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這一生我不會再傷你

032 這一生,我不會再傷你!

“……”澹臺凰的下巴有一瞬間合不上,剛剛笑無語才嫌棄了她以身相許猜測的狗血惡俗調調,這會兒即墨離忽然開始變得狗血起來,這……

她僵硬的咳嗽了一聲,然後飛快的思索了片刻,接着開口道:“這個佳人,是指懷念中的女子、理想中的女子及有才情的女子。我這個人看似是個女子,其實品行什麼的,和女子都完全不沾邊!所以佳人這兩個字兒跟我也不沾邊,不知道王爺理想中的女子是什麼樣的,本公主很願意出去爲你尋覓一番,找來一位你想擁的佳人!”

佳人麼,意思多的很,泛指美女,但是在古代,就是她剛剛說的那些意思,只希望即墨離聽了她如此有見地的言論之後,終於決定換一個建議。

這話一出,即墨離很快便笑了聲,看向澹臺凰的眸光也多了幾絲打量和不可思議的興味,他倒是第一次見着女子這樣說,自己的品德和行爲,都與女子不沾邊?

冷銳幽暗的眸中,似笑非笑的睨着她,卻忽然不冷不熱道:“公主和北冥太子似乎是有婚約?”

“呃……”忽然問這個做什麼?“是,只是上次婚禮中出了些意外,所以延期了!”

這話一出,即墨離便伸出手,自棋盒中拿出一枚白子,輕輕的放在棋盤上,澹臺凰也很快的偏過頭一看,一眼望去,不過是區區一盤棋,竟能叫人看出金戈鐵馬,殺伐果決來,處處是陰謀,步步是殺機,她對棋藝雖然沒有精到即墨離這樣的地步,卻也能看出一二,叫人忍不住讚歎!

正在她欣賞之間,那人又沉聲開口:“不知上次,東晉和楚國險些一戰之事,公主可有耳聞?”

這話一出,澹臺凰當即微微蹙眉,心中生出了些不妙的預感,若是提起那件事情,君驚瀾似乎和即墨離有些過節!

見她不說話,似乎已經想到,他帶着碩大寶石戒指的手,微微握緊,又拈起一枚棋子,竟然徑自在手中捏成了粉末狀!冷銳的眸擡起,眸光竟似一條眼鏡蛇一般,陰涼而暗沉,透着致命的危險!

看得澹臺凰心中一突,這才明白了自己面前這個人,不僅是不好說話,而且是非常不好說話。原以爲他能在皇宮的門口對着自己打招呼,應當對自己沒什麼惡意,可……她竟然忘了這一茬!這下,她袖袍下的手也微微攥緊了一些,忽然覺得自己今天是不該貿然來的。

在她開始有點緊張之時,那人又十分突兀的笑了聲,性感的薄脣微勾,殷紅的色澤,透出一種驚人的豔麗,眸色冷銳依舊,叫人猜不透他現下到底是喜是怒。極長的睫毛覆蓋住眼簾,終而冷聲道:“上次,北冥太子的算計,到了今日,本王依舊十分生氣。那麼公主,本王有什麼理由,去幫助仇人的女人呢?”

這話,把澹臺凰噎了一下,上次楚玉璃設計破壞她和君驚瀾的婚事,那時候君驚瀾爲了抄了楚玉璃的路將楚長風引來,便對南齊的小皇帝下了毒,牽制住了即墨離,她對即墨離雖然不太瞭解,但從上次從君驚瀾和楚玉璃的話中,就能聽出來這個人是喜歡將天下當成棋局操控的,那就意味着他喜歡將一切都控制在自己手中,所以那件事情,他定然極爲憤怒!

她想着,嘴角忽然抽搐了一下:“你別說是因爲你和君驚瀾有私仇,所以方纔才提出那樣一個條件!”擁佳人一夜,不就是想給君驚瀾戴綠帽子嗎?

這話一出,即墨離徒然睜開眼,瞳孔也忽然毫無預兆的睜大了幾分,性感的薄脣勾出一絲輕嘲:“男人之間的事情,牽扯到女人身上,本王還沒有那麼卑鄙!本王提起這件事,只是想告訴公主,嚴格說來,你我是有私仇的,所以一切都是講求公平的好,能夠滿足本王的條件,本王就同意給你一副棋。要知道白玉暖棋是天下四大名棋之一,剩下的三幅,也都在本王一人之手!”

他這般一說,澹臺凰倒是來了興致,悠哉悠哉的喝了一口茶,方纔問道:“本公主一點都不覺得攝政王殿下會對本公主有興趣,卻爲何會提出這樣的條件來?”

一面之緣而已,這個條件,不僅僅強人所難,而且十分突兀。

她這一問,即墨離冷銳的眸中才多了幾分極致墨黑的味道:“因爲公主求棋,棋乃本王生平摯愛,若是想要,自然也該拿公主看得同等重要的東西來換纔是,這般,纔算是公平,你說呢?”

嘴角一抽,澹臺凰的表情忽然變得深沉起來:“本公主認爲攝政王的想法極爲不妥!”

即墨離一愣,冷銳的眸中閃過半絲興味,似笑非笑道:“願聞其詳!”

“按照攝政王殿下的說法,你的手上有三幅和白玉暖棋差不多的棋,可以送與本公主的,這三幅對於王爺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但是本公主還是個十分單純,萬分純潔的黃花大閨女,尚未和北冥太子有過夫妻之實,這第一次還在,攝政王卻忽然提這種要求!你有三幅棋,本公主卻沒有三個初次,這顯然不公平!”澹臺凰鳳眸一片純粹,看起來純潔極了。

但是即墨離嚴重被噎住了!

像是看怪物一樣看了她很久,雖然她這歪理聽起來,很有點道理,但是:“公主,本王可否請教你一個問題?”

“問!”澹臺凰倒也乾脆,直接便應下。

“煌墷大陸的女子,說話都如同你一般……豪放嗎?”分明兩塊大陸的民風都陸的民風都是差不多的啊!而“豪放”,已經是出於一種非常含蓄,並十分努力的尊重對方,不傷害其自尊心的說法了。

他這一問,澹臺凰的面上沒有半絲他預料的不好意思,或是羞愧的表情出現,眨了眨眼睛,十分誠懇道:“我剛纔已經說了,我這個人看似是個女子,其實品行什麼的,和女子都完全不沾邊。你忘了嗎?”

說着,眼睛又咂巴了幾下,好似是在嘲笑即墨離的記憶力。

即墨離:“……”果然不沾邊!

頓了一會兒之後,他算是終於放棄了與她對峙,似笑非笑的搖搖頭:“算公主說的有道理,既然如此,本王就換個條件!”

澹臺凰很快的正襟危坐,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她現下感興趣的,已經不僅僅是求一副棋了,更多的是想借此探探這個人的性子。

很快的,即墨離便開口了:“不知漠北風光如何?”

“呃……本公主自然認爲是極好的!”不會是想要地吧?但是一副棋而已,即墨離應該不會這樣天真纔是!

這話一出,他輕輕閉上眼,帶着碩大寶石戒指的手,在棋盤上輕輕敲打了數下,像是在思索着什麼。足足有半盞茶的時間,澹臺凰幾乎都以爲他快睡着了,他才終於睜開了那雙冷銳的眸,剎那之間,從他眸中澹臺凰竟似乎看見了一種對於自由和大自然的飄渺嚮往。

然而,那樣的眼神稍縱即逝,很快便找不到任何蹤跡,快的澹臺凰幾乎以爲自己是看錯。那人才終於開口:“一塊牧場,數百隻牛羊,若是有一日本王要,公主能給嗎?”

澹臺凰被他問的莫名其妙,禁不住偏頭看着他的眼神,暗沉之中帶着似笑非笑,和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顏色,屬於上位者的眼神,卻不知他爲何會有這樣的要求。

但,這樣的條件,對於澹臺凰來說,並不難辦!是以,她十分乾脆的點頭:“沒問題!不知攝政王殿下什麼時候要?”

“或許要,或許不要!”即墨離似是而非的答了一句。

然後澹臺凰的嘴角成功的抽搐了一下,他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是要還是不要,還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或者只是單純的在捉弄她?

見澹臺凰的表情開始變得有點陰沉,他笑了聲,戴着扳指的手打了一個響指。

不一會兒,侍婢上前來,將一個盒子恭敬的送到了澹臺凰的跟前。

澹臺凰納悶的打開一看,晶瑩剔透的棋子,雖不若白玉暖棋一般摸上去就覺得指尖溫暖,但流光璀璨,一眼看去,極爲美好,像是紋波一樣動人。

這該就是自己要求的棋了,但……她奇怪的擡頭看了即墨離一眼,這一會兒,她是真的沒明白這個人到底是在打什麼主意。

說了這麼些話,對方真正想要什麼,目的是什麼,還有時而冷銳卻又忽然變得極好說話的態度是爲何,竟然都像是蒙着一層紗一般,叫她半點都看不透!

見她還怔怔盯着自己,似乎是發愣,即墨離性感的薄脣又勾了勾,眸色微涼:“公主,你想要的東西已經拿到了!至於午夜魔蘭,公主肯現下就與本王一決勝負麼?”

他說着,便低頭看着桌案上的那盤棋。

澹臺凰還沒有腦殘,現下要是真的和他下棋,基本上和自取其辱沒兩樣,於是很果斷的搖頭:“還是不了,下次有機會再說吧!本公主還有些事兒,就不打擾王爺了!”

說着,便起身告辭。即墨離也不留,只淡淡說了一句:“請!”

話音一落,澹臺凰禮節性的笑了笑,便出了屋子。

而她出去之後,即墨離又接着自己下起棋來,霧中花一般朦朧的聲線響起:“是不是很奇怪,本王爲何這麼輕易的放過她?”

這聲線中,帶着半絲薄薄笑意,殷紅的脣畔,也微微上揚。

他這一問,屋內的簾子,便被人掀開,笑無語從裡頭走了出來,謫仙般出塵的眸看向他,輕聲道:“你的心思,這天下何時有人看懂過?”

若是能輕易讓人看懂他的目標是什麼,看懂他想做什麼,他便不是即墨離了!

……

澹臺凰出了即墨離的寢殿,腳步還是走的極快,這個地方起初進去的時候,像是進入了英國中世紀紳士們的城堡之中,給人一種極爲舒適的感覺。但是和那個叫人琢磨不透的男人多說了幾句,她只覺得裡面像是一個籠子,裡面養着一條極爲優雅的眼鏡蛇!

它正不斷的巡視着自己的領地,誰也不明白它會選擇何時出擊,而在它出擊之前,你也摸不準它是想咬哪裡!這男人,危險指數高的很!

她這急匆匆的出來之後,將手中的棋子遞給的凌燕,稍稍一擡頭,卻在不遠處看見了一個極爲熟悉的身影,那是一個有着江南婉約之風的女子,可那雙眼眸之中又充斥着帝王的霸氣,不同於先前那一身玄色的龍袍,而是一身明黃色的鳳袍,襯得她多了幾分身爲女子的嫵媚。

慕容馥!

她看着慕容馥瞬間,對方也一直盯着她,顯然是已經知道了她在此處,刻意等着。

對於這個女人三番四次的派人刺殺自己的行爲,澹臺凰雖然沒死成功,但到底是知道些對方的動向的。所以這會兒看見慕容馥,也沒有什麼好臉色,上前一步,將她上下打量半晌之後,充滿戲謔的道了一句:“怎麼,女皇的腿已經好了嗎?”

她是知道慕容馥的腿好了的,但總能刺激一下這女人不是?

果然,她這一問,慕容馥的面色瞬間鐵青,在北冥太子府,被這女人設計被狗咬的事情,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是以,她狠狠咬牙,吐出了一句話:“已經好了,不勞公主掛心!”

不過,其實這件事兒真的和澹臺凰真的是冤枉的,都是小星星童鞋乾的好事兒。

見她的臉色已經青了,澹臺凰已經感到心滿意足,眼見慕容馥堵在她要離開的大路中央,往前走了幾步,站到她跟前:“不知女皇……不,不知東陵皇后有何指教?”

都專程來堵人了,這指教估摸着還不小吧?

她這話一出,慕容馥當即擡起自己高傲的下頜,睥睨而不可一世的看着澹臺凰:“本宮是來告訴你,這東陵,你不該來,但是你既然都不知死活的來了,本宮作爲東道主,也不好不滿足你求死的願望,屆時,可別怪本宮沒有提醒你!”

她這話,說得囂張而突兀,卻叫澹臺凰失笑:“其實我真的奇怪,既然你已經嫁給皇甫軒,就註定這一輩子只能是東陵的皇后,而我,是一定會嫁給君驚瀾的。你我的婚姻,皆已成定數,各過各的日子不好麼?你爲何一定要刁難我不可?”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慕容馥便是一肚子的怒氣!竟然一點形象都不顧的指着澹臺凰破口大罵:“爲何一定要刁難你?不若你來說說你爲何一定要與我爲敵?我喜歡君驚瀾的時候,你偏生要嫁給他做什麼太子妃,我喜歡皇甫軒的事情,又叫我知道他的心上人是你!你卻來問我爲什麼要來刁難你?”

這下子,竟然是一點身份形象都不顧了,自稱也從本宮變成了“我”,顯然已經氣急了!

還不待澹臺凰開口,她又十分尖銳的道:“本宮只希望你死了纔好!你根本就是老天派來克我的,只要有你在一日,本宮這輩子都不能指望過上好日子!”

看着她幾乎已經癲狂的模樣,澹臺凰募然覺得無奈又好笑!這世上總有那麼多人,自己日子過得不開心不快活,不想想自己的原因,卻總喜歡將所有的責任都栽到別人身上,彷彿這樣就能讓自己得到一些寬慰,最後也無非是讓自己更加生氣罷了!

她極爲無語的瞅着慕容馥,相當不客氣的道:“皇后,你對被本公主的怨恨,本公主已經知曉!既然你一定認爲這一切都是本公主的錯,所有的問題都在本公主身上,本公主也不與你狡辯了,你要做什麼只管放馬過來!隨便也奉勸皇后,多想想如何提高自己的個人魅力,不要自己沒男人喜歡卻把責任往旁人身上栽!”

她幾乎很少這樣惡毒的講話,但是對於慕容馥這樣一個沒有一天不想要自己命的人,她實在是沒什麼好話可說。人家處心積慮的想要自己的命,她還需要講什麼客氣?

“借過!”冷冷說着,便從慕容馥的身側擦了過去。

慕容馥飛快的轉過頭看着她,那眼神幾乎是不可思議,整張臉也因爲生氣而變得十分扭曲猙獰:“澹臺凰,你竟敢這樣對本宮講話,你就不怕本宮殺了你?”

“怎麼,如果本公主現下跪下來求你,你就會放過我嗎?”澹臺凰豔麗的紅脣也勾起一抹譏誚。

這話一出,成功的將慕容馥噎住!這女人很聰明也很明白,知道即便她示弱,自己也不會放過她,所以,也索性不再強作友善,還能討些嘴上便宜!

她狠狠瞪着澹臺凰的背影,那眼中的怒焰幾乎要將對方的背脊燒穿,直到澹臺凰已然帶人離開了她的視線,她才終於冷冷哼了一聲,收回了目光。

韋鳳到底有些憂心,跟在澹臺凰的身後道:“公主,您猜這慕容馥,又想做什麼?”那女人幾乎是已經喪心病狂,他們來東陵的路上,短短五天就遭遇了四起刺殺!現下公主到了她的跟前,只怕更不能平靜!

“隨便她想做什麼,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韋鳳,你將這盤棋帶回驛站,晚上那人來取,你便將棋給他!我還有事情要做!”她容色有些冷沉,其實這件事情她也不想做,但是不得不做!

韋鳳見她表情嚴肅,現下皇宮也是人多眼雜,什麼話也不好多問,便點了點頭,開口應了一聲:“是!”旋即,便率先出去了!

她走後,澹臺凰又偏頭看向凌燕:“你去皇甫軒那裡說一聲,就說今晚御花園,老地方,我等他一起喝一杯酒!”

凌燕也不多問,很快的轉身而去。

老地方,自然就是自己綁了他,他又找她表白的地方。御花園,假山之後……

……

是夜,澹臺凰站在屋檐之下,仰頭看了一眼的天上的明月,月色孤冷,蒼涼十分。她容色微冷,看了很半晌之後,才終於下定了決心,狠狠的攥緊了拳頭!今夜,也只能賭一把了,賭那兵布圖,皇甫軒沒有帶在身上,而是放在其他地方藏着!

她雙手交握,深呼吸了一口氣,才終於大步往御花園而去。

遠遠的,便看見皇甫軒背對着她站着,一襲明黃色的龍袍,襯得他丰神俊秀,月下傲然而立,身姿挺拔!他的確是一個極爲出色的男人,待自己也是極好……但是,儘管不想,她卻不得不算計他!

聽見腳步聲,皇甫軒微微轉過頭,燦金色的眼眸看向她,也很快的抓住了她眸中一閃而過的愧疚,卻恍若不覺,徑自上前一步,率先坐下。

石桌之上,有一個酒壺,和幾個杯子。

澹臺凰也上前落座,故作無事,率先開口笑道:“東陵皇,好久不見,今日也算是終於給本公主找到機會,能夠與你敘敘舊!”

皇甫軒冰冷的脣角微勾,伸手給他們二人都倒了一杯酒,靜靜對坐,冰冷的聲線亦緩緩響起:“上次在北冥一別,也的確是有些時日了,只是沒想到,公主今日會親自相邀!”

“不過一起敘敘舊而已,誰邀請誰,也沒有什麼區別不是?倒是當初東陵皇離開北冥的時候,都沒打招呼,本公主還奇怪了一陣!”澹臺凰好興致的端起酒杯輕啄。

兩人月下而飲,偏偏都是千杯不醉的人,喝了半天之後,彼此也都沒什麼醉意,也就面色都微微薰紅了半分。

喝酒之間,便是談笑,天南地北,詩詞歌賦,時局風貌,近乎是無所不談。皇甫軒性格使然,話很少,大多數時候,基本上都是澹臺凰在說,而他便只是用那雙燦金色的眼眸凝注着她,那眼神在月下之下晶亮得可怕,冰冷的薄脣微勾,饒有興致的聽着她暢談的聲音。

足足兩個時辰之後,她方纔看見天空中豔紅一點,一隻火紅色的鳥,從天空掠過,是事先商量好了的信號,表示,獨孤渺已經得手了!而下一瞬,又是一束紅色的焰火,在半空炸響。

澹臺凰握着酒杯的手,忽然輕輕顫動了一下,杯中酒從裡面溢出了些許。幾滴,微微灑到了石桌上,皇甫軒卻忽然伸出手,握住了她的,緊緊攥着,叫她不再顫動。

燦金色的眼眸微微擡起,看向她的鳳眸:“你在愧疚?”

這眼神太過犀利而明銳,叫她幾乎無法閃避。是,她在愧疚!她料定了自己約他出來,他便一定會出來,然後讓獨孤渺去偷兵布圖。但,她偷的並不是東陵的兵布圖,而是北冥的!所以,爲的不是自己,是他!

君驚瀾說,佈防的問題,他一個月便能處理好,但是她到底不放心!若是爲了自己,她也許做不到這樣自私絕決,畢竟皇甫軒是真心待她的朋友,雖然他不肯爲了她做任何關於江山利益上的退讓,但,終究是朋友。

可,爲了君驚瀾,她卻不得不做。就如同他對她一般,爲了對方,是沒有什麼事情不能做,不能割捨的。儘管,似乎有些卑鄙。

看着他的眼神,她聲線一顫,終於低下頭輕聲道:“對不起!你應該能猜到,兵布圖到了我的手中,便一定會燒掉!而你,其實也知道我今日找你的目的,不過是爲了引開你,可你還是來了!”所以,她纔有這一聲對不起!

這話一出,她眸中閃過依稀水光,微微偏過頭,已然不敢再看他的眼。她是給了他機會的,因爲他很聰明,知道他不願意,這圖自己絕對拿不到,但是他來了,就等於是默認了自己的行爲。

看她愧疚,皇甫軒冰冷的脣角微微勾了勾:“你就不怕,那兵布圖朕已經看過了,能記得清清楚楚?”

“我能做的,只是盡人事聽天命!”她不是沒有想過,皇甫軒會不會已經將圖看過,甚至能精準的記得兵馬分佈的地方,但是她這樣做,如論如何,也都還有一絲迴旋的餘地。總好過什麼都不做。

皇甫軒笑了笑,那雙燦金色的眸中竟也沒有一絲責怪,低低嘆息:“你可知道,那張兵布圖,不過是廢紙一張?君驚瀾一個月,便能將佈防重新調整好,但北冥的國門,沒有三個月絕對不可能破?破了國門,這圖才能派上用場,所以這張圖,不過是廢紙!”

若真的那般有用,君驚瀾早就派人來取了,豈會等到她來動手。

這話一出,澹臺凰一愣,竟說不出一句話來,呆呆的看着他:“既然這般,你還要這張圖做什麼?”

“朕也是看過才知,君驚瀾早已將所有退路都設計好!而朕留着它,是知道你一定會找機會來取,果然,今日便是朕的機會!”他冷聲說着,便也收回了自己的手,又自顧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張兵布圖,換得她陪了他兩個時辰。

澹臺凰瞬間沉默,這一刻,心中的愧疚變成複雜的情愫,不知道是她算計他,還是他算計她。她到底是小看他了,小看了這個能和君驚瀾成爲對手的人。

這件事情,是她開的頭,但是她卻沒有料到結尾。

“朕方纔一直在想,倘若你今日要的,不是北冥的兵布圖,而是東陵的兵布圖,朕是給還是不給!”而最終,是紅色的焰火染了起來,表示盜走的圖,是北冥的那張。

他這話一出,澹臺凰募然擡頭看向他:“那你想到答案了嗎?”她看似鎮定,其實袖袍下的手早已緊握,甚至已然微微顫動了起來。

一陣風微微吹起,皇甫軒亦擡眼看向她,看了許久,冰冷的薄脣輕啓:“今夜,你想讓人去取什麼,朕都給!兵布圖,虎符,玉璽,你想要什麼,朕都給!”

今夜,也獨獨只是今夜!

所以,那些東西,今日他一樣都沒有帶出來,全部放在一起。他也清楚,她吩咐了人去取東西,定然是她要什麼,那人才敢取什麼。

他這話一出,澹臺凰倉皇起身,她能算計人心,他也如是,今夜,他們不過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彼此都算計到了對方的心思,最終她試探出了他對自己的情有多深,而他試探出了她對君驚瀾的情有幾分。

但,他這樣厚重的情義,她承擔不起!

她站了起來,他仍舊坐着沒動,卻輕聲問:“君驚瀾,對你真的就這般重要?爲了他,什麼都肯做?”對她,他還是有些瞭解的,用他對她的感情來賭,賭自己會同意以這種形式將那張圖紙給她,這絕對不是她素來坦蕩和護短的性格能做出的事。

澹臺凰點頭:“是,很重要,重於一切,重於性命!”但,她也到底是有底線,倘若皇甫軒今日不知自己的目的,她不會去讓獨孤渺去取,因爲如果那樣,就等於是她利用了他對她的感情,將他騙來引開。這樣的事情,她做不出來!

她要的是皇甫軒明知是計還來,便等於是自願將那張兵布圖給她,而不是欺騙、利用和盜取。

她話音一落,他俊美如同阿波羅太陽神一般的面孔上,綻出一抹苦笑,輕聲自嘲道:“朕不該問的!”這話一出,便又灌了一杯酒下肚,是不該問的。明知道結果不會是自己想要的,卻還是問了。

最終,澹臺凰深呼吸了一口氣,承諾一般,鄭重的對着他開口:“你且記住了,這一生,我不會再傷你!除非,你踩到我的底線!”

就憑,他竟然將玉璽和虎符,都沒有帶出來,任由她去取。這一份情,她已然無法再下手去傷!

他聞言,冰冷的容色不變,眉眼卻含笑:“好!”她豈會知,只要他還活着,只要她和君驚瀾在一起是事實,於他來說,便步步是傷!只是這一刻的承諾太美好,他捨不得說不要。

只是,他們兩個人,誰都不知道,再美的誓言,也終究有被現實踏破的那一天。儘管彼此都不想,儘管彼此都不願……

“對不起,謝謝你!”她說完,轉身便走,不留一絲眷戀。

對不起,不論結果如何,我終究是有了算計你的心思。

謝謝你,謝你這般,明知會受傷,卻還是出來,甚至將一切都擱在我面前,任我去取。

……

她走了,皇甫軒還在石桌旁坐了很久。

而澹臺凰,也沒有回去,翻身上了屋頂坐着。抱着膝蓋看月亮,從來沒有一刻,心緒這樣複雜過,皇甫軒那一雙冰冷而深情的眼,幾乎叫她不敢回憶。

正在怔忪之間,一陣撲鼻的香氣傳來,笑無語將一個紙包對着她扔了過去。

打開一看,如同他們當日,從漠北往北冥的途中,她聽說君驚瀾要另娶,坐在屋頂,他給她買來的好酒和叫花雞。這神棍,倒是體貼!

笑無語走到她身側坐下,將手中的酒罈遞給她:“在愧疚?”

這話一出,澹臺凰仰頭便灌了一口酒,火辣辣的感覺,從咽喉灌入,竟似一把火撩動,頭也不偏的道:“何必明知故問?”

“你情我願的算計,也值得你這樣愧疚?而且皇甫軒也算計了你!”笑無語輕聲笑着開導她。

也許,也就只有皇甫軒也算計了她這一點,能讓她心中稍稍好過一點了!

見她不說話,笑無語禁不住笑出聲:“本國師覺得,你算計皇甫軒之前。料到的應該是更糟的結局,若事實上,全是你的算計,而他沒有算計你,你豈不是會愧疚到死?可明知會愧疚,又何必去做?”

他這一問,卻見澹臺凰偏過頭看向他,毫無預兆的落下淚來:“爲了他,我沒辦法不做!”

這個他,是誰,顯而易見。

下一瞬,她飛快的將淚擦乾。

笑無語幾乎是一怔,他極少看見她軟弱的樣子,更匡侖是落淚了。

不待笑無語開口,她又狠狠的往腹中灌了一口酒,任由身上的衣襟被打溼,深呼吸了一口氣,才“砰”的一聲,將自己手中的酒罈甩出去了老遠,摔得粉碎!沉着聲音開口:“你知道嗎?君驚瀾爲了愛情瘋了,皇甫軒瘋了,我也瘋了!瘋了,徹底的瘋了!”瘋了,纔會做出這種事!

看她幾乎是發酒瘋的行爲,笑無語飛快的扯住了她的胳膊:“好了,夠了!你若是後悔了,以後不要再這樣做就行了,皇甫軒不會怪你,君驚瀾也不希望看到這樣的你!再說,如果時光從來,你就不會這樣做嗎?”

他忽然很後悔自己大晚上的爲什麼不睡覺,要出來陪這個瘋婆子鬧,他也真是閒的!

他這般大力一扯,澹臺凰才終於是清醒了幾分,仰頭看着天上的月亮,緩緩仰頭:“是,如果時光從來,我依舊會這樣做!”她是瘋了,瘋得願意爲了他一人負盡天下人。即便給她從來一次的機會,在她不知道那張兵布圖無用的情況下,她還是會這樣做。

但,很快的,她又搖了搖頭:“以後不能了,以後再也不能這樣了!”儘管她可以安慰自己皇甫軒是甘願的,但卻到底是傷了一個真心待她的人。

“笑無語,我是不是做錯了?”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有沒有錯,只覺得自己很自私,甚至是踐踏了人家的一片真心。

屋檐之下,凌燕等人看見笑無語陪着她,互相看了一眼,便先退了下去。

笑無語也拿起酒罈灌了一口酒:“沒什麼錯不錯的,我與你一樣。不……我比你更過分,爲了那個人,我去做東晉的國師,背叛一國之人對我的敬仰和信任,師父將我養大,一手教我的用來造福蒼生的東西,我卻拿來害人性命,若是師父泉下有知,恐怕會氣得活過來殺了我這個不孝徒兒!你說,若是你這算是做錯了,我這又算是什麼?”

這個晚上,笑無語也喝多了,最終醉的比澹臺凰還厲害,說了很多醉酒之言。澹臺凰的腦袋也是暈的,所以也既不太清楚他到底說了什麼。

只隱約記得他說過的兩句話。

“愛情這東西,生來就是自私的,它就該是爲了心愛之人去負盡天下人!”

“瘋了,瘋了纔是真愛。若總是理智,總是清醒,總是記得自己做人不可踏破的底線去行事,那便不是真正的愛情!”

最後,澹臺凰這個被安慰的人,反而跌跌撞撞的將這個安慰她的人,一路架回了他的寢宮,朦朦朧朧,聽着他似乎在低喃一個人的名字:“離……離……”

澹臺凰腦袋一個激靈,很猥瑣的把這個“離”字,玩命的往即墨離的身上套,套完之後又往“楚玉璃”的身上套,反正都是一個音。也不管笑無語醒來之後,知道她又在猥瑣的猜測他和男人之間的事情,會不會被氣得吐血!

笑無語那兩句話,說的很是,總有爲了愛情行差踏錯的時候,甚至去做些違心之事的時候,纔算是極致的愛情。若總是那般清醒,又談何真愛呢?只是既然覺得自己做錯了,以後……改就是了。

把笑無語扔回他的寢宮門口,剛剛到門口,他就被夜星辰給接了進去,然後,夜星辰十分緊張的看着澹臺凰那個左搖右晃,彷彿站都站不穩的樣子,十分關心的問:“傾凰公主,要不要屬下派人送您回去?”

“不用,我沒醉!”澹臺凰雖然是千杯不醉,但今天到底還是喝高了,嫌惡的揮了揮手,自己跌跌撞撞的走了。夜星辰是個不喝酒的人,所以一點兒都不知道只有醉了的人,纔會大言不慚的說自己沒醉,於是就以爲澹臺凰真的沒有醉,而只是腳步虛浮,所以也沒送她。

一路上的宮人侍衛,也都因爲今日失竊之事,往御書房和各大宮門那邊去捉拿刺客了,皇甫軒此刻還在御花園一個人喝悶酒,除了近身的內侍,誰都不知道他在那兒,所以也沒有去制止下人們搜查。

於是,導致的結果就是喝醉了的澹臺凰,一個人在半路上跌跌撞撞,左搖右晃,也沒有一個宮人來扶一把!東籬也因爲小星星和翠花打架,鬧的太嚴重,把人家的驛館都給拆了一半,所以回去處理善後了。

再於是,澹臺凰迷迷濛濛之間,就撞了一個人,聽到一聲低笑,她擡眼一看,只看見漫天有好多的星星!她伸出手指了指,嘟囔道:“一個星星,兩個星星,好多,好多……星星……”

然後——暈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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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 提鞋圍皇城跑十圈072 太子妃你是不是在外頭有人了001 天降美人一腳飛之004 太子妃的情話依舊令人反胃089 爺皮癢021 猥瑣的女漢子057 爺在望妻石上等你回家015 打不過就跑呸那是撤退065 人生處處有狗血024 情敵就是用來互找麻煩的040 他舉得很他非常舉031 我今天真的不太舉053 險些尿了太子爺一臉066 叔叔額是你滴親侄女啊005 這姿勢挺美番外在皇后面前朕就如同一隻小老鼠013 太子妃你偏心073 尊嚴我來爲你拾起018 爺搶了他一件東西076 楚玉璃我罩着011 大家一起唱high歌050 帶着你的鋪蓋滾出去碎065 人生處處有狗血021 瑾宸相助023 送你金瘡藥017 幕後之人029 提鞋圍皇城跑十圈087 楚長歌和楚玉璃的身世二025 幸災樂禍形勢逆轉005 這姿勢挺美069 浪子回頭楚長歌009 爺娶了楚玉璃和皇甫軒072 太子妃你是不是在外頭有人了伍星宇長評008 好久不見我的太子妃009 她若被人拐走爺抱着你的腿哭麼035 玩着玩着袖子就斷了番外在皇后面前朕就如同一隻小老鼠057 太子爺的一萬字檢討書025 你就是我的小心肝兒031 少特麼廢話你尿是不尿035 此生唯一029 太子妃你想要爺斷子絕孫008 掌上驚鴻舞019 收集褲衩016 不想泡星爺的狐狸不是好狐狸052 其實是四胞胎嗷嗚072 不要來世請假寫大結局057 爺在望妻石上等你回家011 爺應該記得你麼嗯085 吾乃佛祖坐下觀音菩薩二060 她一定是楚玉璃的姘頭037 打入死牢031 要棋讓本王擁佳人一晚如何017 攜鋪蓋捲兒看戲番外父君小氣得像個娘娘腔039 不給爺待寢爺就打滾一萬次023 激情四射的時節090 我也會痛第六十一章064 帝王心頭血010 畏罪潛逃的公子宸039 殷嫣歌之死014 我是一個含羞帶怯的淑女038 別太熱情爺還沒準備好呢094 澹臺凰本王將追求你063 皇城之賭四日之約083 有些賬要算046 那你就來吃了吧006 冒充皇帝臭襪子伺候039 你們太子外強中乾其實根本不行第七十七章019 一巴掌拍死在牆上048 作出傑出貢獻的楚皇子殿下037 打入死牢003 教你上頭條017 幕後之人026 太子妃爺懷你的孩子047 情敵對戰打到鼻青臉腫053 險些尿了太子爺一臉036 偷了他的草紙她還居功至偉030 出來扔鞋的總有一日要還的057 太子爺的一萬字檢討書033 爺說吃醋了你信麼072 太子妃你是不是在外頭有人了番外終章男皇女帝盛世傳奇002 墮胎藥你自己喝了吧050 帶着你的鋪蓋滾出去碎045 到本太子懷裡來008 我的命真的好苦050 帶着你的鋪蓋滾出去碎002 墮胎藥你自己喝了吧013 土包子讓你們見識一下地雷037 太子妃把你剛纔的話重複一遍002 爺別太矯情037 太子妃把你剛纔的話重複一遍036 心胸狹小的太子爺033 爺說吃醋了你信麼011 大家一起唱high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