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譁然,這少年究竟施展的什麼招數?如此厲害。
馬爾一個起身,動作利落無比,正當旁人們都以爲他還要出手的時候,他緩緩擺了擺手說道:“好了,不用打了,我認輸了。”
不去理會旁人的目光,馬爾覺着這少年還真是一個可怕的對手,極其可怕!
方纔的武功以柔克剛,根本就是前所未有的詭異招數,是他生平所未見,自己完全是比不過少年的。
那使者大聲叫囂着,面色赤紅,咬牙切齒,儼然對馬爾有些不滿。
馬爾一臉的沉默,緩緩退了回去。
凌熙目光緩緩轉向了另一個人,脣邊帶着惑人的笑意,彷彿夏風中綻放的丁香花,伸出修長的素手,指尖如青蔥般招了招,狹長的眉目間帶着一些挑釁。
“那麼我來領教一下。”對方拱了拱手,表現的與大雍國人一樣謙遜有禮。
“好。”凌熙頷首,面無表情。
她先前沒有完整看到這個男人的比鬥,自然不知道他的風格會是怎樣的,雖然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但這時候卻只有先行應對了,何況後世的經驗一直是她感覺引以爲傲的。
只見對方身材壯碩,手臂的肱二頭肌鼓起如虯,接着選擇了一件武器。
驀然間腳下一頓,大喝一聲衝了過來,手中的武器揮舞如風。
當此人一出手,觀戰的人目光立刻被吸引住了。
兇悍,狠戾,毫不留情。
這是戰場殺人的技術啊!
只是那武器彷彿只是一個障眼法兒,虛虛實實的變化着,彷彿要用手中的武器攻擊對方時,卻又立刻換成了厲害的拳腳。
從頭至尾,這些武器根本就是在試探對方的深淺。
大約對凌熙的太極有了摸底,感覺到不用完全在意之後,此人扔下了手中的武器。
他終於出拳,招數威猛,虎虎生威,這又是軍中的戰鬥風格,看似隨意而且簡單,但是在對戰之時纔會發現對方的厲害之處。而且這位拉杜拉多的風格很謹慎,沉穩如山,可見他的戰鬥經驗豐富,一招一式中都破綻極少。
凌熙剛剛恢復了氣血不久,陡然瞧見真正的高手,眸光閃耀,心中有些興奮,心跳甚至稍快了半拍,但是又很快便平靜了下來。
二人你來我往,拳風腳影,氣勢如虹。
在場圍觀之人都是懂行的,對於各種格鬥技巧都耳熟能詳。
當下就開始有人看出了大秦國人的厲害,吸了口冷氣,替凌少擔憂的起來。
包廂中也開始有人認真關注這場戰鬥。
袁公有些緊張,雙拳緊握,他覺着眼前的少年有些不可靠,倘若一開始就是白玉京一人出戰的話,這場比試肯定是不會輸的。
這個少年對付兩個人,如此瘦弱,又如何能取勝呢?
若大雍國輸給了大秦國,那麼自己的名聲又該如何是好?
裴玥在雅間中優雅地坐着,長長的睫毛如黑蝶的翅膀,這個男人雙手輕輕地放在膝蓋上,端身正坐,這是屬於貴族教養良好的坐姿,且目不斜視,沉穩而內斂。
他的眸光微微閃耀着,彷彿星空中閃耀的銀河,迷人,耀眼。
從這一場比鬥中,他一直在體悟着什麼,藉此看出了深奧的人生意涵。
聖者都可以從一件小小的事情中去體會到什麼,據說白澤喜歡下棋,偶爾喜歡雕刻,同時在這種境界下可以體悟到諸多的高深意境,這就是他們與尋常人不同之處。
在這個混亂的時代,弱肉強食,上位者是靠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從屍山血海中搏殺出的。
不論是何人想要生存,都必須不斷去讓自己強大起來,而自己也是如此。
裴玥目光微微一掃周圍,食指在膝蓋前輕輕一擡,又緩緩一落,心中有了一絲頓悟,他的眸色漆黑冷暗,雖然眼前的很多人都是貴族,但是裴玥相信這個世道必然有他的規律,這世上只有智者與強者的一席之地,卻根本沒有這些庸碌無爲的紈絝子弟生存之餘地。
眼前的項周、竇竹、白玉京雖然在世人的眼中都是無法進入書院的,看似人生並沒有太大的希望,但是這三人裴玥相信總有一日會一飛沖天。
不信,便走着瞧!
至於那個叫做凌少的少年,卻給他一種很奇特的感覺,對方的身上彷彿有着陽光,也有着黑暗,這一點與自己非常相似,這個少年的未來會如何,卻讓裴玥無法看透,畢竟,這個凌家少年實在是太獨特了!
前方拉杜拉多的動作簡潔而直接,而且剛猛有力,沒有任何繁瑣無用的花招。
從目前看來,根本就是憑藉着速度與力量取勝。
不得不說,這人實則是徒手搏擊的高人,極其擅長近身的格鬥。
他用兵器試探凌熙之後,接着近身搏擊,手腕狠辣,也很狡猾。
然而,每當他的拳風迅速朝着凌熙的胸口前一寸攻擊,立刻遇上一道莫名的勁力,這股勁力比起先前不同,格外的有力,這個人立刻覺察出,這個少年似乎不讓自己碰觸他的胸部,似乎對於他的這種招數格外的忌諱,既然如此,對方的胸部便成了他主要攻擊的位置。
閣樓上,白澤擰了擰眉,指尖寒刃閃着冷光。
袁公立刻從他身上感覺出了一種冷冽的氣息,更冷,更寒,讓他不由打了個寒噤。
凌熙也已經發現,與此人實力相比,前面的兩場完全是很尋常的比試,且屬於有勇無謀的。
這個人很難纏!
於是,與此人比劃起來,凌熙的表情也認真了許多,立刻改換了招數。
那是另外一種西方風格的招數,而她的姿態也是靈活且優美的。
她輕輕把腳尖給墊起,步伐靈活,身體重心地不斷移動者,旋轉着,如舞蹈一般迷人絢麗。
她邁開後世柔術的步伐,在拉杜拉多身側不斷移形換位,騰挪着,實則虛之,虛則實之,但是十招裡面倒有五六記虛招,身影如夢似幻,一眼望去讓人眼花繚亂。她的腰肢柔軟,長衫被風鼓盪起來,風姿如風中飛舞之蝶,何況凌熙那舒展開來的身形修長而窈窕,不由得懷疑那是從哪個青樓當紅小倌兒特意出來表演華麗麗的舞蹈。
不要說貴族,還是拉杜拉多,甚至周圍的看客們都覺着賞心悅目,甚至有人鼓起掌來。
旁人沒有見過這種嫵媚動人的招數,都個個看得目瞪口呆,屏息凝氣,大氣也不敢出。
白玉京凝眉,喃喃道:“這少年的招數還真是譁衆取寵。”換做是他,絕對施展不出的。
項周與竇竹讚歎,“嘖嘖,這凌少,還真是太漂亮了!”
司徒雅甚至也忘記了搖扇兒,他的目光落在對方的腿上,覺着這個少年的腿怎麼這麼漂亮?讓他不禁想起了淩氏阿熙那個女子,想起她那迷人的長腿,就是做夢也希望有一雙那麼漂亮的腿纏在自己的腰上,暗忖凌家人的腿怎麼都這麼漂亮?
可惜,唯有一人,大煞風景!
裴玥眸子一垂,微笑,淡淡道:“真是花拳繡腿。”
的確,這時候衆人的腦海中都不由浮上了‘花拳繡腿’這四個字兒。
收起了指尖的寒刃,廣袖飄搖,白澤也是眉宇間一旁清寒,他不禁想起女子圍繞着自己舞動的情形,心跳不禁慢了半拍。
然而想到這些,他的眸光微微一深。
訂婚之事,不能拖延的太久。
格鬥場上,拉杜拉多的格鬥風格很是凌厲,從理論的角度來說,這種招數是可以剋制任何華而不實的武技,可是讓他完全無法想象的是,這少年居然與自己半斤八兩,旗鼓相當,這讓他完全無法接受。
拉杜拉多大開大合,每一招都剛猛無比,卻是無法觸碰到對方。
他覺着自己在不斷消耗着體力,而對方招式雖如舞蹈,卻沒有絲毫疲累的感覺,自己的額頭已經微微見汗。
凌熙身姿翩然,瞧上去彷彿漏洞百出,但是拉杜拉多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應對這些破綻。
一拳一腳落空,最開始只是覺着對方運氣好,但是後來卻覺着不可思議,待到每一次都無法碰觸到對方後,若是他還是不明白這期中的詭異,他就枉爲大秦國第一流的戰士了。
與此同時,衆人發現凌熙的一些小花招,居然是另一種風格的強大武技。
拉杜拉多喘息着,表情陰冷,面色陰沉,他已然清楚這個“少年”是值得自己全力以赴應對的高手。
他忽然扯去外面的衣衫,“撕拉”一聲,露出一身的肌肉,一聲爆喝,肌肉凸起。
凌熙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的肌肉,此人果然了得。
姬鈺卻是不露聲色地挑了挑眉,這樣面對一位半裸的男人,可好?
拉杜拉多的臉容變得古井無波,氣息綿長,雙手前後握拳,護住了面部,心臟等重要器官,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他的鄭重讓許多人爲之思忖,接着細細去品嚐這一戰,也漸漸發現了一些端倪。
格鬥已經進行了一炷香的時間,然而卻絲毫瞧不出任何的勝負痕跡。
雙方都是隱約見汗,但是一招一式有板有眼,非常到位。
凌熙這些日子調理身體,雖然氣力不足,但是耐力極佳。
凌熙知道一個人的身體素質在戰鬥中顯得極爲重要,尤其後世,有好的身體素質與耐力,就可以多一份勝利與成功的希望,她的祖父就有一種鍛鍊持久力的方法,而她來到大雍國後持之以恆地鍛鍊着,如今又可以達到這一訓練程度的頂峰。
拉杜拉多拳風剛烈,威猛,仍然是軍中風格。
凌熙招數華麗繁雜,如絢爛之舞,卻沒有一開始的跳躍騰挪。
二人都在觀察着對方,直直地盯着。凌熙已經在一炷香的時間內完全瞭解到了對方的招數,應該與後世的軍體拳法差別不大。
但是大秦國的使者卻有些坐立不安。他忽然轉頭對一名大秦侍者低低地說了些什麼,那人立刻低調地離開,片刻後又回來。
使者問道:“那人剛纔說了什麼?”
侍者道:“大人物轉達了他的意思,讓對方贏。”
使者表情一變,不可置信地道:“爲什麼會是這樣?先前並不是這麼說的。”
侍者道:“姬三先生說了,白澤公子本來是準備讓我們去贏的,沒想到今晚居然會遇到那個少年,那個少年是白澤公子很在意的人物,所以我們可以放棄這一次的計劃。”
使者臉色一沉道:“那我們不是白白演出一場,我們輸了的話,袁家那些人沒有法子遺臭萬年,名聲也不會毀去,那我們先前談好的條件又如何?而且我們這樣豈不是白白犧牲了一個沙蒙?”
使者道:“姬三先生說了,只要這個少年贏,也是一樣會給我們好處。”
這時候馬爾插言道:“大人,那位大人物說的很對,他是大雍國的謀聖,一定有最好的計劃與安排,我看出來這個少年很厲害的,那麼對方肯定是會贏的,拉杜拉多不是她的對手,而且那個沙蒙死了也怨不得旁人,都怪他自己出手太狠戾了,雖然擂臺賽生死不定,可他確實是太狠了。”
使者沉吟了片刻,緩緩道:“可是我覺着我們也不會輸,拉杜拉多可是我們那裡的第一勇士。”
馬爾卻道:“第一勇士也會輸,不信,你看。”
杜拉杜多與凌熙對戰了片刻,眸光一閃,心中升起了警兆。
對方的招數雖然格外華麗,卻是也越來越厲害了,在凌熙凌厲狠辣的刺激下,他再也忍無可忍,已不去冷靜地處理接下來的比鬥,他一聲怒吼,不禁熱血沸騰地向着凌熙的方向撲去!
凌熙同脣邊冷笑,也徹底施展開了身體潛力,不閃不避,正面對決!
兩個人毫無任何花樣招式,施展着軍方的關節格鬥技碰撞在一起。
橫掃,碰撞,肘擊,攻勢連綿不斷襲向對方!
這是真正分勝負的時候了!
嘩啦一聲,貴族席位的人都站起來,裴玥的眸子一睜,項周與竇竹都趴到了窗前。
白千風瞪圓了眸子,袁公也忍不住站了起來,就連大秦國的使者也表情一變。
但見凌熙和拉杜拉多幾乎纏鬥在一起,如海中的黑龍騰空,二人的打鬥風格也是完全一樣。最令人不可置信的是,雙方的招數毫無差別。
所有的動作都一模一樣,招數相同,攻擊的頻率也完全相同。
白千風驚歎,凌少用的是和拉杜拉多完全一樣的招數,這是屬於大秦國的軍中格鬥術,自然是大秦國特有的,據說這格鬥術在三百年前就創出,一直延續至今,是大秦國軍方最引以爲傲的招數,那凌少怎會懂得這個,而且與對方完全不同的身形卻是施展的極有技巧,招數更爲精煉。
如果說凌少是一個練習過十幾年軍方拳術的,他都會完全相信,絲毫不會懷疑什麼。
拉杜拉多也是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因爲這個少年根本不是模仿,而是勝過自己。
這少年是天才不成?
但見凌熙脣邊帶着淺淡的笑意,幾下就擊潰了對方的招數,接着一招近身飛撞,手臂微微彎曲,肘部如同閃電一般在拉杜拉多的身上如電如梭連擊數次!
氣海、下顎、脊椎、鎖骨、頸外側、每一下都直奔身體要害穴位!
砰砰砰!
她的招數極其凌厲,完全連在一起,一氣呵成,連綿不斷。
拉杜拉多的身體如沙袋被攻擊得東倒西歪,如喝醉酒了一般,踉踉蹌蹌,他面色一陣泛紅,忍不住鮮血一口噴出,雖然他的身體素質與狀態極佳,卻也被對方打得毫無反抗之力,當場就負了極重的內傷。
老樑遠遠地看着,雙目通紅,拍打桌子,失聲低叫道:“好厲害的軍中近身搏擊術!這個少年竟然是軍中的高手!果然還是人不可貌相啊!”
他要收回先前自己對這個少年所說的話語,凌家的人果然了得。
眼下衆人全部都被震撼住了,更是鴉雀無聲,目瞪口呆。
但見在一陣詭異的沉默中,轟然引爆全場,掌聲與呼聲不斷,如雷貫耳!
“贏了!我們大雍國贏了!”整個場內的人沸騰了!
凌熙依然目光淡淡,寵辱不驚,脣邊帶着淺淡的笑意。
她身形筆直,一隻手負在身後,風姿妖嬈,流露出後世特有的完美軍姿,然後轉頭望向不遠處的使者,淡淡地說道:“閣下覺着輸得心服口服嗎?”她用的是拉丁語,遠處無人聽到。
對方一時失神,根本說不出話。
這個少年,居然是懂得拉丁語的。
......交流,吐槽,傍上書院大神,