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燈燭帶着幽暗的淡金色投射而下。
衆人詫異,眼下這二人究竟要做什麼?這是要比武?
凌熙笑了笑,脣角微勾,笑容瀲灩。
她知道,角鬥自古就有,在夏朝就讓獸類與奴隸角鬥,以此給貴族們帶來一些娛樂。
當然,夏朝滅亡,姬家周朝崛起,後來有人開始在宴席上比劍,卻僅僅只是比劍而已,因爲劍是君子之器,比試起來屬於才藝。這和約戰完全不同,屬於一種很隨性的比武,酒過三巡,興致所到,賓客友人間拔劍舞鬥,亦娛亦樂,衆人則歡呼鼓掌,此情此景在華夏古蹟的壁畫裡隨處可見。
但在近百年來說,宴會比武已不是最吸引人的壓軸大戲了。
如今乍一看到,再一次引起了衆人興趣。唯一不同的是,這次是換了兩個女子。
這世道就是如此多變,看多了的內容很快便沒有了興趣,而很久沒有看到的節目,時隔多年,又會引起衆人的矚目。
眼下,蘇氏的反應和所有母親的一樣,立刻驚惶失措。
她深深地吸一口氣,面色難掩蒼白,在暗中拽住凌熙的袖子,看向凌熙的目光帶着擔憂地說道:“熙兒不可……怎麼在這裡和別人比劍?”
“無事的。”
“怎會無事?女孩子家家的,萬一傷到自己怎麼辦?”
“只是助興而已,母親不用擔憂。”凌熙笑了笑。
“熙兒,可是你的身子纔剛剛恢復,若是稍微出些差錯如何是好?哪怕你做一個無才無德的女孩也好,娘只是希望你不要出事,而且千萬千萬不要意氣用事,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凌熙美目一擡,風姿綽約秀美,悠悠安撫她道:“我無事,在這裡只是表演而已,不會有人傷我。”
不過,她傷了對方倒是可能。
聽着蘇氏在下面的勸阻,袁悠悠脣邊輕嗤了一聲,這個淩氏阿熙真蠢,居然撞到槍口上,跑來與她袁悠悠挑釁,莫以爲自己真不知道她的底細?
且說先前這淩氏阿熙病重多年,幾次都險些死去,走半步路都要喘息半晌,這種女子固然眼下又恢復了身子,但是畢竟先天不足,她可有時間練習華麗麗的劍招?可有紮實的基本功?
自己雖自幼習文,但袁家也是武者出身,所以她一直酷愛觀賞劍術。
父親身旁有幾個名師,常常給庶子們指點劍術,自己也算是見多識廣。
後來自己接着去了女學,也去學習了一段時期的劍舞,雖是爲了表演才藝,但是在招式上卻與真正劍招沒有什麼不同,所以她的劍舞也是頗有實力的。
那淩氏阿熙的心機不過如此,以爲自己聽到劍舞比試就會選擇放棄?那不可能!
於是,袁悠悠重重地點頭,“好,我比。”
聞言,人羣喧譁了起來,有人的表情亦開始興奮。
比武,這纔是他們所期望看到的。
什麼歌舞表演,什麼才藝比拼,不過是讓人骨子裡生了厭的老生常談,至於比試劍舞,這纔是較有意思的助興節目。
然而,袁悠悠目光挑釁地看着凌熙的時候,沒想到凌熙居然也沒有退縮的意思,也欣然應允,這個淩氏阿熙莫非也敢與自己來一場較量?她的膽子可真的很大,這大約就是無知者無畏吧?
但見少女慢慢挽起髮絲,在腦後盤了個髻兒,睫毛擡起,雙目有如寒星,幽幽然地走上前去,帶着一種慵懶隨意的輕蔑氣息,撲面而來。
燈火泛着暗金色,少女的衣衫柔軟飄逸,身上的寶石晶瑩閃耀,形成了一種變化莫測的斑斕光影,帶着一種低調的奢華,令少女彷彿月色下的一株曼珠沙華,當她徑直走到了臺前,衆貴女的目光都紛紛落在她的裙子上,心中都暗暗喜歡上了這身衣服。而少年們的目光盯着她,手中拿着的杯盞,其內的瓊漿也漸漸地泛起了漣漪。
這一幕,袁悠悠卻瞧着覺着格外的刺眼。
凌熙眉目如畫,素顏妖嬈,“請問袁小姐,我的劍在哪裡?”
袁悠悠凝視了凌熙半響,眼中帶着一絲妒忌,微微昂起臻首,用一種傲慢的口吻道:“這次是老太太的壽誕,府內的侍衛都在外面守着,而且尋常人的劍都不讓其帶入,貴族人的劍則是尊貴之物,也沒有人能借給你,眼下我的劍是表演用的儀劍,未開刃的,但只有這一把,你,可以用木劍。”
下面再次譁然,比劍居然不給對手準備一把像樣的劍,這袁家小姐簡直是太沒有風度……
凌熙勾脣,暗道:此女,果然很幼稚。
與這種幼稚的人同處一室,若非爲了達到某種目的,她是不會屑於理會對方的。
不過眼下,對方卻很好利用。
另一廂,袁夫人沉着一張臉走上前去,美眸中閃過一道厲芒,狠狠瞪了一眼袁悠悠,心中滿滿的惱意,眼下且先不說誰輸誰贏,儘管她也很不喜歡淩氏阿熙,但是袁家的體面絕對不能丟在這些庶子庶女的手上,這袁悠悠還真是不長面子的東西,有時候看着很精明,有時候卻又非常愚笨,與她的母親周氏一樣,是個大愚若智的東西。
袁夫人的目光凜然,緩緩說道:“我記得在小庫房裡好像有些未開刃的劍,都是不錯的,不如淩氏阿熙你去庫房,自己挑選好了,袁管事,帶她去。”
“遵命!”管家應了一聲。
“等等。”凌熙卻笑了笑,“我不需要。”
“你不需要?”袁夫人挑眉,這是什麼意思?
“白公子,可以借用你的劍嗎?”凌熙眸光一轉。
“我的?”白玉京怔了怔。
“是。”
“只怕你用不稱手。”
“無妨,這個時候,不應該讓客人們等太久。”
“既然你這麼說了,”白玉京緩緩地解下了腰間的佩劍,徐步走上前來,輕鬆地拋給凌熙,“我的劍沒有開刃,也可以一試。”
接過白玉京的劍,凌熙的手臂立刻垂了下來。
她皺了皺眉,居然這麼重!
旁側,袁悠悠心忽地一沉,表情立刻變得異樣難看,這個女人居然又是讓白玉京替她解圍,以爲她自己真的很有面子?也很有姿色嗎?她分明知道自己比不過衛師師,而且也清楚俘虜不到袁大哥的心,現在卻又跑來招惹白玉京,真是無孔不入。
賤人,還真是賤人!
她銀牙暗咬,可惡啊!
凌熙的目光卻一直落在這把劍上,發現此劍看着與尋常的君子劍一般大小,卻是由海中精鐵製成,密度極大,重約二十斤,周身呈烏金色,這個時代雖然有巨劍,也有細劍,但是尋常的鐵劍大多隻有五斤出頭,所以這把二十斤鐵劍,絕對不是尋常人能夠揮舞起的。
白玉京在旁側雙手抱懷着笑了笑,目光閃過一絲揶揄,自己的臂力了得,這姑娘怎麼能舞起自己的劍?
他的劍也未開刃,因爲他臂力無窮,若是開刃後,只怕是手下無活口。
他接着問道:“喂,淩氏阿熙,要不要換一把?”
凌熙搖了搖頭,目光清和,寧和自若,“不必,這把可以。”
這次輪到白玉京一怔,“這也可以?”
“你們,準備好了嗎?”旁側的袁夫人問道。
“恩,準備好了。”凌熙回答。
袁悠悠狠狠瞪了她一眼,則是一臉的陰沉地道:“我也已經準備好了。”
她忽然目光一側,冷傲道:“淩氏阿熙,你既然是將門千金,而我也是將門千金,那麼我們都應該看過諸多將士們的劍招,對不對?”
凌熙垂下的烏髮遮住了脣邊的冷笑,“對。”
袁悠悠又道:“雖然說要劍舞比試,但也可以以舞相屬,壽宴上的劍舞也是要看招式的,不是光看最後輸贏,我們兩個先互相比一比招式,先看誰的招式出彩,如何?”
以舞相屬,也就是要以舞劍舞蹈爲主流,是一種炫耀招數的方式。
但最後,比試也是要比的。
凌熙勾了勾脣,而濃密的睫毛垂下,清楚對方的心思,“這把劍雖然沉,可你也要小心了。”
她是告知了旁人,自己的劍很重,舞不出什麼特別漂亮的招式。
這時候衆人又對袁悠悠鄙夷了一番,居然與一個拿着重劍的女孩人以舞相屬,同時又覺着這個淩氏阿熙還真是特別,居然用了白玉京的劍,因爲那劍可不是一般的沉重,洛陽城的貴族都知道此事,難道袁悠悠她會不知?
這時,一聲磬響,客人們立刻停止了喧譁。
袁管事在側大喝一聲:“劍舞比試開始!”
雲板輕響,下方的袁家樂師們表情嚴肅,彈奏起了音樂,旋律倒是適合劍舞。
眼下的舞劍,乃是比試助興之技藝,絕對不是那種直來直往的比鬥,也不是毫無美感的亂戰,宴席當中自然是要配有可錦上添花的音樂,而且百年前的劍舞還有人擂鼓助興,這也是一門武藝與樂藝相結合的高深技藝。
只可惜,袁家的鼓並沒有準備!
驀然間,“錚”的一聲輕響,那是悠揚的琴聲,一人在遠處輕捻慢撥琴絃,時而旖旎,時而婉轉,時而和煦,曲調如在塞外大漠,彷彿帶着一股金戈鐵馬的肅殺之意,意境幽遠,又徹底融入到衆樂師的旋律中,滿座爲之失色,因爲那聲音是從閣樓上傳來的。
“白澤公子。”
“居然是白澤公子。”
沒想到白澤公子居然親自彈琴助興,袁家人一個個坐直了身子,頓覺極有面子。
當然,覺着最有面子的人便是袁悠悠,她面色驚喜無比,先前所有的不愉都拋之腦後,萬萬沒想到白澤公子居然能爲自己的劍舞彈琴助興,嘖嘖,這可是莫大的榮譽,是給自己的名聲增添無限光彩啊!
有了白澤公子的相助,那麼,自己便有可能是下一個衛師師了。
燈火的照耀下,衛師師一直表情淡淡地在下面坐着,有種波瀾不驚的淡然氣質,睫毛輕垂,雙手輕放在膝前,無論發生什麼都面不改色,淡然處之,直到她聽到了白澤的琴聲之後,眸光頓時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閃動。
衛師師緩緩的擡起眸子!
萬萬沒有想到,那值得自己親自去拜見的白澤公子,無論如何都求而不得的白澤公子,始終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白澤公子,居然會在這時候替人彈琴伴奏,而且對象是勉強躋身到洛陽名流的袁家,這似乎根本不符合白澤公子的風格,但他究竟爲何如此?
臺上,袁悠悠神情自是得意無比,眼睛裡閃着寶石般的光彩,隨着樂聲,持劍舞動起來。
她雖年少,但舞劍方面的確是付出了努力,可做出各種高難度的動作。
但見長劍飛舞,舞出了連綿不絕的劍勢,那是可令人眼花繚亂的劍花,寒光照影,飄逸動人,頓時引起大廳周圍的一片喝彩聲。
反觀之,十步之外,凌熙一動不動。
雙手拿着那重劍點於地上,修長的雙腿與一柄劍形成一個三角形的支點,幽幽不動,眼下她這個特殊的舉動,不禁讓衆人感覺到了好奇,這是以守爲攻?
袁悠悠見狀,滿眼帶着明媚光彩,脣邊冷笑,這淩氏阿熙還真是咎由自取。
白玉京的重劍,絕不是任何人都能用得了的。
而自己的儀劍卻大大不同,劍招就是要讓衆人看到那宛如越女劍一般的夢幻輕盈,又猶如風擺柳一般的繾倦柔情。
袁老太太不禁讚歎:“悠悠雖不精通武藝,這劍招還真是出類拔萃。”
袁公笑笑,並不答話。
目前在衆行家的眼中,袁悠悠的招式委實譁衆取寵,而且此女的下盤不穩,也只有花哨的姿態,招數並不實用。在劍舞的比試中,雖然更講究如舞蹈一般的韻味,追求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的美感,但是這些一旦要到了格鬥場上,恐怕敵人只一刀就把這種使花架子的人砍成了兩半。
而且看到了袁悠悠先前的鞭子,這舞劍果然也是大同小異,動作不過是旋轉,揮舞,扭腰,擺胯。
行家就是行家,眼光毒辣。凌熙也是一樣看着袁悠悠的弱點。
很好,她要的就是這種動作。
驀然間,凌熙眼中閃過了詭譎的光芒。
袁悠悠舞劍十三式後,她劍光如影,揮劍舞動着朝凌熙靠近,忽地一聲嬌斥,狠狠向凌熙的肩部刺去。
凌熙亦不再停留,忽然長劍出手,劍身在月色下閃過寒光,後發而至。
“咣”一聲響,凌熙的一劍朝着袁悠悠的方向劈砍,袁悠悠頓時吸了口冷氣,連忙伸出劍來阻擋,萬萬沒有想到白玉京的劍那麼重,這個女人居然說出手就出手了,雙方的劍雖然沒有開刃,但凌熙卻以劍爲刀,第一擊橫空出世,竟是劈砍的招數。
對方蓄勢而發,這一擊令袁悠悠感覺到自己半個身子再一次變麻了,她踉踉蹌蹌地退後幾步。
閣樓上的琴音也悠然一轉,急劇而下。
凌熙又揮舞出一劍,劍速慢,沉穩且勢不可擋。
右臂擡起,長劍劃出弧度,在夜色裡宛若明晃晃的秋水,寒意逼人。
袁悠悠闇叫不妙,忙旋身避開,怎奈凌熙忽然招式一轉,長髮在清風中肆意飄散,那劍再次落在地上,“鏘”一聲,那劍已成爲了支點,凌熙的身形借勢在空中一轉,整個人如秋葉般飄起,身形妙不可言,落地一剎那,左腿在她身前一掃而至,高擡,橫劈,凌厲,果斷。
一腿俐落而乾淨,強悍至極,狠狠地踢在袁悠悠的左肋上方,那裡最接近心臟部位,也是柔軟的部位,是女人的一大弱點,袁悠悠閃避不及,又是一個趔趄,再次暴露出了下盤不穩,一連退後了三五步。
凌熙眸光凌厲一閃,並沒有接着咄咄逼人的意思。
精美的長劍在地上劃過,身形再次穩如山。
袁悠悠又氣又惱,胸口劇痛不已,幾乎覺着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衆目睽睽之下又不敢揉胸搓胸,只能一臉的痛苦。
沒想到對方居然會使出如此不像話的招數,簡直就是無恥。
凌熙的那一腿,彷彿有無盡的餘力不斷地涌入到袁悠悠的身體。
袁悠悠並沒有想到那劍砍在身上會如何,但是對手居然用腳,踢得她險些窒息,鑽心的痛令袁悠悠根本無法站立,她如西子捧心般大聲叫道:“淩氏阿熙你居然踢人,你竟然犯規——”
四周賓客鴉雀無聲,看得瞠目結舌、目瞪口呆。
這時候袁管事表情有些爲難,他身爲裁判,但是他並不懂行。
如果說劍舞比試,只能用劍,但目前一臉痛苦表情的人是袁悠悠,好像是輸了,眼下的情形要如何算?又究竟該怎麼判定?
周圍的人意見不一,議論紛紛。
在這個臺上雖然是一場劍舞比試,但是自古以來還未聽說比劍的時候可以用腳踢人的,接下來,衆人的目光都看向正中間的席位,想要瞧看袁家人的態度。
凌熙只是靜靜站着,冷笑輕睨。
袁老太太的表情很是不滿,用柺杖在地上敲了敲,看向袁公,用命令的口氣道:“兒啊,我家囡囡居然被一些不懂規矩的人踢了,那個淩氏阿熙是不是太粗俗了?你應要好好警告那淩氏阿熙一下。”
忽然一道如黃鐘大呂的聲音響起,“婦人之見真是可怕,誰說比劍不能用腳?”
袁老太太本來表情不愉,也不知是哪個客人如此不知道禮貌,她擡起頭,卻發現是一個肌膚黝黑的中年男子說的,袁老太太立刻閉緊嘴脣,畢竟此人的身份很高,正是白玉京的父親白千風。
白千風的目光再次落在凌熙的身上,對她很是喜愛,居然能揮舞動白玉京的劍,不錯,不錯。
尤其最後一記腿法,表現的相當出色,他完全可以看出攻守變幻之勢。
當然無人知曉,這正是後世的跆拳道。
眼下,既然白千風說話了,袁公也只好道:“不錯,劍舞雖然是比試,但是二人都是將門千金,不應該拘泥於這些世俗的規矩,一旦在兩軍對陣時,難道還要給人家的戰術立下規矩不成?”
周圍的貴族男女都一陣詫異,這些武將的比試果然不同。
原來在劍舞比試的時候,可以用腳踢。
眼下袁夫人也對袁悠悠很是不滿,自己再三叮囑她不要挑釁淩氏阿熙,她居然還與人家比劃,這次真是自作聰明,自討苦吃。
袁嵐的眸子一直瞧看着臺子上的比武,雖然心中始終對衛師師非常喜歡,不過對於那個長腿姑娘也非常好奇,尤其對方居然在比試中用了白玉京的劍!
對了,白玉京究竟是什麼時候認得了自己的未婚妻的?
而且看樣子兩人很熟,似乎有些交集,這些他根本不知道,白玉京居然瞞着自己與淩氏阿熙認識,想到這裡,袁嵐的心中居然有一些不愉快的感覺。
他總覺着二人的舉動好像很不在意自己,這讓袁嵐心中隱隱有些不舒服。
男人的骨子裡總是有些賤的,他可以有自己喜歡的女子,也可以不去理會自己的未婚妻,然而看到自己的未婚妻居然與自己的朋友在一起,而且兩個人都瞞着自己,且很不在意自己的時候,居然也會在心中生出各種不爽的感覺。
此刻,旁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袁悠悠的身上,誰也沒有發現,旁側繩子拴起來的兩條獒犬已漸漸躁動不安起來,雙目的色澤變幻不定,不時泛起可怕的紅色。
袁管事問道:“那麼誰輸誰贏?”
袁老太太面無表情地道:“輸贏還沒有分,必須用劍論輸贏。”
袁管事道:“既然如此,那麼劍舞繼續!”
袁悠悠自然是不想認輸的,她代表着袁家的顏面,接着舞動着劍,小心翼翼地應對凌熙,劍招依然與她先前的鞭法一樣,不斷地扭動着身體,劍招凌厲,想要以快制慢。
凌熙扭身,回馬一劍,劍勢不快,一聲低喝,讓人無法閃避,重重地斬在袁悠悠的腿上,袁悠悠立刻跪倒在地。
頓時袁悠悠面無血色,腿部被刺中的劇痛,使她顧不上什麼輕盈的越女形象了,渾身如同蝦子般蜷縮爲一團,面無血色,冷汗涔涔,疼得大聲嘶喊起來……可以看出她斷了一根腿骨。
凌熙這一手震驚了衆人,她神態平靜如常,淡淡道:“這次,我用的是劍。”
壽宴花園內鴉雀無聲,衆人目瞪口呆,只有袁悠悠淒厲的叫聲,分外刺耳。
閣樓上的琴音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
袁老太太站起身子,身子輕顫,“放肆,你這女子真是太放肆了!”
放肆的還在後面!凌熙脣邊勾起了冷笑,指尖輕輕理了理袖子,忽然有人驚呼了一聲,竟然是兩隻獒犬徹底發狂,掙斷了繩子,衝着凌熙與袁悠悠的方向衝去。
凌熙向後一個縱身,整個人呈直線退去,身形閃避到了暗處,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般流暢。獒犬居然無視她的動作,接着朝前猛衝。
竟是直直向着袁老太太的方向衝去。
袁老太太一下呆住了,八十歲的人,哪裡有什麼躲閃的實力,只是驚駭地瞪大了眼睛。
獒犬咆哮着衝過去,一前一後把老太太撲倒在地,撕咬,咆哮,老婦人臉色煞白,被壓在獒犬的身下,不斷地哀聲嗷叫,袁公已拔出劍衝上去,用力去刺,然而這身形龐大的獒犬哪裡會在意這區區的幾劍,他連忙大聲叫道:“快來人啊!快來人——”
其他貴女臉色嚇得煞白,深深吸了口氣,方纔恢復了一些。
瞧吧!這種獒犬就喜歡發狂傷人,訓練的再好,也是畜生。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寒光乍然襲出,那是一道劍光,彷彿從天外飛來。
“錚”的一聲,那劍吟劃破長空,如龍嘯,如鳳鳴,那看似很平淡無奇的一劍,卻彷彿包含天地間最爲幽深的玄機,帶有一種詭異的變幻,又彷彿龍飛九天,不着一絲平淡的痕跡,一泓秋水長劍在空中又彷彿化成了萬般的光澤,如雨如電。
那劍來勢洶洶,力度非常精妙,飽含着玄妙的哲意,狠狠劈開了獒犬的腦袋。讓沉浸武學多年的袁公,此刻也不敢亂動。
面對另外一隻發狂的獒犬,白千風忽然也出手了,一隻看似尋常的大手揮出,如蒲扇般狠狠擊打在那隻獒犬的腦袋上,真是攻勢如電,頓時腦漿迸裂。
兩隻獒犬暴斃,衆人方纔舒了口氣,面色遲遲沒有恢復,這真是太可怕了!
這獒犬果然不是人養的,這些畜生動不動就發狂發瘋。
袁老太太已經嚇得昏厥過去,眼歪嘴斜,身子一抽一抽的。
院中人甚多,衆人大約被嚇到了,沒有一個人上前勸解,也沒想到好好的壽誕差點出了大事,險一些由喜事變成了白事。
袁公深吸一口氣,心中鬱悶,擺了擺手道:“先把老太太送到後面休息,請最好的大夫,不,快些去把御醫請來。”
語落,他繼續坐到了席位上,整個人垂着眸子,情緒低落,眼下本可散去宴席,給衆貴族們一個孝子的印象,但是因爲這個宴席的目的還沒有完全達到,還要繼續安排下去,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而且此事必須由他親自來主持,所以……
袁公心中煩悶,一個言而有信的好形象還沒有樹立,又一個不孝的形象出現在衆人的面前。
此情此景,究竟讓他如何是好?
凌熙勾脣,微微綻出了一道冷笑,下意識地感覺到對面的閣樓上正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緩緩擡起眸子,徑直看到了白澤公子,男子直挺的鼻樑下,薄脣勾起,那是誘人好看的弧度,同時對方的目光深沉,彷彿看穿了一切,讓她覺着很不舒服。
她心中暗忖:兩人並沒有什麼交集,頂多是那一晚對付周桓的時候,二人各自做出了一些驚駭的舉動,而她當時身穿着黑衣,帶着面巾,誰又能知道她是誰呢?
她忍不住朝天望去,眼眸迷離,更添三分魅惑,心中卻暗自翻了一個白眼。
ωwш ◆Tтkā n ◆C○ 姬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這個女孩子,很有趣,也很有手腕。
這次獒犬發狂事件,誰能想到都是她暗地裡操作的。
瞧得出淩氏阿熙一開始不動,讓對方先一直舞劍,那舞劍動作和抽鞭子揮舞的動作差不多,旁邊的獒犬自然會有反應,袁悠悠不斷髮出攻擊的招數,也給那些獒犬不斷帶來一種攻擊性的暗示,但是卻因爲有繩子禁錮着獒犬,不讓它們自由行動,本身也會給獒犬帶來一些煩躁情緒,而後袁悠悠淒厲的慘叫聲,終於徹底引起了獒犬的狂躁……
總而言之,便是如此。
像是沒看到大廳裡的氣氛,指尖一挑琴絃,姬鈺把琴收了起來,接着負手而立。
說到這件事情,他也有推波助瀾,因爲他的琴聲也可讓獒犬產生情緒不穩的效果。
自己與她彷彿都有着一樣的壞心眼,姬鈺的嘴角噙着一抹淡笑,暗忖接下來她又要做什麼呢?
不過——這事情真的是越來越有趣了!
白千風看着獒犬的屍體,啐了一口,慢慢道:“這種狗東西,隨隨便便就喜歡發瘋,什麼玩意?”
白玉京站在父親身側,俊顏星辰一樣耀眼,淡淡道:“確實如此。”
白玉京眯了眯眸子,他又看了淩氏阿熙一眼,目光若有所思。
方纔的事情,其實他也想到了一種可能性,憑着這個女人的聰明才智,當然可能是故意這麼做的,引得袁悠悠上當受騙,而後令得獒犬發狂,只是眼下自己並不想出言來揭穿對方,而且說出來也是無憑無據的事情,對誰也沒有好處。
他白玉京當年也許嫉惡如仇過,但是看清了這個現實的世界後,他已經知道這世道善惡不易分別,孰對孰錯誰又能說的清楚呢?
不過,能當衆做出一種令人驚駭的事情,而且不會留下絲毫破綻,這可是非常厲害的手腕。
這個女人驚才絕豔,算無遺漏,能讓獒犬如此徹底的發狂,讓他覺着委實有些不可置信。
他看了看凌熙,後者一臉平平淡淡且無辜的表情,令白玉京覺着有些鬱悶。
這個淩氏阿熙,她究竟是怎樣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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