她立生祠。
當然這些已經被他阻止了。
保家衛國是爲軍人的本職,邊城更是許家的封地,他們有責任護衛好這一方百姓,這一國百姓的安危。
一旦這生祠真立了起來,將來同樣也是被人攻奸的把柄。
現在,他能撐住,就讓許晗的熱度降一兩分,這樣既有功勞,又不會讓人眼紅起了不好的心思。
許均是元帥,他執意如此,範知春也無奈。
姚軍醫更是了,他是醫者,他將病情的嚴重性已經告知病患,後續的事情,就不在他管轄的範圍內了。
畢竟,要生要死,他就算是神仙也管不着。
許均歉然的看着姚軍醫,
“我這殘軀就交給先生了,該怎麼治就怎麼治,先生也不要煩惱,生死有命,閻王真要收回我的命,那誰都擋不住。”
外頭有喧鬧的聲音響起,許均皺了皺眉頭,範知春連忙過去,帳門打開一小半鑽了出去,
“外頭怎如此的喧鬧,軍規軍紀呢?”
“小王爺……”
範知春歡喜的叫了一聲。
外頭的喧鬧是因爲許晗到了。
“先生,我父親如何?”許晗問道。
範知春躊躇了一下,掛了點笑容道,“不過是風寒,沒有大礙,快,元帥剛醒,正在裡頭等着,小王爺進去吧。”
範知春推了門讓許晗先進去。
裡頭許均滿面含笑的看着許晗從外頭進來,眼神看起來是從未有過的清醒。
“父親。”
許晗快步走過去,但不敢靠得太近,畢竟她剛剛纔跑了馬,身上多少帶着灰塵,怕對許均不好。
“你沒事吧,怎麼好端端的染了風寒,你這樣,搬到城裡去吧,這裡交給我。”
許均乾咳了一聲,大手一揮,“哪裡就有那樣嚴重了,你手上的傷也沒好透,還是好好的養好了。”
“我沒事,不過是着涼而已。”
許晗的目光在許均身上打量了片刻,看他精神彷彿不是太糟糕。
不過,她的目光停留在許均的髮髻上半響,這髮髻梳的一絲不苟的,聽那小兵說他出發的時候許均昏過去了。
躺在牀榻上,髮髻難免有些凌亂,範先生說他剛醒……父親這是什麼睡功?能把頭髮保持的如此之好?
許晗抿了抿脣,笑了笑,指着自己身上,“父親,我這一身風塵,我先去洗一把,再來和你說話。”
許均不過強撐着,就想她趕緊回城去,於是笑着道,
“回城也有一段路,這都晌午了,我沒事,你歇一歇就回去吧,我這裡一堆軍務。”
許晗頓了頓,乖順的點點頭,“那我去看看二牛的箭術有沒有提高,指點他一下就回城。”
許均心頭吁了口氣,點頭趕她出去。說自己要休息一下。
“爹……”帳門被大力的推開,一道身影衝了進來,撲到了許均的牀邊,用力的抱住他。
“爹,聽人說你忽然昏倒了,你要不要緊,嚇死孩兒了。”
“爹,你不要丟下孩兒,孩兒已經沒了孃的照看,再沒你怎麼辦?”
許曄一陣風般旋到了許均的身邊,緊緊的抱着他,語帶哽咽,真情流露。
不過,未等他說完,也未等他的眼淚滾落出來,就被人提着脖子給揪走了。
“許晗,你這個賤人,放開我,放開我……父親,救命……”
許均被許曄給抱的氣都喘不過來,這會正捂着胸口用力的咳嗽。
偏生許曄被許晗提着脖子腳離地,他晃着身子,手腳亂舞朝許均求救。
許晗將許曄放在地上,聲調平淡,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你這一身風塵,拍也不拍就衝進來,幸好父親沒什麼大礙,要有個什麼,你這樣豈不是讓父親病上加病。”
“你這是擔心父親嗎?”
許曄拉了拉身上的衣衫,有些心虛的垂下頭,眼眸轉了轉,強辯道,
“我這是擔心父親,所以忘記了,可你提醒我不就行了,至於這樣把……”
他比劃了下自己吊在半空的樣子,有些羞惱。
二哥和許晗都學了武藝,就只有他,當時不願意忍受扎馬步的枯燥還有練武帶來的痛。
剛巧白氏也不願意他受苦,於是百般幫他遮掩,武課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學着。
許均咳嗽好不容易平復下來,臉色鐵青的看着許曄,不是因爲他什麼都不顧的衝到自己的身邊。
對於許家幾個孩子,許均都覺得很虧欠,所以想方設法的補償。
否則也不會把許曄留在邊城。
草原的戰事一時半會也結束不了,他甚至動過將許羽非接到邊城來的念頭。
可一想到許羽非的年紀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了,京中又有徐丹秀照看。
更何況,武將之家,尤其是他這樣的,總要有人在京中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呆着。
他生氣的是許曄對許晗的態度,沒有一點上下,沒有尊重,大呼小叫的,口出狂言。
許曄竟然直呼許晗的名字,這是許均無法容忍的。
高門大戶,最怕的是什麼?子孫不團結,你拆我的臺,我拆你的臺,這樣一來,不倒也要倒。
更何況他們這樣爲數不多的異姓王府,更要團結一心,才能世代傳下去。
他忍受了那麼多年,做了那麼多年的幕後王爺,不就是因爲此麼?
他冷冷地看着許曄,淡淡地道,
“曄兒,你跪下!”
許曄卻是不服,
“爹,我又沒做錯什麼,爲何要讓我罰跪?”
“要跪也是他許晗,一點都不愛護幼弟,爹,當着你的面她能這樣對我,背後還不知如何呢。”
“我不要和她回王府,我要呆在你身邊照顧你。”
許均冷淡的目光看向許曄,
“你說晗兒他不愛護幼弟,那你又尊重了她這個哥哥嗎?‘許晗’兩個字是你叫的嗎?”
“她是誰?你三哥,你卻直呼其名,你連兄長都不愛護,我還指望你照顧我嗎?”
許均冷笑道,“你就是被你娘給寵壞的,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做的什麼。”
“不要說是你做錯了,晗兒在教導你,就是他罵道你頭上,你也得給我忍着!”
“她是誰?她是鎮北王!許家如今的當家人。”
許曄面色難看,不敢再頂撞。
許均也知道他三言兩語是不可能讓許曄順從,他繼續說道,
“你還敢說晗兒不愛護你,我問你,你說這話的時候都不摸摸良心嗎?”
“你直呼其名,出言不遜,長幼尊卑,這些都被你吃到狗肚子裡去了?他不愛護你?他沒資格管你?”
“我告訴你,許曄,她是鎮北王,她比任何人都有資格管你。”
“今日我就直接與你說了罷,只要你有不好的,不聽晗兒的話,就是他打死你,我也不會訓斥她半句。”
“打死你,總好比你出去闖禍,禍害家裡強。”
許曄跪在那裡,半句話都不敢再說。
許曄跪下的同時,許晗也跪了下去,這會許均擡擡手,道,
“晗兒你起來,不是你的錯,你跪什麼!”
“你只聽我的,但凡許曄要做了什麼,你要想到你是鎮北王,不能讓他胡來,就得好好的教訓他。”
許晗道了聲是,站起來。
對於許曄,她確實是故意的,放縱他對自己的不遜,就是等着許均來發話,她纔好名正言順的管教他。
許均閉了閉眼,他本就是強撐着,說了這樣多的話,心緒起伏不定,也確實累了。
他緩了口氣,又道,
“既然你提起你的生母白氏,那我今日再告訴你一遍,她當初妄圖搶奪世子之位,謀害暄兒。
我沒將她送交官府已經是顧及家中的顏面,以及你們兄妹三人的臉面。
把她送到北地的家廟,那也是爲你們好,可誰能想到來的路上竟然遭了匪患,送了命。”
他冰冷的目光掃向許曄,把許曄看的頭也不敢擡,
“你是從何處聽說你的生母還活着?你這樣上躥下跳的要去家廟,又是何目的?”
“人蠢笨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蠢笨如斯,竟以爲自己是天下第一聰明之人。”
許曄原本就已經垂的很低的頭顱,這會更是擡都擡不起來。
可心裡到底如何想的,卻沒人知道。
範知春雖是軍師,可對於許家的家務事,他也不好插嘴,只鵪鶉般的站在一邊。
見許均臉上滿是疲憊,搖搖扇子,上前道,
“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都是一家子,元帥如今病着,先讓他修養好了再說。”
許均淡淡的看向許曄,
“跟你二哥回去城裡,好好的呆在院子裡反省,反省清楚再來我這裡。”
許曄一臉倔強的爬了起來,瞪了一眼許晗,給許均行了一禮,轉身就掀簾出去。
許晗恭敬的給許均行禮道別,
“父親,我帶四弟先回城,你這邊要好好修養,孩兒明日再來,幫你處理軍務。”
許均也知道如果一味的拒絕推辭,定然會讓許晗起疑心,於是笑着道,
“好的,你先回去吧,也不用明日過來,我這邊但凡要你幫襯的時候,就讓近衛去城裡給你傳信。”
“你手上的傷也好好的調理,還有,曄兒那裡你多多盯着,等到我給他請的先生到了,也就好了。”
“還有,如今徐修彥被陛下任命爲監軍,還兼任邊城父母官。
“雖說咱們沒辦法管轄地方上的政務,不過,你也還是要在城裡盯一下徐修彥。”
這就是讓許晗也有事可做,不用記掛着來軍中。
說了會話,許晗就告辭了,出了許均的營帳,就見許曄正在外頭等着,他揹着身子,腳在地上踢着,把個石頭子踢的到處亂飛。
聽到許晗和範知春說話的聲音,轉過身來憤憤不平的看着許晗這邊。
許晗看着範知春又回了大帳,就聽耳邊許曄低聲道,
“許晗,別以爲你在父親面前上眼藥,就能把我怎麼樣!”
“我告訴你,我就是不服你,又能怎麼樣?”
“你以爲你在軍中有點名氣就很了不起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厲害到幾時!”
許曄長得和白氏很像,從前在許晗眼裡不過就是個被寵壞的小孩,沒想到,忽然間就變了。
“那你就看着好了,我到底是不是了不起。”許晗脣角帶着一絲笑容,淡然的看向許曄。
只是,她的眼裡卻是帶着幾分凌厲。
許曄和許昭不同,許曄和許昭以及許羽非都不同,可以說是深受白氏的影響。
反正她也不指望能夠將許曄掰回來,這樣大,想掰也掰不會來了。
只能是派人看着她,能夠讓他明白一兩分道理,就不錯了。
她上了馬,一語不發的回到城裡。
纔剛回到王府,就見護送長纓等幾個丫鬟過來的郭正匆匆上前,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許晗挑挑眉,道,“人在哪裡?帶我去。”
郭正在前頭引路,帶着許晗到了西角的一處柴房裡,門口兩個護衛在守着,見許晗過來,忙將門打開。
裡頭綁着一個短衫男子,見到許晗進來,眨了眨眼,眼裡滿是怨毒。
許晗走到他身邊,冷聲問,
“誰派你來的?”
那短衫男子很是魁梧,面對許晗的質問,十分有骨氣地閉上眼睛,一個字也不肯說。
許晗冷笑道,
“你偷偷潛入王府,到我的院子,是想拿什麼呢?”
“其實你不說我也能查清楚的,進來的不只你一個,你的同夥也被抓了。”
“你不說,他也會說。”
“我之所以來問你,是想給你一個機會罷了。”
“既然你不想要這個機會……”
許晗狠狠地將他摔倒在地,然後一腳踩在了男子頸部的命門上。
男子聽許晗說同夥也被抓了,豁然睜開眼,以爲是那個同夥被抓了,狠狠地道,
“你們許家人無恥,你們許家人都該死。”
“可惜,我還沒來得及一把火將你們王府給燒了。”
許晗想了想,問,“林一山是你什麼人?”
這人看起來不像北蠻人,而最近和許家有仇的,也只有林一山了。
可林一山已經被押入京城,他的家眷也都被判了流放。
男子恨聲道,
“我們家大爺逃出來了,他也會讓你們嘗一嘗家破人亡的下場!”
“你家大爺?林航?”許晗挑眉問道。
男子冷笑一聲,再次閉上眼,一幅視死如歸的模樣。不過他這個樣子,也就相當於默認了。
林航就是許晗那天在回城的路上看到的那個,用仇恨的目光看着她的林一山長子。
沒想到他竟然逃了出來!
當初可是一大隊禁軍押送的,他是怎麼逃出來的?
許晗放開他,得到了有用的消息,就不願意與男子多言,直接一腳將他踢暈,然後對郭正道,
“你去報官,就說有逃犯潛入王府。”
隨後,她又叫來了王府的侍衛長,
“你和郭正一起去府衙報官,然後跟着一起,看看這個林航到底在哪裡。”
林航在一隊禁軍中是怎麼逃脫的,讓人匪夷所思,雖然說林家人已經構不成威脅,可到底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他逃脫的事情太過蹊蹺了,萬一裡頭有什麼陰謀,跟着府衙的人一起捉人,也能得到一絲蛛絲馬跡。
就不怕別人留有後手了。
原本,今日她跟着許均的親衛出城,見他忽然鬧肚子,慌不擇路的,心裡警覺起來,以爲是有什麼陰謀。
畢竟,哪裡有好端端的忽然鬧肚子的?再加上後來許曄又追了上來,是以不管是出城,還是回城,她的心都提着,防備着。
沒想到,許曄那邊雖然出了幺蛾子,可那也是話趕話趕上的,和陰謀沒什麼關係。
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路上倒沒什麼事,倒是王府出事了。
和這個短衫男子進來的一共有三個人,三人從不同的牆頭跳下來,唯獨只有短衫男子,也不知道是弄清楚了路線,還是誤打誤撞,摸到了她的院子。
長纓和元貞幾個因爲剛來沒幾天,有些不太適應邊城的氣候,人也有些不舒坦,只留了一個丫鬟在外頭看着。
其他的都在小休。
短衫男子摸進來的時候,就被留守的丫鬟發現了,頓時驚叫起來。
長纓她們幾個也是會武的,衆人圍攻,將男子給一舉拿下,到後來長纓叫了侍衛長過來,竟然有三個人闖入王府。
他們到底是有什麼樣的勇氣,以爲王府就是個普通的府邸嗎?想要摸進來就摸進來?
許晗等到郭正和侍衛長將人送到府衙去後,又詳細的問了幾個抓人的侍衛和丫鬟。
“你說他們從哪裡來的?”
“回王爺,一個從西角門,一個是南面,另外還有一個是東北角……”
許晗聞言不由皺眉,她讓長纓拿了一幅府裡的院落圖過來,一比對,竟發現他們有可能不是從牆頭跳進來的。
這三個地方竟分別都有小門。
如果真的是從牆頭跳進來的,巡邏的侍衛不可能不發現。
這座王府雖然一直都空着,可也有老僕打理,從前也是放了儀衛的。
她在京城看過這幾年這邊送到京城的信件,也瞭解過,並沒有什麼宵小之類的闖進來。
畢竟,就算是空宅,那也是王府的空宅。
對於王權,一般人還是敬畏的。
她又問長纓,
“這兩日,許曄身邊的小廝過來稟報,說沒說許曄有什麼異常?”
長纓搖頭道,“沒有,那小廝說四公子只是在城裡四處閒逛,茶樓吃茶,梨園看戲,甚至……”
長纓臉色紅了紅,小聲道,
“四公子還去了花樓吃酒……”
許晗冷笑,許曄倒是厲害了,纔多大,去花樓吃酒。
那三個人,如此湊巧的從三個有小門的地方進王府,還不被侍衛發現,許晗深以爲是有內應在接應。
這王府僕人的忠心不敢保證百分百,可這些侍衛,還有她身邊侍候的人,以及派了跟在許曄身邊的小廝,那都是忠心耿耿的。
不可能是那個接應的人。
所以,她懷疑是許曄,或者是府裡原本的下人。
既然許曄很安分,難道說是她太過於偏見,小人之心了?
許晗放下手中的圖紙,想了片刻,吩咐邊上的侍衛,
“你小心些,帶人去將四公子走過的店,不論茶樓,酒館還是花樓,都查一遍。”
“那天有沒有可疑的人見過許曄,最好能打聽出他們說了什麼。”
侍衛領命而去。
長纓見許晗的臉色沉重,小聲問道,
“王爺,難道是四公子將人引進來的?他到底想幹什麼?”
許晗搖搖頭。
她走到書案前,沉思着,她抽出暗格,拿出裡面裝着蕭徴信件的匣子,數了數,裡頭的信件並未少掉。
再看看其他的地方,也沒有動過的痕跡。
她鬆了口氣,這個王府裡她的東西很少,唯獨蕭徴給她的這些信,不論那一封拿出去,都能將她身份暴露出來。
可惜,京中那邊關於許曄的信件還沒來,只要到了,就能證明許曄到底是不是有鬼。
這邊許晗的疑問還沒解開,外頭將潛入府中之人送到府衙的侍衛長和郭正回來了,隨同前來的還有兩個府衙裡的兩個衙役。
兩人上前給許晗行禮後,說明了來意,竟是請許晗前去問話。
許晗看着兩個衙差很是費解,“找我問什麼話?人不是已經交給你們了嗎?”
兩位衙役紛紛賠笑,其中一人躬身道,
“是這樣的,我們大人想讓小王爺過去衙門一趟,想問問小王爺府上丟了什麼沒有,還有,府衙有一個案子和小王爺有些牽連,所以……”
他有些爲難的看着許晗,“小王爺,小的也只是個辦差的,只是來傳我們大人的話。”
許晗有些莫名其妙,
“案子牽涉到我?什麼案子牽涉到我?我可還是受害者呢,被人闖空門,本王都還沒喊冤,倒有案子牽涉到本王了。”
她甩甩袖子,滿臉不悅地看着兩位衙役。
“具體的小的們也不是很清楚,不如請小王爺跟小的們走一趟?親自去問徐大人?”
許晗冷笑一聲,
“這裡是本王的封地,你們大人好大的架子,什麼也不說,就讓本王上衙門去。”
“你回去,讓你們徐大人來見本王,否則,本王是不會去府衙的。”
“去了還不知道百姓如何看待我這個王爺呢。”
說完,她撣了撣袍子,坐在太師椅上,左腿擱在右腿,淡淡地看着兩位衙役。
那位一直說話的衙役道,
“小王爺,還請您不要爲難小的們,小的們也是沒辦法,只是個傳話的。”
另外一個是彎着腰,低聲道,
“聽說是有一樁命案,牽涉到了王府的名聲,徐大人這才讓小的們過來,請王爺過去。”
許晗嘲諷道,
“我今日算是開了眼界了,既然是爲我好,怎麼如此的遮遮掩掩,不如你將話說明白罷。
“到底是什麼樣的命案,說來我聽聽,也讓我長長見識。”
“既然說到爲難,我看不是我爲難你們,而是你們爲難本王。”
兩位衙役見許晗油鹽不進,頓時也是沒了轍,可這位新上任的徐大人,尤其的嚴格,今日這差事辦不好,他們的衙役差事也就做不下去了。
於是,他們也就咬咬牙,狠狠心,
“是這樣的,邊城外有許多的荒地,當初沒人開墾,後來是城中的富戶,組織了人力,將地開了出來,種了莊稼。”
“按照朝廷的律例,誰開的荒地就歸誰,那開的多的富戶,三五百畝的不在話下,這些田地都租給了農戶。”
“今日說的命案,是和城中最大的富戶陳家有關係,這個陳家錢多的數不清。”
“在城外有好幾處莊子,偏生,是個大善人,修橋鋪路,造廟捐佛的,人人都叫一聲陳大善人。”
“陳大善人的莊子上最近出了一樁命案,是一個年輕的小媳婦,新婚夜,纔剛進婆家,就被人給玷污了,那玷污之人和王府有些關係……”
許晗靜靜的聽着,一頭霧水,王府裡就這麼些過人。怎麼會牽扯到陳家莊上的命案裡,還玷污了人?
她?她拿什麼玷污人家姑娘?
那衙役見許晗露出疑惑的神情,連忙解釋道,
“這位玷污新媳婦的是府上四公子……的舅舅……”
“那新媳婦是個烈性的,當場就撞死了,府上的舅爺被莊上的人捆了,原本是想要打死的,沒想到那人竟然說是鎮北王府的舅爺,所以,陳家莊上的人就報官了。”
許晗微微眯着眼睛,盯着那衙役,許曄的舅舅?
許曄哪裡來的舅舅?還跟到邊城來了?
倦舞 說:
8000+啊,補昨天沒有9點半之前更新的FLG,自己挖的坑,哭着也要填啊。
到底有多少天的坑要埋啊,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