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龍家家主臉色驀然一變,這個少年還真是個不好惹的人物。
他處的位置擁有極好的視野,這次真是看的一清二楚,旁人看不到的他都能盡數瞧看在眼裡,不得不說玉香樓是個看景的好地方,若非親自看到,他真不相信這酒樓裡可以接納上千多人,還可以讓五百個人藏身此處。
玉香樓已是一處奢華的地方,三層高度,後院還有宅院無數,不過才能勉強容納個三五百人而已。
人數若是太多,便顯得格外的擁堵。
這酒樓究竟是怎樣設計的?龍家家主心中頓時覺着奇怪無比,他還從沒有見過一個可以隱藏數以千計人物的地方,當然只除了暗洞那個地方。
周燕也是瞠目結舌,藏身五百人,這是怎麼做到的?
似乎她並沒有看到這裡堂而皇之地來了那麼多人。
暗道?
是的,這裡一定設計了暗道。
那凌少居然有如此巧妙的心思,令人覺着不可思議。
另一廂,三樓雅間坐着一個衣衫淡雅的男子,指尖端着一杯白色瓷杯,那茶色澤翠綠,香氣縷縷如花香。
姬三端身站在姬鈺的身側,摸了摸鼻子,暗忖白澤公子又喬裝改扮一個模樣,還真是用心良苦,但是花了銀子來到此地只是坐着品茶,連一首小曲也不聽,還浪費了滿桌的食物。
當然來此地的客人都是千奇百怪,而且此地也並不會刻意去打探客人的消息,姬三深知公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公子定然是過來看一看淩氏阿熙的做爲,此地倒不失是一個觀察對面的好地方。
白澤優雅地坐着,脣角的弧度更爲淡雅柔和。
那個淩氏阿熙天生麗質,令人望一眼就心曠神怡。
長劍揮舞而出,一人斃命,衆人驚懼。
有的人拖着屍首出去,接着地面很快就被打掃乾淨,纖塵不染,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姬鈺的聲音一如往日的平靜:“這個姑娘真是有意思,懂得的東西五花八門,沒想到此地的建築物與其他的地方截然不同,地下不但做了一個空曠的低下室,而且還在中央做了一個大舞臺,周圍的格局也頗爲奇妙,據說可使聲音迴旋,令得餘音繞樑三日不絕。”
姬三想起了凌熙設計的圖紙,而後又與工匠們研究了數日,那些工匠們都個個驚詫不已,而且都是趁着夜色把地下的建築安置好,姬三頷首一笑,在這方面凌熙小姐也是花費了大功夫的。
姬鈺輕嘆了一聲,眸子如璀璨的寶石般閃耀着,他接着悠悠然地轉開了狹長的眸子。
這個少女真是一個奇妙的存在,因爲她的出現,爲洛陽城此地帶來一些奇特的東西,彷彿沙漠中涌出了一股甘泉,帶來一派欣欣向榮的氣象,同時那少女的模樣彷彿在微光中泛着迷人的色澤,姬鈺的心思便恍若流水一般從心中輕輕的逸出。
他一直注視着少女,凌熙初來乍到,畢竟還只是一個女孩子,一個女子面臨這些方方面面的事情,的確是有些不易。
此番擔任官職的事情看似簡單也不簡單,處處暗流涌動,龍家人與往日一般善於在暗地裡施展些鬼蜮伎倆,不過因爲她的特立獨行,如今場面變得更加誇大而令人不可置信,沒想到她一日之內就震懾了諸多的人,個個都對她畏之如虎。
然而關心卻是有些多餘,那少女真是手腕如雷掣電,隨着她身後兵力的增多,實力一日更爲勝過一日,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要知道大部分人的性格,都是但凡有了一些成績,那麼必然覺着先要把自己這些得到的徹底保留住,就算是有更大的野心,但是也不會做出冒險與刺激的事情。
不過這個少女真是截然不同,每走一步都讓人瞠目結舌。
若是換做其他人,在一開始冰飲盛行的時候,也就止步不前了。
看來姬三覺着這個姑娘在做事情時都是樂在其中的,這句話很對,此女哪裡還需要旁人的擔憂?
姬鈺眼角對着窗外瞟了瞟,不時優雅地擡起手,慢慢地摸了摸面容上的人皮面具,這張面具他從來沒有用過,戴着有些不適,但是至少他用了這張長相平平的面具,完全不會引起旁人的矚目。
他瞧着前方,眉端微微一鬆,雖然清楚那個姑娘做事情已經有模有樣,甚至不需要他操心太多。
但是若要自己完完全全的放心。
——怎可能?
瞧見白玉京站在少女身側,姬鈺捏了捏身側的茶盞,微微眯起了眸子,似乎有些出神。
姬三自然已看出了姬鈺心中的想法,笑着調侃道:“公子,不是屬下說的話難聽,有道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姬鈺不言不語“……”
姬三又道:“而且我聽說凌熙小姐與那五個公子很熟,如今有人說出了什麼清涼六少的名號,這名號也漸漸的在此地被傳開來了,就算是淩氏阿熙不想與他們有關係,如今也變得有關係了,好在淩小姐與他們走的不算特別親近,否則真怕那些人以後知道了真相,個個別有意圖,好在這個姑娘倒是一直對於男人態度冷冷淡淡的。”
姬鈺不悅的頷首,似乎表示微微贊同。
姬三又滔滔不絕地道:“不過這個白玉京,似乎倒是很有些特別之處,他對凌少很是關注,而且據說對凌熙小姐這個身份也有了想要求婚的心思,不管是不是兩情相悅,白玉京一直喜歡跟着凌少,而凌熙小姐對白玉京並不排斥,兩人漸漸走近了一些,看情形白玉京公子是要暫且在凌熙小姐的手下任職了,這次二人走的完全夠近。”
“據說因爲白玉京覺着凌熙小姐不錯……如今袁嵐世子與白玉京公子也似乎有了那麼一些間隙……”
姬鈺靜靜地坐在陰暗光線下,目光徑直盯着對面的酒樓,他的眸子正在泛着清冷的寒光。
姬三感慨萬千,忍不住又想說些什麼,當年公子可是讓他隨意的去說,甚至讓他懂得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要善於研究人的內心,爲的是能有朝一日自己可以假扮爲白澤公子的模樣,然而假扮白澤公子實在難度太大,姬三在這一點完全比不上姬大,偏偏他已養成了發表自己意見的這個習慣。
此刻,姬鈺冷冷淡淡地看他一眼,面無表情地道:“姬三,你很閒?”
姬三立刻緊緊地抿住了嘴脣,他訕訕一笑,知道但凡自己觸及到公子的逆鱗,那麼下場必然是非常不好的。
姬鈺優雅地端起了面前茶盞,輕輕地抿了抿,心中已經開始深深算計。他沉思了片刻,劍眉挑成了好看的斜度,這白玉京畢竟出身名門,對於凌熙多多少少都會派上一些大用處,就像先前的蘇無忌之於淩氏阿熙一樣。
雖然有用歸有用,但是提防也得提防。
姬鈺緩緩地換了一個舒服的坐姿,狹長的眸子流轉着如水一般的光澤。
但見男子依然是一副淡然不動,冷靜從容的模樣。
姬三心情很快平復下來,他知道白澤公子從來不是一個被動型的男人,且向來不會讓任何的威脅存在於自己的周圍,白澤公子做事就如同在下一盤棋局,每一個步驟都有他的深深用意。
不過姬三相信,姬鈺若要對付一個敵人的話,手腕定會層出不窮,完全可以把對方打擊的生不如死,能令對方後悔自己活在這個世上,當然姬公子目前也是靜觀而已,他是看在白玉京此人對凌熙有些用處的份上,而且眼下根本達不到構成威脅的程度,那麼公子暫且是不會出手的。
只是姬三覺着男人與女人的感情很微妙,也不是可以互相算計的事情,有些時候,人算不如天算,就是白澤公子如何得有自信,但是倘若沒有任何緣分都是毫無意義的事情,如今的他,只希望這個姑娘可千萬不要喜新厭舊纔好。
……
屋中,血腥的氣息散去,衆人都是見過血的,但是這種場合卻讓人心有餘悸,老楊的嘴脣輕顫,渾身瑟瑟發抖,如篩糠一般,沒想到凌少說出手就出手,簡直就是一個可怕至極的人物。
其他涉及到賭博的百夫長們,個個都目光驚懼,暗忖當時挑事的人幸虧不是自己。
凌熙脣邊帶着淡淡的笑意,向前走了兩步,來到人羣之中,用腳踢了踢其餘的百夫長,不論何人被凌熙瞧到眼裡的,都驚恐地向後縮去,畢竟這樣的手腕絕對不是誰都會承受住的。
她目光微微一側,看着一旁老楊驚恐的模樣,收起長劍,冷笑着問道:“罪魁禍首已死,其他人倒是可以給你們一次改過的機會,只要日後都乖乖地服從軍令,那麼我必然不會虧待於諸位,否則的話……今日的百夫長就是你們的下場。”
老楊等人覺着自己真是一隻腳踏在了鬼門關上,看着風華絕代的凌少,簡直就像是看到了來自於幽冥之地的彼岸之花,衆人擦了擦冷汗,如今哪裡還有初來乍到時一絲一毫囂張無比的模樣,有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連聲大喊着:“凌少凌少,小的們已知道錯了……今後我們一定會聽凌少的話,您讓我們朝東我們絕對不敢朝西。”
凌熙淡然說道:“很好,記得你們說過的這些。”
其餘人見狀,立刻見風使舵道:“凌少放心,如果我們再犯,我們就不是人,凌少可以隨意地懲罰我們。”
凌熙眯了眯眸子,“諸位,都站起來。”
衆人瑟縮地直起身子,他們感覺到了凌熙與其餘衆人眼中的不屑。
凌熙低低道:“我要的人,手底下都必須有真本事,虛頭巴腦的人都不適合於我,你們還是好好看看周圍吧!”
衆人目光一掃,看着那些凌家兵丁,個個都精神抖擻,衣冠楚楚,比起他們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這些人愈發顯得狼狽。
“你們……都知道聽話了嗎?”凌熙目光一凜。
“聽話了,我們絕對聽話。”衆人連連頷首。
“從明日開始,所有願意留下的人,在千夫長駐地開始點卯,但凡沒有遵守規矩的人,都會挨軍棍,諸位可都聽到了?”凌熙微笑着說道。
“小的們已經知道了。”衆人表情驚懼。
“不是知道,是領命。”白玉京在一旁指正說道。
“是,我等領命!”衆人連忙站直了身子。
遠處的姬三瞧見衆人畏畏縮縮的模樣,忍不住道:“看看這羣人真是些窩囊廢,欺軟怕硬,以爲凌少是他們眼中的軟柿子,這次簡直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真是蠢不可及!”
“這個姑娘在這一點,的確讓我很放心。”姬鈺負手而立,脣邊含笑。
如今衆人表情有些複雜,有的人驚恐,有的人沮喪,當他們聽到了凌熙的命令,不知道日後會遭遇到什麼可怕的待遇。凌熙的目光掃了一眼衆人,雖然讓他們懂得了什麼叫做人不可貌相,也讓他們知道了何謂厲害的手腕,然而她卻搖了搖頭,對於這些猥瑣的人物覺着很不滿意。
她長長的睫毛擡起,接着揚聲說道:“好了,我方纔的話語想必你們都記住了,話不多說,你們都坐回原來的位置,本公子可是一言九鼎的人物,既然說要請你們用膳,那麼必然絕對不會食言。”說到這裡,凌熙忽然擡高聲音道:“上菜!”
許是因爲先前的一聲上菜,讓他們吃了一頓皮肉之苦,這次凌少再一次喊出聲來,衆人眼皮直跳,有人甚至要昏厥過去,不過這他次涌來的卻不是什麼拿着棍棒的少年郎,而是一些穿戴着漂亮衣衫的侍婢,端着漂亮的托盤魚貫而入。
衆人看着玲琅滿目的菜色,心中激動不已。
這是他們從來沒有吃過的也是沒有見過的,與百花樓的菜色截然不同。他們瞧得出這些菜色不是尋常的菜色,一時間衆人心情又恢復了許多,跟着凌少,或許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麼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