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衆人來到玉香樓後,司徒雅立刻驚歎了一聲。
但見玉香樓漆着深紅色的牌匾,“玉香樓”三字,字跡娟秀似是女子的手筆,貴氣而婉約。
凌熙瞧見後覺着微微汗顏,自己的字確實寫的有些遜色。想必這些字兒都是那位周燕姑娘寫的。
衆人們一眼望去,整個街道車水馬龍,貴族蜂擁而至,每個人都是錦衣玉袍,大約是周家動用了自家的關係。
凌熙與衆少年目光眺望着,看到玉香樓此處雖然佔地並不大,裡面花木繁茂,小樓處處雅緻,帶着各種迷人景觀,雅間俱全,但是所有的裝飾都是極美,處處雕樑畫棟朦朧似幻,尤其是在夜裡,頗有一種意境完美的感覺。
客人們的馬車行到門前,立刻有樓子裡的龜公殷勤地上前,有人彎下腰送來凳子,有人幫着掀開簾子,但凡是乘坐馬車前來的,幾乎個個都是大富大貴之人。
恰是車如流水,馬如龍,司徒雅從清涼書院前來的馬車甚至根本無法與其他貴族的馬車相比,凌熙淡淡地瞧在眼中,彷彿瞧見了後世上流社會酒宴的盛世,唯一不同的是,那些人都帶着自己的女伴,這些人卻是跑來尋歡作樂的。
當然這青樓職業也是歷史悠久,在後世雖然有些限制,但是這古時不分國界不分種族不分膚色,很早就有了這種去處,此地並不需任何的文化傳承與傳播,也不需任何的發揚,只是人類男歡女愛的本能上創出的一個行當。
但是青樓就像是任何商業上的商品一般,也是有各種高低品質的不同,不論是皇親國戚,還是販夫走卒,都會需要青樓的女子來解決他們的一些個需求。然而只是需求的檔次並不同,有一些是低俗的庸脂俗粉,有的則要求對方頗有品質,所以纔會有什麼鶯鶯燕燕懂得琴棋書畫,言談舉止都帶着點高貴的調調,所以在解決生理問題的同時,還會解決這些貴族男人心理方面的需求。
凌熙覺着,一個很高檔次的青樓,無非就是讓貴族男人覺着熨帖而已,也就是在生理與心理上得到一個至高無上的享受。
所以相比她的酒樓,這個玉香樓當然更佔據優勢。
不過……
凌熙忽然勾起了嘴脣,脣邊帶着淺淡的笑意。
“真慢啊!”駕車的項周覺着有些無趣。
凌熙衆人都是坐着馬車,沿途中如塞了車一般,好不容易方纔從隊伍中擠到了前面。
很快司徒雅等人已下了馬車,但見司徒雅搖着扇子,一副輕車熟路貴氣逼人的模樣。
但是與他想象中的不同,站在門前迎客的姑娘與龜公們卻根本沒有多看他一眼,與此同時,樓內漸漸地傳來了嬌笑聲、打情罵俏聲,撓得周圍等待的衆人心裡癢癢的。
司徒雅輕輕“嘶”了一聲,叫道:“真是奇怪了。”
旁側項周輕笑一聲,“一路上你不停地吹牛,說我們跟着你進來,完全可以得到貴族男兒的待遇,所有的姑娘都會圍着我們打轉兒,本來以爲跟着你混,絕對沒有錯,沒想到你貴公子的魅力也沒有幾分用處。”
司徒雅立刻面容一紅,“誰說沒有用處。”他冷哼一聲,大步流星向前走了兩步,站在大門前笑着對着一個漂亮姐兒,笑容一徑瀟灑動人,“這位姑娘,我們遠道而來,不知可否安排我們去一處環境不錯的地方。”
然而這個姑娘依然沒有多理會他半分,目光斜睨他一眼,只是嗲聲嗲氣地道:“公子怕是初來乍到的吧!”
司徒雅覺着詭異,“的確是初來乍到,你瞧得出?”
姑娘流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嗲聲說道:“玉香樓雖然不是大雍朝第一,但是周圍也是赫赫有名的,來這裡都是要看牌子的,只有帶着牌子的客人,纔是我們的貴客,其他的客人都去側門排隊進入。”
“牌子?側門?”司徒雅的表情仲怔。
“哎呀,張公子,您來了,奴家等了你好久了。”那姑娘轉身看向另外一個男人,風一般旋過身去,笑眯眯地迎了過去,不再理會司徒雅。
司徒雅面色尷尬,十分不解,回眸搖了搖扇子,左右瞧了瞧,忽然發現一個認得的人,他連忙上前幾步站在那人身側,身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道:“王公子,真是好久不見。”
那王公子立刻回頭,笑着拱了拱手大聲道:“哎呀呀,這位不是有名的司徒雅公子麼?真是久仰久仰。”
司徒雅得意地挺直了腰身,那女人有些不解,這時候忽然想起了什麼,方纔知道原來這個男人是洛陽三少之一的司徒雅。不過她不管對方究竟是有多少的名氣,自古就是戲子無情,婊姐無義,她只是衝着錢財看的,這年頭給小白臉公子哥倒貼的女人全都是白癡。
司徒雅湊到那人面前低聲道:“對了,王公子,本公子在洛陽城也是個有名的煙花客,去過的煙花柳巷已經數不勝數,不知道爲何這裡沒有人款待我們?”
王公子笑道:“這個你就有所不知了,此地弄了什麼牡丹牌,湘竹牌,荷葉牌的制度。”
“此話怎講?”司徒雅有些好奇地問道。
“只要一個月在此地花費了一千兩銀子,而且還存了五千兩銀子的都是牡丹牌,有了牡丹牌的客人們可以提前預約花魁,而且吃喝玩樂的屋子都是最好的,可以在這裡玩最有趣的遊戲,都是旁人想玩不能玩的,牡丹牌的人都可以去三樓,給打七折;湘竹牌卻是花費了八百兩,存了三千兩的客人,這種客人可以去二樓包間,會給打八三折,酒水可以贈送,至於那荷葉牌,則需要消費三百兩,存一千五百兩,進來後是一樓的雅間,打九折。”但見王公子滔滔不絕地說着。
司徒雅抿了抿嘴脣,“莫非說沒有牌子的,就要在大廳裡面待着?”
“大廳裡也是可以欣賞歌舞的。”王公子打了個哈哈。
欣賞歌舞?那可是多寒磣啊!旁人都有雅間,只有他們在大廳裡,簡直就是丟人現眼,司徒雅尷尬地笑着道:“不知道王公子是什麼牌子?”
王公子立刻擺了擺手道:“慚愧,慚愧,當然是荷葉牌了。”言訖他還晃了晃腰間的玉牌,一副很是得意的神色。
凌熙玉指撫了撫下頷,目光微沉,深思,她發現這個牡丹牌、湘竹牌、荷葉牌居然也可以顯擺身份,這個周燕果然是很有一點經濟頭腦。
一個古人能想到這個程度的確是不易的事情,當然她並不知道這周燕也是看過了開國皇后傳奇的女子,向來擅長於各種模仿借鑑,也是舉一反三的聰明女子。
看着王公子得意地進入了一樓的雅間,司徒雅攤開了手。
畢竟任何人都能瞧見大廳裡坐着的人,若是貴族,如何不肯多花些銀子坐在不錯的地方?否則就是丟人現眼。
然而,更讓他們無法忍受的是,但凡沒有牌子的人,都要從側門入內。
項周似笑非笑地問道:“司徒雅公子,莫非閣下這是準備從側門帶我們去大廳麼?”
但見側門前還守着幾個彪形大漢,天氣甚熱,這些個大漢也不知是真的不知道炎熱,個個披着皮夾,站在那裡故作威風。
司徒雅挑眉道:“還真是沒有意思,什麼荷葉牌,一千五百兩,本公子還是可以花得起的,”頓了頓,他又道,“不過我寧可給凌少捐助個一千五百兩,而不是給旁人,丟人就丟人好了。”
凌熙淡淡道:“能讓人提前預支,而且還覺着佔了便宜,這真是很聰明很睿智的做法,只花銷銀子,卻不預存銀子,還是無法得到牌子,這個周燕顯然是很懂得做生意。”她輕嘆了一聲,覺着自己就像是遇到了後世的營銷手腕,這樣的競爭對手真的很有趣兒。
另一側裴玥也淡淡道:“怎麼辦?難道要給競爭對手幾千兩銀子不成?而且來了一次,我們怎會來第二次,否則豈不是成了對手的常客,我覺着很划不來。”
竇竹羞澀地道:“可是……難道我們要坐在大廳不成?”
白玉京搖了搖頭,“本公子可不想丟人現眼。”
凌熙卻是淡淡一笑,“只是進入而已,沒什麼了得,這銀子不過對我是九牛一毛而已。”
裴玥回眸,“這時候,我覺着凌少才更像是一個男人。”
竇竹道:“爲何?”
裴玥笑道:“這天下的男人沒有不好色的,能到這裡來,當然是很喜歡女人了,凌少能在這裡一擲千金,自然是男人中的男人。”
此刻凌熙的眸子一擡,忽然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她的表情呆了一呆,接着心情一沉,如陰鬱的天空一般立刻不好了。
白玉京已經感覺到了“少年”心情的變化,畢竟凌少很少有這種臉色,他微微側過眸子,低低問道:“凌少,你怎麼了?”
然而,當他順着凌熙的目光望去,正看到一個深色華服的男子,也有些詫異,他沒想到蘇無忌居然也來到了這種地方。
蘇無忌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笑意溫和地看着凌熙,“凌少。”
凌熙眯了眯眸子,“表兄怎在這裡?”
蘇無忌淡淡笑着,語氣溫柔地說道:“當然是在等待凌少。”
凌熙詫異地看着他,“你在等我?”
蘇無忌輕輕“嗯”了一聲,寬大的衣袖拂在身後,“在下得知凌少這裡要開設酒樓,但是因爲旁側有個青樓,所以在生意上定會有影響,於是在下動用了一番人脈,弄來了一張牡丹牌,又從書院院長那裡得知你們的行程,所以用了最快的速度趕來與你會合。”
凌熙一雙美眸凝視着他,忽然湊到了他身側嗅了嗅,果然沒有任何奇奇怪怪的脂粉味道,神色微鬆道:“好吧!諒你也不敢撒謊。”
蘇無忌輕輕笑了一聲,也學着她的樣子低語道:“我對誰撒謊,也不會對錶妹撒謊,否則天打五雷轟。”
凌熙亦笑道:“正是因爲不負責的男人說謊太多,這世道纔有那麼多的人被雷劈。”
蘇無忌清雅一笑,忽然伸出指尖,在她額頭輕輕一彈。
這個親暱的動作,讓衆人的心中突突一跳。
當蘇無忌拿出了牡丹牌,幾個少年終於不用排隊,來到門前,早有龜公跑上來幫着招呼,門前的姑娘們表情也熱情了許多。
一路行來,發現周圍的女子都是風情萬種,每間雅間門口都掛着牌子,每一層都有五十位姑娘,環肥燕瘦,這些姑娘們端着飯菜進入其內,但凡有看中姑娘的,立刻把女子留了下來,彈琴唱曲兒,酒足飯飽之後品簫弄玉,無所不知。
一樓可以說是最普通的娼寮,二樓則是當紅姑娘的地方,三樓更是選擇衆多,精通琴棋書畫,檔次比起樓下的姑娘要高出許多,而她們能給客人做的事情也會多出許多,待遇也會高出更多,譬如有些客人都有特殊的嗜好,這些女孩子們都可以完完全全的滿足。
門前站着知書達理的女人,這種女子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見到凌熙過來,笑着問道:“幾位爺?”
蘇無忌低低道:“七位!”
“一位是三十兩,七位二百一十兩!幾位爺請到三樓的雅間。”那姑娘淡淡地笑道:“這是三樓入門的銀子,謝幾位爺兒賞!”
凌熙輕笑,這個周燕居然還弄了一些入門的銀子。竇竹等人聽着都覺着有些肉疼。
蘇無忌拿出牡丹牌,“直接從裡面扣除即可。”
凌熙暗忖,就是進入其內就要花二百多兩銀子,真不知道在裡面還要花銷多少?怪不得來的都是貴族男子,尋常人哪裡有這個財力與資格?
凌熙進入其內,就看到這屋中格外雅緻。
一個女子再次走了進來,“幾位爺兒,這次牡丹牌的客人都準備了今日特別的飯菜,七個人的,一共是一百兩銀子,酒水是贈送的。”
“一百兩?”司徒雅的心中驚歎,畢竟凌少所說的酒席不過才五十兩,六十兩,這個地方居然這般高價,簡直就是令人不可置信。
“等等,究竟是什麼特別的?”凌熙出言問道。
“我們的姑娘可褪去衣衫,躺在桌子上,整個玉體爲餐盤,可以讓諸位公子在她身上品嚐美食。”
“啊!”其他人頓時瞠目結舌。
居然是裸體盛,真虧這個周燕能想到這一步,凌熙脣邊輕笑。
“那個我們不需要……”竇竹的面容都變得緋紅。
“如果不喜歡那個,我們還可以讓姑娘們先脫去衣衫,陪着諸位公子在一起坐着,給諸位添酒,若是公子需要別的,她們也可以坐在諸位的懷裡,以口爲杯子,給諸位口對口的送酒。”
“不用了,我們不需要這些,只要聽個曲兒即可。”項周擺了擺手。
“去準備吧!”蘇無忌淡淡說道。
“是。”女子應了一聲,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好奇與不解,輕輕邁着蓮步走了出去。
衆人坐在了屋內,外屋幾個少女穿戴着薄薄的紗衣,格外地誘人犯罪,衆女子彈奏着樂曲,目光如水地看着衆人,畢竟這些少年都是俊美無儔的,能與這樣的少年春風一度,都是她們非常願意的事情。
然而,她們沒想到這些少年居然沒有一個人多瞧她們一眼,目光只是在菜色上打轉,看着一道道的菜色奉上,司徒雅的臉色頓時變得難開無比,他發現十幾道菜色居然都是對面百花樓的菜色。
他知道任何好事情對於貴人來說,只要是貴的都是可以接受的,廉價的都是很難接受的,更是不願意屈尊降貴進入百花樓,不論有多麼好的事情,他們也絕對不會只花二十文錢與一衆人擠在一起,因爲實在是太過於掉價了。
所以他們方纔會進入到玉香樓內,有時候哪怕是隻爲品嚐上幾道菜色,同時軟玉溫香在懷,何樂而不爲?這個周燕就是了解到了對方的心思,運用的淋漓盡致,簡直到了恬不知恥的地步,每一樣菜色都幾乎剽竊自百花樓,且更爲精工細作,端上來後,堪比藝術品。
裴玥立刻溫雅一笑,“諸位,這銀子花的真是有意思。”
竇竹嘆息,“二十文錢的東西,在這裡居然是一百兩的銀子。”
項周忍不住道:“我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
司徒雅曼聲道:“凌少,你那裡辛辛苦苦地準備着菜色,此地卻是一件接着一件剽竊,若是這個周燕有一日花了大價錢,把你的廚子也挖走,那真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凌熙卻淡雅地道:“這些菜色本來就是容易學得的,此事無妨,這件事情我自有辦法應對。”
裴玥擡眸道:“哦?如今依我看來,這個玉香樓果然是一枝獨秀,雖然不是最好的青樓,但是也算的是很不錯的,這裡的女老闆果然很會做生意,如果在洛陽城大約做不成什麼事情來,但是在這裡卻可以做到。”
“哦?”白玉京好奇。
“裴玥,看來你也是青樓的常客?”司徒雅笑着問道。
“呵呵,只是偶爾應酬而已。”裴玥搖了搖頭,“我其實並不喜歡這種地方。”
“不喜歡?不喜歡你還常來?”項周的嘴脣也翹了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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