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熙驀然轉身,指尖一挑,一柄火銃出現在她的手上,“砰”一聲,男子的腿上開了一個洞。
火銃的聲音頗大,院內停留的幾隻鳥雀撲棱棱地飛了出去。
潑皮們的臉色也聚變,周圍本來還看熱鬧的人嚇得鳥獸狀散。
本地百姓多數淳樸,根本不知道火銃是怎麼一回事,甚至以爲是三陽神降下了災厄,但是躺在地上呻吟的卻是那個潑皮,不是院內的那些人,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有個百姓磕頭更是虔誠,“三陽神無所不能,刀槍不入,有病治病,無病延壽。”彷彿那個潑皮很快就能從地上爬起來,當初三陽神的人就在這麼在他們面前完好如初的。
“好一個刀槍不入?真是愚弄百姓。”凌熙冷笑一聲。
“三陽神一定會顯靈的。”無知的百姓磕頭磕的更甚,但是他們覺着自己什麼都明白,看着凌熙等人的目光卻充滿了憐憫狀。
“不錯,三陽神一定會顯靈。”這時候一個潑皮叫道:“你們會有報應的,等着三陽神會把災厄降臨到你們的頭上。”
“堵住他的臭嘴。”凌熙目光一沉。
“是。”小仲方纔正在擦拭大門,立刻在那人的口中塞了一塊又髒又臭的破布,那人頓時叫不出來。
“方纔就是你吞了一塊火炭,想必是三陽神給你的火炭足夠了得,不如嚐嚐我這裡的火炭,都是上等的銀霜炭,偶爾也可以換個清爽口味,如果喜歡的話,我會給你們每個人都上一份嚐嚐。”凌熙慢條斯理地說着話語,脣邊帶着人畜無害的笑意,瞧上去真是嫵媚極了。
凌熙招了招手,裡面的人很快就拿出來了一個碳盆,火着的極旺,那潑皮驚恐地瞧着凌少的動作,接着開始掙扎起來,整個人用力地向後閃避。
這時候姬三已經用火鉗夾起了一個火炭,送入他面前,在他臉上晃了晃,一股熱氣襲來。
那混混的臉色煞白,身子向後扭曲,發出了一陣支支吾吾的聲音,“唔鬧,唔鬧。”不要,不要。
“三陽神一定會保佑你們的。”凌熙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對姬三使了個手勢,對於這些來她門前挑釁的人物她從來不會輕饒。
“嗤”的一聲,那火炭已經燙到了他的胸口。一股白煙冒出,接着是皮肉燒爛的氣息傳來,真是一股子難聞的惡臭。
雖然被堵住了嘴,那混混依然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翻着白眼,口吐白沫,身子抽筋般地顫着。
顫着顫着,忽然腦袋一歪,一動不動了。
周圍的百姓們嚇得面色煞白,沒想到會遇到這麼可怕的一幕。
凌熙收起了捂着鼻子的帕子,擺了擺手,表示可以了,如果姬三接着燙下去,只怕此人的這條性命也就沒了,也不是她有多麼仁慈,而是要讓這些百姓看清楚,也要讓這些信徒們看清楚,三陽神是不是刀槍不入?就讓他疼着,記得三陽神有沒有保佑他?
“小兒,你不怕三陽神的報應?”先前那大漢瞪着眸子。
“我相信這世上有佛,有基督,有安拉,但是唯獨沒有三陽神。”凌熙冷酷地看着他,“就是有,他的手下都是你們這些人,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好,算你狠,此事不會這麼算了的。”那漢子退後了幾步,他知道今兒在這裡討不了便宜。也只能先退回去從長計議。
一衆人走的時候沒有來的時候那麼猖狂,周圍百姓也驚恐地看着凌熙等人。
凌熙緩緩道:“把大門關起來。”
大仲瞪圓眸子道:“淩小姐……不,凌少,您就這麼把他們放走了?”
小仲也道:“難道不怕他們報復?”
凌熙輕輕一笑,“無事的,這些人都是一些嘍囉,就是殺光了他們,但是斬草不除根,反正我們也只是路過此地而已,我纔不相信什麼三陽神,今晚大家照樣吃喝,記得多幾個人巡邏就好,免得有人放火。”
大仲與小仲對望了一眼,應了一聲“是”。
……
夜裡,凌熙與姬鈺坐在閣樓內,這是院內二層閣樓,正對着外面的街道。
凌熙覺着此處也不錯,前院景色優雅,後院有這樣的二層閣樓,還可以看到外面的小商小販們。
尤其是後面有個酒樓,正對的是一位說書的先生,他口沫橫飛,說的是非常精彩。
等講到精彩處,一衆茶客盡皆鼓掌叫好。
這處小小的鎮子,百姓們的生活還是過得熙熙攘攘的,凌熙坐在屋中提筆練字,姬鈺總是會揹着手站在她的身後檢查一下凌熙的書法課業,這個姑娘做事情都有一股子韌勁,雖然前面些的字慘不忍睹,不過目前的提升也非常的快,至少姬鈺也覺着很滿意。幸好他親自教導了這個女子,不讓明珠蒙塵。
凌熙雖然寫字的時候三心二意,聽着外面說的段子也會偶爾走神。
姬鈺斜側着坐着,翻看着手中的卷宗,輕笑一聲,“此地也有些樂趣是不是?”
凌熙的長腿輕輕搭在桌子下面的衡樑,輕輕吁了口氣,“這的確是享受,不過沒有茶館的大碗茶,還是少了一些滋味。”
姬鈺淡淡道:“大碗茶是民間俗物,只要一個大茶壺燒開即可,明日我就給你準備一二。”
如今,凌熙討要什麼,他就會爲她準備什麼。
這時候,但見凌熙結束了書法的練習,鬆
結束了書法的練習,鬆開了脖子上的一顆釦子,輕輕把脖子朝後仰了仰,優美的頸項如天鵝一般,“嘖嘖,我這一路上行走,真是覺着渾身都僵硬了。”
姬鈺慢慢擡眸看了她一眼,狹長的眉眼如詩如畫,一時間屋中的景緻也增色不少,凌熙心中暗歎這男人本身就是一卷完美的畫冊,出現在哪裡都是完美的。此時此刻,姬鈺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的是什麼,有時候他比她肚子裡的蛔蟲還要知曉她的心意。不信你看他下一步會做什麼?
此刻他起身來到門前,把兩扇門上的門閂放了下來。清雅地回過身子,脣邊帶着淺淺笑意道:“我來給你揉揉。”他的聲音充滿了惑人的魅力,引起春風十里醉人,令人心中積雪消融,暖男,十足的暖男。
今晚,院子的職業並沒有懈怠,姬三安排了十二個人守夜,爲了衆人不要感覺到寒冷與疲憊,每隔一個時辰就換一輪人守夜。
大仲與小仲二人更是認真,尤其是要在閣樓周圍走一走,那是姬鈺公子與凌熙小姐住着的閣樓。
一開始二人並不清楚姬鈺公子與凌熙小姐的關係,但是心中多多少少有些猜忌。
畢竟,兩個年輕的男女一路同行,而且還坐在一輛馬車內,雖然二人路上很守禮,但二人一直白天黑衣地在一起,已經有些超出了尋常男女的關係。
嘖嘖,也難怪淩氏阿熙對裴子楚公子的求婚無動於衷,原來是姬鈺大人從中作梗了。
雖說裴子楚與姬鈺大人是齊名的人物,但是二人真正見到姬鈺後,覺着這個男人守身如玉,彬彬有禮,對凌熙小姐是真正的好,遇到了這樣出色的好男人便很難對其他的男人動心了,關於這一點他們理解。
那可悲的袁嵐居然不清楚自己的未婚妻如何優秀,錯失了這樣的女子,也是他活該如此。
當他們剛剛靠近閣樓二十步的時候,忽然看到屋中窗子前的兩道剪影,都如畫兒般好看,左邊的一道便是淩氏阿熙,右邊高大修長挺拔的身影便是白澤公子,但見淩氏阿熙輕輕地褪去外面的衣衫,姬鈺公子彈指一揮間屋中接着一片的漆黑,大仲頓時表情一呆。
二人耳力非凡,這在聖地的時候就體現了出來。
聽到了屋中喘息連連,傳來淩氏阿熙小姐如貓兒般的聲音,“別停下……還要……”
接下來還有肌膚碰觸的聲音,極有韻律,“啪啪啪啪”。
人縱身善於猜想的,有時候在黑漆漆的時候更是容易去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尤其是沒有成婚的男人總是容易亂想。
大雍朝不是一個特別守禮的年代,尤其是話本的故事更是露骨,雖然不及金瓶梅,但是那些關於男女間的愛情故事都是書坊內賣的最好的書本,很多少年都喜歡看點香豔的冊子,裡面關於男女方面**的描寫也是極多,很多沒有成婚的大家閨秀也喜歡偷偷看那麼一點點,早已不是當年那種在嫁妝盒子裡放一冊只教導敦倫之禮的春宮冊子的年代了。
沒想到姬鈺公子與凌熙小姐二人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簡直是……豪放!
大仲與小仲大眼瞪小姐,面面相覷。
這時候姬三一臉嚴肅地走過來道:“上面是公子給小姐按摩,你們不要瞎想。”
這已經肌膚相親了,還不能瞎想。富貴人家總有一些秘辛,他們還是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好了,怎知屋內忽然聽得一聲怒斥,“姬鈺,你做什麼?滾出去。”
門“吱呀”一聲開了,但見那修長身形的男子一席白衣整潔,姿容風華,衣帶當風,施施然邁開了步子,翩翩然走去了旁側的廂房,脣邊笑意宛然。
大仲瞧得出對方是與平日裡完全一樣的,看來方纔的確是沒有發生什麼,但是爲何凌熙小姐發了怒?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
翌日,外面開始出現了一些形形色色的人,這些人在此地賣着各種吃食。
平日此地空蕩蕩的,但是這些小商販們卻在巷子口做起了買賣。
事出反常必有妖,當地的百姓路過此地的時候,卻是認得那幾個擺攤的人。小小的鎮子到處都是熟人,流民也不允許進來,這些人都是衙門的人,昨日三陽神教在此地發生了那種事情,這些日子居然沒有出現,若是出現的話一定會鬧出些大事情。
當然這不是說官府的人多麼愛護百姓,而是三陽神教在此地太有勢力,每月也給官府一筆銀子,旁人若是得罪了三陽神教,那麼他們也會助紂爲虐,但是這宅子裡的人似乎來歷不凡,他們不敢輕易得罪裡面的人,所以纔派人在外面監視着此地的一舉一動。
衆人以爲自己埋伏的天衣無縫的時候,凌熙站在窗前伸了個懶腰。
在外面監視的衆人瞪圓了眼睛,沒想到那少年居然如此絕色,這樣的少年就算本人不是一個貴族少年,哪怕他給貴人做了孌童,也不是尋常人消受得起的,所以……此人來歷肯定不尋常。
這時候凌熙湊到了窗前,打開了窗櫺,外面的酒樓傳來了說書先生的聲音,講的煞是不錯,她支着下頷凝聽了半晌,也跟着道:“不錯,說得好!”
大仲提着一壺燙茶走了過來,放在窗前,“凌少,茶。”
凌熙低低道:“放着吧。”
這時候他目光一掃,姬鈺公子正在整理着卷宗,他發現姬鈺公子的中指
公子的中指指尖顏色微微泛紅,比起其餘的手指要嚴重一些,昨日好像還是好好的……
樓下監視的人們也擡着眸子看向上面,正下方的人正是掌管大牢的刑頭。
這時候酒樓的說書先生恰是說到了精彩處,那少年叫了一聲好,不過叫好就叫,她這時候伸出手去提起旁側的茶壺,怎知道這茶壺沒有握到她手中,卻是整個茶壺落了下來,滾燙的開水噴灑而下,只聽下面一聲慘叫,下面大牢那刑頭居然被開水燙的滿頭大包。
那人平日隨意給人施展刑法,這時候卻是自己又叫又跳,忍不住一陣亂叫。
饒是冬日寒風瑟瑟,穿戴的衣衫也多,頭上也戴着帽子,不過茶水太燙,還是滲透到了身子裡,那人連忙連滾帶爬地跑去了雪地裡,褪去了衣衫亂滾一番。
周圍所有監視此處的人目光都驚呆了,沒想到這次居然會這般,盯梢而已,居然從上面落下一個茶壺,把刑頭燙的如此悽慘。
他們此刻又不好暴露身份,覺着這家主人簡直不是好人。
“你是故意的吧?”姬鈺淡淡說道。
“的確是故意的。”凌熙脣邊帶着淺淺笑意。
這時姬鈺站在窗前,目光看向外面的刑頭,輕聲道:“方纔我們只是不小心把茶壺落下,下面那位是否安好?”
刑頭深吸一口氣,本來想要發作,但是想起自己的身份也不過只是一些做生意的小販兒,只能自認倒黴,他拿着雪在身上搓了搓,目光接着朝上望去。
這個少年可真是邪性,聽說就是她昨日弄傷了三陽神教的人,不過跟着她的男人究竟又是誰?這二人看上去都是人中龍鳳。
姬鈺緩緩道:“想你們冬日裡做生意不容易,這樣吧,把你們的東西都送進來,我家全部都包了,不需要在我家府邸外面站着。”
這是什麼意思?是不讓他們監視麼?在對方淡淡的笑容下,衆人這才反應過來,他們如今可是做買賣的,不過這些東西若真的賣出去也不容易,他們本來就不是那塊料。
於是衆人硬着頭皮把賣的炊餅,糕點送到了府邸內。
眼看着這些人拿着賞錢一雙眼睛賊溜溜地在院內看着,姬鈺淡淡道:“你們回去告訴此地的官員,就說他放心便是,我們只是在此地藉助幾日,不過影響他的官運,老實說三陽神教的事情與我們無關,只是對方欺負到我的頭上,我就不會輕易饒了他們,不過如果他想要把官做的長久,那麼與三陽神教走的太近,只怕日後會死無葬身之地。”
衆人臉色一變,知道對方已經猜出他們的身份。
姬鈺依然輕柔道:“一個小小的鎮子,此地已經靠近潁川的地界,這一帶可是姬家的勢力,要知道姬家從來不會與三陽神教合作,如果他聰明的話,就把此處三陽神教的人趕出去。否則有一日他是怎麼死的自己也恐怕不是知道。”
衆人的眼神變的不善起來,沒想到此人居然如此狂妄,說出這種威脅父母官的話語。
強龍不壓地頭蛇,他難道不知道麼?
姬鈺負手而立,側着面容道:“你們那些手腕對我來說沒用,就算想着對我們殺人滅口,其實根本做不到天衣無縫,我這些人不是你們能對付的,不知道輕重也不是一個好習慣。”
大牢的刑頭接着向前一步,他膽子很大,覺着這些人不敢把官差怎樣,這時候忽然“砰”的一聲巨響,他的鞋子冒煙,地上也有一個坑洞,他吸了口氣,知道這是火銃。
出手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方纔那個燙傷自己的美少年。
若對方方纔瞄準他的腳,只怕他這輩子都沒有辦法走路,幸好對方網開一面,否則自己就像是昨日那個三陽神教的人。
於是,他冷汗涔涔落下,連忙退了回去。
“已經給了你們賞錢,你們都退回去,不要留在此處。”姬三冷冷說道。
大仲與小仲這時候走了過來,毫不客氣地連踢帶打,把這些個人都感觸了府邸,接着伸出手咣噹一聲,把宅院的大門關上。
此刻,男子輕柔的聲音再次傳來,“如果你們不知道我爲何會說出這些話,記得回去稟報你們的主人,我的名字叫姬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