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挑高了眉,這個男人他不認識,卻有種說不出的奇異感覺。
這時他出言問道,“閣下是何人?”
蘇無忌的表情柔和而散漫,回以一個優雅的微笑,曼聲道:“在下姓蘇。”
“哦?你也是蘇家的人?”
“嗯,蘇家的庶子,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
“這麼說,閣下應該對周家的事情,知道一些什麼?”白玉京昂首,冷聲問道。
“略知一二,其實,我偶爾會參與蘇家的主要事務,白公子身爲本地的捕頭,如果閣下有什麼不明白的事情,都可以前來問我,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白玉京挑眉,這個男子居然這般的配合?
怎知蘇無忌長袖拂於身後,接着不緊不慢道:“倘若閣下喜歡威脅一個女子,這並不是君子所爲。”
頓時,白玉京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眯了眯眸,白玉京又轉眸看了一眼蘇無忌,仔細的打量着他,驀然間,骨子裡不知不覺涌出一種危險的感覺,又覺着這個男子渾身都有一種深不可測的氣息……
他的直覺很準,這種直覺屬於一種官職辦案人員應該有的實力。
“關於周桓,你知道什麼?”白玉京接着問道。
這時候,蘇無忌面容如玉,徐步而來,長袖在身後漫卷,眼神很坦誠,“白公子,若說到周家與蘇家,只能說我們兩家井水不犯河水,而且當日我的表妹大病未愈,自然與他沒有任何的交集,此事更與表妹沒有任何關係,倘若公子覺着不信,可向同濟堂最有名的大夫求證,同濟堂就在不遠處三條街外……”
同濟堂,白玉京蹙眉,他知道那個大夫從不說謊,而且很有名聲。
於是,白玉京微微一怔,眼眸一深,難道自己想錯了什麼。
他的目光在二人身上不斷的掃過,探究了片刻。
這二人,一個眉目清雅,脣邊帶着冷傲的笑意,不笑時冷漠,笑時則風情萬種,卻是個蛇蠍美人,脣槍舌劍,表裡不一;
一個如春風般優雅和煦,狹長的鳳眸隱有睿色,舉手投足的風姿更甚司徒雅幾分,眼眸黑白分明,內心深不可測;
一個淩氏阿熙,一個蘇無忌,沒想到蘇家居然出現了兩個這樣的人物?
在他先前的蒐集信息中,並沒有留意過這兩個人。
白玉京長眸一挑,“二位真是很神秘。”
蘇無忌微微一笑道:“也許……人太低調就會顯得神秘。”
這時,蘇無忌的語氣依舊,柔和了眉眼,目光帶着一些兄長的關切,“表妹,這麼晚了,一個女子還是莫要拋頭露面,就算是將門千金還是要小心爲妙,這個世道壞人居多,而且官差也絕不會爲我們着想,每個月在外城都要失蹤幾個少女,我今日不得不陪着你一起回蘇府!”
凌熙黛眉一挑,這個“表兄”居然也會好心?她忽然淺笑,撫了撫胸口,聲音也溫柔的道:“那真是太可怕了,我學了一身功夫可以勉強自保,但那些女孩子卻無人理會,生死不明,官差也不會去管這些少女的死活,總之有勞表兄,我真怕自己遭遇到什麼不測呢!我真是好害怕!”
她居然會害怕?白玉京眼角抽了抽,其他人也顫了顫。
“有我在,表妹儘管放心。”蘇無忌伸出手,攬住凌熙的腰肢,如翩翩君子般虛扶了一下,目光純潔。
“有表兄在,我一直很放心。”凌熙表情純真。
“表妹,我送你!”他伸出袖子,彷彿十分熟稔的發出了邀請。
“有勞表兄。”凌熙自然而然的拉住他的袖子,一舉一動都是那麼的自然。
路途中走來,二人對白玉京的出現並沒有太多的在意,態度隨意自然的讓人無法生出懷疑的想法出來,白玉京面無表情的看着二人如金童玉女般的背影,深思。
說起來,他骨子裡有着貴族的習氣,但並不是無情無義,這少女所說的一切讓他心中一抽一蕩。
這洛陽城的官差確實已經讓人失望了,那他加入其中又是爲了什麼?
破案?追求刺激,還是給世人一個公道?還是其他的什麼……他發現自己的人生目的已經有些迷惘。
他叛逆,他我行我素,但是他的骨子裡也希望這個紛亂的世道好起來,但好像世道越來越亂,律法治標不治本,自己又該怎麼做?
他是要繼承白家的一切?還是恣意的闖蕩?
白玉京有些沉默了,他覺着自己好像迷失在了人生的某一段。
擡眼望去,巷內,兩道長長的身影如夢似幻。
白玉京忽然覺着莫名的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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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半晌,走出了某人的視線,凌熙忽然輕嗤了一聲,隨意鬆開了蘇無忌的袖子,用指尖理了理髮絲,淡淡道:“表兄剛纔真像是兄長的樣子,真是讓人莫名感動,不過眼下已經沒有其他人了,表兄還是收起你那副兄友弟恭的虛僞面目吧!”
過河拆橋?蘇無忌眸光微斂,“彼此彼此,不過……好像表妹並不待見我?”
凌熙扯了一下嘴角,脣線一彎,“只是覺着表兄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
蘇無忌悠悠道:“無事不登三寶殿?原來表妹是這樣看待我的。”
凌熙略顯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表兄是大忙人,日理萬機,怎會在意於我?”
她的話語彷彿很幽怨,語氣裡卻滿是算計。
“表妹好像在怨我?”
“表兄不肯再幫我一把,我當然會有怨氣。”
蘇無忌側過頭,眼角斜挑,目光閃爍,嘴角不着痕跡地一彎,瞧出這個姑娘恰是一副利用自己偏偏沒有達到目的的模樣,他不禁在心中一笑。
“對了,表兄這些日子在忙什麼?”她紅脣輕啓,嫵媚的風情不經意的流露。
“也沒有幹什麼,我在外面跑一跑,看看書,去書院走一走。”其實他也就是在各大書院授課,每日裡講一堂課而已,當然是用白澤的身份。
凌熙聞言,想起了什麼,接着問道:“對了,那幾大書院都來訂購冰飲,可與表兄有關?”
蘇無忌看她一眼,淡淡道:“不錯,我與那些主管做過生意,所以說得上話。”
凌熙滿意一笑,“表兄既然做了好事,爲何不一做到底?投資一筆,如何?”
語落,她居然湊在他身前,她個頭不矮,很容易蹭上他的肩膀。
前幾日蘇無忌陪伴了她幾個時辰,而在這一刻,兩人間的關係彷彿已經發生一些微妙的變化。
蘇無忌轉過面容,挑了挑眉,驀然伸出了修長的指尖,迅疾在她額頭輕彈了一下,然而掌心發力,輕輕把她推開一些,聲音清雅地說道:“你現在根本不值這個價兒。”
凌熙沒想到這個男人居然這麼做,彈她的額頭還很輕車熟路。
她眸色微沉,“既然表兄自詡爲君子,但君子動口不動手。”
蘇無忌眼角彎了彎,“你這些日子拉拉扯扯我的袖子,卻不許我彈你的頭,難道我們兩個人不應該禮尚往來?”
禮尚往來?凌熙偏過了眸子,黯淡的月色下,男子的身形朦朦朧朧卻又足夠英俊,恍若剪影,一雙鳳眸微微斜挑。當與她對視的時候,流露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那麼,表兄方纔爲我解圍,又是爲何?”凌熙側眸看他。
“因爲我看不慣……其他人欺負你。”蘇無忌頓了頓。
“哦?果真如此?”凌熙輕嗤。
“嗯,真的。”他語氣似認真,卻又揶揄,“因爲只有我可以欺負你,旁人則不可。”
“……”凌熙頓時無語。
但見蘇無忌脣邊勾出淡淡的弧度,一雙漆黑的眼眸裡閃着星羅密佈的光華,更顯深不可測,彷彿是在說我就是很喜歡欺負你,你卻又奈我何的模樣,讓凌熙忽然覺着這個男人有一種氣死人不償命,且迷死人也不償命的潛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